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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妹的伤怎样了,”管洛故作关切地问,“我看都好几日了,怎么还缠着纱布?”
方才管洛听了祖父管路的话,只是一圈圈缠绕自己的手帕——她怎么就没有这样出息的好兄弟呢!
而二太夫人也隐隐察觉到,谢家这次承了管洌大人情,日后只怕好处多着呢。于是对杨氏和管沅的态度也热络起来:“沅丫头还疼吗?药用着不好咱们就换,身子要紧!”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伤,劳烦二太夫人关心了,药用的很好。大约是我自己身子弱,好的慢了一些。”管沅其实早就能拆纱布了,只是她自己不想拆——在二太夫人面前,扮弱比逞强来的有用。二太夫人怕的就是你踩到她头上去了,旁的她都不关心。
管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长姐,上次你见到我,还说要小心花粉沾到伤口呢,妹妹这也是听了长姐的提醒,便一直不敢拆纱布。怎么长姐反倒忘了,莫非长姐那是诓我呢?”她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叫人也分不清她到底什么态度。
管洛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当日那句话,二太夫人等人都听见了,此时这样说,摆明要让她难堪。
“倒不是我忘了,”管洛毫不犹豫地反击,“只是我看三妹妹这几日来来去去,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奔走东西,所以还以为你伤好了才这么有精神。这么尽心,长姐我可佩服得很!”
柳嫂的事管沅并没有刻意隐瞒府里的人,她自然能打听到,也自然会想方设法使绊子。
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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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认识
二太夫人微眯眼睛,略带几分好奇地看着管沅:“忙活什么,这样热心?”
管沅刚想出言解释,正厅那边已经散了。
祖父管路走来对管沅一挥手:“听说沅丫头的字越发好了?”
“祖父谬赞,母亲说我的字还欠了火候,要多加练习才是。”管沅浅笑回应。
管路眼角的余光瞥见管沅手上的纱布,顿了一会儿才说:“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写几幅字我瞧瞧。”便笑容和蔼地离去。
女眷也应声而散,管洛刚铺开的话题再无人提起。
管沅却是没想到,手上这圈纱布,好处还真不少。
现如今谁还关心管沅怎么帮所谓不相干的人,大家方才都是有耳可闻、有目共睹,定远侯管路偏心嫡长一房的两个小辈。内宅里二太夫人再大也得看管路眼色,从前她压着杨氏,从今往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而管洛现在满心满腹,都在盘算怎样找一门好亲事,让祖父管路重视自己。
父母靠不住,兄弟靠不起,只能靠自己。
翌日下衙,齐允钧来定远侯府找管洌,却被告知管洌下衙后并未归来。
“这家伙去哪里消遣了,怎么也不叫上我,太不义气了!”齐允钧叹息一声,似乎在思索管洌的去处,“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家少爷去哪了?”
小厮苦恼地摇头:“少爷下衙后就没回来,小的们怎么会清楚。”眼前这位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不伺候好只怕小命都没了。
可是,少爷自己倒潇洒,去哪也不说一声,留他们在这吃苦头。假如齐大公子生气了,冲他们发火,谁拦得住,谁又敢拦呀?
不过这小厮显然不了解齐允钧的为人,他平素脾气在京城的贵公子里算很好的了。
齐允钧神色怏怏正要离去,那边回廊猝然现出一抹珊瑚色倩影。
“公子是要找大哥吗,大哥的去向我略知一二。”管洛步履不紧不慢,娉婷地走向清水堂门口的齐允钧。
齐允钧闻声转头,只见一位十四五的小娘子头戴银苏赤玉钗,一身珊瑚色上裳绣着明艳的石榴花,雪白的裙裾衬得这一身愈加娇美可人。
他听了称呼,揣测约莫是管洌的妹妹,便行了一礼:“管姑娘即知兄长去向,可否告知在下。”
管洛清晰地听见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心跳。
昨日在祖父的上房听见齐允钧时,她就分外留意。又得知管洌似乎与之关系不错,这才动了这份心思,叫自己的心腹丫鬟每日留意,什么时候齐允钧到府上了,就通知她。
她从前久闻齐允钧大名,却无缘相见。可不相见,齐允钧又怎能知晓她,她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
而今一见,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紧张羞涩——毕竟这样英俊优秀的男子,是她久居闺阁无法想象的。
强自镇静了片刻,管洛才以尽量平缓的声音道:“这位公子来得不巧,最近我大哥似乎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我来找他也时常不在。可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肯明言,我有心帮我大哥却也不知干怎么办才好……”
她揪着手中的帕子,小女儿家纠结情态毕现。
齐允钧自小出入宫廷,见惯了各色宫女在他面前的忸怩。不过向来不拘小节的他也没去想人家为何忸怩,自己有没有亲姐妹可供询问。故而他并没看出管洛有何不对劲,还以为男女有别,小娘子皆是这般性格。
“棘手的事?”齐允钧的语气颇有些自问自答的意味,思索半晌才道,“多谢管姑娘相告,那在下先行告辞。”
“公子慢走。”管洛翩然回礼。
盯着齐允钧离开的背影,管洛一手捂着心口,神色有些茫然。
如今认识是认识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毕竟她也只是个深闺少女,哪懂得风月场红牌们五花八门的手段。
而此刻一旁的竹林中,突兀地飘出淡淡的女声:“长姐找过我哥哥多少次,只怕我一只手都能数得清。时常不在,是从何而来?”
管洛惊惶地转过头,看见天水色的裙裾走出竹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连忙收敛神色,生怕管沅发现了什么:“我找大哥,你只是不知道罢了。”
“哦,原来是我不知道,”管沅轻轻点头,“不过我每次找哥哥都在,长姐真是好运气。还有,等哥哥回来,我得问问他遇上什么棘手的事了,我怎么不清楚。”
“你偷听我说话!”管洛此时也不管自己要怎样把管沅的质疑圆过去,而是冷冷看着管沅,十分警惕气恼。
管沅偷听她说话,到底目的何在?管沅出现在这是故意还是巧合,难道自己的计策已经被管沅看穿了?还是说,管沅也想接近齐允钧?
管洛也想越多,越想额角的汗就越密:管沅和她争名声也就罢了,她看中了齐允钧,难道管沅也要和他抢?
不过片刻后,她又反应过来:管沅是管洌的亲妹妹,何况这两兄妹关系还不错。假如管沅真的有意,通过管洌便能牵线搭桥,何必像她一样走弯路?
“长姐,”管沅不再看越想思绪越乱的管洛,“我哪有偷听,只是散步到这,恰巧撞上。倘若我出来,瓜田李下总有嫌疑。我就是在想,怎么长姐反倒主动迎上去了,长姐不怕吗?”
管洛眸中闪过一丝警惕:“我不出来解释,难道看着人家公子生气怪罪定远侯府待客不周?这不是害了咱们定远侯府吗?”
“原来是这样,”管沅点着头,浅笑温然,“出发点是挺好的,但如果是我,就会去请祖父或者二叔出来待客,我们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要是出了差错,也是害了定远侯府。”
看着管沅温和无害的笑容,管洛恨不得抓烂那笑容:明明自己才是长姐,现下倒被她教训起来了!
管沅又补充了一句:“至于哥哥为什么还没回来,兴许就是下了衙去买点东西,或者今日衙门有事耽搁了。棘手的事,这谣言不是能乱穿的,否则旁人还以为我们定远侯府遇到什么危机了呢!”
她自然清楚管洌去做什么了——管洌正是受她所托去西条街解决问题了。
京城西条街,管洌带着几个随从护卫,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茶馆。
“我虽是白身,但在这西条街上还有几分面子,你何必搅了我同柳姑娘的姻缘!”一个穿着打扮寻常的青年男子坐在长凳上,神情有些吊儿郎当,似乎并没把管洌放在眼里。
管洌淡薄一笑:“姻缘,姻缘讲究门当户对,讲究两厢情愿,你可问了柳姑娘愿意不愿意?”
“哎哟喂!”那青年男子似乎听了什么趣事,笑个不停,“你还真不懂西条街的规矩!在这,我老大点头,那就是愿意,没人敢说不愿意!我看你也不像穷酸落魄的,莫非看上柳姑娘想要回去做妾?你也不想想柳姑娘愿不愿意,跟了大爷我好歹是正妻原配——”
话音未落已被管洌肃然打断:“胡言乱语!信口雌黄你也不怕毁了人家名声!”
青年男子一擦鼻子:“嘿,假正经伪君子!没有图谋谁掺和别人家的事,大爷我敢作敢当,不像你还要装龟孙子!”
管洌紧缩浓眉。
他已经看出,这帮人根本就没有协商的诚意,一帮混混嘴皮子功夫倒是利索,就是想把你说得恼羞成怒自动放弃。
“你且说个数,你要怎样!”管洌无法,只得一拍桌子亮出底线。
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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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疑虑
“我要柳姑娘,”青年男子笑容猥琐,语气轻佻,“或者,大爷哪天心情好玩腻了,再把她赏给你……”
青年男子还未说完,管洌已经快速移步上前扼住他咽喉:“你们老大呢,我要见你们老大!”
被掐住脖子,青年男子有些喘不过气,自是无法反抗。然而他身后那一帮弟兄们却反应极快,随即跳出来就要动手。
眼见这家看似极为普通的茶馆就要爆发一场混战,一把飞刀突然旋出,扎入冲在最前面那个握刀混混的手,旋即一声惨叫。
管洌下意识松开扼住青年男子咽喉的手,看向飞刀来处。
“这位公子想见他们老大?”门口出现一个装扮利落、一看就是好身手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扫了那些混混一眼:“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你们老大,否则恐怕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那些混混们对望一眼:宁可信其有,大不了今日先放过这些家伙,老大在他们才在,老大的安危最重要!
“撤!”
管洌狐疑于场面的陡然转变,眸光疑惑地打量来者:“你是何人?”
那飞刀男子哈哈一笑,也不作回答:“西条街我家主子会清干净,这位公子放心处理自己的事便罢!”接着一转身,又消失在街巷之中。
管洌急忙想追过去,可刚出了茶馆的门,那飞刀男子已不见踪影。
黄昏天色将暗,重楼叠宇挡去天际夕光,给本就纵深曲折的西条街增添了一分紧张的暗沉。
少年沿着街边缓缓走着,斗笠遮住大半容貌,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即便看不到他如今神情,也能感受到那一阵凌然肃杀。
喧闹的街道随着日渐西沉逐渐安静下来。少年抬头看了看将夜的天,突然猛地抽出腰刀,一触即发的拼杀声瞬间淹没了整个街尾……
争斗停时已过夜半,少年手中腰刀垂下,殷红顺着刀背缓缓滴落。
“你,你们居然不怕……”老大靠在街尾的围墙上,用仅剩的一口气想要说什么。
“你想说,我们居然不怕你的靠山,是吗?”少年淡漠一笑。
“他,他不会放过你们……”老大咳嗽着咬牙,已经有些涣散的双眸充溢着怨恨。
西条街几十年的经营,居然毁在这样一个少年人手中!他怎能甘心?怎能!
少年微微垂眸,语气明明冷锐,却似有叹息:“就算我今日不杀你们,他日后也不会放过我们。那又何苦手下留情,养虎为患?”
前世新帝登基后,刘瑜把西条街这帮人扶上了位,甚至还弄了一部分人进入锦衣卫。他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再给刘瑜这样的机会。如今刘瑜势力还未发展壮大,假若等到新帝登基以后,一切都不好办了。
腰刀一转一划,老大气绝身亡。
“主子,这么多条人命,只怕官府那边不好糊弄。”宁护卫有些为难地上前请示少年。
“伪造成内部斗争,为了争权夺利,自己人打的自己人,”少年站在夜半街巷,冷冷扫了眼静得可怕的西条街,“至于他们留在这的生意,对外宣称有人低价买入。”而这个“有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宁护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