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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者逃脱是特级危机,如果没有丹尼斯及时出手,后果甚至不堪设想。只要报上去,一个一等功还是换得回来的。
有了一等功,至少能重新获得住宅的短期使用权,也免得对方要找个安静说话的地方,都不得不把自己扛到机甲里来扔着。
“等找到了合适的人造能量核,我想办法接个远航的任务,我们出去先把军功攒起来。”
身旁的青年依旧挺拔,敛开那一片清冷,眼瞳明净得叫人心里怦然。
埃尔维斯笑了笑,耐心地替他解释着自己的用意,引着他在自己身旁坐下。
他们的战事很多,战功很容易积累。只要他多替对方盯着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叫丹尼斯重新恢复正常的待遇。
“我陪你训练,等过个几年,你的身体素质也提升上来,就彻底适合作为军团的指挥官了。如果你不愿意取代我,我们两个可以统领两支军团,现在的军团大都各自为战,如果两支军团的配合能足够默契,一定可以在虫族的战场上有所建树。”
苏时抬起头,迎上那双眼睛里规划起未来时,显得和暖而明亮的光芒。
掌心相叠,交抵的不只是无声传递的精神力,似乎还有叫人隐约生出不安,却又飞蛾扑火般的顽固情愫。
埃尔维斯握着他的手,像是为了确认什么,目光愈深地落进他瞳底:“好不好?”
青年的目光像是一片冰潭,清凌得几乎见底,看不出丝毫情绪。
“好。”
心口莫名轻颤,埃尔维斯不觉攥紧了那只手,丹尼斯微蹙了眉,手一缩,精神力输送忽然中断,正在回复的那一封邮件也卡在了半道上。
……
真是要命的设定。
苏时头痛地深吸口气,不得不老老实实把手伸回去,主动拉过对方的手,将精神力继续送过去:“不要分心,埃尔维斯。”
“很快就好了。”
这样持续给自己输送精神力,也不是多轻巧的任务,更不要说对方还带着精神镣铐。
埃尔维斯立刻收敛心神,快速回复了最后两封邮件,正要退出,一等功申请的回复已经被发了过来。
“近来总部的效率居然这么高,都有些奇怪了。”
扫到未读消息的提示,埃尔维斯不由微讶,点开浏览一遍,眼里便显出些欣慰亮色:“丹尼斯,你看。”
苏时循声抬头,双眉微蹙:“我只是协助纠察队抓捕逃脱的污染者,并没有指挥”
“可如果没有你,或是你当时没有选择阻拦,而是叫他再继续冲上去,遭殃的就是更高层的办公室,那些人甚至都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温声打断了他的话,埃尔维斯收起个人终端,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次事件是纠察队的严重失误,像这样报上去,不仅提升了你的功勋评等,也可以叫他们免于接受‘调度不利、应对失措’的惩罚,是双赢的事情,他们也会更感激你的。”
丹尼斯个性刻板,不擅钻营不懂变通,从来都是一板一眼地做事,这些年来立下的功勋不知道被上层和同僚盘剥了多少。如果不是这一次的处罚出来,他甚至也没想到,一次重罚居然需要对方用五年的功勋来抵消。
青年微抬着头,倒像是十足专注地在听,眸光却依然清澈得近乎单纯,也不知道究竟听懂还是没听懂,
剩下的话就忽然噎在了胸口,埃尔维斯轻吸口气,忽然忍不住轻笑,抬手拢住对方依旧挺拔的肩膀,拉向自己怀里。
“庆祝你获得一等功的拥抱,丹尼斯副将,你应当更多适应正常的身体接触的。”
原本绷紧的身体忽然迟疑,又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尝试着缓缓放松,手臂试探着抬起,揽住他的腰背。
对方的每一丝软化,都像是在心尖沁开无边暖意。埃尔维斯稍一收紧怀抱,就在青年变得更手足无措之前及时放开,笑吟吟望他:“好了,去授勋吧,我回办公室等着你。”
二等功以上是需要授勋仪式的,苏时点点头,抬手解除禁制,引着他出了机甲。
天已经黑透了,浓稠黑暗叫夜风也显得愈加寒冷。
两人在办公楼下分开,苏时往后方军部的核心区域走过去,埃尔维斯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却忽然隐约生出些许不安。
夜色浓重,青年劲瘦的身影逐渐没入黑暗,仿佛再也不会回来。
苏时走进授勋室,目光忽然微凝。
原本应该绝对安全的屋子里,隐藏着细微的精神力波动,至少有三个实力在双a级以上的高手,正潜在角落里伺机而动。
埃尔维斯不知道,自己为了逼迫军部公布事实,已经惹怒过军方一次。这个一等功批得这样痛快,甚至已经隐隐有些急不可耐,本身就有些奇怪。
可他那时候将背景过了一遍,也没想出自己身上究竟能够承担什么阴谋。
下一步迈出,已经有凌厉的风声从身后袭来。
强悍的精神力潮水般涌出,身体化成兵刃,毫不留情地击打在最脆弱的部位上。在【百分百击中目标】的加成下,苏时的每一次攻击都能顺利得手,不过片刻间,几个高手都已经被他近距离散开的精神力震荡击昏,无声无息倒在地上。
苏时胸口急促起伏,才退开一步,精神镣铐的威压却骤然增强数倍,叫他脱力地跪倒在地上。
寒意骤然增强,沿着胸口源源不断灌注周身,冷汗却依然不断顺着额角滚落,不多时就洇透了衣物。
苏时抬起头,目光落向眼前的投射台。
几次的攻击他都堪堪闪过,却依然被划伤了胸口,汗水蛰得伤口隐隐发疼,叫他忽然明白了军方的用意。
人造能量核,质量最高也只能到a级。埃尔维斯现在急需水平足够相当的能量核,才能叫精神力不至于彻底溃散,从而通过训练回到巅峰状态。
最好的选择,无疑是一个同样有着s级精神力,甚至犹有过之的天然能量核。
精神力永远都是可以提升的,但身体素质却完全取决于天赋,丹尼斯的身体素质已经到达极限,永远不会再有提升,甚至因为长期不惜代价的高强度压迫训练,随时有崩溃的可能。
简单,冰冷,不近人情,只有强的那一个才有资格活下去。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主意。
“父亲,您敢出来见我吗?敢出来和我说一句话吗?”
清冷的嗓音响起来,情绪无限淡化下去,只余泛着寒意的凛冽锋芒。
真正的丹尼斯已经彻底消散了,他的儿子已经不在了,他居然还在打这颗能量核的主意。
苏时的目光冷下去,垂下视线,重新艰难地撑直身体。
在完成隐藏任务之后,他其实很乐意换个身份,给对方点结结实实的教训。
“我愿意相信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我击毁了沃纳将军的能量核,也毁了帝国唯一至强者的希望。军方一旦得知沃纳将军的能量核被彻底击毁,我受到的惩罚只会更重,你是在给我赎罪的机会。”
冷汗滴在地上,留下深痕,又转眼归于浅淡。
“我现在告诉你埃尔维斯的能量核没有被击毁,我可以把它找回来,为了我能够顺利操纵机甲,请不要夺走我的能量核,你会同意吗?”
空无一人的投射台闪烁两次,终于显出熟悉的人影。
老梅尔头一次正视向眼前的儿子,目光复杂,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以我为荣过,我是你人生里唯一的失败。”
苏时身体微晃,抵抗着精神镣铐的滔天威压,艰难地缓缓站直。
“但我是你的儿子。父亲,你的儿子想活下去,你会同意吗?”
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过强的精神压力,身上隐约出现伤口,血色迅速被冷汗冲淡。
老梅尔眼中终于隐约显出不忍,却依然没有解开精神镣铐的威压。
一个双s的至强者,对于一个帝国的意义几乎是无可比拟的。可丹尼斯却不一样,他从小接受训练,挣扎,发狠,日复一日,拼了命提升,早已经到了极限。
用一个濒临破碎的极限来换取无限的希望,是很合理的选择,即使牺牲的一方是他的儿子,也理应感到骄傲。
“你该感到自豪,丹尼斯……”
影像缓声开口,苏时目光不着痕迹地一亮,眼底闪过利色。
隐藏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已经响起,没了顾忌,他一定会叫老梅尔彻底体会到后悔的滋味。
望着眼前的儿子,老者深吸口气,缓声开口。正要再说下去,一阵强烈的电流却忽然击中脑海。像是被愤怒的蝮蛇狠狠咬住,激烈的痛楚迅速剥夺了所有的意志。
屏幕啪的一声熄灭,精神镣铐的压迫陡然减轻,苏时身形一晃,脱力地跪倒下去,耳旁忽然传来了欢天喜地的熟悉机械音。
“宿主宿主,我帮你把那个老混蛋打昏了!主角我也按住了,你快跑,快去虫子窝”
声音戛然而止,门被嘭地一声大力推开,埃尔维斯已经大步冲了进来。
不知经历了什么,他也是一身的惨烈血气,杀意凌厉吞吐不定,一见到眼前的情形,眼底立即蔓开无声血色。
74、冰冷的牺牲者
夜色还长; 暖融的灯光透过窗棂,初雪悄然而至。
干净松软的床铺被铺得平整; 屋子里仿佛透着温暖的太阳气息,宁神木的淡淡清香混着药水的气息蔓开; 透明的液体沿着输液管落下来,一滴滴注入淡青色的静脉里。
苏时睁着眼睛,目光落在屋角的落地灯上。
不是星际时代常用的白光灯,暖橘色的亮芒柔柔地透过棉布的灯罩,洒落在地上,透过眼睫,居然隐约折射出金色的余晕。
世界天差地别; 人设也从来不同; 可对方身上那些叫他不舍得放手的特质,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即使是被骗到小黑屋里险些被挖了能量核; 他也敢不留后手地强势爆发; 从没觉得担心或是后怕。
门被小心推开,埃尔维斯拿着特制的药水快步进来。目光落在他身上,心事重重地一缩,才放轻脚步走过去。
熟悉的气息和温度悄然靠近,绷带被小心掀开,沁凉的药水涂在伤口上,不可避免地带来些微刺痛。
难得有一次正经帮上了忙; 却被主角险些直接揍进了回收站,好不容易绕过黑名单的系统藏在他的个人终端里,还在耳边沮丧地抽抽噎噎。
苏时忍不住蹙了蹙眉,拂拭在伤口上的药棉就忽然紧张地停顿,迟疑着悬在半空。
担心自己碰疼了他,埃尔维斯不敢再贸然下手,躺在床上的青年却抬起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像是那一次昏沉中的提防警惕,力道很柔和,苍白微凉的指尖碰在温热的皮肤上,又稍稍握紧。
胸口蔓开酸涩,埃尔维斯一动不动地任他握着,另一只手拢过他的脑后,缓缓穿过柔软的短发,眼里露出无声的征询。
“没关系,不疼。”
气流划过充血的声带,叫声音也变得喑哑下来。埃尔维斯眼眶一烫,握住他的手:“我去给你拿点水,不要动。”
他冲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是叫人怵目惊心的血色。黑发的青年半跪在地上,永远笔挺的肩背弯折下去,低着头,额发散乱摇摇欲坠。
精神镣铐依然在青年颈间,晃动着,闪着叫人心冷的金属寒芒。
那样的景象,他实在不想再回想一次。
加了营养液的温水很快被端回来,有力地手臂揽过背后,身体被轻缓扶着欠起,倚在强劲坚韧的臂膀间。
营养液的味道实在很难叫人产生好感,苏时被他扶着,抿了两口水,终于忍不住把头别开。
青年的脸上依然没什么明显的表情,淡色的唇微抿着,从斜上方往下去,却意外露出一点近于任性的不情愿来。
心口蓦地温软下来,连歉疚伤痛也被一瞬熨帖,埃尔维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放缓语气:“怎么了,不喜欢喝吗?”
青年别着头,安安静静靠在他肩上,没有应声,动作却摆明了十足嫌弃。
他还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真实的感受,还愿意接受自己的关心,还愿意相信自己。
滚烫的热流几乎叫埃尔维斯有些失态,快速眨了眨发潮的眼睛,重新挑起温和的笑意,耐心哄他:“你身上受了伤,喝这个对身体会好一点。好好喝下去,我再给你冲热可可,好不好?”
眼睫微敛,明静的瞳眸带出一点光亮来,慑得他心口一滞。
丹尼斯居然真的重新撑直身体,扶住他的手臂,完成任务一样将那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