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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风雪依然保持冷静,警惕周遭,尤其精神力时刻笼罩着石之轩。
石之轩见风萧萧搂着尚秀芳轻吻,不悦之极的冷哼,但一口气提到半途,愣是没喷得出来,被来自风雪的煞寒气息给生生冻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反应也快,游鱼窜水般迅速挪动,身形幻影,但接连变幻几个身法,也未能成功。
而石之轩的挣扎越是激烈,想要脱出压制与锁定,风雪紧盯着他的美眸内则越是寒意冷冽,一双手也渐渐抬至胸前,霜白至寒,日照冰晶般亮得耀目,冷得刺眼。
气势如同天威降临,仿佛天地都在为她蓄力,集无穷无尽之元气,凝开天辟地之锐利,将随她双掌斩下,定将穷尽天工,无坚不摧,且避无可避。
尤其特异之处,如此惊人恢弘的气势,居然没有影响到处石之轩以外的任何人!
这种精神虚空中的交锋,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但师妃暄的目光竟立刻转了过来,俏目内显出异样的彩芒,神情凝重,又显黯然。
风雪已臻至此等境界,再非人力所能抵挡,别说报仇,如何能保住慈航静斋和佛门不受危及,才是她目前最大的难题。
徐子陵也顺着师妃暄的目光瞧来,紊乱的心神顿时被深深吸引。
从旁看来,石之轩就好像一个被无形绳索牵住全身的玩偶,在风雪的手势下,隔空扭挪,虽快的简直不像个人,却始终逃不出掌控。
但这是表象,境界不够的人,根本瞧不出内里的无双奥妙。
不过徐子陵所修炼的长生诀神秘莫测之极,已超越了一般武技的范筹,一起步便是所有无人梦寐以求的先天至境。
他和寇仲又多有奇遇,连番突破,虽然武功还称不上绝顶,但已臻达只有宁道奇、傅采林之辈始能明白的境界,只是难以维持,偶尔才能在灵机一触中展现,如今受气机激发,倒是能从中瞧出其中不少玄奥,不由自主的沉浸观察。
寇仲和傅君瑜很快也跟着望去,但一个人心乱如麻,一个人境界不够,没能看出什么玄虚,只瞧着石之轩在那莫名其妙的腾转挪移,虽然姿态依旧潇洒从容,且迅捷之极,却还是掩不住的透出种窘迫感。
石之轩这会儿总算明白毕玄是怎么死的了,他可不想这么挨上风雪一下,顿时身形激退,而后凝滞不动。
风雪只是警戒,并无意杀人,否则石之轩绝没可能自由腾转,所以见其退远,也没追击。
石之轩双目闪动着精芒,凝望风雪道:“我和你家主人说话,他还没应声,你个小丫头敢替他做主?”他显然知道看似无可匹敌的风雪软肋在哪。
本来正盛气凌人瞪着他的风雪果然气势为之一馁,噘嘴道:“没见主人他没空理你嘛!”
石之轩微笑道:“我辛苦替他救人,连声谢都没听到你就赶人,你家主人就是这样教你对待恩人的?”
风雪脸上一红,道:“你不动,我就不动。”
风萧萧总算回神,向石之轩道:“邪王刚说救青璇,是何意?谁敢掳她?”
尚秀芳本软软的趴他怀里,这会儿猛然惊醒,妙目一转,见周遭几个熟悉的面孔,登时羞不可抑,忙从风萧萧怀里挣脱出来,躲到他身后,羞赧的低头,一双玉手紧攥衣角。
石之轩扫她一眼,眼神回复一贯的冷酷,理也不理风萧萧,侧身负手,昂然道:“贵客登门,傅大师身为主人,为何不设宴招待?如此藏头露尾,非但有失足下大宗师的身份,更非待客之道也。”
傅君瑜娇呼道:“师尊!”
傅采林从大街转角走来,淡淡道:“客非好客,宴亦无好宴,恕不招待,君瑜送客!”他松下手中的石青璇,提剑仰首,慑人容相,古拙奇特,虽是予人极大的压力,却也难免透出无能为力的失落感。
以他的智慧,当能辨明当下的形势,瞧见风雪压制石之轩时的些许喜悦已随风散尽,只听风萧萧的口吻,就知自己若不放回石青璇,风后、邪帝加石之轩三人必将联手,那时包括他在内的一众高丽使团,绝无一人能够活着返回故乡。
石之轩哈哈一笑,柔声道:“小青璇,到爹这来。”
风萧萧本欲张嘴呼唤,却感到尚秀芳紧贴他后背的香肩,心中一乱,一声“青璇”顿时堵在了嗓子里。
石青璇因一直与石之轩同行,又去救尚秀芳,所以并未刻意扮丑,而覆面的纱巾亦在方才凌乱中掉落。
显露的清美玉容说不出的娴雅端庄,俏丽动人,那双顾盼生妍的美眸仿佛迷蒙夜空中唯剩的两颗璀璨星辰,闪烁凄迷,又深邃无尽,稍微凌乱的发丝在过街的春风中飘荡,不时拂过容颜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忧郁,惹人心神剧颤,怜惜之极。
她只手握箫,盈盈而立,却并未别转娇躯望向任何一人,忽然转身背行。
她身上仿佛有种谜一样的魔力磁性,风萧萧终忍不住跟随迈步,哀声呼道:“青璇!”
石青璇步履不停,恍若未闻,但不可见处,两颗晶莹玉珠如同凌乱的情丝,顺颊滑落。
风萧萧又追出几步,道:“青璇莫非忘了先前之约?”
在邪帝庙外的隐居幽谷,石青璇曾跟他说自己打算回静斋一趟陪娘亲,并答应待下山之日将会来寻他。
石青璇依然没有停步,纤美的背影逐渐消没于长街尽头,但一段颤栗灵魂的箫声伴风飘回,尽诉芳心内的委曲和悲伤,悦耳与悲情的对比,份外使人震撼!
缭绕的余音渐渐渺小,但本来笼罩不去的愁云惨雾却似乎随着箫声的远去而云散烟消,唯剩无限温柔,足能抚平任何人心灵内的不平沟壑,宁静致远。
风萧萧凝视她消失之处,沉默不语,目中不见以往幽闪的诡异芒光,清澈且明亮,却透着无尽失落与沧桑,喃喃道:“她终于做出选择,我不怪她,也能不怪她……”
尚秀芳从身后凑唇到他耳边,柔情似水悄声道:“青璇妹子的性情和心事,你又了解多少?真要不想见你,一定当面和你说清楚,哪会哭哭啼啼的走了。”
“哭哭啼啼?”风萧萧猛地转身,扶住她的香肩,俯首凝望,神情激动,满目探寻。
尚秀芳俏脸浮热晕,美眸羞涩地左右瞟了瞟,往回缩了缩身子,低声道:“秀芳自幼浸淫声乐,奏乐时是笑是哭,还能听不出来?”
在场人武功都不低,她自以为压低的悄悄话,当然谁的耳朵也没能瞒得过去,自是各人神情各异,心情各异,其间百味杂陈,尤以石之轩与寇徐二人为最,只可意会,无以落笔述之。(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五章 尚秀芳的手,石青璇的口 (十二)
无论如何,尚秀芳总算是平安归来,风萧萧见她神情憔悴,自是心疼之极,也不愿再过多纠缠。
他稍一犹豫,转目向师妃暄道:“我听说香家的族长香贵日前失踪,或许与佛门有关,我不在乎一个香贵,却不能不考虑魔门的反应,我虽能压得住一时,却压不了一世,望妃喧慎重考虑。若有可能,还请将他送返,死活倒无所谓。”
徐子陵闻言,目露愤然之色,却被眼疾手快的寇仲一把按住肩膀。
师妃暄柔声道:“香家罪恶滔天,恶行罄竹难书,若真有侠士替天行道,妃喧不会拦阻。”
风萧萧叹口气,往寇徐二人各瞟一眼,道:“既然妃喧如此说,那就算了,这件事我来担下。不过……可一不可再,否则就算我答应,邪王想必也是不会答应的。”
石之轩冷冷道:“石某人自顾不暇,管不了许多,往后得空,或许还要向邪帝讨要个说法,哼!”身形霎时闪逝。
风萧萧面露苦笑,向师妃暄道:“石之轩的心思,只怕连神仙也猜不准,妃喧还是该仔细思量。这家伙可难缠的紧,连我都不想招惹他,妃喧也要当小心才是。”
师妃暄俏皮的道:“有石青璇在,邪王已变回肯为女儿作任何牺牲的慈父,邪帝应该比任何人更明白此点。”
听她似乎带有揶揄的语气,更像是大吃干醋,风萧萧只能干笑道:“那是那是……”沉默少许,道:“我要走了,妃喧你定要保重,有事大可来找我,能帮我绝对帮。”
师妃暄微笑道:“恐怕东溟公主早将妃喧列为不欢迎的人,秀芳大家只怕也不愿再见人家,还能去哪找你呢?”
风萧萧登时哑口无言,不禁有些汗颜的偷瞟尚秀芳一眼。
尚秀芳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凄伤笑意,但转瞬恢复平静,柔声道:“说起来对付香家,秀芳也曾出过些许绵薄之力,师仙子若不嫌弃,有事尽可来吩咐一声,秀芳必将欢喜恭迎。”
师妃暄欣喜道:“妃喧敢不从命?”
风萧萧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不过并没多说什么,往傅采林无言的点点头,便即带着尚秀芳离去。
倒是风雪极为不满的冷视着师妃暄,好一会儿才消失不见,模样看起来竟像是颇有些依依不舍,不过在旁人眼中瞧来,更像是某种跃跃欲试。
师妃暄静静瞧着三人消失不见,方才垂首,幽幽的叹了口气。
徐子陵终忍不住道:“师仙子,风叔……他和你……”俊脸涨红,似乎十分窘迫的咽了口口水,将欲说的话吞回肚里,哑声道:“几经辛苦,方得悉香贵行踪,更是好不容易才将他生擒活捉,不能说放就放,这次定要彻底摧毁香家的基业。”
他见师妃暄居然毫不掩饰的当自己面前对风萧萧大撒女儿之娇,甚至像是与其他女人邀媚争宠,大异在他心中高洁在上,不可亵渎的仙子形象,心内自是百味杂陈,既恨且妒。
若非他一向性子平和,淡薄无争,这会儿只怕早已羞恼暴怒,甚至口不择言的恶语相向了。
师妃暄平静的注视徐子陵,缓缓道:“西寄园一役,已导致魔涨道消的险恶局面,若香家彻底垮台,魔门也将遭受重创,本来这是件好事,但妃喧仍想劝阻子陵,你可知为什么吗?”
徐子陵似乎有些压抑不住的讥讽道:“师仙子莫不是怕风叔斩掉我这臭小子吧!”
师妃暄轻叹道:“妃喧师门遭受重创,佛门四大圣僧已去其二,若魔门也难以自顾,子陵知道那时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吗?”
徐子陵愤然中带着少许不解的摇头。
师妃暄刚才在邪帝面前,还毫不示弱的替他撑腰,让他有些好想,怎么这会儿口风大转?
寇仲却目露精光,若有所思。
师妃暄仰视的玉容散发出圣洁的辉光,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道:“武尊毕玄客死异乡,妃喧料定颉利绝不会善罢甘休,不久之后,会有一场大战将起,能不能击退颉利,攸关中原万千黎民,所以妃喧并不希望李唐朝局紊乱,动荡不安。”
她容色恢复平静,目光重新凝视徐子陵,道:“不论子陵有千万个铲除香家的理由,所有这些理由均成过去,如今天下局势大变,非同等闲,还请子陵为天下百姓计,再勿介入香家一事。”
徐子陵心中一阵难过,更是羞愧,这才发觉原来误会了自己仰慕深爱的玉人,她仍然怀着如此高尚的情操,甚至能搁下师门之仇,只为天下百姓能够少受些苦难与折磨,只是她和风叔……
他低垂着头,双拳紧攥,虎躯颤抖,眼眶充红,几欲滴泪。
师妃暄与风萧萧的关系,徐子陵根本不敢深往下想,甚至每次一动这个念头,心脏就似乎膨胀欲爆,只能强行压抑。
寇仲感同身受的长叹口气,安慰的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道:“师仙子说的十分有道理,咱们该慎重考虑。”
他对尚秀芳的感情远没有对李秀宁那般刻骨铭心,只属遥不可及的遐想,所以也远没有徐子陵受得伤害深刻,如此痛彻心扉。
师妃暄别过娇躯,不去看徐子陵,柔声道:“雷先生身上的禁制仍未完全祛除,事不宜迟,妃喧当继续行功。”
徐子陵木然点头。
……
送尚秀芳回上林苑后,风萧萧自是与她极尽温存。
不过尚秀芳十分疲惫,风萧萧并不敢有逾越举动,又见她不愿多谈失踪的情况,也就不敢过分追问,待她熟睡之后,方才偷偷起身,找风雪商量。
风雪沉吟道:“雪儿在回来的路上就曾细细考虑,石之轩就算没有亲自参与,也必是知情人之一。”
风萧萧为难道:“再怎么说,他也是青璇的父亲,何况魔门大会召开在即,我虽已完全掌控局势,却也不想真将他得罪很了,弄得节外生枝。可是……此仇不报,我怎能忍受?敢动我的女人?不杀一儆百,真当我风萧萧好欺负了?”
这下风雪也没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