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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瑶和李妈妈冷不防也被两股气流刮中,摔扑地上。
李妈妈哼唧着爬起,伸手朱瑶腋下,连声道:“快走,快走,这个老儿武功不弱,恁地脓包,必是斗萧影不过!”
朱瑶道:“我不走,斗他不过,那便让他杀好了!”
李妈妈知她心里怄气,当下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眼下误会于你,日后定有反悔之时,何必为怄一时之气,徒伤了性命!”
朱瑶含泪道:“我就偏不走!偏不走!”
李妈妈一加揣度,心想眼下只有将萧影抬出来,唬她一唬,或可奏效,便道:“你现下死了,自是无牵无挂,可要是等你死之后,萧影这小子待得真相大白,发现误杀了你,他还会独个儿偷生吗?”
此话正中朱瑶要害,心道:“李妈妈此话不假,蒙得一时之冤,日后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纵然不能与他结成夫妻,默默心里念他一辈子,自也是很美很美的!”
她人何等冰雪聪明,怄得一时之气,登即如梦初醒,连忙起身,随着李妈妈一起,双双夺门而出。
以萧影的武功,岂容她俩轻易逃出?只是他将朱瑶与李妈妈的言语听进耳去,眼下确也有诸多悬疑未决,自己一怒之下,贸然杀了朱瑶,日后倘使真如李妈妈所言,自己误杀于她,只怕再没后悔药儿可吃。更何况自己对她情根已种,今**她至斯,已是大违本愿,真个杀了她,往后纵得天下释罪,自己此生确也了无生气。
想到这儿,他又想:“唉,便算之前种种,皆属误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这仇怨不该累及于她,可我再不孝,总不能娶杀害父母双亲大仇的女儿做老婆吧!”
突听屋外朱瑶的声音道:“耶律楚南,你凭什么拦我?”
耶律楚南道:“公主不日便要与我大婚,这儿情势凶险,我放心不下,只好护送你回开封。”
朱瑶怒声道:“痴心妄想!我便是一死,也不会嫁给你这样一个契丹狗贼!”
耶律楚南道:“公主稍息怒气。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做父母的既已给咱们定下了,那便木已成舟……”
朱瑶不忿道:“闭嘴,谁跟你木已成舟了,你再瞎说,我叫影哥哥……”本要说“叫影哥哥杀了你”,但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只感心口一阵阵难受,黯然神伤道:“影哥哥他要杀我,再也不会来保护我了!”
耶律楚南大有幸灾乐祸之感,嘿嘿两声笑,说道:“他杀你尚且不及,还会乖乖听你……”
言犹未尽,陡闻头顶风声大作,猛一抬头,只见一个又高又大的躯体头下脚上,自二楼砸将下来,嘭的一声闷响,直挺挺摔于耶律楚南面前。
众人细看时,那人满腮又浓又黑的胡须,正是侬髯。
方才萧影在屋内闻听耶律楚南说起朱瑶的婚姻大事,心头莫名创痛之余,不由怒气横生,掌中真气汹涌而出,直将侬髯劈打得全无还手之力。斗到分际,萧影飞出一掌,正好击在侬髯肩头之上,他粗大的一个身躯登时飞出屋外,落在院心。还好未曾伤及性命,只是重伤,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身来。
萧影紧随其后,凌空而下,身在半空,飞起数掌,将院中人众荡平一片。见有两骑雄立院心,马上之人威风凛凛,好不神气。他正自杀得火起,当即双掌齐发,中空按落,马上二人登时**崩裂,摔下马来。
萧影人在半空,借下坠之势,随手又在二人的坐骑背上按落,二马陡受生平未受过之重,竟然吃力不住,八腿齐断,暴毙当场。
契丹兵众见此,无不吓得呆若木鸡,半晌方才惊叫出声。
李妈妈只道萧影即刻便会上前动手杀害朱瑶,乘院内惶乱之机,生拉硬拽,带着朱瑶仓皇夺门而逃。
萧影本拟将耶律楚南一并击毙,苦在师父还得着落在他身上,况且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心里殊无把握。
当下毫无逗留,单足点地,腾空而起,手起处,墙头几名契丹兵卒纷将摔下。
院中兵将见状,纷将发一声喊,蜂拥出门,抬头看时,萧影便似一只巨鹰般掠身而出,直朝远远一株大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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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回 冷月如刀心怅惘
契丹人擅射,见萧影逃了出去,尽皆弯弓搭箭,嗤嗤朝萧影劲射而来。
萧影凌空又一招“幻影飞龙”,一股强劲气流登时遍布周身,那乱射而来的羽箭便似遇上吸铁石般,尽数聚拢一堆,随气流旋转飞舞。片刻之间,尽都托托掉下地来。
契丹兵众见萧影身在空中,周身气流鼓荡飞旋,亦真亦幻,一时之间,尽都看得呆了,弓拉满月,却忘记了射出。待得惊觉,后至的数十支羽箭哧哧破空,迎头飞回,却是被萧影化尽箭上力道,随手掷了回来。
只听惨叫声连绵不断,片刻间有十数人中箭倒地。余人待得惊慌稍定,猛醒发一声喊,纷纷追上时,萧影早自去得远了。
萧影认准了方向,径朝朱瑶追去,一路上都在想:“我为什么要追?追上去杀她么?唉,我纵使不杀她,也该当与她划清界限,再也不与她见面才是。”
但随即一想,心里有许多话尚未问明,总得追上去问个明白。再一想,确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想来想去,便连自己也觉着是自欺欺人,真正心里舍不下的,其实是朱瑶其人。
萧影心里一塌糊涂,不管该不该追,总之还是稀里糊涂地追了上去。
追着追着,眼前现出两间破庙,前面两个人影一晃,闪身进了庙门,萧影跟着冲了过去。
还没进庙门,便听李妈妈的声音道:“公主,你平日里机灵百变,今儿这般糊涂,死活不肯逃走,定要等那小子一掌劈了你才甘心,旁人不道你是傻了呢!”
朱瑶泣声道:“我怕他一时激愤,不顾死活,会做出傻事来。”
李妈妈道:“他武功何等高强,便算千军万马之中,尽可来去自若,何劳你为他操心。眼下还是逃命要紧,咱们这便上路吧。”
朱瑶幽幽叹气道:“天意弄人,他对我朱家的仇怨,终究是无以化解,他要杀我替爹妈报仇,那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我便让他杀好了!”
见萧影缓缓走进庙门,心中激流奔涌,泪水涌眶而出,把心一横,哽咽道:“你要报仇,这便下手吧!”说完闭目待死。
萧影心下黯然,半晌不语,看着庙外一弯残月冷冷照在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上,说不出的死寂与凄凉。
朱瑶秀袄加身,仍自冻得牙关打颤,睁眼望着外面冷冷如刀的雪光,怔怔出神,见萧影始终不发只言片语,半晌她又道:“我是父皇的女儿,他作恶太多,你打心眼里便瞧我不起,不肯信我。你与旁人没两样,一知道我是父皇的女儿,便在心中认定我是个恶毒女人。现下你若狠不下杀手,那便快走,自今而后,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说完她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锦绣香囊,正是萧影送她那个上面绣着黄绿鸳鸯的香囊,一咬樱唇,将香囊奋力掷在萧影身上,没好气道:“还你香囊,自此鱼沈雁杳,天涯陌路,你我彼此死活,再也不必相问!”说着珍珠般的泪水涔涔而落。
萧影呆立当场,思绪如潮:“别说她爹与我有杀亲大仇,最恨不过的是,她生性恶毒,荼毒武林正道各大门派在前,投毒暗害我在后。如今她话已说明,这……这样的女人,还是离她越远越好!”
想到两人从今而后,已成天涯孤鸿,声息不再相闻,便也忍不住躬身拾起白雪中的花色香囊,揣入怀中,一声不响,踏雪便行。
蓦地里风声微动,眼前蓝影飘忽,一个美颜少女手舞长剑,翩跹映雪落地。
萧影见这人身形纤纤毓秀,容色清丽出尘,却是师妹李宛儿。
看着她乖巧可人的样儿,憋怒的一颗心不由一畅,登时喜上眉梢,正要上前与之厮见,她却对自己浑不理睬,手中长剑起处,将剑尖指向朱瑶,娇唇一动,怒气上来,这才转眸向萧影道:“你这人当真没心没肺,大仇当前,竟然如此糊糊。你萧家的血海深仇不报,师父的杀夫丧女之恨,竟也抛诸脑后么?你果真是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淫邪不羁之徒!”
萧影见她现身,心头的喜气毕竟盖不过心乱如麻,此刻被她无端指责,心知宛儿对自己的误会淤积颇深,无以从头一一解释,原本在心中升起的一股暖流,瞬即逝去,双目瞧着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宛儿,原来是你。”
李宛儿见他面目冷若冰霜,可见浑没将自己的突然现身当做一回事儿,积郁已久的一颗心立时再难抑制,怒声道:“你这般没良心,今日总算给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以前我只道你虽然行为不端,但总还念着些师门情谊,呵呵,今日瞧来,你当真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她将一双俏生生的妙目逼视着萧影,皓齿在唇边狠狠一咬,道:“今日你给个选择,你若还顾及师门情谊,便把你身后那两人给我杀了;若是狠心不下,你便……你便杀了我!”说到这儿,竟连眼眶儿也红了。
且说这两三年来,李宛儿虽对上京城中贾府一事耿耿于怀,但对萧影的儿女情丝不可斩断,便是亲眼得见萧影掉进万丈深渊,自知有死无生,仍是痴心不改,在韩书彦的软磨硬泡下,总是严守男女大防,对萧影算得上是情深意笃。即令她与萧影再次相遇,在茅屋目睹他与别的女人在床上狼狈之状,当时恨他入骨,几欲当场昏厥,事后恨意犹存,却在心底安慰自己:“先贤有言,食色性也,男人花心点,倒也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慢慢又即在心底思念起他的好处来。
朱瑶与萧影连日来厮混在一起,李宛儿断断续续一路跟来,有意无意间,将些冷醋热醋暗暗吞进肚里,满心委屈无处诉说。自己百般忍让,陡然见面,嘴里一个控制不住,说了几句难听话,萧影便即没有好脸色给自己看,冷漠神色,直似路人,心中的柔情,登时化成一肚子的怒意,愤情难抑,走上了极端,说话更加不留情面起来。
萧影此刻也是满腹郁火无处发泄,杀了朱瑶,自是狠不下这个心来,不杀之,新恨旧仇交织在一起,心头实是愤懑难消。但觉人世间情情爱爱、仇仇怨怨,全然如同悠悠浮云,人活于世,真是无聊至极。原先自己跟自己打赌,已然输了性命,心灰意冷之下,死志早萌,只想着大仇未报,不可舍生就死,更有师门温情牵绊心间,说到要死,仍觉牵肠挂肚。
听了李宛儿这番言语,他登觉活在世间了无牵挂,狠下心肠道:“宛儿,是我不好,你杀了我吧!”双眼一闭,仰面朝天,两行清泪滚落雪中。
朱瑶和李宛儿闻言,皆是心下大惊,不约而同颤声道:“你……”均自面露关切,迈出一步,却未抢上,两相互视,恨意渐浓。
朱瑶知道萧影一心求死,皆因误会使然,可父皇先前害得他家破人亡,这件事情已然成局,事实无从改变;自己屠戮江湖正道门派一说,在他心底亦成定势,此刻断难以口舌相辩;至于与耶律楚南勾结、投毒暗害于他一事,纯属误会。
想到这儿,她幽幽叹了口气,暗自神伤道:“我在参汤中放的并非毒药,而是‘千虫万蛊啮骨丸’的解药。这些日子以来,我日夜忧心他体内的蛊毒会提前发作,只怕到时欲救不能,自己必将痛悔终生。可若直接说明原委,让他服下解药,他此前已知逼他吞下‘千虫万蛊啮骨丸’的是谁,直接给他解药,这不明摆着承认自己的身份么?唉,没想到我的一番苦心,竟成如今这生场面。眼下他既然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心里早便恨透了父皇,料定有其父必有其女,我也似父皇一样无恶不作。现下在他心里,已然先入为主,再要将误会分说清楚,他又岂还信我得过?” 思前想后,不禁连连在心底叹气。
便在她恍神自伤间,李宛儿与萧影已然吵开了锅。
只听李宛儿愤愤然道:“好啊,你为了她,弥天大仇都不报了,竟然还说出自寻短见这般没骨头的话来,你当真被鬼迷了心窍么!”剑尖回转,指住萧影,终是不忍递前一步。
如此僵持一会儿,陡然又剑锋回旋,在身侧疾绾一个剑花,借着剑势,她人向前一个飞扑,挺剑刺向朱瑶面门。
尚未等朱瑶拔剑,李妈妈横剑架开李宛儿疾刺而来的一招,嘴里骂道:“好标致的蛮横妞儿!”
她见李宛儿生就一副乖巧灵秀的模样儿,早自心底呐罕,暗骂萧影这小子艳福齐天,惹得公主为他动了芳心,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