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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文斌喘着粗气说道:“这里有很多坑,那些小的坑洞里面都是干尸,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只有中间这个大的暂时是安全的,那些小坑洞只要走进去就会严重脱水,要不了多久就得成风干的尸体。”
卓雄把自己是如何来的过程都跟查文斌讲了一遍,尤其是那只带路的乌鸦,当得知河图把乌鸦刺杀了后,查文斌略感欣慰的说道:“天正道算是后继有人了。”
“我们能出去么?明明是从坑洞里掉下来的,怎么看不到顶呢?”
“洞是弯的,所有的光线都被遮住了,掉下来不久就听见你也的声音。”查文斌掏出火折子轻轻吹了两下,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光:“这里跟蕲封山有点像。”
“嗯,我也觉得。”
查文斌摸着背后的石头,一股冰凉瞬间沁入掌心,石头上有些波浪形的条纹,看不出是天然的还是人为的,他苦笑道:“虽然我也是在这边上长大,但对这里却一无所知。”
“文斌哥?”
“嗯?”
卓雄想了想说道:“你不觉得这几年我们在这个地方经历的事有些太多了么?”
的确是如此,他们几人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从繁华的都市到偏僻的乡村,从古老的遗迹到原始的森林,但哪一处地方出的怪事也没现在这个浙西北的旮旯小角落多。
卓雄又问道:“你了解这里吗?”
查文斌摇摇头道:“不了解。”的确,他不了解,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了解。和每个地方都有属于那个地方的传说不同,在我们这,甚至没有人能描述出一百年前的样子,有的只是那些偶尔被发现的不为人知的东西。这里的原著名们早就消失了,比较流传的说法是源自那场清末的农民运动,但是太平军真的能把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嘛?
查文斌不是一个史学家,卓雄更加不是,就拿以前专做历史研究的何老,也就是超子的父亲来讲,他对这片地方也曾经充满了研究的兴趣,但是翻阅了无数资料后终究是一片空白。
很多年前,我们这里曾经出土过一只巨大的铜种,是我爷爷那一辈人修河坝的时候发现的。这只铜钟最终因为时代的原因没能走近博物馆,而是在大炼钢运动中被丢进了社会主义的熔炉,成了支援新中国建设的宝贵原料。
浙西北多竹子,产笋,八十年代初期,有村民在山上挖冬笋时发现了一对石雕,足有一头牛大小。石雕是一对非常抽象的龙,我的父亲也见过,他说那用的是顶好的麻石作为原料,但是浙西北本身并不产这种石头。后来这对石雕被低价卖给了一个台湾商人,因为当时没有人会在意两块破石头会有什么价值。
这个总人口不过千把人的村庄里曾经有大大小小不亚于七座已经破败的寺庙或者道观,如今这些建筑早已成为了历史的尘埃,或许在哪一家的猪圈里头还能有幸见到从某个庙上拆下的砖头。
而纵贯这一百年的有限历史里,我们这些后辈听到最多关于这片土地上不断出现的神鬼传说:哪家的祖宗曾经走夜路遇到过鬼,哪家的姑娘好端端的上吊在门口的大树上,哪家的男人曾经被勾引进了深山再也没出来过。哪家喝过农药、哪家投过井、哪家又着过大火。总之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都会跟脏东西扯上关系,我的爷爷是一个老党员,但是他也信,因为他自己就不止一次遇到过无法解释的事情。
日子久了,村里也就形成了习惯,晚上八点钟左右基本各家各户都会关门睡觉,走夜路的人极少。若是观察仔细的人就会发现,这里所有的人家都会用一把扫帚靠在大门上,若是哪家晚上忘了放,那么有孩子的定会哭闹不止,有狗的也会狂吠到天亮。这个习惯好像就是约定俗成的,生活在梁家沟、洪村一带的人都习以为常了,从来也没有人去问过是为什么。
总之,这里的脏东西出现频率之高,见过脏东西次数之多超越了任何一个地方,但是又从来没有人想过要主动离开这片山清水秀的土地。这里的人安乐已有百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这里和蕲封山有个最大的区别。”查文斌说道:“你老家那没有人,而这里有,并且是很多人。”
“这里有人来过吗?”卓雄指了指四周又解释道:“我是说这里。”
“听说曾经有部队来过,说是开矿的,你信这里有矿吗?”查文斌反问道。
卓雄在部队里呆过,地址勘探部队的确是身负为国家找矿的任务,但在沿海一带却很少出现这支部队的踪迹。
“这里有没有矿我不确定,但是我能确定他们不是来找矿的。”
“为什么?”查文斌觉得自己心头的疑惑开始出现了方向,而这个方向就是三十年前的那支开矿部队,因为他们是唯一曾经到过这里的活人。
作为军人,卓雄很了解这方面的部署:“你说的那个年代是我们国家被孤立的年代,矿产作为基本的生产原料是重要的战略物资,而这里太靠近台湾,所以我们的矿业部队多半是活跃在内陆地区。”
“组织……”查文斌和卓雄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这个词,那个组织,那个让他们陷入了如今这番境地的组织!能够调动部队的只有国家,而打着开矿的幌子到处钻探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在找东西!干这活的就是那个组织,查文斌他们再也熟悉不过了。
查文斌看着这里不曾有被人为大规模破坏的痕迹说道:“看来三十年前他们失败了。”
“能是找什么东西的?需要出动将近一个连队的兵力。”
查文斌摇摇头道:“不知道,就和这里的原本的面目一样不为人知,一个有故事的地方必定有特别的历史。这一代闹凶是我见过最多的地方,我的师傅原本是江北人,他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一大半的原因也是因为这里闹凶太厉害,他曾经跟我说过梁家沟一带的鬼比人要多上好几倍,那时候我以为他是喝醉了吓唬我的。现在想想十八弯的那个窝子他不让我去是有道理的,我们恐怕是捅了一个大篓子了。”
“能有多大?”
查文斌用手指指上头道:“天那么大……”
第三百七十章:当朝天下
接过卓雄给的铜铃,查文斌紧紧握在手里,这枚铜铃对他来说很重要,因为里头有一个他的兄弟。
查文斌握着铜铃觉得这铃铛在动,很轻微的在动。摸着那古朴的铃,查文斌轻轻说道:“你是在我们担心么?”那铃像是听懂了,发出脆耳得“叮”的一声。
一阵微风轻轻摆动过后,查文斌这手中的铃铛就不见了,是谁在黑暗中抢走了他的铃铛,能做到这般无声无息?
拍了拍卓雄的肩膀,查文斌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那一抹黑说道:“是该到见见的时候了。”
“啪”得一声,无数个火把亮起,短暂的失明过后,那口漆黑的大棺材就放在不远处的两块石头上,一条龙头造型的石刻正对着棺材,像是突然从岩石里钻出来的,只有龙的前半个身子。
那龙的嘴里有一小股清水正在往外吐,很快整个棺材都被淋得透湿,而那条龙上只有一只眼睛,另外一只则没有了去向。
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黑衣人在棺材前头半跪着,他的手上托着一枚造型古朴的铜铃,那铜铃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很是好看。
仔细辨别就不难发现,那龙形石刻的另外一只眼睛正是一枚和这个一样的铜铃!
查文斌缓缓走近说道:“不管你是谁,这枚铜铃你都不能拿走。”
那黑衣人的脖子微微动了一下又继续看着前方,嘴里“叽里咕噜”得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文字,完全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存在。
等到他念完这一长串的咒语后,只见他衣袖微微一甩,一个白色的东西飞向了查文斌。查文斌眼疾手快一把握住,这是一个造型相当优美的白色净瓶,瓶口还用火漆封着。瓶子上面刻画了一个穿着肚兜的男孩童,尤其是那双调皮的眼睛真有要活过来的意思。这瓶子的质地相当好,透过外面的瓷胎,瓶身之内竟隐约有一股绿色之气在缓缓涌动。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袍子里头发出:“拿走,这是那个娃娃的魂魄。”
查文斌收好瓶子冷冷道:“我要那枚铜铃。”
黑袍子拖着手中的铜铃一步一步走向那只龙头,轻轻一按,那枚铜铃便刚刚好的一般嵌入了龙头上的那只眼窝子,这头龙顿时像有了一股生气,从龙嘴之中吐出的水也一下子增大了好多,转眼间,地面上就形成了一个水潭。
黑袍子转过身来,也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缓缓道:“清风道人马肃风是你师傅吧。”
“是家师。”在这一代能叫出他师傅名号的寥寥无几,马肃风可不像查文斌这样,他七天里头恨不得有五天是醉的,整天邋里邋遢、疯疯癫癫的,我爷爷那一代的人多半都叫他疯道士。
“他没告诉过你不准去十八弯嘛?”
查文斌照实回答:“说过。”
“很多年前,我和你师傅之间也曾经像今天和你一样面对面。我们之间有一个约定,我不去五里铺,他不来十八弯。五里铺是我的禁地,十八弯你们天正道也不能踏入半步,我遵守了这个约定,可是你们却破戒了。”
查文斌面不改色的答道:“你若有违天理,我想家师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一枚黑色的东西飞一般的射向查文斌,查文斌根本来不及闪躲,只是一阵风过后,他便感觉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痛。转身一看,一枚黑色的三角旗子已经有半寸没入了后面的岩石,旗子上画着一枚白色的莲花,花瓣之上有点点血迹,想必是刚才从查文斌脸上划过留下的。
那黑袍人冷冷道:“口出狂言,清风小儿也不敢这般跟我说话!”
“白莲教?”查文斌看着那枚滴血的莲花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黑袍人双手往后一放道:“算你有点见识。”
这究竟是什么个事情,白莲教不是早在清末的时候就灭了么,怎么还有余孽!史书中的确记载过白莲教徒得左道之书,人能役鬼神,言能鉴人终身,曾经活跃于大半个中国,其中浙皖两省更是其重中之重。
查文斌不屑的说道:“邪魔歪道!”的确,白莲教在闯教的时候吸取了琐罗亚斯德教、佛教、道教等诸家之长后建立的,根本没有自己的修行体系,而是一锅大杂烩,不伦不类。而道教的人更是称他们为“吃菜灭魔”,吃菜本是吃斋的意思,主为佛教修行者,而灭魔则是道教,尤其以茅山一派作为代表。如此称呼,不过是认为白莲教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被视为魔教歪道,不入正教的范畴。
那黑袍人不怒反哈哈大笑道:“若是三十年前说这话,你已经死了,不过现在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查文斌的回答也很干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取了铃铛走了便是,还有棺材里那个人的死,你要有个交代。”
“铜铃你可以拿走,两个都拿走也行,交代我也可以给你,我愿意一命偿一命。这些都是我跟你做交易的筹码,包括外面下得这场雨和村子里的几百口人,你考虑考虑。”
这份筹码的分量绝对不轻,尤其是后两个,查文斌不得不想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天罚出世,那不是凡人可以左右的,一如天命所归,谁能阻止?
“什么交易?”
“帮我打开金井,然后毁掉它,在这片地方我找了都快六十年了,今天才确定位置。我虽然能驱神鬼,但是这毕竟是你们道家的东西,你可以过来看看。”
查文斌走到黑袍人的身边,只见他的脚下有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上面刻满了各种符号,那些符号查文斌一点也不陌生。
黑袍人用脚点着那个磨盘道:“这是六十组天干地支,磨盘是两个圆环组成的,只要还原这里原本的排列,这口金井自然就能开。”
查文斌问道:“有口诀吗?”
“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打得开?”
“所以才要你来试试,只要你能打开,我的话立马兑现!”
这就像是一把由六十个密码组成的锁,只要把这六十个符号按照设定好的顺序排列开来,这把锁就能开。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密码防盗技术,其结构的复杂性比现有的任何一种机械电子防盗箱都要高,每增加一个符号,其难度就会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查文斌凝视了那块磨盘好久问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嘛?”
黑袍人指着那个龙头说道:“每一个朝代都有一条龙脉,到今天一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