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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问王大掌柜道:“曾家那笔欠款消账了?”
王大掌柜道:“消了。按大少爷说的,我们要机器、织工、原料抵债,然后把这些全折给舒雅行。舒雅行已经把银子给银号了。”
方初点头道:“这就好。两边账务要分清。”
王大掌柜感激道:“分清了,一分不差。”
接着。他赔笑问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这次上京,兴隆银号在京城也有分号,大少爷可有什么打算?”
方初道:“没有打算!”
王大掌柜没想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不禁一愣。
王治也停止吃果子,也看向方初。
方初解释道:“大掌柜,这银号将来是要还给王家、还给王小公子的——”王大掌柜连连点头“这我知道。方少爷说话一言九鼎。”——“眼下我不过是代管。我自己经营织锦和棉布,少奶奶又是织女。在朝廷和民间都有些口碑。若我公然去京城发展银号,对王家来说,不是好事。若引起有心人注意,将来说不定会对王家不利。”
王大掌柜恍然道:“哦,原来这样!大少爷担忧也有道理。”
方初道:“不是也有道理,就是这样。以大少奶奶目前的声望,我若借此为兴隆银号在京城大肆拉拢客源,即便靠的是我自己的本事。别人也会以为我们沽名钓誉、借机敛财。轻则说些闲话,重则被御史弹劾。引得皇上不悦;再严重些,有权贵把兴隆银号当成我方家的产业,借机谋夺都有可能。你希望看到那结果?”
王大掌柜急忙摆手,说一切听他安排。
方初道:“我的意思是将银号往南边和沿海发展。光海商这一块,我就能为银号拉不少客商。大靖大的很,离开京城一样发展。”
说罢,拿了一份文字给他看。
王大掌柜接了过去,细看。
看完站起来,对方初道:“小的一切听方大少爷安排。”
方初含笑点头,又同他分析了一番银号的情势和发展,半个时辰后,王大掌柜才带着王治出来,由圆儿陪去吃饭了。
待他们去后,方初仔细回想,看有没有遗漏未交待的事,回头好叫他们来补充,就听外面小子回禀道:“大少爷,赤心姑娘求见。”
方初顿了下,道:“让她进来。”
门开,赤心走进来,屈膝道:“见过大少爷。”
方初直视她,沉声问:“什么事?”
赤心面如丹霞、唇若施脂,鼓起勇气看向方初,触及他目光,心如重锤猛击,不堪承受,急忙垂眸。
她吸了口气,才道:“樊大娘求我来的。”
方初不语,等她继续说下去。
原来赤心正费力拟她经管的内容,写来写去均觉不好,恰好樊林家的来找她,托她到大少爷跟前递个话。她趁机就来了,一是替樊妈妈递话,二来也能探探方初对她的心意。
她便解释道:“奴婢不是为樊妈妈求情的。奴婢一个下人,没那么大脸面。不过奴婢有些想法,若不提醒少爷,倘或少奶奶因此落了抱怨,便是奴婢伺候不尽心了。”
方初道:“那你怎不去告诉少奶奶?”
赤心道:“少奶奶对咱们家的情形恐怕不太清楚,回头以为奴婢嚼舌根挑拨是非就不好了。还是先说给少爷听,少爷若觉得行,便由少爷对少奶奶说去;若不行,奴婢也不至于惹少奶奶生气。”
方初点点头,道:“你说。”
赤心振奋道:“少奶奶罚樊大娘,这事应当的。然樊大娘是方家老人,不提樊大娘的姐姐是少爷乳娘这一层关系,单说樊大娘的哥哥在老爷身边当管事,樊大娘的公公为老太太办事,若他们求到老爷和老太太面前,老爷和老太太虽然不会为了下人责怪少奶奶,但心里说不定会抱怨少奶奶,岂不因小失大?不如想个法子悄悄安抚樊大娘,表面还是照样惩罚,这样众人也心服了,樊大娘也心服了。”
方初问:“那你觉得如何安抚樊大娘?”
赤心道:“罚她去伊人坊做事。”
这样处置,表示少奶奶还看重她,不过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嘴,所以才罚,又特地让她去伊人坊学习,省得再不知衣裳的行市。
方初断然道:“不行!”
赤心勉强笑道:“请少爷教导奴婢。”
方初道:“本就是她做错了,怎能让少奶奶向她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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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鹊桥仙(加更求月票)
赤心还想再说“这也是为了少奶奶在长辈跟前有交代”,方初摆手道:“你不必再说。从此后这家由少奶奶掌管。从小处说,她是方家的大少奶奶,哪有主子去就下人的道理?还是犯了错的下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少奶奶惩罚樊林家的天经地义!从大处说,少奶奶是御封的织女,在锦绣堂说话都一言九鼎,在家连一个犯错的下人都罚不得了?若是朝令夕改,将来如何服众!”
少奶奶说八月十八成亲就八月十八,连他还要忍着呢。
樊林家的再大脸面,也得把这口气给咽喽!
赤心心中凛然,忙恭敬回道:“是。”
她看着方初,心沉入谷底——在大少爷心中,他们这些下人连一个指头都抵不上少奶奶吗?
那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呢?
方初见丫鬟说完了还不走,沉声问:“还有事?”
赤心红着脸道:“没事了。”
嘴里说没事,却移步上前来,为方初斟了一盏茶。
她做的十分自然,就像以往任何一次为他斟茶倒水。
随着她盈盈移动,一股淡淡的暗香悄悄浮动。
方初扫了丫鬟一眼,发现她脸色很红,因想,刚才说话的口气是重了些,然他是不会对丫鬟说抱歉的,便低下头去看桌上账簿。
赤心虽然垂眸,仍能感受到他目光,心跳急了。
她轻声道:“少爷再忙一会就回去吧。奴婢刚来时,听见少奶奶叫人吩咐厨房。有两个菜等少爷回去再现炒呢。”
方初头也不抬道:“好。一会就回去。”
赤心见他低头看账,再不看她,不由黯然。
她的事。眼下看来是不能说了。
她慢慢走到门口,再回头,他还是没抬头。
她只好走了出去,鼻子有些酸,眼睛有些热。
两天后,方初硬拖着清哑乘船往清园去。
清哑靠在他怀里,道:“我事情还没弄完。”
方初道:“就去两日。咱们九月初出发上京。还来得及。”
清哑便含笑随他了。
秋高气爽,出去玩两天也不错。
到清园,正是傍晚时分。园中依然张灯结彩,保持方初成亲时的喜庆布置,甚至圆儿吩咐,还多添了些安排活动。
方初命管事妈妈带清哑上湖心岛。先去烟雨阁歇息。
他道:“我去山上。到竹器坊瞧瞧。你等我吃晚饭。”
清哑忙点头,也顾不上他了,只顾打量四周景致。
等上了岛,她也不歇息,命莲心带了她四处赏玩。
忽一眼看见连接湖心岛和竹山的廊桥,顿时被吸引。
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
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这个地方。她真是太喜欢了!
莲心见她这样,小心建议道:“少奶奶既喜欢那桥。不如让人把饭菜装了,到桥上吃。桥上有屋子,是专门给主子赏景用的。大少爷就在对面山上,下来就能碰见少奶奶,也不用回烟雨阁了。”
清哑一听果然妥当,便点头,让她安排。
莲心回头,和管事妈妈交换了个会心的笑容,去了。
细腰发现她的异样,微微蹙眉,警惕防备。
少时,莲心带着两个丫鬟回来,均提着食盒,一群仆妇簇拥着清哑往廊桥走去。
那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管事妈妈在前提着灯笼照路。
清哑刚走上桥,忽然四周一亮。
她怔住,四下打量——
只见环绕湖心岛的水边游廊全部亮起了红灯笼,将烟雨阁围在当中,红芒闪烁,美不胜收;小景河上漂着许多乌篷船,也都悬挂着带喜字的红灯笼,点点碎光撒在河面上,如漫天的星光灿烂;廊桥更是被装点成了真正的鹊桥,在各色彩灯照耀下,鸽子上下翻飞;目光越过廊桥,对面竹山的竹林内也透出星星点点的红芒,好像仙境。
正疑惑间,迷蒙的光辉下,廊桥那头走来一人。
他背着一身的星光,仿佛刚穿越了无垠的青冥苍穹,来到她的面前,和她在银河鹊桥上相会!
清哑泪水激涌而出,迎上前去。
他张开双臂迎接她,拥她入怀。
“喜欢吗?”他轻声问。
清哑没有出声,只点点头。
黑眸折射出星星点点的泪光。
他总是能完整而准确地表达他的爱,像丘比特的金箭,直击她的心脏。面对这爱,她无可抵挡!和那场豪奢庄严的婚礼相比,她更喜欢他今晚的安排,浪漫、旖旎,没有各方来客,只有他们自己。
方初放开她,牵着她手,来到桥中央。
那里设有桌椅,莲心等人早已摆好了饭菜。
两人入座,众人皆退到廊桥两头,只留他们自己。
方初举起酒杯,对清哑道:“来,陪我喝一杯。”
清哑举杯和他碰了下,仰头喝干了。
酒入柔肠,她觉得目光有些迷醉。
她暗想,这可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拿起酒壶,帮他斟酒;斟酒罢,又为他布菜。
方初笑道:“真乃贤妻也!”
清哑也抿嘴笑了。
桥下水面,不知什么人吹响了竹笛。
笛声悠扬,很简单的水乡小调。
清哑静静听着,朝廊桥右边河上游看去——
水上点点渔火,不知笛声从哪一条船上发出。
静谧的夜,轻轻流动的河水,都在倾听……
她忍不住轻声唱道:“撑船人,点着他的灯笼,江面竹排被映红。吹笛人,吹着他的幽梦,一声闻来万事离心中……”
方初迷恋地看着她,自饮了一杯。
桥头,又有人吹响了洞箫。
笛声和箫声滤净了人心,可清哑觉得在宁静的掩盖下,内心充实满满,满满的都是幸福。这幸福印在心底,深刻隽永!
待吃得差不多半饱,方初放下筷子,对她道:“来,咱们也来弹一曲,不能让他们专美于前。”说着起身,去拉清哑。
右边栏杆下,早设了琴案,放着他的九霄环佩。
两人坐下,并未刻意酝酿,很随意地弹起《迢迢牵牛星》,仿佛就是一个人,兴致一起,信手弹来,没有悲伤,只有相会的喜悦。
笛声、箫声都停了,将空间让给他们。
这是人间天上!
这是人间的鹊桥会!
最后一缕琴音消散在天际,四野一片寂静。
方初目光炯炯地注视清哑,一眼穿透万年。
清哑也静静凝视他,将眼前时光凝成永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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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章 金风玉露(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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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沉浸在他的柔情中不能自拔,忽听“哧”一声,跟着“噼啪”炸响,惊得她一哆嗦,忙抬头朝外面看去,只见上游水面上空一朵烟花急速盛开,又如雨花般纷纷落下。正惊异间,身后下游水面上也响起烟花燃放声。接着是湖心岛烟雨阁上空,也绽放了朵朵烟花。同时,竹山上也炸响鞭炮。
笛声、箫声又起,同时响起的,还有振奋人心的鼓声。随着鼓声,一条红龙从上流飞速游来,到廊桥前停住,上下翻飞、腾空跃舞。
小景河仿佛活了过来!
不,是清园活了过来!
山上山下,桥上桥下,岛上水边,人人笑着跳着,欢呼声、鼓乐声传出老远。
方初拥着清哑伏在栏杆上,和她一起观看舞龙灯;她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听他在耳边一一解说,不时吻一下她的耳垂,或者用唇蹭她细腻的脖颈,她也不躲闪,反往后贴近他、迎合他。
她静静地看着、笑着,眼中水雾弥漫。
方初柔声问:“喜欢吗?”
她侧首回答:“喜欢。”
她想,他其实是个有情致的男子。
方初柔情涌动,含住她耳垂亲着、咬着,又放开,在她耳边道:“圆儿那小子机灵,把我想的都办到了。他还添了好些玩意呢。”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