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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倔强的外甥,严纪鹏也没了主意。
他想带他去严家,方初一定不肯。
圆儿三两下将那断手捆得像个球,然后搀方初站起来。
方初倚着他努力站起,强睁开眼。
他只朝方瀚海和严氏深深地看了一眼,就果断向外走去,再没有理会谢家父女。他半个身子倚着圆儿,走得很急,好像生怕慢了会支持不住倒下,踉跄的身形转瞬间没入风雪中。
在他身后,点点猩红一路蜿蜒伸展……
从断手到离开,谢家拿药的人都还没到呢。
谢吟月眼睁睁地看着他流血,看着他磕头,看着他离开,痛他却帮不得,恨他却骂不得,心有不甘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如同被松了咒一般,冲出堂外,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泪水不断滚落,无声长哭!
雪花乱飞,似在为她助长悲势。
锦绣陪着她哭,连伞也不敢为她打。
等严氏醒来,就只看见地上半截断手和触目惊心的鲜血,差点又晕了过去。她疯一般冲方瀚海喊道:“儿子呢?儿子呢?你还我儿子!你好狠的心哪……”
方瀚海木然呆着脸,任凭她喊叫一声不吭。
严纪鹏急忙扶住妹妹,道:“我叫人跟去了……”
严氏无法支撑,哭着扑到他怀里,“哥哥!”
严纪鹏不住拍她后背,涩声道:“不怕,不怕的!”
谢明理瞪着血红的眼睛,冲方瀚海笑道:“你养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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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下聘(三更求月票)
因为末尾加了小剧场,所以修改重新上传。修改增加的小剧场是不用钱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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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未了,方瀚海霍然站起,怒喝道:“我养的儿子怎么了?我将他驱逐出族,断他一只手,你还嫌不够?你是不是要我杀了他才甘心?这一切都是谁惹出来的?是你那好侄女,好闺女!你公正,为什么当初不杀了那贱*人!啊?”
谢明理气得浑身乱颤,道:“好,你公正!你狠!……”
方瀚海剥夺方初家主继承权不算,还将他驱逐出族,这实在出乎他预料之外。如果他怀疑这是方瀚海迷惑人的伎俩,那斩手断绝父子血脉就无法作假了。
结果,方初还就斩了!
想必等消息传开后,再没有人会说方家背信弃义,只会夸他方瀚海治家严谨,并且会指责谢家逼人太甚,致使人父子反目。方家若真无情义,之前在江明辉一案审结后,就会趁机退亲,可他们没有。这次方初坚持退亲,一定有不可明说的理由。
他不得不承认:方家父子一个比一个狠!
严纪鹏见两人争吵,怒火也爆发了。
然他记起外甥临行前的嘱托,将严氏交给杨妈妈照顾,转向方瀚海冷声道:“妹夫,写退亲文书吧!这可是我答应外甥的。快些写了,我拿给外甥。这可是他用大好前程和一只手换来的。你不会食言吧?”
严氏听了死盯住方瀚海,大有他不答应就拼命的架势。
方瀚海面皮直抖。高喊:“来人!”
急痛之下,他忘了这是谢家,不是方家。
接下来很顺利。退亲文书拟定后,双方签名,严纪鹏为证。
拿了退亲文书后,方瀚海等人急速离去。
严氏经过谢吟月身边时,没有看她。
谢吟月未来命运如何且不去说,她儿子不惨吗!
她还是操心自己儿子比较符合常情。
出了谢家,严氏就对严纪鹏道:“别管我。快去找初儿!”她捂住嘴哽咽道:“他怎么撑得住……呜呜……”
方瀚海虽一声不吭,却也没先离开,在一旁木然呆立。
严纪鹏确实挂念方初。看了方瀚海一眼,料他会照顾妹妹,便问等在外面的方家人,方初往哪个方向去了?怎么走的?
那人忙道:“大少爷骑马走的。往那边去了。圆儿和黑石跟着他。”
严纪鹏也是骑马来的。听后急急忙忙上马去追。
严氏看着他跑远,才在杨妈妈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上去立即关上车门,厉声叫道:“回家!”
车夫一扬鞭,马车启动,竟把方瀚海撇下了。
方瀚海是跟她一块坐车来的,如今当着一群下人面被撇下,又不好撵上去,只得对一牵马的随从喝道:“马来!”
那随从急忙将马牵到他面前。低头不敢看他,生恐被迁怒。
方瀚海翻身上去。策马疾驰,追着严氏去了。
谢家门前安静下来,只留下一片凌乱的脚印。
雪花恣意飞舞,很快,这些脚印也被白雪填平,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方家,方氏夫妇到家后,严氏将所有下人都撵出屋去,闻讯赶来的方则和方纹也喝令退下,然后直逼到方瀚海面前,厉声质问道:“你说,你到底在算计什么?你连儿子都算计,你还是人吗!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就跟你和离!我跟初儿过去!”
任凭她如何叫喊,方瀚海都垂着头一声不吭。
严氏气得在他面前来回走动,发泄几句,又走一圈;走一圈,又停下来数落几句。见他总是不理,她越发生气,恨不得抽他两耳光。可是,她再厉害,也是大家子教养出来的女子,动手打丈夫,她还真做不出来。
也不知发泄了多久,外面天都黑了。
方瀚海忽然在她一次转身的时候,起身走了出去。
严氏再转过来,便发现屋里没了人。
她追到外间,也没找到,方瀚海已经走了。
她高喊杨妈妈,“老爷去哪了?”
杨妈妈急忙进来,低声道:“老爷去了书房。”
严氏便又追去书房。
然方瀚海在里面把门拴上了,任凭她如何捶门也不开。
这一关,就是一天一夜。
严氏病倒了,方瀚海把自己关在书房诸事不理,方则被大哥退亲传闻搅得又痛苦又难受,强忍悲伤打理内外家务,一面还要派人出去找大哥;方纹在母亲床前照料伺候,一面心忧大哥伤势和下落。
然方初竟音讯窅然,连严纪鹏也没找到他。
严纪鹏顺着马蹄印追赶方初主仆,半途中发现马蹄印分作两路,他便也和随从分头追。追到江边不见人影,估计他们是坐船离开了。对着滔滔江水,船来船往,谁知哪条载着他外甥?又怎知他去向哪里?
无奈之下,他拨转马头回来,找到走另一路的随从。
随从说,他一直追到城西一家门前,听说刘心住那。可是他去晚了一步,刘心已经坐车走了。他顺着车辙追赶,也追到江边不见了。
严纪鹏想,方初定是叫人接刘心在某处与他会合。这个地方一定要走水路去,还是方初的私产,算起来只有乌油镇那个做竹丝画的园子符合条件。
他一面着人去方家报信,一面带足了药品连夜坐船去清园。
可是,清园管事说大少爷根本没来,严纪鹏便懵了。
方家和谢家终于退亲了!
这消息根本掩不住,次日就传遍霞照。
韩希夷自然对这结果不意外。只是在听说方初被方瀚海剥夺家主继承权、驱逐出族、斩手断绝父子关系时,整个人僵住,如木雕泥塑一般。
“你既认我做至交。为何不肯信我?”
“你怎知不是她背信弃义?”
他耳边响起昨天在河边方初说的话。
他心悸了,动摇了!
在书房呆了一个时辰,他才换衣匆匆出门。
他带着随从去找方初。
大雪落了一天一夜,地上积了一尺多厚。
首先,他奔向城西刘心的住处。
那里没有人。
隔壁街坊说昨儿傍晚刘大夫跟人坐车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韩希夷想,不在这。肯定去了清园。
他便又回去,吩咐预备船,赶往乌油镇的清园。
结果。清园管事也说大少爷没来。
韩希夷还不信,硬是进去找了一圈,没找着,才信了。
出来后。对着茫茫雪野。他的心前所未有的茫然。
暂放下方初不提,再说郭家。
因夏流星坚持要去绿湾村下聘,所以郭守业和郭大全便带着郭勤回乡去了,只留下郭大贵照料坊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郭家怎么也要给夏家面子,人家送礼长辈不能不在。
次则是郭大全怕二弟应付不来夏流星,特地赶回去。
夏流星乘坐精致华贵的画舫、携带几十抬披红挂彩的聘礼去郭家。船到绿湾坝码头,闪瞎了一群庄稼人的眼睛。
他们看的都是表面荣华。哪知底下的内幕。
就听大家嘴里纷纷议论:
“清哑算是熬出头了。从今往后就享福了。”
“可不是,听说那家子当大官呢。比县太爷都大。”
“郭家这下子要大发了!”
“我就说。江明辉配不上清哑。”
“那是。”
……
待夏流星下船在人前一亮相,众人更是倾倒。
他们心中想:嫁入大官家做妾,那人恐怕就不怎样。年纪大是肯定的。就算不是老头,也要有郭大全那么大年纪才说得过去。谁知夏流星竟是这样风流俊秀的翩翩少年,满腹诗书的模样,怎不叫人羡慕嫉妒恨!
夏流星对这情形很满意,当下命奏鼓乐,抬着聘礼上郭家。
他也不嫌弃村路坎坷,走在队伍最前端,沿途引得绿湾村男女老幼都来观看,一直追到郭家院门口;连鸡狗都撵着队伍跑,因为一路上喜婆子大把撒彩纸包裹的糖球儿、点心块儿。
郭俭也跑出来看了一回热闹。
看过心想,小姑的夫婿果然越换越好。
郭勤回来了,拽他进内院找清哑和巧儿。
清哑正在织机房,手里拿着硬笔和本子,蹲在织机旁盯着那连杆支架苦思,想如何才能将这木制机械弄活了,乖乖地帮她把毛巾给织出来。
外面鼓乐喧天,她充耳不闻。
郭勤兄妹三个进来,叫“小姑。”
清哑方才惊醒,站起来对郭勤道:“勤儿回来了。”
郭勤笑道:“回来了。爷爷和爹也回来了。”
说完看着清哑有些迟疑,不知要不要提夏流星其人。
郭俭已经抢着道:“夏叔叔也来了。送聘礼。好多呀!”
郭勤忙捣了他一下,示意他别说,一面偷瞄清哑反应。
清哑却若无其事,走到桌边坐下。
郭俭还不知觉,跟到她身边问:“小姑,这个换了还换吗?”
清哑转头,奇怪地问:“换什么?”
郭俭道:“小姑的女婿。换了夏叔叔,还换不?”
郭勤急忙呵斥弟弟:“你别乱说!”
他大约知道一些这件亲事的内幕,半懂不懂的,觉得弟弟不该在小姑面前提这话,但究竟怎么回事,他也糊涂的很。
巧儿也糊涂,也想问呢,见郭勤这样,忙机灵地把话缩了回去,谨慎地看着清哑,看她怎样对郭俭,自己也好随机应变。
郭俭撅着嘴,委屈地看着清哑。
清哑瞅着小侄儿,很想给他一巴掌。
可想想他不过是天真稚子,不是有心的,自己从张福田换到江明辉,又从江明辉换到夏流星,他看糊涂了,觉得这个也靠不住,所以才问还换不换。
小孩子不懂事,她可不能任由他们瞎想,得解释清楚。
于是,她认真对他们三个道:“这个姓夏的不是小姑夫婿。”
巧儿见清哑回答了,忙问:“那还送礼?”
清哑道:“这是暂时的。过渡的。”
这回,连郭勤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希望她解释。
清哑想这不好解释,得用个形象点的,于是费力地说道:“过渡的,就是……好像搭船过河,过了河就下船了。不像咱们自己家的船,天天要用,能用好多年,一辈子。”
郭勤恍然大悟,兴奋道:“对了!爹和娘就过了好多年。”
清哑赞赏地对他点头。
巧儿领悟力极高,忙道:“那这个夏叔叔也要换?”
清哑坚定地说:“要换!时候到了就下船!”
郭俭关心聘礼,忙问:“下船了,礼退不退?”
郭勤道:“当然退!谁稀罕他臭东西!你不许碰他东西!”
他这会子完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