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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确定他们睡得很熟的时候,你溜进他们的房间,搜他们的壁柜。他们肯定都把钱放进壁柜里了,你会很容易找到的。你知道这是四百万,把它装进你的旅行袋里,然后赶快溜出来找我。”
他又停了一下。这次是埃萨莱斯听对方讲话,然后他又说:
“你说什么?到这里?雷诺瓦街来见我?你疯了!你不想想,上校告发了,我还能呆在这里么?不,到车站附近的旅馆等我。十二点或一点钟,也可能再晚一点时间,我会到那里的。别担心,放心吃你的中午饭,到时再说。喂,明白了吗?一切由我担待。一会儿见。”
电话打完了。埃萨莱斯满以为,他采取了措施,他的四百万元又将回到他的手中,他不再担心有什么问题了。他放下电话,又回到他刚才受刑的椅子边,背对着壁炉坐下,把裤脚放下,很勉强地穿上鞋袜,还做出痛苦的样子,不过仍不失冷静,像个从容不迫的人。
柯拉丽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
“我该走了,”帕特里斯·贝尔瓦上尉心里想,他感到偷听丈夫和妻子之间的谈话实在有点尴尬。但他又留下来了,他担心柯拉丽妈妈,担心埃萨莱斯袭击她。
“你怎么总这样看着我?”埃萨莱斯说。
柯拉丽克制着自己的愤怒说:
“怎么?我没有权利怀疑吗?”
他讥讽地说:
“我为什么要撒谎?如果我不是肯定你一开始就在这里,我就不会当着你的面打电话。”
“我在上面。”
“那么,你都听见了?”
“是的。”
“也看见了?”
“是的。”
“那么你看见我在受刑,听见我在叫唤,你没有做出任何事情来保护我,使我免受痛苦,逃脱死亡!”
“没有,因为我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我一直怀疑而不敢接受的真相。”
“什么真相?”他更加大声地重复着。
“关于你出卖同伙的真相。”
“你疯了,我可没有出卖。”
“啊!别抵赖。的确有一部分事实我不知道,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的意思,以及他们所要求于您的。但是他们想向您索取的秘密,就是叛国的秘密。”
埃萨莱斯耸耸肩膀说:
“叛国是指背叛自己的祖国,我又不是法国人。”
“您是法国人,”她喊道,“您要求加入法国国籍,您已获得法国国籍。您在法国娶了我,您住在法国,您又在法国致富。那么您背叛法国就是叛国。”
“那么,这是为了谁呢?”
“啊!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多少年来,上校、布尔赖夫以及您所有的同伙,你们干了一番大业,这是他们说的,现在你们为共同事业创造的财富而争吵,他们谴责您想独吞这笔财富,而又想保守这个不属于您的秘密。我觉得这件事比叛国更肮脏更卑鄙……,我不知道这叫偷还是抢。”
“够了!”
埃萨莱斯用拳头捶着椅子的扶手。柯拉丽并不胆怯,她说:
“够了,您说得对。我们之间的话说得够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您打算逃跑。这就是自白。警察局使您害怕。”
他又耸了耸肩膀说:
“我什么都不怕。”
“那好,您走呀。”
“是的。”
“那么,话就说到这里,您几点钟出发?”
“就走,中午时分。”
“如果被人抓住呢?”
“人家不会抓我。”
“可是要是有人抓您呢?”
“会放了我。”
“至少要进行调查,要吃一场官司吧?”
“不会,事情将无声无息的结束。”
“您希望……”
“我肯定。”
“上帝听见您说的!毫无疑问,您将离开法国啰?”
“有可能我就离开。”
“也就是说?……”
“两三周以内。”
“请提前告诉我日子,以便我最后放下心来。”
“我会预先告诉你,柯拉丽,那是为了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为了让你同我在一起。”
“同您在一起!”
他狡猾地笑了笑。
“你是我的妻子,妻子应当跟着丈夫。你知道,在我们那里,丈夫对妻子拥有一切权利,甚至可以叫她死,而你是我的妻子。”
柯拉丽摇摇头,以一种无比蔑视的口气说:
“我不是您的妻子,我对您只有仇恨和厌恶,我不愿再见到您,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您怎么威胁,我也不会再见您。”
埃萨莱斯站起来,弯着腰,全身颤抖地朝柯拉丽走过去,握着拳头,一字一句地说:
“你说什么?你敢说什么?我,我是主人,我命令你,我叫一声你就得来。”
“我不会同您在一起的,我向上帝发誓,对永恒的救世主发誓。”
他气得直跺脚,一脸凶相,破口大骂道:
“那么你要留下来了!是的,你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理由要留下来,这是很容易猜到的……内心深处的原因,是吗?……你的生活中有了意中人,是吗?……住口!住口!……难怪你总是那样讨厌我,是吗?……你的仇恨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是从结婚的第一分钟,甚至结婚前就开始了……我们一直像一对死敌一样生活在一起。可是我,我爱你……我喜欢你……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会拜倒在你的脚下。你的脚步声也会令我的心激动不已……而你,你总显出厌恶我的样子。你想抛弃我,另觅新欢?那我会宁愿让你死,贱货。”
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颤抖地在柯拉丽的头上挥动,好像对待猎物那样,要把她的头敲碎。一阵颤栗使他的下颌发出咯咯的响声,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柯拉丽在他面前显得柔弱而纤细,她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帕特里斯·贝尔瓦显得很不安,他准备采取行动,可是他看到柯拉丽镇静的脸上流露着蔑视和厌恶。最后,埃萨莱斯终于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说:
“你一定得同我在一起,柯拉丽,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我是你的丈夫。你刚才已经体验到了,当你对我动了杀机,拿起匕首的时候,你没有勇气做下去。以后也总会这样,你的气总会消,而你终将与你的主人欢聚。”
她答道:
“我留在这里,留在这间屋子里同你斗争,破坏你已完成的背信弃义的事。我会不带个人恩怨行事的,因为我没有恩怨,但是我将永不停息地进行斗争,以减少你造成的罪恶。”
埃萨莱斯低声地说:
“我可是记仇的,你要当心,柯拉丽。当你认为没有什么值得可怕的时候,很可能就是我找你算帐的时候,当心!”
他按了一下电铃,西蒙老头立刻进来了。他对西蒙说:
“那么,两个仆人都逃走了?”
他不等回答又说:
“走得好,一个女佣和女厨就足够用了。她们没听见,是吗?她们睡的地方远,没关系。我走后,你好好监督她们。”
“我必须六点钟起床做准备,我累死了。领我到卧室去,然后你再回来熄灯。”
他在西蒙的帮助下走了。
帕特里斯立刻明白了,柯拉丽不愿在丈夫面前示弱,实际上她已精疲力尽,没有力气走路了,她一下瘫倒在地,跪在那里划十字。
当她站起来的时候,她盯着门边的地毯,看了好一会儿,她看见了写着她名字的一页信纸。她拾起来读道:
“柯拉丽妈妈,这场斗争力量悬殊,为什么您不求助我的友谊呢?只要您一示意,我就来到您的身边。”
柯拉丽被帕特里斯这封信搅得心慌意乱,差点跌倒。但是她没有像帕特里斯要求的那样做出什么表示,而是尽最大努力地走出房门。
六、七点十九分
这一夜,帕特里斯在康复中心的卧室里辗转难眠。昨晚目睹的情形,使他有种被追捕和夜里做恶梦一样的压迫感。他觉得,在这一系列令人愤慨的事情中,他只起着一种目击者的作用,而不能采取行动。这些事情还没完,他想使它们停息,可是相反,一切变得更加紧张,更加激烈。这对夫妻的离别,并没有使柯拉丽稍稍摆脱危险。来自各方面的危险随时可能发生,而帕特里斯·贝尔瓦承认无法预见,以至消除。
两个小时他没睡着,便打开灯,在一个记事本上飞快地一页页地记录着这半天所见到的事情,他想把一堆乱麻似的事情理出个头绪来。
六点钟,他去叫醒了亚邦,并把他带走。亚邦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帕特里斯两臂交叉地站着说:
“那么,你认为你的任务完成了!我一头泡在黑暗中,你先生倒睡大觉了,那么一切都好啦!您真是一个硬塑料脑袋,亲爱的。”
塑料这个字逗得亚邦咧着嘴大笑,高兴得直咕哝。
“一篇相当长的演说,”上尉命令道,“现在要叫你发表。搬张椅子来坐着,读读这篇记事,然后谈谈你的意见。怎么?你不会看?好得很!你的屁股没有受过塞内加尔中学坐板凳的苦!真是非凡的教育!”
上尉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把记事本拿过来说:
“听着,想一想,进行推理、演绎、最后得出结论。我们所面临的情况是这样的,我概括地说说:
“第一,有一个巨富的叫埃萨莱斯的银行家,这位先生是个最大的无赖,他同时背叛了法国、埃及、英国、土耳其、保加利亚和希腊。证据是他的同伙用火烤他的脚,他杀了一个同伙,又用四百万法郎骗走了四个同伙,同时又责成另一个同伙立即追回那些钱。这帮人都将在上午十一点转入地下活动,因为到十二点,警察局就会采取行动了。”
帕特里斯·贝尔瓦喘了口气,又接着说:
“第二,柯拉丽妈妈——我还不大明白,她为什么嫁给了这个无赖,她厌恶他,想杀他。而这个无赖却爱着她,也想杀了她。有一个上校也爱她,为她送了命。一个叫穆斯塔法的人根据上校的指示去劫她,却被一个塞内加尔人掐死了。一个缺了一条腿的上尉也爱着她,但她却唯恐避之不及,因为她已经同那个她所憎恨的男人结了婚。她和上尉一样都有半颗紫晶球。再加上一些其他的事情,为一把生锈的钥匙,一根红丝绳,一条被掐死的狗,烧红的壁炉等等。如果你明白我说的一句话,我就把我的假腿扔一边去,因为我自己都一点不明白,而我是你的上尉。”
亚邦咧着嘴笑着,脸上的伤痕裂得很长。确如上尉说的,他是绝对理解不了帕特里斯所讲的事,连大概意思也没弄明白,不过当帕特里斯用粗暴的口气对他说话时,他还高兴得直跺脚。
“够了,”上尉命令道,“现在让我来推理、判断和作结论吧。”
他靠着壁炉,两只胳膊撑在壁炉的大理石贴面上,用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他高兴是因为他久已形成的乐观性格,但这回的高兴只是表面的,他心里却一直想着柯拉丽,为她担心,怎样保护她呢?
他想了很多计划,应当选择哪一个呢?他是不是应当拨个电话找那个叫格雷戈瓦的人呢,还是找警察局?是不是回到雷诺瓦街去?他不知如何做好。需要行动,是的,他是有能力的。如果仅仅是行动,他会满腔热情地怀着对敌人的仇恨投入战斗,可是这是准备行动,必须估计到一些障碍,要拨开迷雾看到事情的真相。正如他说的,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抓到别人抓不到的东西,这就不属他的能力范围了。
他突然转向亚邦。亚邦的沉默使他感到难受。
“你总这样哭丧着脸!你使我感到气馁,你总是把事情看得一团漆黑……像个黑人一样……滚!”
亚邦难堪地走开了。这时有人敲门,并在门外喊着:
“上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