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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罗酆山的路上,她遇上了当初救自己的神仙,太上老君。
老君问她:“染儿,你这是要回罗酆山?”
她点点头:“是。如今我是个魂魄,终日流连在凡间也不好,终究罗酆山才是我的归宿。”
老君却反问道:“那本君问你,你去了罗酆山又如何呢?正如你所说,你如今只是个魂魄。你在神女之位的时候尚不能和朱雀神君修成正果,如今你只是个魂魄,难道这世上还有神君同魂魄在一起的道理?”
莫染听了他的话,一时怔了怔。的确,她只是个魂魄,确切地说,只不过是一抹意识罢了,连个肉胎都没有,这样的她,如何能和夙隐相守呢?
老君于是捏着胡子,笑了笑:“其实我倒是帮你出了个好主意。我先帮你找个元身投生了,然后你只需在昆仑山的雪洞里安心修行个几千年,服几粒我炼制的丹药,早日成仙得道不就结了。”
太上老君的确出了个好主意,莫染却还是有些疑惑不解,于是问道:“老君,你与我素不相识,为何三番五次要帮我?”
太上老君笑了笑:“我帮你必然是事出有因。你同朱雀神君的这段纠葛乃是天命所在,所以我成全你们,便是成全天命。且我还和天尊打了个赌,我这个脾气一向不怎么喜欢输,也必得帮你一把才是。”
莫染最终在太上老君面前跪下行了大礼,郑重道:“老君,你帮我多次,此番恩情莫染必定铭记于心,请受莫染一拜。”
太上老君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老君对她说:“修道成仙需要一心一意,心无旁骛,所以你还活着这件事,我会替你好好瞒着。只要你成了仙,你和朱雀神君必然有大把的好时光等着。”
莫染咬了咬嘴唇,还是问了出来:“那他……好不好?”
老君叹了声:“看着好,又不是很好,每日里郁郁寡欢,身子越发消瘦,不过是只剩了一副躯壳罢了。
莫染失了片刻的神,又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那便劳烦老君多劝劝他。”
太上老君颔首:“这是自然。”
后来,太上老君果然为她找了个奄奄一息的元身,乃是一只赤鸟。她的魂魄便附身到赤鸟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当天便进入昆仑山的雪洞闭关修道去了。
如此昆仑山一别,便已是一千载。
天尊听了太上老君的话,却极是漠然地笑了笑,道:“我既是不看好夙隐和莫染,便自然不会让夙隐知道这件事。既然这段情缘是天道注定的,我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拆散,也万不会成全。说起来我不过就想看看,夙隐和莫染的情缘究竟有多深,难不成莫染如今变成一只赤鸟也能相认?”
太上老君从棋盘上捡了一片飘落的梨花瓣,含笑道:“那天尊要不要再同老朽赌一把?”
天尊不以为然,朗笑了几声:“看老君的样子,似乎是对胜算胸有成竹了?那本尊偏偏要和你打这个赌,你若输了,就到我无极殿开坛讲道一年,老君意下如何?”
太上老君但笑不语,却又低头看着手中的梨花瓣,说了句不相干的:“果然是开春了,连梨花都开了。”
每年一开春,夙隐都习惯去无崖山转一转。
明澈高远的天空下,无崖山显得尤为清秀。天空中有几只飞鸟闪着翅膀飞过,一抹烟霞遮在云中,仿佛是幅展开的画卷。
果然是春天到了,连飞鸟都开始北归了。
他从祥云上落下,最先去的,是他和莫染第一次相见的山洞。
他许久不曾来过这里,在染儿湮灭了以后,他也不愿踏足这里,总是怕触景伤情。走进山洞里面,岩壁上潮湿阴暗,有些地方滴着水,洞里面却还铺着些杂草,似是有人在这里住着。他使了个法术,让洞中变得明亮了些,看上去还算干净。他想起许久之前无法化回人形的他便是坐在这里静坐,而她在一旁聒噪不止,不由得弯了弯唇角。虽是又被这些往事扰了心绪,心底却是温馨的。
夙隐在杂草上坐下,想像当年一样闭目养神须臾。然而刚一坐下,便听到一声无比惨厉的一声嚎叫。他吓了一跳,连忙又起了身。
只见他方才坐的那片杂草动了动。
夙隐警觉地看着那里,攥起了手,随时准备出玄重火。
杂草里悉悉索索地动了一会,突然露出一个赤色的脑袋,头上粘了两根枯草,一双乌漆漆眸子怔怔地和他对视。仔细一瞧,竟是只呆头呆脑的赤鸟。
夙隐不由怔了怔。
那赤鸟看了他一会,突然从杂草里扑腾了几下翅膀,甚是狼狈地走出来。
夙隐静静地看着它,有些哭笑不得。
这里是当初染儿把他误以为是赤鸟的地方,如今竟然住了只真正的赤鸟?这算是轮回么?
而那赤鸟将头上粘的杂草弄掉之后,傻愣愣地打量了他一番,转了转眼珠子,下一刻,忽得欢快地跑过来扑到他的身上。
夙隐皱起眉后退了一步,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而那赤鸟不死心,又继续扇着羽翼往他身上扑来。夙隐自然又是轻而易举地躲开了,顺便一甩衣袖,将它不轻不重地甩到了一边。
赤鸟狼狈地摔在地上,惨叫了一声。却不知怎的它执着得很,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再一次扇着羽翼朝他扑了过去。
这次夙隐索性站着不动,想看这只胡搅蛮缠的赤鸟究竟想做什么。
哪知它只是心满意足地扑到他身上,然后用头亲昵地蹭着他的袍角。
夙隐于是明白了,挑了挑眉,道:“你喜欢本君?”
赤鸟凝着那双黑漆漆透亮的眸子,欢快地点了点头。
夙隐却轻轻摇了摇头:“本君不需要坐骑。”言罢,他后退了一步,那赤鸟没有防备,忽的趴到了地上。起来以后,气鼓鼓地看着他,喉咙里溢出极不满的一声。
夙隐见它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甚是清朗,响彻在山洞里,带着回音。
笑完之后自己也有些怅然——他许久不曾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而后他便踱步离开了山洞。离开前瞥了眼那只赤鸟,仍坐在地上,气呼呼的。不由唇角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乘上了祥云。
第五十章
落在无崖山的山谷中,见那里的梨树林已经开得漫山遍野,仿佛是大朵大朵的云堆在那里,风一吹,各自摇曳,乱花飘零而落,渐迷人眼。
行至湖畔,湛蓝的湖水倒映着他一抹红霞色的身影,略显得单薄了些。
然而忽的,湖面上又倒映出另一抹红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旁的树上,探出脑袋偷窥着他,正是方才的赤鸟。夙隐哑然失笑,只当全然不知。
而那赤鸟却并不安分守己,仿佛是觉得看不清楚一样,又往前面的树枝上挪了挪。几番之后,那根梨树枝桠太过脆弱,晃得树上的梨花瓣哗哗地飞落,像是掠过了一阵微风,又仿佛是下雪了一般。它探了探头,伸长了脖子,却只看得见他腰间的束带,有些不甘心,于是便又往前挪了挪。
这一挪,赤鸟的脚下蓦地一滑,还没意识过来,只听“扑通”一声,已是直直地跌入了水里。
湖面上激起层层的水花。
费力地从水里爬出来,浑身已经湿透。彼时刚化了冰,天气乍暖还寒,水里寒气顿时侵入了肺中,它一边往水外爬,一边不住地咳嗽起来。
刚爬到岸上,便见夙隐站在面前,冷冷地看着它:“你一路跟着我究竟是想做什么?”
那赤鸟抬头,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却见他一双眸子波澜不惊,连丝笑意都没有,于是又泄气地低下了头。
夙隐看着她这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底里隐隐有些不忍,却还是冷着脸,说:“本君不需要坐骑,也不需要收弟子,你就不要再执着了。”
赤鸟抬起脸,又气鼓鼓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脾气,倒是让他心里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哪知这赤鸟气急败坏之后,使劲晃了晃身子,将羽毛上的水都甩在了他的身上。
夙隐的脸上落下几滴清凉,终于还是生了脾气:“放肆!”
赤鸟却波澜不惊地瞪着他,仔细琢磨那神情,似是在……冷笑。
原本想在这里求一方宁静的心情全给这只莫名其妙的赤鸟败坏了。夙隐不愿再跟它一般见识,走上了祥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无法化成人形的莫染傻坐在河边,羽翼一扫,几块碎石子飞了出去,滚了很远。
若她能言语,她肯定要将他骂了个遍。没认出她来也就罢了,把她当成坐骑也罢了,竟然还这么坏脾气?
如今她终于理解了一千年前她把夙隐当成坐骑时他的心情,果然很憋屈。
坐在阳光下意兴阑珊地晒干羽毛,准备等身上干了,直接飞上九重天去朱雀府找那个可恨的神君大人。
太上老君从天上落了下来,朗声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莫染不吭声——其实,她即使张嘴了除了嘎嘎叫也说不出什么。
老君半蹲下身子,打量了她一番,道:“染儿,你该不会同夙隐见过了吧?”
莫染点点头。
“那看你这个落魄样子,他是没有认出你来么?”
她又点了点头,一展羽翼,又赌气地扫飞了几块碎石子。
老君轻笑了几声,劝道:“也不怪他,这一千年他一直都当你是魂飞魄散了,怎么能想到你投生成赤鸟,还快要成仙了。况且你现在说不出话,也化不成人形,他认不出你是自然的。我知道他脾气差点,肯定让你受了委屈,咱不生气啊。”
莫染凝着一双黑漆漆地眸子,静静地看着老君,满是楚楚可怜的请求。
老君捏着胡子点头:“放心吧,我此番来就是帮你来的。一会我带你去朱雀府,让夙隐留下你。不过么,你的身份我就不能透露了,他能不能认出你来,全凭你们的造化。”
能去夙隐身边莫染就已经很是开心了,所以她极爽快地点了点头。
傍晚,太上老君带着一只赤鸟来到了朱雀府。
朱雀府里寂静无声,有些冷寒之意。府外面却已是万紫千红,芳菲盛开。太上老君和莫染跟着家仆穿过庭院,脚步声都有意放轻,生怕惊扰了什么。经过几棵梨树,莫染慢慢地停住了脚,看了一眼,失了一刻的神。这朱雀府的院子里到处都是一片萧索,然而这梨花却偏偏开得这样秀美浓郁,一枝枝压满了枝头,仿佛轻轻碰一下就能梨花满天。
老君在前面道:“染儿,看什么呢?再走几步可就到了。”
莫染这才回过神来,扇动羽翼跟了上去。
家仆通报之后,领他们进了夙隐神君的房间。刚一落脚,莫染便看见堂中的墙上挂了幅女子的画像。里面的女子穿着七色的衣裙,长发松松挽就,抿唇一笑,笑靥如花般烂漫,正是一千年前她见过的那幅画卷。
夙隐正坐在一旁沏茶,见太上老君进来,起身行了个礼,再一低头,看见老君身后跟着一只十分眼熟的赤鸟正立在那里发呆,不由怔了一怔。
太上老君将莫染往身前一推,笑道:“方才我经过无崖山,硬是从蛇妖的口中救下了这孩子。都是禽鸟一族,我觉得让她跟在你座下挺不错,你意下如何?”
夙隐淡淡一抬眼:“多谢老君厚爱,只是我不需要坐骑,老君还是将她领回去吧。”
都找到他府上了,他还是赶她走?
莫染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于是走上前,挥开羽翼,气呼呼地用力推了夙隐一把。
夙隐却纹丝未动,拧着眉冷冷地看着她。
太上老君呵呵直笑,打圆场道:“你看,这孩子多喜欢你啊,见到你就往你怀里扑。你就留下她来,当个弟子也好啊。我算了算,以她的修为,过不了多久就能成仙了,你也不用太费心不是。”
夙隐淡然地笑了笑,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老君,你桃李满天下,自然是明白,收弟子也好,收坐骑也好,都是要看根骨的。这赤鸟跟着我倒无妨,让人嘲笑我朱雀府收的弟子蠢笨无能就不好了。”
蠢笨……无能?!
莫染瞬时恼了,挥着羽翼朝他扑了过去,然而夙隐只是手轻轻一抬,就让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好瞪圆了眼珠子看他。
太上老君见夙隐不怎么待见莫染,只能摇头叹了声气,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只好将这孩子送到藉千那里了,我想他定是不会拒绝的。”
太上老君解了莫染的咒,不管她不乐意,就要带她离开这里“老君,请留步。”
转身还没迈开步,夙隐已经出声叫住了他。
太上老君转过身来,笑着看他:“怎么?”
夙隐神情仍是淡淡地,扫了莫染一眼,道:“既然都送来了,那就留下来罢。”
莫染怔怔,继而欢快地叫了声,扑过去抱住夙隐的衣角,脑袋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