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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吟月道:“那合作契书见不得光;一旦见光,这产业便是我的嫁妆,只能由我的儿女继承,怎能随意赠送娘家兄弟?你当韩家无人吗?天护也一无所有了,也要从头再创业。”
四老太爷颤声道:“你……你太狠毒了!”
谢天护道:“大姐再狠也比不过你们。你们不必惺惺作态,我不在乎!我宁愿靠自己的能力自创家业,而不是依靠祖宗余荫。”
说完对谢吟月道:“大姐,我们走!”
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了。
谢吟月点头,对众人道:“各位好自为之。晚辈告辞!”
从容和谢天护并肩而出,头也不回地去了。
外面,谢吟诗闪身躲在廊柱后,捂着嘴,眼含热泪看着谢吟月姐弟二人出了院门,喃喃道:“她真毁了谢氏!”
谢氏少了大房一支,又没了祖业,名存实亡。
正在这时,忽听里面传来惊叫声“三太爷!”
谢吟诗顾不得躲藏,忙跑进去。
三老太爷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去了。
四老太爷拉着谢吟诗的手,老眼中流下浑浊的泪,道:“太爷爷不该不听你的。太爷爷是谢家罪人……”
谢吟诗泣不成声,“太爷爷!”
去韩家的途中,谢吟月叫谢天护上车。
她道:“明日起,你便协助官府清理接收谢家各地产业。完事后就去奉州,买房置地,将来就在奉州扎根。”
谢天护疑惑地问:“为何要在奉州扎根?”
谢吟月便慢慢解释给他听。
她敏锐地从方初的赈灾计划中看到巨大商机,所以让谢天护选择奉州作为新的起点。这有两点便利:
其一,奉州远离湖州景泰府,可使人淡忘谢家往事。
其二,谢氏捐献了巨额家产,受益的可是奉州人,谢天护过往又无劣迹,很容易被奉州百姓颂扬,从而慢慢兴起。
没能请到牌坊,她一样可以利用民心。
谢天护沉默,接受了大姐的建议。
他,也想换个环境。
在湖州,谢家的过往如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他;若去到奉州,新的地方,新的环境,他会自在很多。
静了会,他又问:“大姐什么时候回去?”
谢吟月坚定道:“不回去!”
谢天护诧异道:“不回去?”
谢吟月点头道:“是,我要和你姐夫留下来赈灾。”
谢天护迟疑道:“姐夫能答应吗?”
谢吟月目光变得悠长,道:“他会答应的。”
她留下来参加赈灾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不放心韩希夷,有她在,他便不能全身心地关注郭清哑了。
皇城南门,谢吟月刚走,清哑就来了。
慈宁宫的太监来传太后懿旨,招郭织女进宫。
那时,方初刚好从秘密渠道得知三司会审的结果,镇南侯府和永安伯府都已获罪,镇南侯父子被押解进京审问。还有一条消息:石玉坤招供了林姑父的证词,和谢吟风嚷出来的一样。
方初见慈宁宫来传清哑进宫,忽然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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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4章 下药
他命人都出去,抓住清哑双肩郑重叮嘱:“清哑,不管太皇太后问你什么,你只管……实话实说。你一向事无不可对人言,不必遮遮掩掩。记住了吗?”
清哑点头道:“记住了。你别担心。”
她觉得,太皇太后应该是问她服装展的事。
方初微笑道:“我没担心。就是嘱咐你一句。”
可是清哑分明感觉他很担心,他眼中的忧虑骗不了她。
他亲自送她到皇城南门外。
清哑下了马车,方初道:“我就在这等你。”
清哑想说不用,可是见他的目光像粘在她身上,又把话咽了回去,便道:“你去如意楼等。晚上我们在如意楼吃饭。”
这是安慰他,她很快就会回来。
方初心一暖,笑道:“好。”
他看着她走进皇城,才敛去笑容。
慈宁宫,顺昌帝正和太皇太后坐在寝宫外间大炕上说话。
一宫女来回,郭织女到了。
顺昌帝道:“有劳皇祖母。若是……先别发落,等朕来处置。”
太皇太后点头,道:“哀家明白。不管怎么说,郭织女肯定是无辜的。哀家怎么也不会迁怒她。”
顺昌帝轻轻松了口气。
他也是这样想的,若真有万一,他一定会护住她。
他便起身避到寝宫里间去了。
清哑进来,恭恭敬敬地给太皇太后磕头。
太皇太后忙叫起,命她过来,在炕下椅子上坐了,亲切道:“哀家才听说,为了革新的事闹出了大案子,你还受了委屈,正好哀家要叫你来问那画展和服装展的事,就命人传你了。”
清哑谢座,道:“皇上圣明,已经查清了。”
太皇太后颔首道:“好在查清了。”
这时,杨嬷嬷用个托盘端了两盏茶来,一盏放在太皇太后身边炕几上,一盏送到清哑面前,清哑急忙站起身,双手接了,道:“谢嬷嬷。”
太皇太后道:“这是靖安敬献给哀家的极品凤尾茶。你尝尝。”
杨嬷嬷对清哑道:“靖安大长公主的封地回雁谷,谷里气候与山外不同,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周围山上气温却四季分明。这极品凤尾茶是长在山顶的,头道茶比山外要晚大半个月呢。还有这水,也不是山外的,取的回雁谷山上泉水,味道极为独特。若用山外的泉水,泡出来的茶味就要失真了,哪怕用枫林镇的泉水——枫林镇郭织女知道吧?也比不上这个口味,没有那股子竹叶清香。”
清哑忙点头,枫林镇平安客栈的泉水她吃过。
那可是一般水比不了的,清园的水也没有那个味道好。
眼下这茶这水都是从回雁谷运来的,珍贵更不用说了。
她掀开茶盏盖,先吸了一口香气,茶香沁入心脾,然后又啜了一小口,咽下,再回味,果然茶香中夹着一股嫩竹的清香,甘爽清甜。
以方家的富贵,凤尾茶每年都会买,她也喝过。
不过,那个味道就比不上这个味道了。
她便又趁热喝了一口,仔细品味。
见她连喝了几口,太皇太后和杨嬷嬷交换了个眼色,杨嬷嬷便无声退出,留下清哑陪太皇太后闲话。
太皇太后便问清哑服装展和画展的情况。
清哑逐一回答。
太皇太后点头赞赏,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打量。
清哑说这都是方初帮她安排的,她不善于安排人事。
太皇太后道:“哀家也听说了,你夫君为奉州赈灾很费了一番心思,皇上赞他是布衣尚书呢,可惜没在朝做官。”
清哑听了这话自然喜悦。
太皇太后话锋一转,问起方家和玄武王府勾结的案子。
她问:“那个崔夫人,真的头发全白了?”
清哑点头道:“全白了。”
太皇太后叹道:“怎会如此严重呢?”
说完,紧紧盯着清哑。
清哑不语,她也想不通呢。
太皇太后见她怔怔的不出声,试探着问道:“织女以为,她为什么会一夜白头?难道有什么事令她不堪承受?”
清哑抬眼,见老太后神色好奇,目光却隐隐有些锐利,心中一惊,便想起方初的话“不管太皇太后问什么,你都实话实说”。
她不由忖度:“当年林姑妈的事闹得有些大,凭皇家的手段,想要查清楚不难。方初叫我实话实说,我便说,反正我们没有做亏心事,方家处置也算公道。要是不说,还以为心虚呢。”
她便道:“林表妹恐怕知道她母亲死的真相了。”
太皇太后手一紧,忙问:“她母亲怎么死的?”
这事有些复杂,清哑一时间不知从哪说起。
她轻叹了口气,陷入回忆,目光有些迷茫。
太皇太后轻声催道:“郭织女,她母亲怎么死的?”
清哑慢慢道:“民妇生适哥儿时,方初出门了……”
她努力回想,边想边说,声音极安静。
寝宫内静悄悄的,这轻声仿佛呓语,却听得清晰。
说是实话实说,她还是本能隐去了一些事。
比如方瀚海用迷药诱使林姑妈说出罪行,清哑只用“查清了”三个字一带而过。再有郭勤通过方利给林姑妈下迷药,让她当众承认自己的罪行,清哑也没说,只说是巧儿听见方瀚海审问林姑妈,然后郭勤当众揭发出来。
其一,清哑根本不知道方瀚海用药诱使林姑妈招供,当时事情闹大了,方老太太和林姑妈都去了,她哪有心思问这个。
其二,清哑不说郭勤用了迷药,是不想牵扯出明阳子。
这一来,方家和郭家有迷药的事就被隐藏了下来。
太皇太后也没怀疑,像方瀚海这样的家主,真要下决心查一件内宅**,自然能查清,所以她没有细追问。
听完整件事,她惊怒林姑妈的无情和歹毒,又想:林姑妈做出这等事,又被亲娘亲兄长处置,林景逸遮掩还来不及,怎会报复方家?他就不怕方家公开此事,他两个女儿受连累?看来他确实是被镇南侯府要挟,证词也应该是假的。
她叹道:“方老太太治家还算严谨。只是这……唉,一边是孙子孙媳,一边是女儿,又事关方家声誉……”
清哑黯然不语。
停了会,太皇太后又问:“崔夫人就是因为这个白头的吗?会不会是林景逸要报复方家,她拦阻不住,所以杀了父亲……”
清哑道:“不可能!”
太皇太后问:“怎么不可能?”
清哑道:“方家并没有和玄武王府勾结,林姑父要怎么报复?没有证据,光说有什么用。”
寝宫里外忽然静止,听不到一丝声音。(未完待续。)
第965章 奇怪反应
良久,太皇太后道:“你说的也有理。可是一夜白头,是不是太过了些?就算悲伤,也不至于如此。”
清哑道:“她应该是自责,觉得是她连累了父母。”
她忽然体会到林亦真的心情:林亦真知道真相后,一定痛悔自责,想着要不是自己暗恋表哥,母亲也不会动邪念毒害表嫂,也就不会被方老太太赐鹤顶红,方老太太也不会在大寿这天气死。
这种心思又不能向外人说,都郁结在心里。
这次又牵连方氏一族被诬陷,她当然又惊又惧。
清哑拜了明阳子为师,虽没学医术,基本医理还知道一些。
七情太过则伤身,其中:恐则气下,伤肾而肾气不固;惊则气乱,伤肾而志不能藏,气血运行失常,而神无所依;思则气结,伤脾,使得脾胃升降之机失常,气机郁结不行。
惊恐忧思的折磨和煎熬,足以让一个人白头。
清哑理顺后,也这么解释了。
太皇太后看着清哑的眼睛,有些疑惑:清哑被她说的林亦真弑父这话给惊到了,褪去了迷茫,此刻眼神清明、澄澈。
太皇太后忍不住问:“你一点都不怀疑崔夫人?”
清哑摇头道:“我后来才知道,林表妹并不知道林姑妈做的事。姑妈逼我答应让她给方初做二房,她也不知情。”
太皇太后道:“可人都说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清哑道:“那是他们小人之心。”
太皇太后一滞,因为她和皇上就是小人之一。
她还不能责怪清哑,清哑可不是说她。
正郁闷时,就听清哑又道:“那天皇上赐谢吟风剐刑后,她大骂我,说做鬼也不饶我。”
太皇太后有些懵,不知她为何忽然提起谢吟风。
清哑低头喝了一口茶,轻声道:“太皇太后总说民妇单纯,谢吟风不这么想,她觉得我阴险狡诈。”
太皇太后这才明白,她是说谢吟风小人之心。
一时间,倒不知如何接话茬了。
清哑又道:“谢吟月也这么想,觉得是我抢了方初。”
太皇太后更不知说什么了。
清哑又喝了一口茶,道:“江大娘也觉得我不是好人。”
喝完低头看看茶杯,已经喝干了。
她便将目光投向月洞门外,怎么杨嬷嬷不来添水呢?
太皇太后看出她心思,心想:这还喝出味儿来了?
可是,不能再为她添了。
清哑放下茶盏,深深叹了口气,落寞道:“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我帮江家那么多,江大娘却不喜欢我。退亲前怪我,退亲后怪我;是谢吟风杀了她儿子,她也怪我。她不是坏人,对大儿媳和二儿媳就很好。她就是讨厌我,特别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