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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影惊鸿-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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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回 裂肺剖心绝命书

    白若雪花容惨败,一双泪眼睁得老大,怔怔瞧着剑尖。

    她在这一剑当中,可是包含了几百上千种思绪,心里既恨亦悔,且怒又悲,百感交集,不可一言蔽之。

    她呆呆立着,任凭长剑穿在萧影衣服之间,便似一尊冰雕玉像,脸上更无半分血色。

    萧影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泛起的一丝怒气,登时沉了下去,轻轻握住她拿剑的秀手,柔声道:“若雪,你听我说……”

    话方出口,白若雪身子一动,登即怒上双颊,恨道:“我杀你不死,还有什么好说的!”奋力挣脱手来,将剑一个回抽,刃口对准自己的粉颈划去。

    萧影哪想到她这般性烈,也幸得她人便在眼前,危急间飞出一指,点中她腰肋穴道。身子不能动弹,她这一剑只划破颈间一小点儿皮肉。

    一即受制,她怒声便道:“放开我,放开我!我杀你不得,自杀也不成么?”

    萧影给她突如其来的这一惊吓,真也是非同小可,这时哪敢帮她解开穴道,只道:“若雪,你何苦这个样子?”

    白若雪道:“哼,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你杀我四位师叔,这一路之上,对我又是甜言蜜语,又是鞍前马后,大献殷勤。你究竟想干什么?”

    萧影道:“你四位师叔,当真不是我杀的,何以你定是不肯信我?”

    白若雪道:“你这人奸猾得紧,嘴上说得甚么似的,心里却是一肚子坏水。刚你不是要我杀你,说什么‘你这么不信任我,干么不图个早,轻轻一剑,便铲除我这个凶徒。’嘴上倒是说得好听,干吗死到临头,却又避开了?你这油嘴滑舌的负心小坏蛋,谁还能信了你的嘴!”

    萧影惨然一笑,道:“我原是命不长久,今日一死,区区一条小命,那也不为可惜。只是天山派四位前辈,确实不是我所杀,这样含冤莫白而死,你叫我如何瞑目?”

    白若雪道:“好,你死不瞑目是吧?今日我便叫你死得瞑目!你不是对那朱瑶小公主朝思暮想么,见了她的信,便魂不守舍,你倒是仔仔细细瞧个明白,那信上说的,可是我空口白牙,诬陷于你!”

    萧影担心白若雪会出乱子,追出之时,早便将信揣在怀里。这时听她说起,心知信里情由,必然有诈,说不好又是崔赫使下的阴招。

    连忙伸手入怀,将信捧在手心,只瞧得一眼,一张脸登时变得死灰一般。

    只见那信短短几行,字迹娟娟,确然出自朱瑶之手。

    他与朱瑶非一日交好,她的字迹,岂止一次见过,怎会误认?便连她留在信笺上的香水味儿,那也是闻惯了的,更加错不了。

    看着那字迹,萧影热血沸腾,可信中内容,却是叫他心里滴血。

    信中写道:“萧影,天山派之事,承蒙你从中周旋,虽说事与愿违,终不尽如人意,可你也费力不少,朱瑶在此真心谢过。此番来信,意在向君表明,我心有所属,此生断然不会再有他念,有负尊意,深表致歉。阁下花前月下,傍身女子如云,何以朱瑶为念?我心永诀,休再来缠!朱瑶。”

    过往甜美的那声“影哥哥”没了,当头就直呼“萧影”;字里行间,更无昔日的半分情意。一字一句,如同钢钉扎入萧影的心窝,两行泪水,在他颊边刷刷而流,手中信笺,湿成泥纸一般。

    他整个人如同雷击电触,良久僵立,脑海中空荡荡地,自己是死是活,一时俱均没了思觉。

    他与朱瑶情好意笃,相濡以沫,情意相通。

    当两人旖旎相处之时,他非止一次在心里想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首《上邪》,是汉乐府民歌《饶歌》中的一首情歌,是一位痴情女子对爱人的热烈表白。他与朱瑶情意交融,将之借用于她身上,嘴上说不出口,心里默念,早便有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想。

    当日两人身处绝壁之间,偶遇旷世宝藏,又见“岭燕双侠”中秦岭留下的悔过书,得知他如此残忍地杀害爱侣铁燕之事,朱瑶对世间真爱,一度心下迷茫,对萧影也是一时反感至极,可也并未生发与他绝决之意。

    绝壁逃生,原想着两人将会是一场依依不舍的别离,她却忽而反目,绝情孤去,这究竟为何?其间的盘根错节,萧影一时思之不透,总想着她另有隐情,不便直言相告,或是有感于“岭燕双侠”之殇,一时心下郁闷,这才绝然而去?

    这时看到她的来信,字字句句,无不如巨石撞在胸口,又如当头棒喝。猛然间想到秦岭当年为了私吞那批宝藏,想要亲身尝一尝当皇帝的美梦,先自将爱侣铁燕一家灭门不算,还蒙了猪油心,刺死有孕在身的铁燕。“岭燕双侠”声动江湖,其两人的情深爱长,更是家喻户晓,为人乐道。这对死生不渝的爱侣,见了宝藏尚且蒙生异心,朱瑶之所以甩手而去,那是再明白不过,自然是她起了私吞宝藏之念,将这事回去告知父皇。

    想到这儿,他仍是怔在当地,心里却“啊哟”一声道:“朱温挖空心思,便要得到这批宝藏,这时只怕早已给他派人掘了宝藏去,我还答应楚天河楚叔叔联合武林豪杰,一并发掘!宝藏没了,倒也罢啦,可朱温荒淫无荡,让他得了宝藏去,兴那兵戈之事,危害天下苍生,自必不用说了。他坐拥天下之后,以其淫邪无道的德性,普通百姓,哪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萧家的血海深仇,要报可就更难了!”

    不觉心下大悔:“唉,只怪我一心只想着朱瑶的好处,全然没防到,她心地原亦毒辣,见了宝藏,全然没将咱俩昔日的情意放在心上。萧影啊萧影,你当真糊涂透顶,自认阅尽江湖险恶风波,到头来,还不是给一个小丫头片子,骗得团团转。瞧信中内容,毫无情意可言,过往的绵绵情意,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朱瑶彻头彻尾,当真只为替她父皇夺得惊鸿簪!”

    想到这里,心下既是惭愧无地,又是怒火中烧。

    白若雪身子不能动,于萧影的脸上神情,却是尽皆看在眼内。

    见他脸上时忧时怒,时悲时愤,整个人怔颤不安,这等情形,可是头一次在他身上见过,不由又在心下害怕,担心他抵受不住刺激,忽而发狂或自此痴癫。

    心自愤愤,却也隐忍不发,柔声安慰道:“萧大哥,事已至此,你要想开些。朱瑶那样的女子,你还一心想着她干么?你瞧,她骗了你,对天山派做下这等蒙昧良心之事,到头来,你却吃力不讨好,可曾得她片言温慰……”

    话到这儿,萧影大喝一声:“住嘴!”

    白若雪忍了一肚子的气,好言劝慰于他,却遭他厉言相加,直将一颗热心贴在冷屁股之上,吃了个好心没好报,不由满腔怨怒又生,大声道:“你恨便恨她,却把对她的气,撒在我头上,好心当做驴肝肺了我。你爱死爱活,关我甚么事!”

    萧影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天山派四位老道姑,我一根毫毛也没碰过。你口口声声咬定是我杀的,是什么道理?”

    白若雪回嘴道:“不是你杀的?哼,你当我是瞎子么,朱瑶在信中白纸黑字,写得再明白不过,你还想抵赖?”

    萧影道:“她哪里说过了?”

    白若雪道:“信中说‘天山派之事,承蒙你从中周旋,虽说事与愿违,终不尽如人意,可你也费力不少,朱瑶在此真心谢过。’这几句话,难道不能说明一切?”

    萧影一怔,面上神情更是大变,突而声嘶力竭地一声狂啸,整个人暴怒如雷,体内真气催运开来,四周败叶如同狂风席卷,在空中乱飞乱舞,他人亦直冲上天,双掌劈空挥打,直如狂龙上天,翻腾得空中气流嘭嘭炸响,仿佛要将上天捅个窟窿一般。

    白若雪吓得花容失色,哭着叫道:“你疯了么,你疯了么……”

    只听萧影连喊带哭,嘶声大叫道:“瑶儿,瑶儿,你好不心狠,你好不心狠!你使千般诡计,害我还不够,如今更投来绝命书,陷害我杀了天山四老。在你心里,究竟想置我于何地?”说着落下地来,又将四周树木,劈成一块平地。

    他起初愤情难抑,一心只想着朱瑶对自己的一番柔情蜜意,原来只为谋得惊鸿簪中的那批宝藏。她的虚与委蛇,直将他的一颗心伤得支离破碎。没想到她恁地不死心,还自火上浇油,写来信件,明言感谢自己为天山派一番周旋,其背后却是暗藏匕首。她自始至终,从未对自己提及天山派之事,何来感谢?这摆明便是口蜜腹剑,明着感谢,实则诬蔑。其歹毒用心,可是更甚了一层!

    他原就对朱瑶倾心相恋,信中“我心永诀,休再来缠”八个大字,早便将他伤得心成碎片,体无完肤。白若雪一语道破,自己如梦方醒,信中原来另有玄机,想到自己心之所恋,原来却是蛇蝎心肠,非制自己于死地不可。任是换了何人,岂又能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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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回 黯然生死情关剑

    见萧影如癫似狂的样子,又听他说“如今更投来绝命书,陷害我杀了天山四老。在你心里,究竟想置我于何地?”这样的话,白若雪心中隐约觉着:“这件事情,只怕是另有蹊跷,如此癫狂之下,他岂能再说假话?他现下装模作样,意在欺骗于我,这倒并非不可能?可他对我白若雪,说得上一无所求,又来欺骗我作甚?若他有轻薄之意,时机一大把,我岂能安安稳稳站在此处?若要虚情假意,博得我的欢心,却也没这个必要。我不顾一切跟了他,他又何必多此一举?他想将天山派这场大仇,从此掩盖过去,也不必在我一个人面前煞费苦心,毕竟天山派之仇,乃举派之事,我一介天山弃儿,他在眼前使好卖乖,又有何用?”

    她虽性情**冲动,眼前景象,却是显而易见,心里只需粗略一寻思,便将之想得入情入理。只是想到萧影心丝所系,只在朱瑶一人身上,她心里大觉不是滋味。

    萧影满腔愤懑,无处宣泄,周边树木,遭殃非少。

    这时理智稍复,整个人如同虚脱,委顿于地,心死如槁木,一边流泪,一边喃喃道:“瑶儿,你我天涯路窄,非要到我死你活的地步么?我萧影只不过贱命一条,碍着你什么了,你何必又要将我逼上绝路?你父皇杀我爹妈,你倒一点自愧之心也没有,现下对我这个孤儿,还要赶尽杀绝,你的心肠是铁石做的么?”

    仰天卧地,瞧着天上白云悠然飘过,不由自怜自伤起来:“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反反复复将这句诗词吟念。

    白若雪听来,心下亦为凄凉。

    念得一阵,突又似想起何事,他自言自语道:“瑶儿,你在信中说‘心有所属’,你是喜欢上了谁?他人一定不错,待你也有我这般好么?只盼你一生平安喜乐。我死后,你必定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那也无妨,我的死,得能换你一生完满如意,又有何憾!”

    白若雪将他的一席话听进耳去,又是感动,又替他伤心难过:“想不到他对朱姑娘情深如此,明明是她害得他这个样子,还痴心依旧,盼着人家一生平安喜乐。”

    再想想自己何不如此,先自以为萧影杀了四位师叔,还巴巴跟他在一起。人间情情爱爱,大抵如斯,却又能怪谁去?

    不由幽然唱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吟得数句,不觉泪湿双颊。

    两人正在黯然自伤,蓦地闻得哈哈两声笑,转眼便有一荷衣女子飘身近前。听得白若雪吟唱,她似有所感,身在数丈之处站定,亦是悠然自吟:“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哈哈,这诗句我最爱听不过,你这妹子小小年纪,与萧影这小子卿卿我我之际,还念这诗句,做甚?知道他快要死啦,这才吟来,想以死相报,是不是?”

    白若雪陡见此人,心下一凉,叱声道:“幽情妖姬,你得偿所愿,与那个假吕洞宾结成夫妻,还不称心如意,又想来祸害于人么?”

    幽情妖姬冷笑一声道:“白妹子,你的嫉妒心,恁地也强,你知道萧影心里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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