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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河边,打算捧一把水洗洗脸,却看见水中倒影的自己像是少了一点什么,可是又说不上来。
“可能是最近赶路太多了,有点疲乏”他自言自语道,使劲用双手拍打了一下自己,想清醒一点,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似乎变的柔和起来。
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左手,那只如鹰爪一般弯曲的手掌竟然恢复了!手背的皮肤就如新生儿一般的嫰滑,轻轻拂过,他能感觉到了皮肤在呼吸着山里的空气。
“咕呱!”这是一声蛙叫,山间河流里有青蛙声并不奇怪。
“师傅、师傅!你快来看啊!”他的背后响起了河图的欢呼声,查文斌转身一看,只见那孩子的手掌心里多了一只金色的小蟾蜍。
“这是它长大了吗?小蝌蚪长大了?”河图有些开心的问道。
查文斌接过那只蟾蜍,仔细一看,只有三条腿,它的嘴边和它的祖先一样有一串白色的铜钱印,而它的背上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的七颗金色疙瘩已经微微隆起。
“咕呱!”那只小蟾蜍叫了一声,查文斌的脸此刻离它只有不到五公分,那只小蟾蜍突然高高的跃起,然后甩出了自己的舌头轻轻的扫过查文斌的脸颊。
“老伙计!”查文斌轻轻的用手指点点了小蟾蜍的鼻尖,它很享受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一切再次回到了那个开始,当年他也是这般带着小蟾蜍到此处的吧,如今他已经是正真得道了,接下来的路就只剩下查文斌独自一人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入门
回到浙西北那个小山村已是三年之后,查家的屋子还在,超子和卓雄的生意已经做的相当成功。
在查文斌走的那些年里,来找他的人依旧是很多,但是日子久了,大家都知道曾经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道士云游去了,最近这一年来找的人已经格外少了。
当查文斌带着小河图回来的时候,超子正捧着一个瓷器跟卓雄在争论这是花瓶还是夜壶。
“啪嗒”一声,那个超子花了不少钱刚从老农收来的瓷瓶摔了个粉碎。
“文……文斌哥?”三人转眼看着眼前那个有些邋遢,甚至是有些像要饭的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先给烧个热水澡,有些日子没洗澡了。”查文斌自嘲般的嗅嗅自己的衣服,一股难闻的馊臭味确实不怎么雅观。
当桶里的水变成黑色的时候,查文斌方才和小河图一起出来。
道士最为讲究的便是干净,因为那些邪物本就被世人称作为脏东西,过去讲究一点的道士在做法前都得沐浴更衣,从头到脚梳洗一番以示为对神灵的尊重。
席间,推杯换盏,这三年的离别尽数在杯中之酒。男人,不谈感情只论酒杯。一顿午饭从一点钟吃到了傍晚,待这四个大男人全部趴倒在桌上之后,只剩下一个半大的孩子收拾残局。
查文斌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念着他的人不在少数,没几日家里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来者多半都是些求算命的或者是替孩子看前程的。来的人有的准备着土鸡蛋,有的则直接是红包,但多少这些人全都吃了闭门羹,查文斌对所有的来者都是不见。
一时间,四下乡邻里头,有的人传言查文斌收山不做道士了,有的人则说他是在闭门修炼,还有的人说这几年查文斌得罪的神鬼太多了,前阵子是出去避风头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查文斌是在闭门传道。
道士收徒,颇讲究一个缘字。河图本有道根,有跟在他爷爷身边那么多年,身上自然沾染着一股跟别家小孩不同的气质。道士这个职业,不是人人都能做得,首先第一点,得让祖师爷认,不然得将来怎么叫祖师爷保佑你。
天正道虽说是茅山一脉的偏支,又算不上是什么大门大派,到了查文斌这一代,也可以用香火凋零来形容了。但是做道士,最讲究的便是一个辈分,所以,河图得拜过祖师爷,上过祖宗香才算是真正入门。
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查文斌差超子几人备了酒菜肉食,香烛纸钱,又用竹子扎了一柄小轿。这轿子做的却不是给人坐的,下方两根用黄枯竹做杆,再在那竹子之上用篾扎了一个小顶,大小不过一张床头柜。
柜子的顶端是仿造凉亭的模样,用红纸贴着算是当瓦片,整个轿子上都绕着绿色的纸带。在那宝鼎的前端,还特地设置了一个空地用来摆放香炉。
查文斌换上一身全新的紫金道袍,这是托人在省城定做的。脚上一双登云鞋,方头黑布白底子,头戴一云冠方巾,后面还挂着几道镶着金线的布片片。左手拿着一只拂尘,右手高举避邪铃,身背七星宝剑,这一身装扮,好不威风,好不潇洒。
河图这一日是早早便起,查文斌早就给他准备了一桶热水,用艾草沐浴之后,再用柳条擦身,最后得身裹麻布之后方能出门。
只见查家院子里爆竹“咚”得一声冲天而起,在查文斌吟诵咒语完毕之后,恭敬得将那师傅的牌位从屋子里头请了出来,双膝跪地,又轻轻的放置在那轿子之上。
三根贡香依次点起之后插在那香炉之上,查文斌牵着小河图的手,大喊一声:“起轿!”
抬轿子的是超子和卓雄,剩下的贡品都由大山一人独自挑着,目的地是那查家的祖坟山。一路来看热闹的人好多,也有胆子小的不敢靠太近,有胆子大的便跟在查文斌的后头。这一日,查文斌满面笑容,也不驱赶众人,没一会儿这支队伍就扩大到了半个村儿。
有懂一点的老人说,这是查道士要开坛祭祖了,为的是告知祖师爷门下后继有人,一时间查道士要收徒的消息传遍了四乡八邻,那就跟过年似得热闹非凡。
大人们图热闹,孩子们则是看新鲜,查家的祖坟山上怕是有多少年都不见这般热闹了。大家把他们几人围在了中间,全看那查文斌如何收徒了。
查文斌的师傅马肃风,号清风道人,天正道第二十六代掌门,如今早已魂归黄泉。查文斌手持纸钱一叠轻轻扬空一撒喊道:“弟子查文斌今日祭师,还望师尊保我天正一脉香火永存!”
做道士者,做为重要的便是有一枚属于自己的印,印章就是道士的身份象征,也是驱邪的利器,有了大印的道士,才算是一个合格的道士。一般来说,一个门派会有一枚象征掌门的大印,为世代相传,得大印者则为掌门。
同样,每个道士在入门之后也都会得到一枚属于自己的印,这枚印一般是由师傅传授。有了印才能画符,有了符才能驱邪做法,印的好坏直接影响到符咒的威力和成效。刻印自然也是一门伙计,这可不是刻萝卜章那么简单,每刻一笔都会耗废大量的道力,其中蕴含的神鬼之精需要用尽刻印人的心血。查文斌就是足足花了三个月时间才刻成这么一方印台,虽然材质不是顶好的,但质量却不含糊。
查文斌让河图跪在师祖的坟前,又给他点了三根长香。河图接过香举过头顶,恭敬的朝着坟上拜了三拜。
上完香,接着递过来的是酒杯,再给祖师爷敬过酒之后,查文斌解开那只大公鸡,把它的一只脚用绳子捆着,绳子的另外一头则绑在河图的手腕上。
这里有一个**叫做师傅领进门,怎么领呢,就由这只大公鸡来领。
过去人们认为公鸡是能够通灵的,祖师爷能否认徒弟,也全仗着这只大公鸡。公鸡大概是被吊着的时间太久了,一下地便拼命的扑腾着膀子,扇得河图一身鸡毛,惹的围观的众人一顿哄笑。
可怪就怪在之后,只见没过多久,这只大公鸡翅膀一拍,纵身跳到了河图的头顶之上。那孩子也不敢吓动,只由得那鸡在头顶上踩着。再过一会儿,那只鸡开始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方位,逐渐的把身子移到了正对马真人的坟墓。不多久,那只鸡脖子向上一挺,猛得张开嘴巴一顿大叫。
查文斌见状,赶紧上前解开那鸡脚上的绳子,公鸡抖翅一飞,一跃跳上坟头,再转过身来瞧着河图。
查文斌再拿给河图一只碗,碗里头装着的是五谷,河图恭敬的拿着碗也举过头顶递到那公鸡的前面。
公鸡低头看了一会儿河图,慢腾腾得把脑袋伸进了碗里,每种粮食只啄一粒。共计弯头五下之后,又再次跳下了坟头,闪到一边的草堆里,想必是去寻虫子了。
到这里就代表祖师爷算是认了这个徒孙,河图又换上一身事先为他准备好的道袍,手捧着轿子里头的灵位站在了队伍的最前端,带着大家开始下山。
这时候,有胆大的人已经开始在抓那只公鸡了。这只公鸡是可以吃的,而且据说吃到的人还能带来好运。
回到家中,查文斌正坐屋内,河图再给查文斌行三叩大礼,献过茶碗,接过一枚大印,这便算是真入了门。
拜过三清,再拜天地,拜五鬼,拜八殿阎罗,十八路神仙河图都要拜上一番。干这一行的,多求点神比得罪神要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嘛。
当晚,查家开了十桌宴席,邀请村里人齐聚一堂,一来是为了感谢这些年村里人的照顾,二来也是正式宣告童河图是他的徒弟。
天正道,第二十八弟子童河图就此成为查文斌的关门弟子,查文斌也确实用心去调教他,只是后来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也让此事就此成为天正道的绝唱。
第二百八十二章:落水
河图那年不过十二岁的孩子,那时候国家已经强制进行九年制义务教育很多年,所以他也不得不送进了学校。河图要长我几岁,可偏偏早些年都给耽搁了,所以他虽然岁数大,却不得不从头学起。
不过好在河图人天资聪明,原本也识字,白天学习,晚上则跟查文斌学道,就这般的生活大约过了有一月有余。
河图所在的小学后面是一片柳树林,上方则是一石砌成的拱桥,一条小河从柳树林里穿过,距离学校也不过就二十米远。
这学校有点年头了,清一色的小平房,墙壁上还刷着文革期间的标语。黑色的石棉瓦和斑驳的黄色墙壁送走一代又一代村里人。
那时候的校园里是没有玩具的,更加别提现在随处可见的单双杆。这里没有球场,也没有跑道,地上是孩子们下课冲锋后留下的尘土飞扬。一个男女共用的厕所,互相用硬木板隔开,一个供孩子们蒸饭的食堂,还有六间教室以及两间老师们的办公室。
因为河图的年纪比同班级的孩子都要大,个子自然也高,他就落座在了后头。这教室的后头有一扇门,门就对着河,那里有一块浅塘,是村里妇女们洗衣服洗菜的地方,也是这些孩子们下课后的娱乐天堂。
他的目光很少停留在黑板上,而是经常看着门外的河,虽然跟着查文斌入门不久,但这些年来的耳读目染也让这个孩子对于风水有一定的了解。别人拿着铅笔或学写字,或画画,可这孩子却在纸上画这一代的风水图,作为无神论者的传播者,光荣的人民教师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学生在课堂上做这档子事情的。
于是乎,查文斌开始作为家长被请到学校里。生活在这里的人多半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可知识分子的骨子里头就有一股傲气,用带着横扫一切迷信的眼神,查文斌只能告诫河图在学校里得注意自己的身份。
离查文斌他们村十里开外有一个小村落,大约二三十户人家,这里原本盛产山核桃,靠山吃山的人们便在此地定居逐渐形成了一个村。这个村原本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学校,可是那些年已经开始了计划生育,每家每户只准生一个孩子的政策下,这个村的后继人口显得有些单薄了。
到了与我年纪相仿的那一辈,他们村只剩下三个男孩子需要读书。原本那村里也有一个代课女老师,后来嫁了人,出了山,这里的学生们便没了老师。省城毕业的大学生们哪肯进那座位于半山腰的破学校,有经验的老师也是越发不愿意往那里调,后来主管教育的人脑袋一拍,撤了那小学,和查文斌他们村的那个学校进行合并,于是那所小学里仅剩下的三个男孩子来到了山下。
这两个村相聚十里地,并且都是山路,期间没有一户人家,更加别提有路灯了。夏天孩子们起得早来上学倒还说的过去,可是到了冬天山里黑的早,山路又容易结冰,上学就成了困难事。谁家都指望自己子女有出息,通过读书跳出农门似乎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在权衡后经过几方商量,这三个男孩子给安排住校。
那时候学校里头是没有生活老师的,农村小学的教师们除了一天的课程之外,晚上回到家还得忙田地里的农活,谁也没空管这些孩子,这任务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