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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甩了甩手里的钥匙,“找到你的钥匙再去配一把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换做平时,杨文彬一定会说“你这可是非法私闯民宅”,但是在经历了那样的一晚之后,杨文彬所能说的只有一句有气无力的“谢谢”,然后乖乖的坐下来吃这碗不怎么好吃的面。
“昨天严君黎没有去找你不是他的错,他有职在身。”
“我知道。今天他叫我去警局,应该是调查有什么结果了。”杨文彬放下了筷子和碗,真诚的说了一句,“谢谢你的面,现在我得去看看他有什么事情了。”
“你……”罂粟欲言又止。
“我没事,别担心。”杨文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站起身来,在罂粟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便走到衣架旁拿起大衣穿上了。
“如果有任何事情找我,我随时都在。”罂粟低声说道。
“我一直留着你的号码呢。”杨文彬转过头,露出一个微笑给罂粟。
杨文彬打了个车,尽所能的快速赶到警局。他能想象到严君黎有多么担心他,还有李鸿会多么着急的跟他问东问西,他得告诉他们他已经没事了,然后尽量迅速的进入案件调查的状态。
杨文彬熟门熟路的走进刑侦科的办公室,但今天办公室里的状态和他想象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严君黎和李鸿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其他警察大多也都站着,眼睛里透出阴郁。而且令人意外的是,警察局局长李文耀也在办公室里,直勾勾的看向杨文彬。
杨文彬有点懵,他转过头看向严君黎,“呃……这是怎么回事?你发短信叫我过来,我就尽快赶过来了,但是你没说原因……”
严君黎的眼神也很不对劲,他避过了杨文彬向他投来的目光,“文彬,我很抱歉。”
杨文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噢,如果你说的是昨天的事情,没关系,我知道你必须得以公务为先……”
“不,我说的是这个。”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走近杨文彬,然后忽然从身后拿出了一副手铐,不容置疑的拷住了杨文彬,“杨文彬,你被捕了。”
这一下杨文彬的脑袋“嗡”的一声,头皮都炸了起来,“什么?”
“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你涉嫌谋杀陶明亮以及朱天佑,因此要将你拘留审讯。”严君黎说这些话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什么?”杨文彬觉得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他环视着四周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会吧,严君黎,你昨天晚上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就算了,今天你就用这么蹩脚的笑话来迎接我?!”
“这不是笑话,我在以一个刑警的身份跟你讲话!”
“那就是你的脑子被狗啃了!你说我杀人?”杨文彬怒吼道,“你有什么证据!”
“陶明亮和朱天佑是被手术刀割喉谋杀的,他们的衣服上留下了你的指纹。”严君黎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而且我们最终从你的办公室里发现了这个,带血的凶器。”
说着严君黎从桌上拿起了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把带血的手术刀,在日光灯下明晃晃的反射着光芒。
“这把手术刀上也有你的指纹。”
“……什么?”杨文彬简直不敢相信严君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干笑了几声,“不会吧,就凭这个?就凭这个你就认为我是杀人凶手!就算是这样,这两天我什么时候离开过你的身边!我哪有行凶时间?”
“不幸的是,陶明亮和朱天佑的死亡时间,是8日凌晨。也就是大前天晚上,唯一一个你回了自己家的晚上。我不在你身边,你也没有任何证人可以证明你的去处。”
杨文彬愣在原地好久,才愤怒的喊起来,“所以你就认为我是凶手?!你的脑子是摆设吗?这明摆着是陷害!”
“那么在我们找到那个陷害的人之前,你都得呆在局子里了。”严君黎却毫不留情,
“严君黎!你疯了吗!”杨文彬大喊道。
“带他下去。”但严君黎只是无情的一挥手,便有两个警察上前扭住了杨文彬的胳膊,强硬的把他押住。
“严君黎,你脑袋进水了!你怎么能这样!”杨文彬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喊,“你还看不出来这是小丑的阴谋吗!”
“等等。”严君黎叫住那两个警察,就在杨文彬又燃起了一线希望的时候,严君黎却只是带着复杂的眼神说了句,“……对他温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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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彬在这间窄小的审讯室里不知等了多久,手铐限制了他的活动自由,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盯着天花板数着上面的蜘蛛网,也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去想自己最亲密的朋友背叛了自己的事情。
但终于,严君黎推门而入的声音还是搅乱了杨文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
严君黎端着一杯热咖啡,放在了杨文彬的面前。随后自己也拉开椅子,坐在了杨文彬的正对面。
这一幕实在有些熟悉,很早以前他们也曾经这样在审讯室里相对而坐。而不同的是那时他们是第一次共同携手破案,而如今他们却面临着两人之间最大的信任危机。
严君黎先是干咳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吃早饭了吗?如果没吃早饭就喝咖啡比较不太好,要不要我出去帮你买点——”
严君黎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杯咖啡就被毫不客气的打翻了,褐色的液体流得满桌子都是,杨文彬面如冰霜。
“你以为在你做了这种事情以后,我还会接受你的施舍吗?”杨文彬看向严君黎的眼神堪称为绝望,“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跟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说。”
严君黎定定的看着他的搭档,有那么一瞬间杨文彬觉得他看到了严君黎的动容,但又转瞬即逝。
“没什么好说的,犯罪现场有你的指纹,凶器也是在你的办公室里找到的。”
“所以呢?”杨文彬愤怒道,“所以你就认为我是凶手?!你觉得我杀死了我自己唯一的家人吗!”
“我没有那么说。”严君黎生硬的说道,“但现场的确有你的指纹,而你也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之前所有的案件都是这样的,上一个受害者的案发现场会留下凶手的指纹——”
“这是你的回答吗?”杨文彬低头笑了一下,然后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严君黎的衣领,手铐上的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严君黎,你这个混蛋!”
“那你还想让我怎么做!”严君黎也大声喊道,“整个城市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外面的谣言到处飞,人们已经不敢出门了,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这时候我不能放过任何嫌疑人!”
“所以我对你而言就是狗屁吗?嫌疑人?我看错你了!你tm就是个没脑子的混蛋!”杨文彬揪起严君黎的衣领一拳揍了上去,这一下的力道几乎用上了他毕生的力气,严君黎的鼻血当场就下来了。
“怎么回事!”
“严队,怎么了!”
很快就有几个警察闻声赶过来,但严君黎拦住了他们,低声说了句“没事”。
“给我滚出去。”杨文彬的眼睛里全是绝望,“我不认识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坐牢还是去死我根本就无所谓。但是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给我滚出去。”
严君黎只是沉默的站起来,沉默的用衣袖抹了一把鼻子,然后沉默的走出了审讯室。
两个警察走进来,粗暴的将杨文彬支起来,推搡着押出审讯室,送到了更暗处的地方,拘留间。
杨文彬漠然的看着沉重的铁栏在自己的面前关上,他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抱紧了双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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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梦魇
杨文彬在冰冷潮湿的拘留间里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少年时。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在学校被一些坏孩子抢走了钱包。
“把我的钱包还给我!”杨文彬奋力的跳起来想要从那个至少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孩手里夺回钱包。不幸的是,即使那时杨文彬的四肢健全,他依然在同龄人中是个子矮小力气不大的。
“哈哈,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不是能在全班面前解出超难的数学题吗?”那个高个子的男生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故意把钱包举得高高的,“怎么了,你这个瘦了吧唧的四眼田鸡,有本事就把你的钱包抢回来啊!”
杨文彬在几个孩子的围堵之下奋力跳跃,但无论如何都拿不到钱包,反而使自己看上去像个滑稽的小丑。
“哈哈哈!没用的矮子!”高个子猖狂的大笑起来,立刻命令自己的小弟,“打他!揍他这个四眼田鸡!”
拳头向雨点一样噼里啪啦的落在杨文彬瘦小的身体上,他的眼镜也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但无论这些坏孩子如何欺负他,他始终倔强的没有掉一滴眼泪。
果然,没过多久,高个子男孩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算了算了,别打了,没劲。跟揍在棉花上一样,连个屁都不出。走吧走吧!”
那些坏孩子们拿着他的钱包扬长而去,杨文彬一个人带着鼻青脸肿的伤和一副破破烂烂的眼镜回到了家。
父母打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弄清楚事情原委以后赶紧把他迎进家门,心疼的埋怨着。
“哎呀!你看看你!发生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
杨文彬低垂着头,手指摆弄着眼镜,似乎还在试图把它修好,“他们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老师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
母亲面对着他蹲了下来,双手覆上了他的脸颊,问道,“那么,你哭了吗?”
杨文彬看着母亲,摇了摇头。
“很好。因为一个真正强大的人,是永远不会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敌人面前的。”母亲伸手将杨文彬抱住,抚摸着男孩的头,“能够做到这点,你就能变成真正强大的人。”
几年之后,聪慧但仍然年轻的杨文彬在一个空气中泛着潮湿气息的傍晚步行回家。
14岁的他已经学会如何巧妙的隐藏自己的锋芒来保护自己。他学会了在同学们面前装傻,学会了在试卷上刻意空几道题来降低分数,也学会了如何谦逊的对待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们。他聪明得像一只溪水里的鱼,矫健又敏捷的避开危险。
因此他渐渐拥有了许多朋友,身边的人对他友善起来。他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模样来换取他想要的和平生活,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很美好。他在岔路口笑着和朋友分开,一个人走向那栋熟悉的公寓,脑子里思考着晚饭是吃米饭还是面条。
然而一切,就从那一刻,全部被彻底的改变了。
整栋大楼都在燃烧着,杨文彬甚至怀疑他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如此刺眼的火光。这光芒要刺穿他的双眼,湮灭他的灵魂了。
他指望着能听到些声音,像是“救命”之类的呐喊。但无论他怎样竖起耳朵,那冲天的火光里只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而已。他不知道那栋楼里到底有多少住户,他只知道,在这场巨大的爆炸中没有一个人存活下来。当然,这其中也一定包括了他的父母。厨房的蒸锅里盛得无论是米饭还是面条,一定都化为灰烬了。
如果是米饭,会在爆炸里变成爆米花吗?杨文彬在意识消弭前模模糊糊的想着。
他再次恢复意识时,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他的脸上罩着一个塑料呼吸罩,这东西对他瘦小的脸颊来讲实在有点太大了。他的手背上插着针,吊着一瓶不知名的液体。旁边的机器上现实着他的心电图,跳一下就发出一声“滴——”的长响。
这他妈也太夸张了。杨文彬下意识的想做出一个嘲讽的表情,但由于那个碍事的呼吸罩而失败了。于是杨文彬扯下了呼吸罩,又扯下了手背上的针头,打算跳下床去。
然而他的左脚刚一沾地面就传来了钻心的疼痛,他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有那么一会儿,杨文彬放弃了。他想着自己应该爬到床边,然后按个铃。等一会护士或者医生就能过来把他重新放到床上去了。但随后他透过了医院的窗户看到了着火的公寓。
杨文彬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外面的天空无疑已经黑透了。街道上没有任何行人,只有一辆消防车和许多消防员站在楼下,用高压水枪灭着火。火已经很小了,但仍然在墨蓝色的夜空中发着光,张牙舞爪的飞舞着。
而火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