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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纳的手落在中尉的手臂上,像是在安抚着忠心的下属过于激烈的情绪。他的目光擦过帽檐,落在马修微微扭曲的面孔上。
“或许你有殉职的爱好,马修,可惜我没有你这样令人钦佩的热情。回去吧,我总不希望送到总统桌上的,是你或者我的讣告。”
“戴纳,维诺已经死了,他们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现在是一举歼灭起义军最好的时候!”
马修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些狂热的亮芒:“不要和我说你那一套和平分化的理论,如果你的理论有用,你也不会落到他们的手里了!”
“看着你的脑子,我甚至已经听到了它运转时齿轮生锈的刺耳噪声。”
苏时轻叹口气,惋惜地摇摇头:“你没有遭到有效的抵抗,是因为他们早就已经放弃这里转移不然的话,你以为我是怎么能平安走出来的?难道是他们忽然发现我其实是苦心潜藏多年的卧底,所以大度地把我重新送了回来吗?”
中尉听得一身冷汗,心惊胆战地看着神色从容的元帅,心中的敬仰越发浓重。
他说得确实很有道理,马修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神色不由有些难堪:“戴纳元帅……”
“如果你没有浪费这么多时间,还有可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很可惜,就在你刚才下令毫无头脑地狂轰滥炸的时候,他们已经尽数撤离了,而我在试图进行追踪时,又险些被你下令发动的攻击震死。”
苏时缓声开口,暗自祈祷着自己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维诺带人撤离,撑着中尉的手臂抬起头,眼里显出些嘲讽的凉意。
“这就是我的侦查结果,军务大臣先生。如果你不信任我的军事素质,自然可以派一队人进去查看,我有些疲惫,就先回去休息了。”
士兵们立刻自发地让开一条路,护送着满身硝烟的元帅登上了条件最好的指挥车。
马修的司机也自动自觉地跳下来,中尉扶着戴纳在副驾驶坐稳,就接手了司机的位置,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在滚滚的尾烟中,马修的面庞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真是太惊险了,元帅,您居然真的敢和他赌……”
后视镜里都已经看不到军队的影子,中尉才终于松了口气,侧过头轻声开口,心口却骤然缩紧。
元帅无力地靠在座位上,脸色比之前还要更加苍白,似乎似乎全靠着安全带的束缚才没有倒下去。
他的眼睛紧闭着,神色间已经显出些难掩的痛苦。
中尉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打开了自动驾驶模式,小心翼翼地扶上元帅的肩膀。
戴纳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一阵痛苦至极的抽搐,鲜血冲破他紧闭着的唇齿,洒落在板正的军装上。
在决定要出来的时候,苏时甚至没有办法自主站立,更不可能支撑得住和马修说上这么多的话。
为了能够周旋出众人安全撤离的时间,他使用了【保命大礼包】里的兴奋药剂,现在副作用终于尽数爆发了出来。
“元帅!”
中尉的双目骤然通红,慌忙想要扶住他,却忽然瞥见了元帅唇角释然的清浅笑意。
那样的笑意,叫他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努亚,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就是个很好的节点了,他用最后的生命守护了主角安然脱险,对剧情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评等一定会有所提高。
知道实情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现在的经验点,已经是他所能拿到的极限。
苏时声音低微,他的生命值正在副作用的效果下飞速下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握住中尉颤抖着的手腕。
“帮我和维诺道个歉,我还是没有守约。这是我最后一次骗他,以后不会了……”
他的意识和力气一起飞速流逝,终于低垂下头,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
“不,元帅,不会的,您不会死的……”
中尉哽咽着抱住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支药剂,含着泪替他注射进身体里。
这是皇室才有的珍贵药剂,可以解开人体的基因端锁,并且以此为媒介重新催发生机。
维诺那时候其实是真的进入了假死状态,所以才会被特伦斯政府仓促转移,正是注射了这种药剂,才会奇迹般的起死回生。
皇室一共有三支药剂,在维诺身上用掉了一支,剩下的两支都还在负责配合行动的中尉手里。
原本只是因为没来得及同维诺接头,还没有机会还回去,没想到居然阴差阳错地派上了用场。
这种药剂一定极端珍贵,但只要能挽救元帅的性命,他宁肯在一切了结之后自裁谢罪,也一定会把它用在元帅的身上。
中尉不敢有片刻耽搁,注射过药剂就立刻切换回手动驾驶,以最高时速向政府大楼不顾一切地狂飙。
元帅被以最快的速度送进了抢救室。
一天一夜的抢救,戴纳的生命体征终于稳定下来,被转入高级病房,总统亲自配给了最专业和周全的陪护。
苏时从昏沉中醒来。
自己大概已经到了新世界,不如趁机会查看一下上个世纪任务评等和经验点,再了解自己的新处境。
想到自己最后机智的当机立断,苏时的眼里就显出些欣慰的笑意,放松地舒了口气。
点开世界回顾,他的神色却忽然一僵。
苏时的目光怔忡地凝在虚空,恰好有人推开门,在他恍惚的视线里一步步走了过来。
来人穿着白大褂,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还带了一幅厚重边框的眼镜。
却依然遮掩不了那双眼睛里灼烈滚烫的暗色流光。
对方将门反手关上,一步步走到苏时面前,抬手抚上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
身体前倾到他耳侧,语气极柔和,却像是藏着几乎迸裂的炽热岩浆。
“戴纳,最后一次骗我……是什么意思?”
“瑾初,林总其实一直都是最惦着你的。那边的疗养院林总亲自选了好几十家才敲定,都是最专业的医疗设备和医护人员,你过去住上两个月,身体一定就能好起来了。”
“大哥关心我,我知道。”
接过他递来的机票,苏时的目光落在航班号上,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终于熄灭。
果然是剧本上那一趟航班号。
剧情的主线上没有区别,可他自己买机票离开,和林封亲自买机票把他送走,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明明已经拿到了不少经验点,只要顺势登上那架飞机,就能圆满地结束这个世界。可只要想起那双眼睛里灼烫的暗色火焰,他的胸口就丝毫轻松不起来。
看着对方眼里明暗不定的郁色,助理心里越发打鼓,找借口出了门,就把电话给林封打了过去。
“……我知道了,今晚我会回家。”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办公室没开灯,林封向后仰靠在办公椅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沉默一阵,又特意补上一句:“先别告诉瑾初,免得他多想。”
瑾初那天的反应实在太过激烈,有些事情终归是不能奢望的,他也只能收敛起所有还未来得及理清的心思,把精力投注进商场的博弈中去。
这么多天了,居然再没有像那天在医院里睡得那样安稳过。
梁秋刚被逼进死路,林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起诉的具体流程。等林封终于处理好手头的事务,匆匆赶回家,已经过了深夜。
助理快步迎上来,忧心忡忡地望向紧闭的卧室门:“瑾初屋里的灯一直没关,我不敢敲门,您要现在去看看吗?”
时间已经很晚了,林封微蹙了眉,望向门缝里隐约透出的灯光,快步走了过去。
担心是他睡着了忘记关灯,林封没有敲门,只是放轻动作拧开门进去。
那个青年果然伏在桌上,连件衣服也不知道披,消瘦的脊背随着呼吸轻缓起伏,显然睡得正熟。
林封轻叹口气,小心地走过去。一手护在他背后,伸手穿过穆瑾初的腿弯,把他轻轻抱了起来。
隐约察觉到了姿势的变化,穆瑾初皱了皱眉,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往他怀里靠进去,本能地汲取着身旁的热源。
忽然亲近的距离叫林封胸口微涩,小心地将他放在床上,展开被子替他盖好,目光却不觉落在桌面摊开的信纸上。
似乎是封没写完的信。
心底忽然生出些不敢宣之于口的隐蔽希望,林封坐在床边,拿起那张信纸看了下去。
入目的内容叫他不觉微讶,挑了眉看下去,神色就不觉柔软下来。
纸上的字迹工整清俊,也不知怎么就忽然拿出了写回忆录的架势,絮絮叨叨地写了不少极琐碎的小事。
十八岁生日时收到了大哥送的礼物;高考那天大哥特意准备了早餐;和林?打了一架,然后大哥把林?揍了一顿;毕业典礼的时候看到大哥站在台下,还故意带着墨镜,生怕别人认出来。
林封深吸口气,眨去眼中的水意,胸口一片温热滚烫。
连他都已经不大记得,原来在那些不曾留意过的时光里,他们还发生过这么多的交集。
隐约觉出身旁有人,苏时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望过去:“大哥?”
“大哥在,好好睡觉。”
清清嗓子掩去哽咽,林封抬手揉了揉他的额顶,语气依然温存柔和。
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突然袭击,苏时咕哝一声就打算继续睡下去,却忽然觉出些不对。
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林封手里拿着的信纸,他的神色忽然一变,抬手就要去抢:“大哥,这个不能看!”
“好好,大哥还没来得及看,还给你,别着急。”
把扑腾起来的身体稳稳当当接在怀里,林封面不改色心不跳,安抚地轻轻拍着怀里的身体:“没事没事,不着急,大哥保证什么都没看……”
没看才怪!
经验点都要塌了!
苏时蜷紧身体,用力攥着他的衣物,心痛到无法呼吸。
本来是担心主角会太过自责,想留下封遗书,谁知道写到一半睡着了,就只来得及完成了前面煽情的部分。
居然还被主人公给看了个正着。
眼睁睁看着主角的好感值一路飙升,苏时急促地吸了口气,抬起头哑声开口:“大哥,我”
“好了,不说出来也没关系。”
迎上穆瑾初眼里惶恐的水色,林封屏息片刻,自己却忍不住轻笑着泄了气,抬手遮住那双眼睛,揽着他的身体俯身下去。
“我还以为算了,瑾初,谢谢你。”
他终究还是没有吻上怀里的青年,只是隔着手背轻轻落了个吻,语气温柔低哑:“瑾初,你不知道大哥有多高兴……”
掌心下的眼睫动了动,伴着细微的酥…麻触感,无声氤氲开一片微烫的水意。
凉了凉了。
已经不敢去看自己的经验点,苏时心如死灰,用力一头撞进那个怀抱里。
胸口一阵闷疼,林封却反而将他拥得更紧,一下下轻抚着怀里消瘦的脊背:“是我不好,瑾初,是我不好。你再等一等,去外面散散心,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完,就去接你回家……”
听他提起那趟注定有去无回的航行,苏时的呼吸微滞,心头蔓开幽微痛楚,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渐渐放松下来。
飞机会坠毁,主角终其一生,只怕都无法走出亲手把他送上飞机的阴影。
只是一个世界而已。反正经验点已经凉透了,他不能主动违抗系统的主线剧情,总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在他还能留下的时间里,给对方留下些哪怕极短暂的温暖时光。
林封抱着他,感到怀里的人渐渐平复下来,正要扶着他躺下去,却忽然被苏时握住了手腕。
“大哥,歇一会儿,好不好?”
暖黄色的灯光映在黑亮的瞳仁里,铺开一片细碎柔暖的光芒。
迎上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林封的呼吸微滞,眉宇间也浸润过清浅暖意。含笑点了点头,顺着他的力道俯下…身,在柔软的额发上轻轻落了个吻。
卧室的灯终于熄灭了,林总却一晚上都没再出来。
苏时上飞机那天,林封没来送他。
起诉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当天就要开庭审理,林封要脱身都难。苏时倒也不意外,心不在焉地收拾好行李,正准备给助理打电话,走廊里却忽然传来了隐约的喧闹声。
莫名生出些不祥的预感,苏时拖着行李箱出门,循声望过去。
助理正站在林?的卧室外,死死拖着挣扎不断的林?,眼里满是焦急恼火。
“怎么回事?”
虽然常年跟着林封,助理对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