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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沉眠的时日里,阳世已过六百年,很多事情都变了。”
“姜国神道早已破灭,即便重新敲响聚神钟,也未必会有神回应,即便回应了的,焉知不是带兵来伐?以我等现下神力,可是经不起大战的。”
“在尔等醒来之前,我已去过阳世,才发觉神道变革之大,六百年间几乎整个换了三次。很多古老的神职,都发生了变动,就连我的神位,也是摇摇欲坠。”
“我尚且如此,其他小神更不必多说。姜国一百二十正祀神明,战死七十余位,国运破灭之际又折损一批,经历冥土接近两千年的岁月,到而今,哪里还有呢?”
话音之中,说不出的萧瑟,宽大的宫殿里,将士们俱是无言。
良久,周光誉走到宫殿一处,那边挂着一个小巧的铃铛,墙壁上有着一个银色的小锤。
他取下这小锤,摩挲着,回忆着,身上的清光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有一个着轻甲,披散着长发的俊美少年走过来,微微躬身,道。
“君上,请让臣来敲这钟吧!”
周让转身见着她,笑道。
“刘玉这可不是你该做的事儿!”
被叫做的刘玉的原来竟然是女儿身,此时她精致的面庞上不带一分血色,只是再次躬身拜下,郑重地说。
“请君上让臣来击钟!”
周光誉望着少女,心绪一时有些复杂。
刘玉本不是叫做刘玉,她是姜国公主身边的随侍女官,本来也是出自宗室的旁支,原本也是姓龙,应该叫做龙玉才是。
国都破灭前夜,他潜入阳世,劝说龙阳弃城而逃,流亡齐国避难,以图日后复国,可惜龙阳始终不愿答应。
后来城破之后,寻访龙阳兄妹魂魄时,意外找到了她。
死在战场上,一点执念徘徊不去,几乎化作战魂。
再后来,就随着自己一路且战且退,直到逃到自己这处封地,接着自己就是闭府、落锁、沉眠,以对抗神道动荡。
周让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很少关注到这个默默追随自己的少女,于是仔细打量了下。
穿着轻甲,看不出身材来,只是这模样,倒和公主有五六分相似难怪当初会被当作是公主的替身。
公主向来处于深宫,即便是周让和太子关系再好,也只匆匆见过十几次,倒是刘玉,不,龙玉,没那么多忌讳,反倒是见到的次数多些。
似乎是察觉到自家君上的目光,躬身的丽人脖颈也染上了红晕,她也早已不是生人,而是冥土的鬼神,感觉较生人更为敏锐许多,被盯着这么瞧,也是有些羞怒。
若是别的谁这么失礼,这时她早就翻脸了,只是毕竟是自家君上,于是她又开口道。
“君上?”
“请君上容臣代您击钟!”
周让将银质小锤递过。
龙玉躬身接过这信物,随后起身,来到那小铃铛之前,用尽全力,狠狠地敲下。
“咚”
“咚”
“咚”
周遭的将士听到这钟声,都是肃然起立,排成阵列,一如当年。
周让站在殿中,按剑而立,目视着远方。
聚神钟从不轻鸣,三十二声是开府聚神之意,凡仍隶属于光誉公府下的神明,无论如何都要给出回应。
冥土一处幽深的荒山。
无形的钟声响彻荒山,连响三十二声,无有回应,只是片刻后,山下一间小小的庙宇之中,自行飞出一道红色火焰,尾焰拖得长长的。
阳世,一间被掩埋在山石土层之中的小小神龛。
沉寂许久的神像上,绽放出点点光辉,光焰黯淡只余存许的神明,循着钟声,赶赴冥土。
山川,水泽,树林,寺庙,屋舍,到处都有被钟声惊动,自长久的沉眠之中苏醒的神灵。
龙玉敲到二十多声时,已经有些吃力,她如今的神力算不上充裕,只是勉力坚持,到三十二声敲完,已是微微脚软,神力一时不济。
随后,半跪在周让面前,托着银锤,高举过头顶。
“臣敲响三十二声,交换信物。”
“辛苦了!”
周让接过银锤,温言道。
随后度给她一些神力。
“君上,共有三十处神位尚在,有回应的仅三处。”
正说着,就见到外面飞来几道火光,被光誉公府神禁挡在外面,盘桓着,犹豫着。
周让为它们打开一道通道,那几道自行火光落在殿前,却是三方锈蚀的铜印,依稀可以见着上面的字样。
神印代表着敕封神位的象征,是神明重要的信物,轻易不会离身,此时却自行响应呼唤而来,必是其主陨落。
“螺候,明玉水君,卫国将军……原来都已经不在了啊……”
周让一一看过神印,叹着。
这三位,当初也是不弱的正神,而今也俱是陨落了……可见神道艰难。
又等了一会儿,再也没有回应,周让知道不会再有人来了。
他环顾左右,摇头苦笑几声。
“果是没有……”
这时,一个人影落在殿中,拜倒在地。
第四十四章波折
“小神拜见周帅。”
不等周让发话,龙玉抢先上前喝问:
“殿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影就抬起头,道。
“小神是积水河男,受姜国第四代国主敕封,公祭时配祀第七排。”
说着,就是伏倒在地。
周让对他有些印象。
姜国祭祀正神时,第一排就是伏羲、神农、女娲三皇,第二排就是诸位大神,一般都是王侯之位,到第七排,已经沦落到某地的小神了,积水河男虽然说是正神,但是也只是末流罢了。
放在往年神道建制完整时候,这等小神,那是一抓一大把,很少有能入眼的。
现在人手短缺,自然就显得珍贵多了。
只是见到他也是神光暗淡,显然也过得不好。
“起来吧,本公记得你。”
“只是没想到,再度开复,就只剩下你还肯回应了。”
积水河男顺势站起身,垂手而立,只是不敢接话。
周让也没有多说,当下就是重新划分职司。
人手不多,只是先分作文武两部。
龙玉,并几个原先的文吏,被他一一挑出,组建文部,辅助他管理公府上下。
积水河男原先神职所在的积水河,早就在这六百年里枯竭,如今那处是一处村庄所在,这个他其实也相当于跌落神位的野神。
于是他也被分到文部,先充作文吏。
剩下的,都划到武部,为首几个都暂领着校尉之职。
更为细致的职责划分,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理清楚的。
宫殿两边,都是一排排桌案,以及空着的蒲团,粗略数数,大约有上千,这两百多人坐下去,看看坐满两成。
一时间显得空空落落的,周让拍手上菜,殿外就走上来一队下人,端着各式菜肴、美酒,按照次序分到每人面前。
由于赶得着急,周让也没心思,只是从周家灵地借调了一批下人,好歹算是应付了这场宴席。
考化县北,一处荒地。
上百号人,扛着铁锹,浩浩荡荡地,一路走来。
“停!”
周迅先上前看了看,又对照着手上的图纸,随后指了脚下一处。
“从这里开挖!”
后面就有人上来,在指的地方打下木桩,系好红绳。
随后周迅又接连指出了好几处,都打上了木桩,系上了红绳。
就在木桩钉下去后,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等风过了,再看木桩,全部都被吹倒。
就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打扰神灵了啊”
周迅厉声道:
“混说什么?继续!”
随后,周迅又是指挥起来。
这次雇佣的人手都是本地人,知道周家的声望,不敢再说,只是继续施工。
大约钉下了上千个木桩,用红绳连在一起,将这处荒地整个给围在中央。
这次再没有狂风刮来。也没有其他异象。
到了下午,长工们就在红线围成的范围内挖坑,外面有人手专门用箩筐担土,运到不远处,那里是预设的土丘。
这处荒地已经被周家买下,用作起庙之用,那边就可以堆砌一座丘陵,种上树,布置妥当,也算一景。
吹着凉风,周迅闭目凝神,站在风口上,仔细感受着空气中的些微湿意。
“下雨了。”
远处一片黑云,正在往这里飘。
周迅隐约感受到那雨云之中,不断碰撞诞生的霹雳闪电,身上的法力也更加活泼起来。
发丝在风中飘起,周迅的头发这几年也留出来了,足足有两尺多长。
“起风了啊”
伸出手,捉了一把风尾,放到鼻前嗅了嗅,有种腥气,是混合着泥土的那种腥气。
起身,开眼,望气。
随着周迅法力道行精进,这望气术能看到的气种类更多,而且范围也更广。
此时。周迅从气的角度来看,略去那些无用的杂气,直指地底。
那处荒地下,蜿蜒曲折,类似于蚯蚓状,匍匐潜卧着一条地龙,长工们钉下的木桩,开挖的地基,都是在它的背上。
这条地龙,土黄色的气脉蜿蜒绵长,足有十几里,不过主干就在这处荒地下,集中了大约五成的精华。
“以前倒真没注意,这里还有一条没有用过的龙脉。可比我家那条孱弱的水龙强盛多了,虽然不足以兴王者,也是可惜而今天下太平,这龙脉也没机会出世。”
“更重要的是,这里已经被我选中,作为神庙落成之地了。”
“只是这处,正好处在地龙背上,压在这里,难免有些妨碍,不能不早做准备。”
大地龙脉,只是象征的说法,并不是真的就一定非得是龙形,只是取其神而轻其形。
高明的风水师,往往更注重风水形胜之神韵,反复揣摩山川水流之精神,最终才能寻觅出地气结穴之处。
所以很多时候,哪怕找到了龙脉,也未必就能找到那龙穴之处,需要经年累月大毅力反复寻找、计算。
当然,一条龙脉,除了龙穴是最佳葬地,还是有许多其它风水善地的,只是那效用差了何止一筹。
这处的龙脉,就形似一条卧龙,周家买下的这处荒地,正压在这卧龙背上,使其难以腾挪变化,就神意上讲,这条龙就会被即将落成的神庙压住。
入夜之后,周迅父子提着灯笼来到这里。
周围一片寂静,突然,大地震了一下,两下,三下。
“地龙翻身,这下地基全倒了。”
周桂也是有些难看。
“即便明天再来也是一样,除非挖断龙脉。”
周迅小声地回着。
两人看顾一会儿,不再停留,回去就点燃信香,告知此事。
阴司。
已经过去半月。
光誉公又将部下分成六部。
兵部,礼部,吏部,刑部,工部,户部。
户部、刑部、工部、吏部而今都是空的,只有兵部、吏部搭起了架子。
最近正在冥土之中到处招手阴兵,准备先编练出三千阴兵。
这时候,周让正在一一挑选战魂,就有所感应。
“君上?“
龙玉唤道。
“建庙之事有些波折,还要劳烦你去一趟阳世。”
第四十五章生事
周让心意一动,神文就凝成一片符召,交与龙玉。
吩咐她:
“你去见我阳世后裔,持此符召,镇压那处龙脉。”
龙玉换了一身蓝色的广袖留仙裙,盈盈弯腰,拜领符召,周让几乎以为是见到了龙葵。
丽人一甩长袖,化作流光而去。
阳世,庄外,地基。
早早地就有人望见这边的异状,窃窃私语。
父子俩穿着醒目的杏黄道袍,设下清水,香花,摆在桌案上,升起法坛。
桌上摆着鞭,印,镜,剑,令,几样法器,可惜都是普通货色,充充门面。
身后人的声音有点大了,周桂转身就是眼神轻轻一扫,顿时全场静寂无声。
周家这些年来的名望都是周桂一个人撑下来的,在这一带还是很有威慑力。
昨夜刮了一夜的风,下了一夜的雨,这附近一片狼藉,如同遭遇了地震……或许就是地震。
大地开裂,许多狰狞的口子,雨水混合着从地下泛出的土黄色泥水,这里已经化作一片泽国。
许多人都是惴惴不安,昨夜地龙翻身,震感强烈,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出戏。
周迅低声问着。
“父亲,要等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