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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用武康伯府谋杀祖父的从犯罪名吧,受生母牵累,再加上刘瑜弃子,丽妃也难以东山再起了。”管沅分析。
盛阳有些担忧:“那定远侯府的名声——也罢,这个案子可以暗中了结,不必广而告之天下。”
“嗯,杜思的案子,没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来吧?”管沅低头蹙眉。
盛阳摇头:“没有,证人全都不在了,也没有会帮杜思伸冤的人,你放心就是。何况如今谁人不知两家结怨,刘瑜已经放弃了武康伯府,没有人会站错队的。时间一久,哪有人还记得武康伯府有位嫡长女?”
管沅拽紧了他的手:“可我还是不能心安,毕竟人是我杀的……”
“阿沅,”盛阳看进她纠结的美眸,“在西北的时候,我第一次杀人,那是一个沙盗。”
管沅抬起头,凝视他似有郁色的脸庞:“沙盗?”西北的事,她从未听他提起过。
“你可以理解为,沙漠中的山贼,”盛阳解释,“阿沅,我看到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时,我也在不安。可是当我知道这个沙盗曾经手上栽过多少人命时——如果我不手染血腥,那么他的手上会染更多的鲜血。阿沅,你救了很多人的命。否则等到杜思戕害内宫,坑害文臣,和刘瑜狼狈为奸……你救了很多性命。”
管沅深吸一口气,抱住了盛阳:“我们都不要再想了,别再想了,都结束了。”
他的惶恐从来不会比她少,只是他一直是一个人在默默隐忍。
过去的,都远去吧。
梁氏以“恶逆”罪斩刑处决,而丽妃管洛全然遭刘瑜弃子,不复恩宠。
半个月后,丽妃因不敬之罪触怒皇上,被废去名号打入冷宫。
管沅明白,刘瑜只怕是想灭口,所以才会把事情做到最绝。
毕竟留着丽妃,始终都是给自己留了一个隐患,不知道哪天就会成为敌人的把柄。
不出管沅所料,没过多久,宫里就搜出诅咒太后的巫蛊,查明是丽妃所为。
刘瑜还欲牵扯到宫外,被皇上拦下:“朕记得杨师傅讲过,汉武帝的巫蛊之祸,死了不少人,搞得人心惶恐,差点演变成谋权篡位。你这么做,和那时候又有什么分别?”
杨师傅,自然指的是杨石瑞。
“皇上,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呀,假如丽妃和宫外的娘家真有牵扯——”刘瑜解释着。
皇上不以为意:“能有什么牵扯?丽妃入宫一年多,假如真有牵扯,朕要拿你们这些人问罪。宫禁森严,一个普通妃子能有这本事,难道不是你们没有好生统御内宫?”
刘瑜不敢接话。
“妃嫔之事,不出宫禁;宫外之事,不干内宫。这是老规矩,也是内功不干政的保证。你退下去吧!”皇上摆摆手。
冷宫内,管洛发髻凌乱,看着面前赐死的三样东西,癫笑出声:“刘公公,你怕了,你还是怕了!”
马公公叹息着摇头:“丽妃娘娘,哦不,管氏,刘公公可不在这,您还是趁早上路吧。”
“上路……我等着刘公公牵连整个定远侯府呢,没等到这个消息,我怎么安心上路?”管洛面目狰狞。
“哟,您这是想看戏,还是想拉人陪葬?”马公公摸不清管洛的想法,只觉得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看戏?陪葬?那群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管洛娇笑,神志有些癫狂,“元年的春节前,我去写春联,祖父居然和我说,不要与管沅那个贱人相争?同样是定远侯府的嫡女,我凭什么不能与她争!”(未完待续。。)
145 末路
马公公不再理会管洛,疯女人说的话,还是临死前的疯女人,没什么可听的。
“管沅那个贱人,除了运气以外,到底有什么好的!仁和大公主府既然能看上她,我又凭什么不能取而代之!所有人都偏向她,所有人!”管洛猩红着双眼,欲哭无泪。
马公公挑拣出一条白绫,命小太监挂在布满蛛网的梁上。
管洛满目悲愤:“梁氏虽是我母亲,但也还是偏向她!处处帮着她不帮我!梁氏,梁氏如果真把我当女儿,就不会牵累我!”
马公公命小太监抓起管洛,将她押到白绫前。
“武康伯府倒了,杜思死了,管沅,你才是最大的赢家呀!”管洛笑得癫狂,“有杨家给你撑腰,你做梦也会笑吧?就不知道你在孤煞星手下,能熬过多少个回合!哈哈哈!我等着你下地狱见我,我在奈何桥等着看你的死期!”
马公公吩咐着小太监,强制着把白绫套在管洛脖颈间。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放过你们!每个对不起我的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管洛欲要挣扎,却始终逃脱不出宿命。
双足落下,冷宫的扬尘中,一片死寂,再无声息。
记得清楚,终究只能随记忆尘封……
庆寿寺的佛像前,管沅上香叩拜,在跪垫上祷祝许久。
起身之后,她轻叹一口气,被一旁的僧人听见:“施主似有放不下的心结?”
管沅双手合十:“有些人算不得好人。但故去时我难免会有唏嘘,请大师开解。”
“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非想处不想,一切皆有缘法。”僧人笑言。
管沅咀嚼着这句话,似有了悟:一切众生,都有如来智慧德相,只是因为妄念执着,不能证得智慧德相。因此无论好人坏人。皆为众生。皆有佛法智慧相,她为此唏嘘,并无不妥。不该想的就不要想,不搞纠结的就不要纠结。一切皆有缘法。
她释然地走出殿门。走向盛夏明媚的阳光。
定远侯府。紫薇花盛放的季节,亦是三房分家的日子。
“姑娘,惠安堂那边说。二太夫人又病了。”灵修十分不满地撇嘴。
“分家的日子病了,”管沅放下手中的书卷,“请太医了吗?”
“太医还没来,但是三房本来是要今天搬出去的,他们只怕找到借口留下来了!”灵修担忧。
管沅语气严肃:“哪有那么多幺蛾子,传我的话下去,二太夫人病了而已,又不是整个三房都病了,该搬走的还是得搬走,留下惠安堂的人就是了。否则,我会采取强制行动,到时候有什么损失甚至受伤,我概不负责!”
灵修答应着去了,管沅又起身喊了柳臻:“我们去惠安堂看看,二太夫人是真病了,还是在耍什么花招。这些日子以来,她手下无人,什么动作都被我压下去了,也不知道她是最后一搏,还是真病了。”
惠安堂的院子里,丫鬟婆子都忙碌着。
“叫你烧个热水,到现在还没烧过来!”
“快去里面把东西端出来!”
“二太夫人怎么喝得下这么烫的茶,换杯凉的来。”
管沅站在惠安堂门口,扫了一圈熙熙攘攘的人,一声冷笑:“病患需要静养,你们也不是第一天当差了,难道不知道吗?”
丫鬟婆子立马噤声,马上有人去里间报了安嬷嬷,说三姑娘来了,安嬷嬷连忙迎了出来。
“三姑娘亲自过来,也没有事先知会老奴一声,实在让老奴失礼了!”安嬷嬷行着礼。
“这种时候,繁文缛节就免了吧,二太夫人怎么样?”管沅打起帘子进了主屋。
“二太夫人是老毛病了……”安嬷嬷叹息。
管沅走进内室,瞧了瞧二太夫人的脸色,果然有些灰暗。但管沅并不十分相信,毕竟脸色这种东西,只要善用脂粉,造假很容易。
她又问了问丫鬟二太夫人的起居事宜,便坐在宴息室等太医。
半个时辰后,太医到了。
太医诊脉后,斟酌良久:“还是按之前的方子服药吧,以温补为宜。”
“敢问二太夫人这次犯病是因何而起?”管沅问。
太医摇摇头:“这就不好说了,病患情绪一直不好,病情反复。加上天燥火热,容易贪凉,否是很难说的事。”
管沅点头称谢,嘱咐了一个管事带太医下去领封红。
她自己则抄录了一遍方子,又添了几句话,封好后命靖恭坊送到盛阳手上。
不久后,管沅便得到了盛阳的答复,旋即吩咐:“命惠安堂的人今日内离开。”
灵修惊讶:“姑娘的意思是,二太夫人是装病?”
“可不是吗,太医只是不好戳穿二太夫人,毕竟二太夫人一把年纪了,太医也想给她留点面子。但我可不会给二太夫人留什么面子。即刻命令惠安堂的人,搬走。”管沅向惠安堂走去。
惠安堂里弥散着一阵浓浓的药味,安嬷嬷还在纠结:“二太夫人,是药三分毒,这没病喝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没病喝出有病,那才货真价实,”二太夫人冷冷地说,“想把我从这里赶走,下辈子再做这个梦吧!”
“做梦的不是我们,而是二太夫人您!”管沅快步走进内室,命柳臻抢过药碗。
谁都没看清楚柳臻是怎么出手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药碗便放在管沅身边,一滴没洒。
“二太夫人真是处心积虑,对自己都下得了手。装病这么麻烦的事,我想您也是穷途末路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吧?”管沅嘴角带着嘲讽。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是病了,需要喝药,你干嘛让人把药端走?二太夫人故作镇定。
管沅无奈摇头:“是药三分毒,没病怎么能喝药,二太夫人我在救您呀!”
二太夫人据理力争:“什么没病!太医都说我有病——”
“太医什么时候说您有病了?”管沅十分稀奇,“太医只说了温补为好,温补哪里是什么治病的法子,况且大热天的,我问了您身边的丫鬟,您又没贪凉吃什么冷冰冰的东西,哪里需要温补?你仗着太医明哲保身不敢戳穿你,仗着我们都不懂医术,就在这自欺欺人,我也是蛮佩服您的!”
大宅院里的腌臜事多了去了,太医院的人向来不愿意趟这些浑水,很多时候都是得过且过,如同今早那位太医一般。
但管沅可不会选什么明哲保身得过且过,她不态度冷硬,就只能人善被人欺。
“你既然都说自己不懂医术,又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二太夫人一副气息不稳的模样。
“我不懂医术,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懂,我自可以请懂医术的人判断药方,斟酌太医的诊断。二太夫人,您还是拾掇拾掇梳洗打扮和我们好好道一声别吧,不要等到太阳快落山了我来赶人,到时候您可就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没有了呢!”管沅撂下话就走,毫不客气。
走到安嬷嬷面前,她又加了一句:“做下面人的,事事都该为主子打算,主子失了体面,那是你们下面人没考虑周到,没有提点着主子。”
安嬷嬷连忙低头,不敢答话。
捱到黄昏前,二太夫人终于从惠安堂出来了。
杨氏一边命人打点出府的事,一边派管事嬷嬷去接手惠安堂。
管沅又带人从马车上扒拉下几件东西,有模有样地给二太夫人道了声别,把二太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逢年过节常回来走动,我会给二太夫人预备大礼的。”管沅笑着在门口相送。
二太夫人暗暗鄙夷:谁要你的什么“大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闹腾一番,总算结束。
分完三房,便到了二房。
东跨院的前厅,管进与弟弟管达相谈。
“我常年在边关,也没关心过家里的情况。你还年轻,要看开一些。”管进劝慰着。
失妻再失女的管达显得憔悴许多,有些茫然地点着头:“我没什么能耐,官场上都靠哥哥撑着——”
“说什么话,都是兄弟,”要分家了,管进也颇多感慨,然而祖制不能违背,“日后逢年过节,常回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也不要不好意思开口。终归是一家人。”管进语气真切,似是想起从前旧事。
自小,父亲对弟弟便不像对他这么严苛,他起先总埋怨父亲偏心,对他不如对弟弟好,后来才明白,父亲是对他有更高的期许。
但父亲常和他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父亲做什么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定远侯府。
管达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定远侯府如今这般,因为丁忧全然退出官场,管进和管洌本来前途一片光明,仕途却陡然停滞不前。等到除了服,只怕大势已去。
这一切,说到底也是他二房的过错,他没有脸面再多要求什么。
管达虽然没有要求,但不代表二房的其他人没有。(未完待续。。)
146 穷途
殷姨娘坐在含露居的宴息室里,神色清冷。
“说来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