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罢。”
“无妨,味道其实不错。”
抬手握住宋戎的手臂,苏时将那碗面拉回眼前; 从他手中接过木筷。
最后一层藩篱尽去,他的心神也彻底放松下来。
要做的事情都已做完,似乎只需要等待登基大典的那一日,再去圆最后那一个念想至于叫宋戎活下来这种事,似乎都不必被称之为一个任务。
就算这个家伙没少替他添乱,没少叫他头痛,总是在他一不留神的时候就把锅掀到不知哪里去,他也依然做不到不去保护对方。
身后的手臂动了动,苏时抬起目光,迎上那双又透出紧张忐忑的黑眸。
“是不是确实不好吃?”
陆璃都已经拿着筷子坐了半晌,吃得却仿佛熬刑。再想起对方吃了两口就忽然疼到喘不上气的模样,宋戎心里越发七上八下,终于忍不住接过筷子尝了一口。
面已经冷了,油星也浮上来,确实和可口半点扯不上关系。
泄气地抛下筷子,把面碗撂在桌上,宋戎已经下定了明天开始就去御膳房帮厨的决心。
望着堂堂摄政王忽然沮丧得要命的神色,苏时讶异挑眉,笑意飞快地掠过眼底,在眉眼间无声绽开。
宋戎不觉屏息,将那个明亮的笑容彻底拢在视线里,心口立时砰砰跳起来。
“我,我这就叫他们重做,你等等……”
含混着咕哝一句,向来身先士卒威风凛凛的摄政王匆忙起身,往外快步走去。
身后传来柔和的轻笑声,叫宋戎脚下一晃,险些一头撞在门上,又头也不回地夺路而逃。
烛火一晃,满室暖融。
窗外已隐约透出亮色,再长的夜,也将要过去了。
宋执澜撑着榻挣扎起身,摇摇晃晃要往外走,却又被太医与内侍一起拦住。
千篇一律的劝说,无非是皇上龙体欠安,须得好生将养方可痊愈,否则只怕落下病根。
什么病根,这些人根本就不明白。
发热的身体有些力不从心,宋执澜被强迫着拦回屋内,目光却依然执着地落在渐渐亮起来的窗外。
雪已经停了。
雪停了,那人就会走的。
力道一泄,宋执澜腿上一软,跌回榻上。
最后的救命稻草终于也被扯断,凛冽的黑眸暗淡下去,冷成一片铁灰。
见他总算坐下来,内侍们终于松了口气,跑去端了熬好的药,殷殷劝着他喝下。
药才刚熬好,端在手里滚烫,宋执澜却像是全无所觉,接过来一饮而尽,平静地搁在榻边。
正要开口,门外却忽然传来焦急的说话声。
“……不行,必须面见皇上。”
“简直反了,户部……”
户部,户部。
宋戎曾经同他提过的,叫他去户部。
眼底倏地闪过利芒,像是忽然寻到了能和那个人牵扯上的些许联系,宋执澜坐直身体,声音微沉:“叫他进来。”
少年天子的嗓音带着病中的沙哑,却依然透出不容置疑的力道。门外的阻拦声终于中止,停了片刻,一个颇有些狼狈的中年人匆匆走进来,朝宋执澜扑跪下去。
“皇上,有个身手高绝的疯子闯进了户部,还挟持了尚书大人,现在正明目张胆地逼着查账,臣斗胆请御林卫出面……”
“查账?”
宋执澜微蹙了眉,心里莫名一跳。
来人连连点头,还待再说,眼前的身影却已经霍然而起,朝外大步走去。
“备车,朕要亲去一趟你们若是还想要脑袋,就最好听朕的话!”
话尾已经透出无限凛冽杀意,将诸人都吓得心惊胆寒,再不敢劝上半句,匆匆将御辇备好,一路往户部赶去。
御林卫转眼已将户部围得水泄不通,宋执澜披着墨色厚裘,自御辇上下来,就见户部官员正战战兢兢地翻着泛黄的账本。
见他进门,众人便齐齐跪倒,一路走进去,户部尚书正端坐在堂上,被一柄泛着寒芒的利剑斜斜抵在颈间。
见他身影,户部尚书年轻的面庞上显出些无奈歉意,朝面前的少年天子哑然苦笑:“臣不能全礼,请皇上恕罪……”
宋执澜目色微沉,顺着剑身望上去,落在黑衣的劲瘦身影上。
“阁下想做什么?”
明知来人是当朝天子九五之尊,黑衣人却依然不为所动,抬头望向他:“户部欠陆璃银子,我来替他讨。人死了,家人总还要过日子。”
冰冷的死讯被他这样语气平淡地说出来,叫所有人心中一齐巨震,户部尚书面色忽变,骤然起身,颈间便添了一条刺眼血痕。
“皇上!陆相他”
那个字仿佛轻易难以说得出来,户部尚书被剑刃逼得重新坐回去,目光依然难掩错愕震惊:“怎么会?明明只是定罪,就只是才定了罪而已……”
在黑衣人开口时,宋执澜便沉默下来,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整个人都仿佛凝成了一尊冰冷的石像。
在他身后,中年官员冷笑一声,语气鄙夷:“似这等大奸大佞,罪大恶极之辈”
“住口!”
少年天子的声音隐隐透出几分凶狠的尖锐,宋执澜厉声喝止了他的话,朝黑衣人大步走过去,声音嘶哑。
“你告诉朕,户部欠他的什么钱?欠了多少,都是怎么欠下的?”
黑衣人淡漠地撇过头,似乎根本懒得与他说话。
气氛忽然沉寂下来,宋执澜却依然死死盯着他,眼底几乎已经透出隐约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户部尚书的声音才低低响起:“皇上,左相府被抄时曾留下账册,臣昨夜翻阅对照,足有五年,户部军饷支出,皆能与左相府纳入对上……”
宋执澜的手狠狠一抖,面色几乎沉成冷硬的坚冰。
“有了,有了找着了!”
外间忽然响起高喊声,一名户部官员举着账册快步进来,见皇上就站在屋内,脚步一顿,慌忙收音跪了下去。
“……说。”
宋执澜寒声开口,声音仿佛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疼痛顺着血脉盘踞蔓延,紧紧裹住他的五脏六腑,仿佛每一刻都会将他轻易摧毁,可他却又似乎只有靠着这份疼痛,才能依然站在这里。
“是,皇上,找到了账目上不对的地方。按大轩律例,远调官员不可动用当县钱粮,由朝廷发放银两,供以花销。出账上确实有这项条目,可户部内账,却从没有过这份支出……”
“因为京官远调,大多都是贬谪排挤,求告无门,上奏无路,所以户部早已将这一项列为死账。”
彻底明白了黑衣人的来意,户部尚书苦笑低喃,声音越发沙哑下去:“臣那日竟还在堂上质问右相,相府这些年刮敛钱财,究竟用在何处。”
黑衣人瞥他一眼,剑身稍稍拿开,语气略显缓和:“算清楚账,把钱还给陆家人。”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替我们出这份银子?”
宋执澜身后,中年官员错愕开口,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分明就是他构陷污蔑、手段层出,将我们排挤出京城,他怎么可能会替我们出这份银子?”
“你叫孙良,贬到并州的那个?”
目光落在他身上,黑衣人眼中显出隐约讥诮:“早知今日,左相府那几个杀手准备将你两个儿子的舌头割断时,就该叫他们把你的也一起割了。”
想起家中二子昔日莫名脱险的往事,中年官员的脸色越发惨白下来,冷汗瞬间布满额头,踉跄着退开两步。
黑衣人收剑还鞘,起身望一眼宋执澜,淡声开口:“今日来,原本是想找证据救他的,却没想到你们这样着急。但这样也好,他很累了,一定早就很想休息。”
御林卫已经领教过他的身手,根本不敢拦阻,见他只想离开不想伤人,竟纷纷向两侧让开。
宋执澜怔怔站在原地,眼看着他身形渐远,忽然厉声开口:“站住!”
身影站定,抱剑转身望他,眼里已显出隐隐不耐。
胸口隐约起伏,宋执澜急促向前走了几步,嗓音喑哑下来:“宫中……是你夺了牵机?”
“是。”
黑衣人并不否认,点头坦然应下。
眼中蓦地显出激烈血色,宋执澜的拳攥得死紧,开口时几乎已泄出隐约颤栗:“你既不想他死,为什么还要将牵机给他,为什么不将药换掉……”
“要他死的是你,你却来问我?”
沥血冷冷挑眉,眼中已有不耐:“他都敢持剑逼宫他的生死,只有两人说了算,一个是他,一个是你,我以为你当早明白的。”
身形如遭雷击,宋执澜僵立在原地,目光近乎空洞,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决然离去。
他从来都不敢想这件事。
陆璃敢持剑闯宫,敢手刃贵妃,怎么就不敢再去一趟太子府,顺手斩草除根。
为什么要叫他活下来,为什么要让他即位,为什么给他反击的机会。
那几日听到的些许风言风语蓦地袭上心头,他始终以为不过只是传言,他一直都坚信着他的父皇绝不可能因为宠爱一个妃子,就做出废立太子的荒唐行径。
陆璃那一天,究竟为什么要闯进宫里去?
那人护住了远征的大军,护住了贬谪的朝臣,这一切都不为人所知,那他是不是也曾还沉默着保护过别的什么,就譬如自己的性命?
身体无限冷下去,再感觉不到丝毫存在,连疼痛也仿佛一瞬归于虚无。
心跳声如擂鼓,在耳畔轰隆隆震得厉害。宋执澜怔怔望着自己的双手,胸口些微起伏。
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了,为什么没有早去想这些事,为什么就能忽略那样显而易见的疑点,固执地只去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少年天子面色冷峭,身形依然锋利,寒潭似的漆黑双眸里,却藏着几近破碎的脆弱惶恐。
“皇上……”
户部尚书终归生出不忍,叹息一声,伸手欲去扶他。
利箭破空,忽然擦着他的手臂划过,狠狠扎在木梁上,箭尾还在隐约打颤。
“刺客,快护皇上!”
上一批刺客的来路还不及弄清楚,御林卫匆忙列阵,转眼就被蒙面的刺客冲得七零八落,宋执澜却还怔怔站在空荡的堂屋。
刀剑无眼,屋里屋外转眼已伤了十数人,更何况那些刺客原本就目标明确。
御林卫拼死抵御,却依然渐渐不支,利箭挟着破空声不断射进堂内。宋执澜肩上也被流箭擦过,转眼已渗出显眼血色。
“皇上,快躲!”
户部尚书不顾臂上火辣辣痛楚,想去拉他,却被一箭射穿肩膀,身形倒冲狠狠撞在桌角,无力地颓软下去。
有御林卫扑过来,拉着他躲避流矢。宋执澜木然地被拖着躲进偏厢,示意他们去救户部尚书,目光却依旧空洞茫然。
曾经有个身影护在他身前的。
那道身影其实不算高大,又很单薄,正在窜个子的少年天子已经赶上了他的个头,若是再假以时日,或许还能隐隐压过半寸。
那天他就站在囚车前,所有铺天盖地袭来的凛冽杀机都被那道身影一力挡住,稳稳将他护持在身后,甚至不肯叫他触及哪怕丝毫。
黑白颠倒,善恶模糊,他原来一直都生活在一层完美的庇护之下。
而现在,他亲手将那层庇护打破了。
不会有人再把他当成孩子了,也不会有人再站在他身前,以不容置疑的姿态把他牢牢护住了。
可他也不能就在这里死去。
这是条已经犯下无法弥补的滔天大罪的性命,这条命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他只能去做陆璃想让他做的事,做到可以叫那人满意的那天为止。
僵硬的手掌握上冰冷的剑柄,胸口激烈起伏,疼痛呼啸袭来,冲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窗外忽然隐约响起新的喊杀声。
高大的身影快步冲进堂中,焦急地寻找着原本该在屋内的少年天子。
宋执澜身体一颤,忽然快步起身,朝他跑过去,眼眶隐约发烫,喉间已生出难以自持的哽咽。
看到他无碍,宋戎才稍觉放心,微微颔首,回头给身后的人递了个目光。
原本只是听说户部有人闹事,两人不放心便来看看,谁知居然赶上了新一轮的刺客。
王府的亲兵被紧急调了过来,转眼便平息了局面,苏时却实在不放心小皇帝,依然催着他赶了进来。
“皇叔……”
已经只剩下了面前唯一的长辈,强烈的酸楚恐惧叫宋执澜再站立不住,踉跄着扑到他面前,几乎要跪下去,宋戎的目光却忽然一紧:“小心!”
泛着寒光的利矢狠狠射过来,眼看就要穿透宋执澜的身体。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