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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看向他,冷冷道:“我付了钱,却要亲自动手。这帐不知怎么算得回来!”
他哼笑了一声,道:“这个只收尸,算你半价得了。其他的全解决了,你可以先回去。”
我擦着他的肩膀走过,恍恍惚惚地不知怎么转了多久,找到了我们的马。暴雪像不喜欢我的味道似的,朝我喷气,我硬拉着它出了林子。
天变得很暗,我开始以为是傍晚了,但后来看太阳的高度,似乎不像。手搭凉棚,眯着眼看天上,太阳已经有一大半被黑影侵占。只看了不到一秒,我已经眼前一片昏花,忙闭上眼睛。是日食啊!不知道会不会演变成日全食,那时真就一片黑暗了。我不敢在这时骑马,再说暴雪似乎也陷入某种恐慌当中,便把它拴在树干上。
我蹲在溪边,把双手伸进冰冷刺骨的溪水里,不停搓揉着。杀了人,夺去了别人的生命,是不是我自己动手又有什么不同!只是我更清楚的知道,我无法逃避、不可辩驳是一个凶手事实。这样洗手又有什么用?只不过是强迫症的表现罢了。我站起来,手指上彻骨的冰冷,一直透进心里。
“李涵!”
是谁?谁在叫我?我转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骑在逐渐昏黄的天地中飞奔,急速驰近。因为背光,看不清楚来人的面目,直到他跳下马扑向我。我被这突然而来的冲击力撞倒,身下是不厚的枯草层,身上还有一个比我体重大得多的十四,理所当然非常地痛。
在最后的光线消失前,我看到远处被一片朦胧的淡黄色薄雾笼罩,群星浮现在天际。这个半大的少年紧紧地抱住我,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着,气息急促而紊乱,他用低哑的嗓音道:“别怕……”
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只要不是他想用拧断我骨头的方法谋杀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半带安抚地道:“我不怕。”
那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四周是看不到边际的黑暗,万籁俱寂,只听得见十四和我自己的呼吸。被他这样抱着,暖是暖了,可他实在太用力,勒得我连喘气都困难。我挣了一下,他却把双臂收得更紧,我觉得我肺叶的体积起码被压缩了百分之三十。他的鼻尖和唇似乎触到了我的脖子,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用尽全力推着他,他却像跟我作对似的丝毫不肯放松。
拉锯中,他的额头撞到了我的下巴,我闷哼了一声,他终于松开我些,抬起头问:“撞着了?疼吗?”
我皱眉不答,他就一直看着我发怔。这时,天一点点亮起来,月球开始重新把太阳的光芒还给这片大地。我发现他的呼吸很急很乱,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有点烫,就问:“你是不是病了?”
他愣愣地答:“我、我不知道……”
不是烧傻了吧?我看着他淡淡道:“你起来。”
他这回倒是一点没犹豫,马上从我身上挪开,站起来。他伸手来拉我,我装作没看到,自己爬起来,背对着他拍身上的尘土草屑。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我转身问:“你说什么?什么‘手’?”
他稍有些慌张地道:“没什么。”
我也无意深究,点了点头道:“走吧。他们可能在到处找我们。”
沿着溪流往东走,很快便接近了营地,容惠、八福晋和老十迎了出来。八福晋拉住我问,刚才去了哪,老十则和十四大声讨论着日食。
我笑笑解释说就是到处逛了逛。看到八福晋和容惠的笑脸,心里安定了许多。环视营地,似乎平静而有序,忍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刚才没什么事吧?”
“有什么事?”八福晋奇怪地反问,然后看了看十四,又看向我,别有深意地掩嘴而笑,“该我问你们有没有什么事才对吧。”
十四闻言大窘。
我冷淡地带开话题,问道:“八爷呢?”
八福晋笑答:“他在帐篷里,不知在看什么书。”她忽然盯着我的衣摆惊问:“哪来的血渍?”
被她这么一呼,所有人都盯着我看,十四紧张地问:“不是伤着哪儿了吧?”
我低头看了看,若无其事地弯腰抚了抚脏了的地方,也就在袍角有一点铜钱大小的血污。平静地答道:“没事,刚才射了一只狐狸,大概就是那会儿不小心沾上了。”
老十问道:“那狐狸呢?”
我淡淡笑道:“血乎乎,怪恶心的,我没带回来。”
老十‘哇哇’地叫道:“哪有你这样人?打了猎物扔了不要的……”我只是笑,随他叫嚷。
“姑娘家都这样,哪像你们!”八福晋又对我笑道,“现在正让他们整治羊肉呢,晚饭就能吃。”
我看到一个随从正往大锅里放佐料,八福晋见我盯着看,便道:“这做法我也是第一次见,说是每翻一次肉都要入广料、口蘑、生姜、花椒、冰糖、大葱和甘草。也不知道烧出来有没有厨子说的好。”
随着那随从不断翻动锅子里的肉块,羊肉特别的香味扑鼻而来。
“香倒是很香的。”老十吸吸鼻子道。
平时这味道总会吊起我的馋虫,可今天不知怎的,没什么食欲。我对八福晋福了福,道:“福晋,我有些累……”
她拍拍我的手道:“得了,别那么多虚礼。你先去休息会儿,开饭叫你。”
我点头退下,回到自己的营帐,倒在塌上就不想动了。
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天全黑了,想是我睡得太死,八福晋便没让人叫醒我。我暂时也睡不着了,于是换下脏了的衣服,到帐篷外面走走。我不知道聂靖有没有回来,既然他说解决了,我想是可以相信的。
几个营帐中间燃着一堆篝火,除了柴火的‘噼剥’爆燃声和守夜侍卫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声响打扰到夜的平静。我在篝火边找了个位置抱膝而坐,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出神。
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刚想转身看是谁,就有一个盘子递到我跟前。抬头一看,居然是老十,他努了努嘴道:“喏,给你。就知道睡,晚饭也没来吃,老十四还担心你病了呢!”
我看了看盘子里热腾腾的羊肉,又看看老十,愣了会儿,直到他嚷了句,“看什么?你倒是接着啊。”才说了句,“多谢”,接过来。
没有筷子,也没有刀叉,我就用手抓着,一口口咬着吃。这羊肉做得很入味,香嫩而且没有膻味,我细细咀嚼着,不会儿就吃掉一大块。发现老十吃惊地盯着我,便问:“怎么了?”
他收回目光,望着火堆,过了好久才吐出一句:“别辜负老十四。”
我被一块软骨噎了一下,用力咽下去后,对他道:“这勉强不来吧。”
老十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时怔住了,反应过来后,立刻跳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问:“老十四有什么不好?”
“他没什么不好。”我又抓了一块肉,咬了一小口,淡然道,“只是我不喜欢罢了。”
“你、你、你!”老十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也懒得去想,只管吃我自己的。老十愤然转身,走开的时候,甩下一句:“看你能喜欢什么样的!”
抬头仰望深蓝夜空中忽明忽暗的繁星,我想,上天也许很公平,喜欢什么却不一定得到什么,所有人都一样。
第二天一早,我便让人收拾好了不多的行李。走之前还得办件事。
到了十四的帐篷外,刚好碰见他的太监傅有荣从里面出来,便问道:“你们爷呢?”
傅有荣躬身答道:“回姑娘,爷昨儿晚上就发烧了。现刚吃了药睡下了。”
我又问道:“严重吗?大夫怎么说?”
他答:“王郎中说,爷只是小伤风,不碍事,吃几服药,休息两天就好。”
我点了点头道:“我进去看看。”
他乖觉地退到一边,给我掀起厚实的帐帘,我微弯了弯腰进了里面。
帐篷里铺着厚厚的毡子,当中摆着一个炭盆,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十四在榻上侧躺着,睡脸看上去比醒着的时候还要稚嫩。我怕吵醒他,轻轻地走到旁边,掏出袖子里揣的小匣子放到他枕边。这个扳指我想我再用不着,也该物归原主。
出了帐篷,却见八福晋正往这边来。她拉着我笑问:“看过他了?怎么也不多待一会儿。”
我淡笑道:“我又不是大夫,多待有什么用。”
八福晋笑道:“你要肯多陪他会儿,保准比什么大夫都管用。”
我垂下眼道:“我要回去了。劳烦福晋代我向十四爷说声保重。以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见。”
“怎么会没机会见……”她开始还是笑着,然后发觉不对,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道:“过了春天我就回盛京家去,不再来京里了。这几年,真要多谢福晋和八爷照顾。”说完福了福。
她脸色有些白,盯着我问:“你……你真不愿意跟十四弟?”
我回望她,肯定地道:“我不合适他。麻烦福晋帮我传个话,请十四爷能忘就忘了吧。”
她微怒道:“要说你自己去跟他说!”
我想了想道:“也好。有机会我再跟他说吧。”说完便福身告辞。
抚抚暴雪的鬃毛,它打了个响鼻,右前蹄不耐地刨着土,我拍了拍它的脖子,道:“我们回家了。”抬头时,见到老八正背手站在远处看着这边。这么老气横秋的姿势,却被他表现得非常优雅,他微笑着抬了一下手,算是招呼。我也向他笑着挥了挥手,在心里祝他好运,然后踩着马镫轻快地跃上马背,把尘土留给身后的人。
聂靖在进城之前就跟我告别,恢复了他那种惯常的奇怪的笑:“后会有期。欢迎再次惠顾。”
我‘嗯’了一声表示回应。他不太满意我的冷淡,拉弓向我射了一箭,但来势缓慢。暴雪也没躲,等箭到面前,我居然可以伸手抄住。看着那没有镞却绑着一张纸条的羽箭,我挑眉问:“这是干什么?”
他笑着拍马而去,临了抛给我一句:“那一个说了收你半价……”
我取下纸条,发现是张一百两的银票。这家伙,难道就不能换个方式给人东西吗?这架势,一般都会理解为挑战书。
书案上摆的水仙,从小年夜一直盛放到现在。今天天气好,茜云便把它搬到屋外台阶下晒晒太阳。我靠栏杆坐着,敏敏在我膝上午睡。我的两个表妹齐齐蹲在廊下,指点着,轻抚着,嗅闻着那一穗穗芬芳扑鼻的小小花朵,不时轻声交谈着,发出银铃般的的笑声。
庆培进了院子,见我们都在,便笑道:“就差大哥和浩哥哥了!今儿是涵姐姐千秋,我们一定要玩它个痛快!”
大表妹婵雪站起来笑道:“二哥肯定想喝酒胡闹来着,仗着涵姐姐生日,部不怕爹教训。”
庆培嘿嘿笑道:“喝酒有什么?等你阅选过被退回家来,我们再好好喝一回庆祝!我前两日刚写了一首诗,叫《贺大妹子撂牌子》,你想听不?”
婵雪啐了他一口, 却又红着脸向他福了福,轻道:“承二哥吉言,但愿如此。”
唉,这便是这个娇俏秀美的十六岁少女最大的愿望了!
庆培听她这么说,摸了摸后脑勺沉默下去。
为了打破有些沉郁的气氛, 我笑这向他们招呼道:“上屋里玩吧。难得我们姐妹兄弟几个聚聚,又是我生日,今儿晚上不醉不归,婵雪和婵霖也不许逃。”
我大概真是喝多了,头昏昏沉沉的。遣退了收拾好残席的丫头们,连茜云也打发回屋,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盯着灼灼烛光下分外娇艳动人的水仙发呆。
葱绿细长的叶片中间抽出一穗穗花茎,每穗三到七朵不等,每朵有六片莹白的花瓣,里面是金黄色酒盅形的环瓣,守护着正中的花蕊。我忍不住伸手抚摸,稍一用力便扯下一朵来,放到鼻下轻嗅,那醉人的香气更显浓郁,浓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唤:“姑娘……李姑娘……”
我挣扎着分开一点眼皮,却只看到一个模糊陌生的影子,然后,又睡着了。
我似乎被人抱着,忽快忽慢走走停停。可惜我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只能由着自己的精神在虚无中漂浮着。
“她怎么了?!” 一声低喝惊醒了我。这声音如此熟悉呢。
只听抱着我的人答道:“回、回爷的话,李、李姑娘她……喝醉了。”
“给我!”随着他沉声命令,我被交到他怀里。
我动了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