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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有人出面干涉,众人眼前一花,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女孩子翻到栏杆外去了,而谢天良则顺着楼梯“骨碌碌”滚地西瓜一样滚下来,滚到最后一级台阶,“砰”一声撞在楼梯柱子上。
然后……没有然后了,因为他晕死过去了。
巧儿正卖力地叫“救命”,叫得十分凄惨,忽然眼角余光瞥见附近屏风内一个身穿宝蓝箭袖、头戴银冠的少年飞身而起,就要接住她,她才真慌了,手一松,任凭自己跌了下去。
“跌个屁股墩总比被男人抱住强。”
落地后,她这样自我安慰。
她没敢身姿轻盈地落地,而是任由身体直直地摔下来,所以,脚底跺得有些生疼,屁股也摔得疼,最主要的是:这姿势丢人哪!
巧儿很爱惜脸面,原本她设计的结局不是这样的。
她龇牙咧嘴地委屈,一抬眼,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正是那准备救她的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巧儿气极了,心想要不是你多事我能摔下来吗?
她心里这样想,眼神未免流露出不善来。
这一会工夫,各屏风后的人都惊醒过来,一拥而上,都冲巧儿来了,生怕一个娇滴滴的花朵儿一样的姑娘摔成肉饼了,没人管谢天良。
近前来一看,还好,姑娘还是原形,且没见血,不由都松了口气,一齐都骂谢天良;又有人关切地问巧儿,可摔坏了。
那宝蓝少年煞有介事道:“在下瞧这姑娘恐怕骨头摔断了。”
众人又都大惊,巧儿正要起身,闻言僵住身子不敢动,且在人群围观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可怜兮兮的好像一只小猫。
她愤愤怀疑,这人是谢天良同伙。
幸好金锁和银锁都赶过来,一齐叫“姑娘”;方制也大呼小叫“侄女”,惊恐万分地赶来,一面痛骂谢天良,一面吩咐金锁背巧儿上楼去。
他自己则揎拳掳袖地要找谢天良算账。
方初听小豆子回禀,忙和清哑赶下楼。
半路上,碰见金锁背巧儿上楼,银锁在旁扶着,又听见下面方制叫骂,遂对清哑道:“你带巧儿回去。这里交给我。”
清哑也要问巧儿情形,便点头转身回去了。
巧儿伏在金锁背上,乖巧地没吭声。
她功成身退,剩下的事不用她出面了。
方初下楼,站在最后二级楼梯上,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盯着脚底下刚醒转的谢天良,问:“怎么回事?”
当然不是问谢天良,而是问一旁的方制。
方制会意,连说带骂,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他气坏了,他这边还没来得及动手呢,谢天良倒先下手了,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都瞧着方家要被抄了,来落井下石吗?
周围人也都七嘴八舌地说,他们亲眼见谢天良调戏郭姑娘。
方初心里有数了:虽然是巧儿给谢天良使绊子,也是谢天良先主动撩拨巧儿。目的,当然是试探他和清哑的反应。
他对谢天良冷笑道:“谢家正受审呢。谢明义和谢吟月还关在大牢里。谁给你的胆量当众欺负郭姑娘?”
谢天良鼻子撞断了,头脑一片昏沉,哪能回答。
恰好如意楼掌柜赶来,方初便问:“他和谁一起来的?”
掌柜陪着笑脸,张张嘴,要说不敢说。
他想了想,才小心道:“方少爷,这人摔成这样,还是先送去诊治吧,不然闹出人命来不好。”
方初断然道:“这怎么行!出了人命,仵作还要来现场验尸呢。”
掌柜的听了心抽抽,想这人还没死呢,就验尸?
这方大少爷嘴够毒的。
却听方初对小豆子吩咐道:“你马上叫人去医馆请大夫来。多跑几家,多请几位。再命人去京都府衙报案,请知府大人来现场,就说如意楼出了人命案。”
小豆子答应一声,转头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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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2章 死逼
掌柜的急得拦道:“方少爷,人还没死……”
他强烈怀疑方初是故意的。
这么耽搁下去,谢天良真死了,可就真成了命案了。
方初打断他道:“他这个样子不能搬动,叫大夫来才是正理。再说,你把人送走了,还验什么?一转头,说不定外面传出消息:说郭织女嚣张狂妄,纵容侄女暴打弱男子,那谢天良被打得塌鼻子歪嘴。到时候我们要如何分说?”
掌柜的张张嘴,欲说还休。
那宝蓝少年哈一声先笑起来,众人接着都轰然大笑。
方初抱拳对众人道:“还请各位帮帮忙,莫要离开,为刚才的事做个见证。方某不胜感激。”
宝蓝少年道:“当仁不让!”
众人也都七嘴八舌说应该的。
方初谢了,又命小黑子:“去天字五号房请几位爷下来。”
小黑子忙道:“是。”遂上楼去了。
天字五号雅间内,那短须男子见方初如此强硬,且安排有条不紊,引得在场民心都偏向方家,不敢露面,急忙道:“走!”
长身而起,率先离去。
小黑子扑了个空回来。
方初冷笑道:“不敢露面?”
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众人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出简单的纨绔公子调*戏姑娘的纠纷,里面水深着呢,涉及郭织女和方家谢家,涉及锦商和朝廷大员,事关革新和谋反,有旧仇,有新怨。
谢天良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当下众人心思各异,有的站在那看热闹,有的回座去喝酒吃饭,只苦了谢天良,摔得七死八活,也没人扶,又挣扎不起。
他那鼻血就滴滴答答一直流,流了黑乎乎一摊。
掌柜的也不敢上前扶,也不敢给他药。
一位老大夫先到,当场给谢天良诊治。
诊罢,方初问:“可有性命危险?”
大夫摇头道:“无碍。就是这鼻梁断了,往后恐怕就歪了。”
方初道:“这个可影响性命?”
大夫摇头道:“不影响。”
一面起身,提笔开药方。
药方开好了,递给方初。
方初抖抖那方子,继续问:“吃这药,真不会有性命危险吗?”
那大夫来了就给谢天良诊治,并不了解内情,还以为方初是伤者亲人呢,听见他几次三番问自己,仿佛不信任自己的医术,气得吹胡子瞪眼道:“只要他好好调养,死不了!除非他自己不珍惜身子,不按医嘱吩咐调养,那老朽就没法子了。”
方初抱拳道:“如此,谢老大人。”
一面吩咐方利奉上丰厚酬金,请他坐等片刻。
跟着,又有几家大夫赶来,都给谢天良诊治了。
方初不厌其烦地对他们问了同样的话,也请开了方子。
这阵仗,仿佛谢天良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满京城的大夫都来给他会诊,都证明他除了歪鼻子,不会有其他后遗症。
最后,京都府衙的孙知府率捕头衙役匆匆赶来了,一进门就喝问:“死者在哪?系何方人氏?因何事斗殴致死?为何不将众人驱散?”
皇城根下出了人命案,他能不心急如焚么。
如意楼的掌柜面色精彩极了,忙指向楼梯口,“回大老爷话,在那儿。还……还有气儿!”说完,一缩脖子闪开了。
然后,方初就忙了:一面命方制向孙知府回禀案情,一面请如意楼掌柜和大堂来客作证录口供、摁手印;然后请众位大夫作证,出示所开的方子,也录口供、摁手印;最后命人请清哑和巧儿下来,说巧儿摔伤了足踝,有大夫作证。
那大夫是济世堂的,济世堂是仁王府开的。
明阳子出身仁王府,是清哑的师傅。
于是,给巧儿看脚的大夫都诊断她伤了筋。
方初就像自己审案一样,一条条审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有人证物证齐备,不用孙知府费一点精神,也没费一点口舌。
清哑问孙知府:“大人,此案该如何判?”
孙知府可不敢在她面前摆架子,见了她反对她躬身施礼。
他心下为难:这京都府衙的知府看着风光,可不好做。在京城大街上,一竿子扫过去,没准就扫中一个皇亲国戚,或者王公侯伯爵,或者内阁阁老、朝廷大员的家人。原先他在地方任官,也积攒了些好口碑;来京城混了两年,愣是磨平了棱角。不管大案小案,想要秉公办理,那也要能办得下去才行。
今天这案子,看着简单,谁知背后牵扯些什么人?
若是糊里糊涂得罪了人,那时断难转圜。
为保稳妥,还是先不急,回去弄清楚再判。
于是他赔笑道:“此案已大致清楚。只是还有些……”
随着他说,清哑眼神冷了下来。
她静静地问:“大人也觉得方家要抄了?”
孙知府愣了下,便急摆手道:“没有。本官从未听见这话。”
清哑又问:“以大人的经验,谢天良这情形该怎么判?”
孙知府作思索状,道:“这个……呃……”
清哑道:“大人不会说,他摔了一跤,就不用判了吧?”
孙知府忙道:“当然不是。”
清哑又问:“那这案子很复杂吗?”
孙知府道:“不复杂。看似简单。”——其实不简单。
清哑又问:“那大人还有什么疑问?”
——还是你蠢笨无能?
孙知府被她逼得无路可逃,干笑道:“这个嘛……呃……本官……”
清哑道:“大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就问。所有当事人和证人都在这。等回去,想找人就没这么方便了。”
孙知府点头道:“郭织女说的是。”
看来今天不判不行了。
这时方初插道:“在下想起来了,是有个疑问:这谢天良刚才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和几位爷一起来的。谢家正被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审问,谢天良的父亲和姐姐还关在牢里,他居然有胆来欺辱郭姑娘,说背后没有人指使怂恿,在下是不信的。大人先不急着判也好,回去下令彻查,一定要揪出幕后主使,是否和谢家有勾结。”
他盯着孙知府,眼露讥讽——这浑水你趟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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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口子双剑合璧逼知府!(未完待续。)
第923章 性命担保
清哑也冷冷道:“我要进宫见太皇太后。”
她愤怒之极。
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她早就领略了。只是如今郭家非比从前,谢天良怎么还敢欺负巧儿?谢明义竟敢在堂上攀扯方初,和人勾结陷害方家,谢家凭的什么底气?
今天,她哪怕告御状,也要惩治谢天良。
孙知府激灵一下,终于醒过神,慌了。
他糊涂了,眼前这人就不是他能得罪的。
还有,谢天良背后什么人,他干嘛多事去管?
谢家如今自身难保,背后纵然有人,也是来趁火打劫的,而不是为谢家撑腰的,若不然,谢天良摔成这样,那人也不会连面也不露就跑了,可见也不想和方家郭织女对上。
把这当做一件普通案件结案,才最明智。
真揪出幕后主使人,他恐怕就要遭池鱼之殃了。
方初只想针对谢天良,也不想扯太多,因为谢天良背后的人肯定不是凭这件小事能搬倒的,是自己糊涂想拖延,方初才讥讽他自不量力。
想罢,孙知府摆出严正神情,道:“不论谢天良背后有什么人撑腰,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他胆敢公然调*戏郭织女的侄女,如此狂妄不可一世,本官绝不轻饶!”
方初问:“大人现在就能判?没有疑问了?”
孙知府面不改色道:“能判。案情已经明了。”
方初道:“大人断案如神,不到一个时辰就解决一桩案子,可谓迅捷神速,公正廉明,不愧是天子脚下的父母官。”
饶是孙知府脸皮厚,听了这话也有些脸作烧。
不过,他顾不得了,一心想结了这案子。
他便对大堂高声道:“谢天良光天化日之下调——”说到这顿了下,又改口道——“企图对郭姑娘非礼,结果自食恶果,摔断了鼻梁。本官判谢天良徒刑两年……”
清哑轻蹙秀眉,问:“就两年?”
孙知府急忙补充道:“杖一百!”
他一心想平息郭织女和方初怒火,也就不顾谢天良死活了。
清哑不太熟悉律法,便看向方初。
方初微微点头,示意这样可以了。
谢天良已经清醒过来,闻言气得发昏,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