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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时候,她瞥着白家妈妈,可白家妈妈却是冷笑一声,根本不接那个话茬。她能被打发到林家说这事,在白家自然也是个受重用的精明人。当然听得出陈氏叫如玉拿箱子,多半是要还当年‘小定’的礼钱,虽然之前她的确是转达了家中主母、大郎的意思,不要那个钱了,可要是陈氏想还,她何乐而不为。正好,看个笑话。
看白家妈妈那副嘴脸,林贞心里火起,尤其是陈氏一副铁了心的模样催着如玉去拿东西,更让她按不下火气,直接道:“娘,刚才这妈妈好话说尽,您总该是听进去一二句啊?既然白伯伯他们一家那么好心,您又何必拂了他们的一番美意呢?再说,您若是不领他们的情,可倒叫人说他们的不是了!”
林贞这番话一说,那想看热闹的白家妈妈倒不好仍在一旁看着了,只得晒笑道:“陈娘子,你家小娘子说的正是。我家大郎、娘子一番好意,你还是领了的吧!我看,你们林家这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可还多着呢!没了顶梁柱,进项又少,还是得抓住手里这点积蓄才好……”
陈氏抿紧了唇,原本就已经有些沉的面色更是沉若秋水。“如玉,你是不是要我亲自去拿?”
听出陈氏的声调的确是有了恼意,如玉不好再拖,只得转身往正房去,嘴里尤自嘀咕:“可怜我们静哥儿……”
“娘……”林贞近前一步,还想再说话,陈氏却已转过头来。
看着林贞,陈氏沉声道:“贞娘,人可以没有傲气,却不可连半点风骨都没有。我林氏一门,书香门弟,岂可为区区银钱,就丧了风骨?若你爹爹在世,会怎么说?纵是孤寡一门,也不能坠了林家的家声……”
“风骨能当饭吃?能当衣穿?”在心里腹诽,林贞看着陈氏冷沉的面色,到底没有说出那话来。
眼看如玉一步一蹭地捧着那只描金朱漆箱走了过来,林贞挑起眉,上前一步,伸手去接。
“大姐儿……”如玉眨着眼,手抱得很紧,林贞居然没拿过来。
“姨娘,”把头微微仰起,林贞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年轻女子,笑道:“这个家,还是我娘在当……”
虽然不赞同,可此时此刻,她却只能维护。
如玉抿着丰唇,没有再坚持。林贞接过箱子,捧着毕恭毕敬地放在陈氏怀里。“娘,您看看是不是这只?”
陈氏点头,目光在林贞面上一扫而过,带出十分怜惜。可到底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解下襟上的钥匙,慢慢打开了箱子。
偷眼一瞄,林贞只觉得眼睛一花。她自然知道这箱子是陈氏放钱放贵重首饰的,可是从前的林贞娘却并不怎么关注。而林贞在现代,自然说不上富贵,一下子看到箱里那闪闪发光的金子,自然止不住砰然心动。
“娘……”眼见陈氏把放在上层那小巧的金锭往出拿,拿了一锭又一锭,竟似乎真要掏空了,林贞直觉得肉疼。
终于,陈氏把手抽了出来。可那箱子的上层也基本上算是空了。林贞拿眼一眼,桌上的金锭恰恰是十只。
这样,就是十两金,如果按市价来算,大概就是百两银,折合十万钱,照现在的生活水平来说,这样的小定礼,的确是极多了。可见当年定这门亲,白家也还是有诚意的。
只可惜,天意弄人,那年意气风发往京中春试,一门心思想高中进士、光辉门楣的林父落第不中,返回定陶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最后缠绵病榻半载,到底还是撒手人擐,只留下一门孤寡。原本在白家眼里的好亲事自然也就成了拖累,才有了今天这样逼上门来的举动。
“陈娘子,您就别勉强了——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可是不智……”白家妈妈笑盈盈地看着陈氏,眼睛却不时瞄向桌上的金锭。
林贞扬起眉,看陈氏脸色发白,眼里隐隐有泪光,心头不禁怒火中烧。
“妈妈,咱们家里的事儿就不劳妈妈操心了!妈妈虽然热心,可纵是我家有金山银山,却到底不敢亮给妈妈这样的外人看……这世上的人,到底不是个个都是仁善君子的!”
“林家小娘子,你……”白家妈妈气结,还要再说话,林贞却已经抓起桌上的金锭,直接丢了过去。
“妈妈,你家的钱可是拿好了!要是丢了一锭两锭,可要小心你家主子打你……”
被砸个正着,白家妈妈却不肯太过躲闪,反张着手,左右摇晃,去接林贞故意用力砸过来的金锭。
“贞娘,咳、咳……”陈氏摆着手,想要劝林贞,却是一阵猛咳,说不出话来。
白家妈妈狼狈地趴下身,捡起脚边的金锭,“小娘子!你虽年纪还小,可也要知道好歹!像你这样的行径,传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你就知道苦了……”
林贞仰头,“传出去又如何?我正要人知道,纵是我林家只剩下孤儿寡母,也不是由人欺负的……”
原本还要说话的沈媒婆听到这话,不由上下打量了林贞两眼,不单只没有说话,反倒垂下眼帘,退了一步。
丢完了金锭,林贞又拿起桌上那四样礼盒,看着白家妈妈,冷笑道:“这世上,谁不说人闲话?谁又不被人说闲话?嘴都是长在人家脸上的,我林贞娘管不了别人说什么,可却能决定自己做什么!”
“啪”的一声把东西摔在白家妈妈脚下,她抿唇笑道:“妈妈还是把这点心带回去给你家小郎吃吧!我家弟弟,吃不起这么金贵的……”
白家妈妈又气又恨,抓起礼盒,兜了背子里的金锭,扭身就走。
“等一下!我的庚贴和婚书何在?”
白家妈妈回过头,撇着嘴还未说话,那沈媒婆已笑着自身边包裹摸出一只贴匣,笑着上前递到林贞手中。
看着沈媒婆脸上的笑,林贞也便跟着笑了笑。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既然这沈媒婆看着和善,她又何苦招惹人怨?
“这下,林小娘子没别的事了吧?”白家妈妈冷哼着,脸拉得老长。
瞥了她的面色,林贞却只是笑,回身自桌上取了贴匣,“妈妈要是不拿回庚贴和婚书,你家小郎可要如何再觅佳偶啊?!”
笑盈盈的,她看着白家妈妈返身回来,伸手来接贴匣,嘴角扬得更翘。就在白家妈妈伸手的刹那,她的手一扬,那贴匣就远远地落在一旁。
“你……”白家妈妈气得脸色发青,连手都颤了。
林贞却只是微笑着,淡淡开口:“家中正值丧中,不便多留客人——沈妈妈请了……”说话客气,却未提白家妈妈半句。直气得她几乎跌个倒仰,猛地转身颠颠地疾奔而出。
沈媒婆眯着眼,看了看林贞,笑着对陈氏施了一礼,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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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一年那一月
第三章那一年那一月
这一年,是北宋皇佑五年。公元1503年。
这年,是农历癸巳年,一个蛇年。
就在这一年正月间,彰化节度使大将狄青于广南西路大败贼军,于二月间,晋封为护国节度使、枢密副史。
同是这一年,大学士欧阳修终于编撰完了《新五代史》。而大词人柳永潦倒病逝,被一群名妓葬于京郊。
这一年,皇帝康健,连同他的王朝一样如正午的太阳般光耀世界。泱泱大宋,万国来朝。虽然仍有强敌环伺,却仍是名动天下的霸主。
这是中华民族的盛世之一,是一个名人才子备出的年代,是富庶繁华的年代,也是一个如梦似幻的年代,浓墨重彩,在史书上留下绚丽的一笔。
不过,这些,林贞不了解,也不关心。
已经是午后,她坐在屋檐下,仰头看着高高的天,再看看内院里尚未拆掉的灵棚,心情却并没有因这天高云淡的晴朗天气而有所舒缓。
前面的院子里,有工人在拆灵棚,隐约传来工人粗声粗气的声音。在她的身后,正房里,是如玉低低的哭泣声:
“娘子,您就是不念着我和贞娘,也得念着静哥儿呀!他现在可是咱们林家唯一的男丁,您以后可是全指望着静哥儿了。他还那么小,穿衣吃饭,读书做学问,哪样不得用到钱呢?您又何苦为了一时之气就……”
嘤嘤低泣,虽然没有半句是指责,可是却比指责更诛心。林贞听得皱眉,终于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直接走进了正房。
“姨娘,银子是我砸过去的,你要是有意见尽管冲着我来好了……”
“我哪儿敢啊!”原本正在哭泣的如玉抬起头来,虽然声音里仍是透着委屈,可是瞥来的眼神却难掩怨意。
“小娘子受了委屈,姨娘不是不知道的。只是,贞娘你今天做的事到底还是过了,若这事儿传出去,还有哪家的人敢上门来提亲呢?”如玉垂下眼帘,嘀咕:“被退亲,已经够可怜的了……”
“姨娘!”林贞提高了声音,冷笑道:“姨娘且放宽了心,纵是我嫁不出去,也不劳姨娘来养……”
“贞娘!”陈氏低喝一声,嗔怪地瞧着林贞,道:“怎如此无礼?还不快向姨娘赔罪。”
林贞撇了撇嘴角,却没有依言向如玉赔罪,反冷笑道:“姨娘也不用太担心,纵是我成了老死不嫁的老姑婆,也自是我那兄弟养我——呦,怕是姨娘为我兄弟抱屈,觉得他不该为我这个姐姐操心受累?”
如玉嘴角抽搐,虽然心里一百个恨,却不能真个这样答,只是转同陈氏,低喃道:“娘子是知我的,我不过是担忧静哥儿的前程。我——咱们林家满门女子,可全都指望着他了。”
“我知道你担心静哥儿,我这个嫡母又何尝不担心他呢?”陈氏捏着帕子,轻拭眼角,“就是因为有静哥儿在,我们才更不能做出被人看轻了的事来。十金虽然重,却重不过静哥儿的品性。如果,被静哥儿知道做长辈的昧下人家的金子不还,以后怕是要耻笑你我了。”
如玉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话。她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早就已经无法挽回。说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娘子,这些天,我心里总是不安定,恍恍惚惚地总是怕——如今更是心里没底,慌得很……”
相处七、八载,陈氏又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呢?目光低垂,她静默片刻后,打开手下的匣子,取了一锭十两重的银锭,“这十两银子,你且收下,只当是为静哥儿存下吧!”
见着银子,如玉立刻露出欢喜之色,没有客气半句,她快步上前,接了银子在手。又矮身一俯,“娘子,那我先回去看着静哥儿了,上午才吃了药,也不知这会儿可好了些没……”
冷眼看着如玉返身出去,林贞不禁有些抱怨,“娘,姨娘的月例钱也不过一月半两银子,您这突然给她这么多钱,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都是自家人,什么便宜不便宜的?!”陈氏低叹一声,招手唤她过去坐,“贞娘,娘知道你对姨娘多有怨意,可你要知道,从今以后,咱们林家就只咱们一家四口。没有你爹照拂,我们只能互相照顾,要不然以后……”说着话,陈氏眼角又渗出泪水。
“都怪娘不好,没有生下个儿子来……”话说到一半,她就收了声,掩饰地笑道:“静哥儿是你的兄弟,是娘的儿子,将来,他一定会照顾娘、照顾你的。”
“将来?!谁又说得准!”林贞冷笑着,还待说话。陈氏已经拥住她的肩,就那样把她揽入怀中。
林贞的肩膀一僵,只觉这一刹那,连脑子都空了。
这样的记忆,她现在有,可是这种感觉,她却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被妈妈抱,前世孤苦无依的林贞做梦都想得到——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毫不掩饰的关爱……
忽然间,她有些鼻酸。为自己,也是为那个心伤丧父之痛,又遭退婚,在迷梦中被她占据了身躯的少女。
“娘,”她低声唤着,把头抵在陈氏的怀中,柔声道:“我会照顾好你,照顾好这个家……娘,我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女儿——林贞娘!”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林贞,而只是那个生活在北宋山东定陶的少女林贞娘。
“这丫头……”陈氏低笑着,轻轻拍着林贞娘的背,只是不过两声,就带出哭腔。
母女俩相依相偎,俱是无声地哭泣,直到外头传来叩门声。
那是东伯,现在林家现在唯一的劳动力,却并非奴仆,而是林父的救命恩人。
那一年,林父落弟返乡,却路遇山贼,多亏得东伯出手相救。一半为了报恩,一半是因为东伯自言无处可去,所以林父就带了东伯回家,自此后,成了林家的一员。
平时看看门,扫扫院子,喂喂驴,买买菜外,就是林父收租时会跟着下乡,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