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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生死一线,偏就倒霉事多,她迎头撞上一物,嘎吱一声,那物给撞了开去,她人一个失重,扑面便倒。
先头那只狼收势不及,直挺挺自她身上跃了过去。
生死关头,她本能地横身一滚,这才看清方才撞上的是一道柴扉,滚动之中右足一勾,嘎吱一响,柴扉应声合严。后来的狼群便此给堵在了门外。
事在紧急,她跃身而起,便在柴扉合上一瞬,已将手中的木棒顶在扉内。
先已入内的那狼猛地转身,四腿一蹬,直朝她凌空飞扑过来。
她惶恐之中斜身一让,那狼腾的一下,自她腰侧窜掠而过,后足带到她的衣襟,扯下大块碎布来。它想是饿极,这一扑之势太过猛烈,一头撞上旁边的栅栏,惨烈一声嚎叫,跌在雪中,翻爬着想要起身,却给白若雪凌空踏来一足,正中腹部,几声哀嚎,便即不动。
白若雪战战兢兢,见那狼死状可怖,转身飞奔入室,紧掩房门,哪敢探头出来瞧外面的动静。
过了半晌,耳听外面群狼嗷嗷嚎叫、嚓嚓抓爬栅栏之声不绝,却是怎么也跃不进小院来。她心下稍宽,登觉全身寒冷入骨。
借着月光察看屋内,见桌椅用具,皆已布满厚厚一层灰尘,日常农家的家什用度,却是一应俱全。略一找寻,便连火刀火石亦有。
见火盆边上堆了干柴,当即拾了些架在盆中,生起火来。
不一会儿,她身上渐暖,听得狼群嚎叫之声似乎远了一些,起身自窗孔里偷眼出去,果见一只只野狼远远蹲在雪中,不时张头朝天嚎得一声,却不敢向前一步。
见此情形,白若雪登即想起,野狼最为怕火,自己在屋中生火,它们便只敢远远眈视。她原在心里发愁,若是狼群踞在门外不走,给她来个守株待兔,屋里米粮不多,自己终是难逃厄运。
此刻洞明狼性怕火这一节,便如死刑犯突获大赦,直从心里高兴得笑了出来。
她回到火盆边上,加了几根粗柴进去,自言自语道:“待我添旺了火,瞧你们还不跑得远远的,想吃我白若雪,可是没门儿!”
说到这儿,猛然心生一计:“何不将这房子烧了?到时整座农家小院一片火海,外面那些穷凶恶极的家伙,定得夹着尾巴走路。”
但转念一想,小屋一烧,自己无有容身之所,这里莽莽苍苍,尽是雪原,终不免要落入虎狼之口?这等涸泽而渔、杀鸡取卵的计谋,不到最后一步,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果然火苗一旺,群狼便即远远走开了去,再无半点踪影。
她身上累极,又添了些柴火,倚在墙边,迷迷糊糊便要睡去。陡闻脚步声响,心里又是害怕遇上坏人,又是盼着外面的人便是萧影。
她凭窗外眺,那人尚在十余丈外,面庞瞧得不甚分明,身形依稀是萧影,却是不敢立即出声相认。
瞧那人缓步近得几丈,这才看得七八分真切,面容身形,果然与萧影像极。
她心花怒放,一时疑在梦里,直至奔了出来,被萧影温怀暖抱,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软在萧影怀中,娇羞无限。
他喘着粗气,身上炽热传了过来。
她不由心神荡漾,只道他与自己劫后重逢,心绪激动之下,登时真情流露,其实他心里真正所爱,一直便是自己。
此情此境,什么也顾不得了,就算他现下要了自己,那也心甘如饴。
全然想不到的是,他连句体贴话儿都没有,便朝她又亲又摸,浑不似寻常。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烦恶念头,登时想起幽情妖姬为韩书彦所骗**之事,更是猛力一推,将他重重摔倒在雪地之中。
没想到她这一推,他便是再也起不来,一头一脸都是汗水,直在雪中抽搐打滚,似是中邪一般。
她不知就里,失声叫道:“萧大哥,你……你怎么啦?”
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只勉强自缝里挤出一字:“我……我……”登时如同置身炭火之中,在雪地中翻跃滚爬,欲罢不能。
白若雪凝目躬身详视,见他眉间若隐若现,生着一颗淡淡的小痣,这粒小痣还在太原比武大会之后,她便牢记心间。今日便是有人冒充萧影设此骗局,这粒长在眉毛中间的小痣,常人极难发见,却怎能扮得来?
“此人确是萧影无疑!”
她将萧影滚在雪中的惨状瞧在眼里,心里便也猜到**分:“萧大哥定是又中幽情妖姬的阴阳和合散!”
一时间彷徨无计,欲要就身过去抚慰,觉着不妥;四顾寻求救援,亦感无望。直在雪地上急得顿足打转。
这时只见他一张脸涨得红扑扑的,浑身如同鼓足气的一只皮球,随时随地便要爆裂开来。
便在这时,只听数声狼嚎,声音十分响亮,循声一瞧,登即傻了眼。
不知何时,那些野狼又行围了上来,瞪着一双双冷电似的眼睛,正在两丈开外的地方舔舌环伺。
群狼随时便要撕咬上来,这当儿哪容白若雪多想,躬身一把抱起萧影,这时亦不知自哪来这般大的一股力量,抱着萧影偌大一个身子,竟是足底生风,飞一般便进了柴院。
饶是如此,群狼也已咬着她的脚跟蹿来,便只差得那么一点点没咬中。
她左足方入院内,右足飞起一脚,柴扉哐地一响,应声合上。
飞扑先至的那匹野狼砰地撞上柴扉,哀嚎惨叫之声被群狼哭也似的吼叫声淹没。
白若雪也没功夫去看那狼有命没命,掩好柴扉,进屋又闩了房门,将萧影抱在床上。
内里虽是满屋灰尘,好在床的上拢了一顶青纱帐子,尘土尽积帐上,里面的被褥,倒是颇还整洁。
屋里生着的火苗渐渐熄灭,白若雪亦不去添柴加火,她此刻只盼小屋是个冰窖,只要可以浇灭萧影身上的炽热,便是冻死自己,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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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回 怆然四顾雪茫茫
白若雪满脑子便是想着如何相救萧影,可越想心里越是一团糟。
现下回去向幽情妖姬磕求解药,虽说为了萧影,自己何惧群狼在外,便是得能逃出狼口,解药哪能轻易讨到?自己负重抱他入谷,已是极难办到,向幽情妖姬讨要解药,无异于与虎谋皮,终只是自取其辱。可眼睁睁看着他血管爆裂而死,倒不如先就自己死了的好!
她早就想到幽情妖姬曾经说过的话儿,此刻再又琢磨:“中此催情药儿,得有异性献身相救,便可解得。可这……这……啊呀,这男未婚女未嫁,可是丢死人啦!可不这样做,又有甚法子救得萧大哥?抛开婚嫁俗念不较,我的一颗心早便给了他,以身相许自是不打紧,可他……可他心里喜欢的人不是我。我现下以身相救,事后他定会心生内疚,勉强跟我在一起,也是郁郁一生,这可是害苦他一辈子的事儿!哎,是了,救了他之后,我便躲了起来,一生不再见他。他寻不见我,只当我死了,另结新欢,那也殊不为过。”
萧影昏昏然滚跌在床,汗水湿遍了浑身衣裤,鼻孔里渗出淡淡血色。
白若雪娇坐床沿,瞧着萧影身上的新郎红袍,已然在他昏迷挣扎之中,崩裂数处。她知道这件红袍,必定是幽情妖姬的杰作,却不知萧影是否已经做了吕宛儿的新婚郎君?
不过在这一刻,一切变得都不那么重要。
除了对萧影的爱,这世上任何物事,此刻都已然暗淡无光。
她摸到身上的扣子,慢慢儿解开来……
屋外狼嚎虎啸,冰天雪地……
东方日出,皓洁如银的雪山峦原遍洒金辉,光亮透进窗格,从青纱帐的缝隙中射了进来,照得萧影惺忪双眼微微刺痛。
他伸了一个懒腰,便要翻身出被,猛然见到自己浑身赤条条地,身下床单之间,印了一小滩淡淡血渍。
伸手凑眼看时,手上亦有血迹。
随之遍瞅全身,只从鼻孔处抹下几粒血斑,周身完好,并无伤破,禁不住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我道老妖婆的阴阳和合散有多了不起,原来不过如此,哈哈!”
他只道幽情妖姬所谓的“血管爆裂而死”,只是让自己昏迷之中流了一滩鼻血,并无大碍,未免言过其实,耸人听闻。
他起身着好衣物,头脑仍自有些晕沉,昨夜竟是怎生来到此处,并未思及。
出得门来,在柴院里微舒筋骨,略一运功,浑身真气鼓荡,知道经此一夜,穴道自解,劲道已然回复。想想此番大难不死,心下好生欢喜。
他提步要出院落,方行得两步,右足一脚踏上柔软一团物事,脑子一下惊醒过来,鼻子一酸,戚然泪涌,嘴里直唤道:“若雪……若雪……”
双手齐施,扒开脚下雪花,露出灰白色皮毛,不自禁又喜极涕零。
他冲出栅栏,遥目四顾,唯见皑皑群山,何又有白若雪的身影。
他适才只道足下踏的是白若雪的尸首,骇然大惊,整个人便似给雷电劈中,头脑一下子惊醒过来。这一猛醒,想起昨夜清醒之时,确然与白若雪碰了面,直到两人拥抱雪地之中,她将自己推倒地上。
此后之事,脑海里似是而非,回想不大真切。然而她既是见了自己,这儿群兽横行、天寒地冻,岂会独个儿夜里离开?
想到这里,心更加惊慌:“莫非……莫非她给野兽吃……吃……”
“啊呀,这可糟了,栅栏旁边那只野狼,那是她打死的。定是与群狼搏斗中,她负了伤,而后……而后……”再也不敢往下想。
突然之间,他又想到一个大为不妥之处,自言自语大声叫道:“我光着身子睡在床上,那么……那么衣服是谁帮我脱的?”
想到自己得能不死,十成是白若雪舍身相救,又自感动得流下泪来。
他立身雪地之中,泪眼茫然四顾,嘴里不住道:“若雪,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你既舍身救我,何又只身而去?”
双手拢在嘴边,亢声喊叫:“若雪……你在哪里?若雪……你在哪里……”
莽莽雪原,唯有虎吟狼嗷之声回荡。
他心如死灰,默下誓言,穷其一生,终要寻到若雪,与她成婚,生儿育女!
心里这样想着,一个可怕的念头总也萦绕耳际:“一个女孩儿家,置身这一望无际的雪原之间,群兽四伏,她岂还活着?”
在周围仔细翻查,只从篱下那只死狼足边找到一块破布,雪白雪白的。
他手捧破布,流着眼泪,呆呆出神,心里只在想:“若雪死了,若雪她死了……要不然……要不然这儿怎会留下她身上的碎布!她定是怕我醒来肚饿,出来找吃的,就此……就此……”哪敢往下再想。
又四下里寻得几日,他心里带着绝望,一路下得雪峰,悻悻东往。
越往东走,天气越加暖和,可他的一颗心,仍然留在幽情谷外那座雪峰之间,好不冰冷凄凉。白若雪的音容笑貌,楚楚身姿,成了他无时或忘的伤痛。只觉离天山愈远,心里的负罪之感愈烈,便似白若雪是自己亲手杀死一般,直把自己在心里骂死千万回。
过莫高窟,不日来到嘉峪关,愈感脚下步履沉重。
连日来因心里悲苦,整个人萎靡不振,只随手在路边采些野果蕨菜,聊以充饥。
心中哀痛,身子骨亦虚弱至极,心想:“与其这样心里受苦,倒不如再回天山探个实在。天山派人多面广,不准若雪给他们碰上,顺道救了回去。崔赫痴迷于若雪,时时派人盯梢找寻,亦未可知。”
言念及此,心里便有些释重,进店叫了两斤牛肉,灌了几杯烈酒进肚,不觉精神大长。
出门买了两匹骏马,一路疾驰向西,日夜兼程,两匹马儿换着来骑。
才第二日傍晚,便跃马来到天池湖畔,见到纪然、凌梦莎坟头枯草乱根已然长出嫩芽,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
他又进天池湖心的楼阁间查看一番,内里寂然无人,唯见残阳洒着余辉,映照在湖面之上,波光粼粼。
心想这里乃天山派前辈高人清修之所,现下天山四老已然身故,无人驻扎于此,事属正常。
仰目瞧托木尔峰银装碎绿,巍然眼前,心知骑马上峰极难行进,便弃马步行,飘然上峰。
行至峰巅,来到楼宇近前,门庭寂静,一派萧然。他微感奇怪,可也不敢大摇大摆,贸然入去。
飞身上了屋檐,蹑足来到大殿顶上,听得内里人声嘈杂,似乎起了争执?
他轻手掀开屋瓦,佝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