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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纲-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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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雷涌云,乱石崩裂,电光映亮了天文峰上大片大片的山峦白雪,以绝无仅有的霸道之姿席卷天地山川,狂风怒号之中,骨龙张开上下颌骨,裹挟森森尸气朝龙深与藤川葵两人席卷而去,誓要将两个渺小的人类吞噬入腹,碎尸万段!

    龙深不退反进,身形在骨龙身上敏捷而灵活地跳跃,穿梭于一道道闪电之间,宛若一柄利剑所向披靡,骨龙虽然硕大无朋,但身形也没那么灵活,无法扭身咬向龙深,只能把怒气都发泄在地面的藤川葵身上,藤川葵根本顾不上收服骨龙的念头了,只得四处狼狈窜跑。

    藤川葵那只式神黑色巨鹰,妄图与骨龙争锋,却直接被一口尸气喷上身躯,顿时化作黑雾四散,藤川葵又惊又怒,祭出十二道符箓往半空一掷,符箓化为十二支利箭挟着火风呼啸而去,穿过骨龙身躯时炸开一团火花,如同火钉钉入骨龙身躯,白色骨头霎时焦黑。

    仰头观战的老郑不由咦了一声。

    何遇还有心情点评:“他的思路不错,龙性属水,死后以怨灵血魂而复生,引动天雷地火,又带了金,所以用火来克制是最好的,不过……”

    不过藤川葵却忘了,骨龙乃天地间数一数二的庞大生灵,如果无法一招制胜,就会遭致更厉害的反弹。

    果不其然,骨龙哀嚎一声,躯干狂怒翻腾,藤川葵来不及闪避,被龙尾扫中,整个人直接往旁边重重一摔,差点没吐出半脸盆血,比他那个弟子北池绘好不到哪里去。

    狂怒状态的骨龙显然更加难以对付,龙深几次都差点被它甩落下去,另外一边的冬至不声不响,趁着骨龙把注意力放在龙深和藤川葵身上时,已经把七个方位的符都贴好了。

    还剩最后一个。

    此时他的浑身已经湿透,分不清是累的还是吓的,羽绒服穿在身上沉甸甸的,冬至很想脱掉,又怕更冷,只得硬着头皮步步往前,朝十米开外的目的地走去。

    风很大,几乎要将人吹跑,他匍匐着身体在地上一点点往前爬,一边抵抗寒风呼啸,一边想起红军战士埋伏炸碉堡的情景,莫名有点苦中作乐的喜感。

    不过没等他乐出来,就听见一声怒吼:“闪开!”

    骨龙自半空俯冲下来,一眨眼,白骨遮天蔽日,在冬至头顶罩下一片阴影,哪怕没有抬头,他也能感觉到腥风扑面而来,仿佛就在咫尺之间。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他索性咬咬牙,朝前方扑过去,手里紧紧捏着最后一道符文,在骨龙撞下来的那一刻,他将符文往何遇指定的方位狠狠一拍!

    头顶飓风席卷而过,冬至只觉后脑勺一痛,身体随即被摔出去,撞上旁边满是嶙峋碎尸的山壁,登时一阵剧痛传来,分不清前胸还是后背,只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周遭全是飞沙走石,模糊了一切景物,他按照何遇要求布下的那个符文阵法似乎起了作用,在骨龙周身形成一道束缚屏障,隔绝了天雷与骨龙之间的联系,但这个阵法坚持不了多久,八个方位的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并同时爆炸!

    轰然巨响中,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手背上的疼痛,到底是被风刮的,还是碎石划擦,即使紧闭嘴巴,风沙还是想尽办法从鼻子耳朵钻进来,整个人像要被砂石淹没,一切变得麻木,连生死都仿佛不再重要。

    一天之前,他绝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看见龙这种生物,还差点死在它的手里。

    冬至费力地仰头,只见龙深手中一把剑刺入另一只龙目中,他紧紧抓着剑柄,任由骨龙狂乱挣扎,整个人悬在半空,如同风中枯叶,摇摇欲坠,惊心动魄。

    骨龙眼中的红火渐渐湮灭,怒吼化为哀鸣,响彻荒野重山,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震撼着他们的心神。

    那是天地造物不甘死亡的挣扎,更是对自己被当作邪物唤醒的愤怒。

    它曾啸傲四海,成为这片大地的象征,如今却只能以这样狼狈而仓促的形式魂飞魄散。

    不知不觉,冬至湿润了眼睛,泪水泉涌而出。

    他好像听懂了骨龙临死前的心声,也听懂了它与天命抗争的不屈不挠。

    其他人的脸色同样沉重,藤川葵更是跪在天坑旁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对强者的哀悼,还是在哭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冲锋衣男躺在地上,满脸鲜血,麻生善人身手去探他的鼻息,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刚刚骨龙垂死挣扎之际迸发出巨大能量,冲锋衣男为了帮麻生善人挡下这一击而被扫中,他没有冬至那么幸运,要害受伤,当场就死了。

    何遇见状嘿了一声:“没想到小日本里也有忠勇的,为了自己的雇主连命都不要!”

    老郑摇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日本一些古老的豪门里都有世代服役的武士,刚才要是麻生死了,那人保护不力,回去也活不了,还不如搏个为主尽忠的名头。”

    何遇咋舌:“看来他们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藤川葵摇摇晃晃走到北池绘身边,察看她的伤势,又抬头看向龙深他们,阴沉着脸道:“阁下对我弟子的厚意,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何遇哂笑一声:“怎么着,想报仇啊?你徒弟自己学艺不精,还怪别人?别忘了你们未经特殊通报就跑来这里,没有趁机把你们变成失踪人口,已经算是我们厚道了!”

    藤川葵脸色更加难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吐一口气。

    反倒是麻生善人一瘸一拐过来,朝龙深等人弯腰鞠躬:“非常抱歉给你们造成的麻烦,感谢几位相救,回去之后我们一定补办手续,对这次的情意,我们也会铭记在心!”

    何遇大大咧咧一挥手:“用不着铭记于心,以后少带些不三不四的人踏上我们国土,再有下次,那可就别怪我们了!”

    被贴上“不三不四”标签的藤川葵脸色都快变紫了。

    如果他听不懂中文也就算了,偏偏他中文还很溜,藤川葵在日本神道教备受尊崇,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这对自尊心极高的他来说,简直受不了。

    等何遇说完,龙深才道:“这次事件,我们会从外交层面上提出严正交涉。”

    这回轮到麻生善人脸色不好看了。

    交涉意味着扯皮,扯皮就意味着要被奸诈的中国人敲诈,但这次的确是他们被抓个正着,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没什么可说的。

    他笑容勉强地向众人道别,主动背起昏迷的北池绘,与藤川葵一道往山下的方向走去,形容狼狈,如残兵败将。

    一夜激战,天已经蒙蒙亮。

    来时披星戴月,归时晨曦微露。

    背着晨光,龙深站在天坑旁往里下看,手里提着长剑,剑鞘没了踪影。

    也不知是万山孤雪还是这硝烟散尽的安静,他的身影,非是被冬至看出几分寂寥的感觉。

    千言万言,只在一眼。

    冬至的目光,落在外围那个抱着桃木剑不放的中年男人身上。

    “拿剑的那个,好像是中国人?”

    老郑更是不屑了:“那人叫殷槐,是个倒卖文物的二道贩子,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些歪门邪道的本事,专门从盗墓贼手里买文物,再转卖给外国人。前段时间刚放出来,也在我们的黑名单上,这次跟着那帮日本人进山,能有什么好事!”

    冬至很惊讶:“长白山上有文物吗?”

    老郑摇摇头,脸色变得凝重:“这附近最近有些异常,我们本来想封山,但上面觉得情况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贸然封山反而打草惊蛇,你们刚才碰见的那些黑雾叫潜行夜叉,不是鬼,而是一种噬人精魂的妖魔。”

    受动漫影响,冬至印象里的夜叉,是很美貌的一个种族,但这些潜行夜叉明显不是,它们甚至比鬼还要恐怖。他想起火车上遇见的事情,将那名乘务员的死也给老郑说了。

    老郑皱眉道:“潜行夜叉只能在怨气妖气深重的地方衍生,长白山以前从没有过,它们突然冒出来,本身就已经很不寻常了,照你这样说,背后肯定还有别的原因,说不定是有人刻意将这些邪物放出来,并一路操纵它们。”

    听出他话语里的沉重,冬至的心情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何遇他们现在应该也在这山上了?我们等会儿要去找他们吗?”

    老郑叹气,小声道:“何遇跟龙老大他们是总局的人,早知道他们要来,我们就多等两天了,我们上山之前还没得到他们过来的消息,结果现在我跟另一个同事也失散了。”

67。第 67 章

    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 连目的地都如此应景:长春。  那小孩子还在说话:“那些东西没有神智; 只会吸人精血,怎么可能特意挑选对象?”

    男人道:“死掉那个乘务员的身份证出生日期是1975年8月21日。”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这个日期有什么特殊?冬至浑浑噩噩地想。

    何遇啊了一声:“1975年的8月21日; 农历就是七月十五!阴年阴月阴日,该不会他的出生时辰也属阴吧?”

    小孩骇然:“难不成真有人在背后操纵?!”

    何遇:“所以我才把他留下来,免得他变成下一个受害者。”

    沉默了片刻,冬至听见男人说:“你一路看好他。”

    何遇拍胸脯保证:“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小孩凉凉道:“就因为是你才不放心; 也不知道是谁上次上厕所忘了带厕纸,把画符的黄纸都用掉,害我们那一队差点挂掉!”

    何遇哦了一声:“为了一袋零食,特地返回酒店去拿,错过时间,放走了几条漏网之鱼; 害我们现在都要在火车上通宵的人肯定也不是你啦?”

    男人:“吵够了没?”

    他的声音听不出生气,但其余两人一下子没声了。

    冬至还想听下去; 却陡然一股倦意袭来; 让他再也无法维持神智的清醒; 就这么沉沉昏睡过去。

    他以为自己估计还会做个噩梦,结果别说人皮灯笼了,连那个乘务员都没见着,一夜好觉,再睁眼已经是天色大亮。

    余光一瞥; 火车停着没动; 正在到站上下客; 他看了下手表; 早上九点出头,应该是到山海关了。

    天色蓝得像九寨的海子,一层浅一层深,连心上的阴霾也被驱散,变得明亮起来。

    冬至试着活动胳膊,顿时腰酸背痛,不由□□一声,翻身坐起。

    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他。

    冬至吓一跳。

    对面下铺盘腿坐着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包旺旺果冻在吸,嘴巴一鼓一鼓。

    “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他问道。

    小孩没理他,直到把一包果冻都吸光,才道:“你是猪投胎吗,可真能睡!”

    冬至:……

    他听出来了,昨晚跟何遇他们讨论的,好像就是这小孩。

    小孩见他坐着发呆,嗤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袋果冻,又开始吸。

    冬至心说你才是猪吧?

    不过想归想,跟一个小孩计较太丢分,他还是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袋黄桃干。

    “吃吗?”

    小孩面露犹豫。

    冬至把零食递过去:“这个牌子的黄桃干有水分,酸酸甜甜,它们家的冰糖山楂和红杏干也都不错。”

    对方果然动心了,接过零食,二话不说拆开,拿出好几块丢进嘴里,脸颊顿时鼓起来。

    但他长得可爱,再难看的吃相也好像变得可以原谅了。

    吃人嘴软,小孩的态度稍稍好了一些。

    冬至主动自我介绍:“我叫冬至,姓冬,就是冬至节的那个冬至。”

    小孩傲慢而矜持地点点头:“看潮生。看见的看,满川风雨看潮生。”

    冬至茫然:“有这个姓吗?”

    小孩翘起下巴,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了:“就算之前没有,从我之后,就有了。”

    这话挺霸气,但不适合小短腿。冬至想象着一只猫咪站在假山上咆哮,没计较他的态度,心里还哈哈哈地笑。

    他转而跟对方聊起零食,看潮生果然很感兴趣,不再像刚才那样拒人千里之外。

    天亮之后的火车更加热闹,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梦境,只有衬衫下面那个还未褪去青紫的掌印,提醒着他并非幻觉。

    一直到下午四点,火车即将抵达终点站时,男人才终于出现。

    他神色疲倦,已经到了难以掩饰的地步。

    看潮生立马从床上跳下:“龙老大,怎么样?”

    冬至想,原来他姓龙。

    男人道:“消灭了三只,应该差不多了。何遇呢?”

    看潮生耸肩:“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火车缓缓停靠在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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