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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唯把靴子上的碎纸弄掉,站起身说,“不想在课堂上课。”
黄单愕然,他以为夏唯会说是家里逼的,希望她考个本科,或者是自己的文化课差,只好另走艺术这条路拼上一拼,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美术生上文化课的时间是要比普文普理少。
黄单的眼眸半眯,他发现这么近的距离看,夏唯的脸更白了,把脸上充满活力和自信的笑容都衬的有些诡异。
夏唯笑弯了眼睛,“还看啊?”
她哎一声,手指拨动耳朵上的大耳环,“我知道我很好看,但是你这么一直盯着,我也会难为情的。”
黄单的双眼微睁,“你……”
夏唯笑容不变,以为会有一场表白,她想好了怎么拒绝,发好人卡的事自己经常干,“嗯?”
黄单说,“你的脖子上有一只虫子。”
夏唯啊了一声,“什么?”
黄单指着她的脖子,“虫子,火柴头打小,在你的脖子上吸血,你没感觉到痛吗?”
夏唯后知后觉,她惊慌的去抓脖子,嘴里啊啊的尖叫。
那虫子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夏唯的脖子上有好几道抓痕,都出了血,是她自己抓的,皮还在她的指甲缝里。
黄单没手机,夏唯有,他借过来上网搜了递过去,“我没看错的话,就是这个草鳖子。”
夏唯知道是什么虫,反而没那么怕了,她扣着指甲缝,走到水池那里冲洗,“恶心死了。”
黄单问道,“你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夏唯说没事,她啊了一声,“好恶心啊,舒然你能不能帮我把挂在画板后面的包拿给我?”
黄单去给她拿了。
夏唯赶紧把指甲都给剪掉了,她松口气,跟黄单道谢,之后才去回应闻声过来看情况的其他人。
这会儿的夏唯笑的很美,站在人群里就是一颗星星,吸引着别人的目光,好像刚才大喊大叫的不是她。
黄单收回视线,将杂乱无章的信息暂时全存起来。
他想起夏唯跟林茂说的那个人,神经末梢轻微抖了抖,不知道是不是……
林茂觉得自己那邦威之所以遭殃,就是沈良害的,他中午都没上对方那屋玩耍,心里窝着火呢。
黄单准备睡个午觉,林茂偏要拽着他出去玩。
农大的校园很大,篮球场上只有几个人在运球传球,挥洒着汗水,黄单被林茂拉进去,陪着一块儿看球。
林茂看的手痒脚痒,“那边有个小超市,我去买篮球,咱俩来一场?”
黄单摇头,“不来。”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的课余时间都用来看书了,不喜欢把自己搞出一身臭汗。
林茂骂了声卧槽,“张舒然,你要放我鸽子啊?前几天口口声声说要跟我较量的不是你?”
黄单心说,不是我。
林茂摆手,“算了算了,陈时说要在这边待两天,到时候我跟他玩去。”
黄单知道林茂说的是那个很会画画,非常怕车的复读生,“他是辰时出生的吗?”
林茂说,“不是辰时,是耳东陈,时间的时。”
黄单哦了声,“晓得了。”
林茂看到一个男生在球框下一跃而起,单手扣篮,他就激动的站起来蹦跳几下,嘴里喊着好。
黄单没心思看球,“他来这边做什么?”
“走亲戚。”
林茂坐回台阶上,喘着气说,“靠,老子要是再高点就好了,弹跳力也很一般般,哎,不像陈时那小子,他跳起来抛球,老子根本盖不住。”
黄单还想多问点,林茂人已经冲到操场上去了。
下午林茂也不跟沈良说话,特记仇,心眼也小,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上午有什么错。
黄单当时不在画室,不清楚林茂和沈良之间发生过什么,他问周娇娇,对方只说是因为一个什么女神,兄弟反目,是一出大戏。
画室里有好几组静物,摆上去的水果大多都是假的,少数是真的,从新鲜摆到干瘪,扔掉再换上新鲜的,有时候还会被人偷吃。
林茂就偷吃了一个小橘子,找了个假的代替,他赶快毁尸灭迹,把自己的画板往黄单那边扳,“舒然,怎么样?”
黄单在水桶里甩着画笔,抽空看一眼,“颜色很脏,没有固有色。”
林茂抓头发,“靠,你帮我改改。”
黄单说,“颜料有点难覆盖,等你的画干了我试试。”
黄单只给林茂改了串葡萄,在他的那幅画里很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中的名堂。
林茂的眼睛一眯,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敲了起来,“你改一个,还不如不改,老师等会儿过来,肯定知道不是我画的。”
周娇娇探头,“放心吧,老师来了也不会看的,怕瞎了眼睛。”
林茂,“……”
周娇娇让黄单看画,“舒然,你看看我下午画的,不错吧?”
黄单说,“暗部的反光里要带点紫罗兰。”
周娇娇的悟性不差,一说就懂,懂了就能掌握,她勾了紫罗兰在反光那里动几笔,“搞定。”
把笔和调色盘都丢进水桶里,周娇娇对她爸撒娇,“爸,我的肚子饿了,你去给我买点吃的吧。”
周父没好气的说,“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话虽那么说,他却一刻不耽搁的走出画室,给女儿买吃的去了。
夏唯叹口气,在用纯白的颜料点高光,点了一大片,“娇娇,真羡慕你,我爸可不管我的死活。”
周娇娇扎马尾的动作一停,“羡慕我?开什么玩笑,我爸天天把我当犯||人盯着,这儿不能去,那儿也不能去,你没看见啊?”
夏唯开始在每样东西的反光那里勾一道白,闪的不行,“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娇娇哼道,“真不知道谁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自己看看,画室里有几个能用的起马利的,白色的颜料一次买十几瓶,谁用了都无所谓,还有你那身名牌,基本不重样的衣服,夏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夏唯笑了一声,“娇娇,这回终于承认你嫉妒我了吧。”
周娇娇的脸腾地一红,恼羞成怒的说了句,“神经病,懒得理你!”
旁边的黄单感到惊讶,他昨天过来的,到现在为止,已经见过这两个女生多次出现类似的口角,时不时的就冷嘲热讽,但是没有哪次真的翻过脸
林茂跟沈良也是,就没真正的动过手。
这几人之间,似乎除了同在画室学画的关系,还存在某种联系,让他们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彻底闹僵。
过了会儿,夏唯的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就单手去把包拽走,“到车站了吗?我去接你,没事没事,我都画完了,真的,管他们干什么啊?就我一个人去不行吗……”
林茂上完厕所回来,跟夏唯擦肩,听到她的话就跑进去喊沈良,“走走走,去车站接陈时!”
沈良在拿小刀刮着颜料盒子里干掉的颜料,头也不抬的说,“拿他当祖宗呢?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
林茂把他的小刀拿下来,“闹什么别扭啊,晚上还要一块儿下馆子呢。”
沈良被林茂勾着肩膀往外面走,“我身上没钱。”
林茂说,“到时候平摊,你的那份我出,够意思了吧,是兄弟就别再逼逼了。”
后面响起黄单的声音,“林茂,你的包没拿。”
林茂闻言,就立刻跑回来拿了帆布包,他也就是头脑发热的随后一说,“舒然,你要去吗?”
黄单正要开口,周娇娇就抢在他前面说,“那是你们学校的,舒然又不认识,他才不去凑那个热闹呢,搞不好还是拿热脸贴冷屁股,是吧舒然。”
林茂说,“那行,我就先……”
黄单打断林茂,“我的水粉画完了,反正也没别的事。”
周娇娇看着他俩一道出去,忍不住对她爸说,“那个复读生肯定很高傲,舒然干嘛要去啊,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周父说,“多结交结交朋友,不是坏事。”
周娇娇不赞同的撇撇嘴,换了张画纸开始画练习。
从农大到车站有一段路程,沈良提议坐公交,夏唯不肯,说人已经到车站了,坐公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
“都别说废话了,我付车钱。”
夏唯这话一说出去,刚才还觉得打车没必要,而且还闷,没公交舒服的林茂跟沈良都闭上了嘴巴。
黄单是上赶着凑上来的,他不参与那种讨论。
在校门口的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夏唯坐在前面,黄单三人去了后座。
“大姐,去车站。”
夏唯说完就打电话,“我们已经出发了,很快就到了,不行,说好了接你,就这样啊,你可别自个跑了。”
后座很安静。
黄单跟沈良是靠车门坐的,林茂坐他们中间,车子一颠簸,头就有可能撞到车顶,他是个刺猬头,隔一会儿就整理发型。
车里只有夏唯焦急的声音,“怎么还没到?”
开车的是个中年女人,她开玩笑,“同学,我这是四个轮子的车,没长翅膀,不能在天上飞。”
夏唯的脸通红,“网上说只要二十多分钟。”
中年女人笑着说,“国庆还没结束呢,车一多,就容易堵车。”
夏唯没话说了。
中年女人看着路况,“同学这是去车站接男朋友?”
夏唯说不是,就没再说别的。
到了地儿,夏唯冲在最前头,她跑起来,肩后的长发飘飘,穿着黑丝袜的两条大长腿很养眼。
林茂嘀咕,“她倒是想,可惜陈时对她没意思。”
黄单没听清,“你说什么?”
林茂把手放在脑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这样说的吧,沈良?”
沈良从下车就绷着张脸,他走在最后,脚步很慢,“嗯,是那么说的,意思你比我懂。”
林茂骂了声靠。
黄单三人在门口等着,不多时,他们就看到夏唯从里面出来,身边还多了个男生。
那男生身材高大,肩宽腿长,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篮球鞋,他单手抄兜,侧低头跟夏唯说着什么,额前的碎发搭下来,把眉眼遮的温顺。
可就在男生抬头的那一瞬间,痞气和犀利迸射而出,温顺只是错觉。
大概是坐了趟火车,男生的脸苍白。
黄单本来是跟林茂和沈良一样的蹲在台阶上,他看到来人,就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去,用了一种探究的目光。
林茂越过黄单跑上去,跟陈时有说有笑,“我室友也来了。”
黄单听到林茂喊他的名字,就迈开脚步靠近,站在男生面前,他平视时,视线只能落在对方的喉结上,不得不仰起头看。
头顶响起男生微哑的声音,“舒然是吧,你好。”
黄单看着伸过来的那只手,他伸手握住,碰到了粗糙的触感,一时就忘了松开。
旁边的林茂跟夏唯不明所以。
最后还是沈良慢吞吞的过来,陈时收回了手,再次放进口袋里,这才打破了怪异的氛围。
一行人找了个饭馆吃了一顿。
男生的饭量大,四个人吃了很多,夏唯吃的最少,钱是她偷偷付的。
陈时揉眉心,“夏唯,不是说了我来付吗?”
夏唯笑笑,“没几个钱。”
林茂狗腿子的嘿嘿笑,“夏美女,收我做小弟吧,我保证为你马首是瞻。”
夏唯嫌弃的说,“你先把眼睛睁开。”
林茂给了她一个白眼。
陈时侧头,发现少年看着自己,他摩挲着酒杯的杯口,“从车站开始,你就这么看我,怎么,我们见过?”
黄单说,“没有。”
他回想离开车站的一幕幕,外面停着很多车,男生就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垂放的另一只手也放进了口袋里,是握成拳头的形状。
坐上车后,男生的状况比林茂描述的还要严重。
黄单是贴着男生坐的,都不敢跟他说话,因为他濒临崩溃,随时都会发疯。
吃了口菜,黄单再去看,这会儿男生跟个没事人似的,嘴角勾起懒懒的弧度,跟车里判若两人。
发觉少年的眼神很复杂,陈时点根烟,娴熟的叼在嘴边抽上一口,“林茂,你这室友挺可爱的。”
黄单注意到男生的小习惯,他会拿着烟盒,在桌面上转两圈,再把打火机扣上去。
林茂以为室友会不高兴,毕竟没哪个男的喜欢别人用可爱来形容自己,但他好像搞错了,“舒然,你不生气?”
黄单说,“不生气。”
林茂的下巴都快掉桌上了,“卧槽,你现在真是……连我都想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