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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这些尸体里找什么?”我第三次问,声音不大,但声音里透出不得到回答就不肯罢休的决心。
我们两人的目光继续交织在一起,谁也没有理睬站在他身后的黎海。但黎海显然感觉到我们之间的不寻常气氛,他从职业出发,摆好了最好的格斗姿势。
我和李一刀继续用目光对峙着,这时,我的目光也已经能够穿透他的心——突然,老人的眼神涣散了,接下来我看到他眼睛里有些湿润。
“你,你知道我在找什么?对不对?”老人叹了口,声音中透出悲哀和伤感。“我知道,我从你眼神中看出来的,你知道我在找什么,是不是?”老人恳切地说。
我默默地点点头。这一刻,我和这位经历了无数生死的老人的心灵是相通的。我们交织在一起的目光中充满了理解和真挚。
我们两人都转向处理台,上面躺着一个尸体,胸腔打开,心脏和肺部挂在尸体上。李一刀拿起旁边的钳子,夹起心脏,小心地塞回胸腔里——
“喂,你们两位,”大声说话的是突然走上来的黎海,“你们两位搞什么鬼?不要当我是透明的,我是活人呀。你们两位刚才在谈什么,李医生到底在找什么,我还不知道呀!”
我和李一刀转身看着黎海,他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有些气急败坏。
“您在找什么?”他先是问李一刀,随即又转向我。“杨子,他在尸体里找什么?”
李一刀回避了黎海的目光,转过身继续捣弄那具尸体。
我盯着眼神中渐渐透出慌乱的黎海,小声说:“他在找灵魂!”
“这些尸体的灵魂!”我补充一句,随后转身,把目瞪口呆的黎海留在了身后。
这件案子告破后,黎海和我曾经边喝啤酒边聊起那天李一刀在太平间砍剁尸体寻找灵魂的事。
“你不认为他当时已经疯得很厉害了?”
“……”
“你们为什么不继续谈下去,在我面前躲躲闪闪的那么神秘?”黎海重重放下酒瓶,瞪着喝红了的眼睛问我。
“我也说不准,他当时可能完全疯了,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可能他比我们都清醒,怎么说呢……”
“你丫的别故弄玄虚,”黎海生气地喊道,“这个一辈子都崇尚科学的外科医生怎么会突然对灵魂感兴趣,并且要在尸体里找寻灵魂?”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有时虽然想通了,但却又总是峰回路转碰上死胡同。后来就不愿意多想,现在在黎海的喊声和啤酒的刺激下,我再次思考这个问题。
“这和他的经历有关,你想想,他救了那么多病人,同时也看到那么多人在他面前死亡,特别是他当院长后,看到那么多不该死亡的人却因为无钱而无可奈何地死去——表面冷酷但却以救人为己任,心底善良的李一刀把造成这些无辜死去的病人的罪责都归咎在自己一人的身上,那该有多么沉重,你可以想象得到的。”
黎海使劲点着头。
“最后太平间闹鬼事件和陆卫方事件把他压垮了,他彻底崩溃了。崩溃下来的他偏执地认为自己是杀人犯,是凶手,是罪人——他深深痛悔,但为时已晚,他认为自己的灵魂沾满了罪恶——”
“他不该这样认为,”黎海叹息道,“那些人要死要活都不是他造成的,他太偏激,太爱钻牛角尖。”
“是的,这就是从事科学的人和我们这些人的不同之处。”我淡淡地说。
“哦,什么意思?”黎海诧异地问。
“你想,如果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退休后悔罪了,最常做的是什么?”
“这我知道,是吃素拜佛。”黎海毫不犹豫地说。
“是的,就是改变信仰,祈求茫茫的上帝和神佛原谅自己,保佑自己的良心能够平安无事——可是李一刀却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一个崇尚科学的人,总想用科学的办法解决问题,最终解除压在自己的灵魂上的负担。”
“解除自己灵魂上的负担?”黎海兴趣越来越大,都忘记喝啤酒了。“他该不是在那些尸体中找寻自己的灵魂吧?”
“当然不是,他在寻找那些尸体的灵魂,但如果找到了那些尸体的灵魂,他的灵魂也就彻底解脱了。”
“我怎么越来越糊涂,杨子,你单刀直入吧。”
“好,李一刀是个医生,又没有宗教信仰,因此也并不相信灵魂之说。但在受到强烈刺激后,他突然相信或者想去相信灵魂是存在的,而且想要去用科学方法证明。如果你对人类寻求灵魂的历史稍微了解的话就应该知道,历史上使用科学的方法去证明上帝存在,去试图寻找灵魂的大有人在,而且很多都是大科学家和医生。例如,国外早在百年前就证明,当一个人死亡后,他的尸体会突然在他或她断气的一瞬间减轻35克,这35克的重量是什么呢?有科学家说,就是灵魂。于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灵魂在哪里?科学家和医学家一直在争论人类的灵魂到底依附在身体内的哪一个器官上,是心脏,大脑,还是肺部,抑或是教会所言,灵魂在身体里无所不在,到处游走……”
“呵呵,原来这样,我想,在我喝酒的时候,我的灵魂一定在我的胃里,在我做爱的时候,我的灵魂一定在——”
“你闭嘴,”我粗暴地打断他,因为他差一点打断了我的思路。“现在来看看李一刀为什么突然热衷于找寻人类的灵魂。你知道,李一刀对那些死在自己医院里和外面的无钱治病的患者耿耿于怀,始终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是凶手。可是,你想想,如果他能够证明人是有灵魂的,那些死亡只不过是灵魂厌倦了那具臭皮囊,抛弃了迟早要腐烂的尸体的话,又会如何?”
“啊,我知道了,如果他找到了灵魂,他会很开心,这说明,那些所谓的死亡事件就不是什么大罪责了,只不过是生命转化成另外一种形式而已。”
“不错,如果人类的灵魂可以摆脱臭皮囊而永生,他李一刀自己灵魂上承受的沉重负担和经受的非人折磨就会烟消云散。这道理和那些有宗教信仰的人比我们这些无神论者更能平静地面对死亡同出一理。所以我说,李一刀那天在太平间的尸体里寻找的虽然是这些死者的灵魂,但其实是为了解除自己灵魂上的负担,给自己一个平安。”
“但愿他能够找到自己迷失的灵魂。”黎海叹了口气,口气里充满了伤感。
他使劲打了个喷嚏,好像要把伤感喷出来似的。然后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说:“但是那天,当你知道了那个也许是疯子也许是比我们更正常的李一刀把尸体砍得支离破碎的时候,你却不再讨论灵魂问题,为什么?”
“我不谈灵魂,是因为那不是我们找他要谈的,再说,那和案情关系不大。”
“你当时是怎么知道关系不大的?我们的凶手不就是一个幽灵,一个死而复活的鬼魂吗?换句话说,不就是一个赤裸裸的灵魂?”
“听我说完,那天我不想谈灵魂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当时的三个人中,至少有两个人不那么相信灵魂这一说,另外一位,就是李一刀,他也处在半信半疑之间,正在尸体中寻找灵魂——你觉得我们谈灵魂会有什么结果吗?”
第13章
那天在太平间里,我告诉黎海李一刀正在尸体中找寻灵魂,霎那间,他脸上出现疑惑、惊恐和极度不安等好几种表情。但我已经转过身,继续和李一刀交谈。
我和李一刀没有继续谈论灵魂,还有一个主要原因,那就是灵魂这种东西,只能靠每个人自己的灵魂去感受和领悟,永远谈不出个名堂的。
但,我们两人之间突然有了一份融洽,一份深深的理解。那是从我们灵魂深处发出的,反映在我们两人谈话的声音里。我不知道黎海是否注意到,我和李一刀两人交谈的声音已经变了。我们像一对父子,像师生,又像是久别重逢的忘年交。
当我们再次在桌子旁坐下来后,李一刀主动开口问道:“年轻人,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到你吗?”
“是的,”我正襟危坐,“我想请您回忆一下您最后作的那个心脏移植手术,虽然已经有五个多月了,但我相信您还记得,那个捐献心脏的人是西城医院的外科大夫陆卫方——”
虽然脸上仍然沾满污血,但我注意到李一刀的脸再次阴沉下来。让老人回忆那显然让他刻骨铭心的一刻,我也有不忍。
“当时您帮公安局破案,使得凶手落网了,凶手自愿捐献自己的心脏……”
“我知道,”李一刀打断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一旦讲开,李一刀虽然时不时难以掩饰声音中的不安和痛苦,但我还是从他竭力控制情绪的讲述中,详细了解到当时的情况。
那是太平间闹鬼事件不久,李一刀的压力很大,当然最大的那股压力来自他自己的灵魂深处。平时他很忙,部分原因是他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忙,忙得几乎没有时间思考。但太平间闹鬼事件像一个幽灵缠绕着他,挥之不去,迫使他重新思考,不但是思考国家医疗制度,思考医院,思考金钱和人的生命,更主要的是,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理想,以及自己的灵魂。
为了减轻这些压力,他继续加重自己的工作,希望这次也可以像以往一样,靠加重工作压力,来减轻心理上的压力。
正好这时他接到上面通知,有死囚犯自愿捐献自己的心脏。心脏移植手术需要大量金钱,所以不是一般病人可以负担得起的。而且大多时候并不是靠排队先来后到,而是价高者得,或者谁联系到捐献的心脏,谁可以捷足先登。
陆卫方的心脏被医院通过中介联系到出价七十万人民币的移植者预订了。
然后紧张的准备工作开始了……
那天,根据约好的时间,李一刀院长一早赶到医院,给准备接受心脏移植的病人做各种检查和准备。
上午十点,患者被推进了手术室。十点半,助手接到法院电话,行刑车已经开到医院楼下,十分钟后准时执行枪决。
李一刀进入手术换衣间,由两位护士给他换上衣服。换心手术一般超过四个小时,每次手术进行中,主刀大夫一刻钟也不能离开。所以,有些主刀医生干脆就把尿拉在裤子上,有些则需要护士帮忙用便盆接尿。李一刀则提前穿上纸尿裤。
当他进入手术室前,助手轻轻告诉他死刑已经执行,捐赠者正在来手术室的路上。
李一刀深深吸了口气,迈着沉稳的步伐进入手术室。手术室里的全体工作人员立即站直,向这位德高望重的主刀大夫行注目礼。
这时准备接受心脏移植的患者已经被全身麻醉。患者的脸被白纱布覆盖,李一刀很满意。他不想接触患者的脸,更不像有些医生,在手术前和患者打成一片。李一刀认为,那样会让手术带上感情色彩,影响医生手术刀的稳定。他宁肯把眼前的手术做成一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医学技术突破。
李一刀用手在患者的胸脯触摸,然后对照X光片,用手术笔画了几个大小不同的圆圈和线条。随后举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比划了几下。护士们相互看了看,眼睛里充满了敬佩。她们知道,这位令人尊敬的老者,手术刀落下时,将会分毫不差,直取心脏。
之后,李一刀医生放下手术刀,站在那里闭目养神。几分钟后,他听到手术室的门轻轻推开,担架车的轮子摩擦地板的轻微的“吱吱”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进入到手术室。
随后他耳边响起一个细微的声音:“李院长,心脏已经运到,可以动手了。”
他轻轻举起手,同时一个护士把手术刀准确地放在了他的手里。他握紧手术刀,哧溜一声划开了患者的胸脯——随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担架车。身后的护士开始处理那个打开的胸腔——而他则需要去取那个新的心脏。
担架上躺着被卷在白被单里的死刑犯的尸体。为了不引起护士的惊慌,一般由护送尸体的法医负责掩盖枪伤伤口,只露出需要摘取器官的部位。
那一天需要摘取的是心脏,所以,需要李一刀亲自操刀。
他低下头,看到尸体的心脏部位已经露出来。他用手势示意护士再次给这个部位消毒,然后他示意其他人都退后。
他用手在尸体的胸部按压了一下,温暖的,很有弹性,而且心脏竟然还在跳动——他心里一阵惶惑。
在心脏移植手术里,新鲜的心脏是手术成功的首要条件。虽然美国已经可以把心脏冰冻三个小时后仍然可以移植成功,但在中国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