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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单站在家门口望去,来这个世界有几天了,村里挂钥匙的蛮多,男的挂在腰上,女的套在脖子上。
哪个都没有李根给他的感觉。
李根个头很高,体格强壮,没被衣物遮住的部位,肌||肉线条很漂亮,如同雕刻而成,他的背部总是挺着,腰窄,屁股翘,一大串钥匙挂上面,走路的时候,能晃出骚味儿。
别人都不行。
黄单每回见到李根,都会下意识的先去看他的屁股,觉得那串钥匙艳福不浅。
陈金花让黄单赶花猪进圈,黄单的视线从李根的屁股上离开,转移到花猪的屁股上,这一对比,还是李根的屁股好看,他默默的抽了抽脸,握住墙边的木棍挥动,“进去。”
花猪在门边拱着地,不搭理。
黄单说,“你不进去,我打你了。”
说着,他就扬起木棍,作势要打,奈何花猪完全不叼他。
“……”
黄单废了吃奶的力气才把猪大哥送回圈,他抓起褂子擦脸上的汗,浑身就跟蒸完桑拿似的,夏天快点过去吧,太煎熬了。
午饭本来就一盘韭菜,怎么也吃不完的腌萝卜丁,今天多了盘红烧鲫鱼。
黄单边吃边寻思,以后要天天到李根家附近转转,何伟那人嘴那么脏,钓鱼却很有一手。
原主的记忆里就有类似的片段,何伟在上河场有点出名,因为他喜欢钓鱼,把这个塘的鱼钓精了,就换一个塘,他不光自己吃,还很大方的给街坊四邻,人缘很好。
不是鱼,别的也可以,腊肉香肠咸鱼,瓜果蔬菜,这些都是好的。
吴翠玲不收,何伟丢掉,黄单捡回来,合情合理,没毛病。
黄单喜欢吃鱼肚子上的肉,鱼刺少,肉也嫩,但是原主不喜欢,打小就偏爱刺最多的鱼背,其他地方都不碰。
神就神在,原主经常被鱼刺卡,还是迷鱼背那个地方,深深的爱着,坚定不移。
黄单不能让原主妈起疑心,就去挑鱼背上的肉吃,他用舌头去搜索分拨嘴巴里的鱼肉,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
他卡到了。
“妈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吃鱼的时候不要想事情,想事情的时候不吃鱼,你就是不听。”
唠唠叨叨的,陈金花拨了个大饭团给儿子碗里,“咽下去。”
黄单看一眼饭团,“我还是去喝醋吧。”
“喝什么醋啊,饭团管用。”陈金花拿筷子在韭菜里面拨拨,夹了一大筷子给黄单,“鱼背上都是小刺,你先吃饭团,再吃这个,差不多就没事了。”
没咽饭团,黄单起身去厨房,找到醋瓶子喝醋,还是不行,就到门外压舌头催吐,靠胃里翻上来的食物残渣把鱼刺带出来了,他松口气,回去端缸子漱漱口。
陈金花问儿子,得知鱼刺已经弄掉了就换话题,“冬天,这鱼到底哪儿弄的?”
黄单的脑子里转了转,约莫有两三个弯,他说了实话。
陈金花听完,脸上没什么惊讶,“何伟以前是你大贵哥的尾巴,俩人上哪儿都一起,你大贵哥不在了,人家帮衬点,也是念旧情。”
“你翠铃姐不领何伟的情,是怕人说三道四,坏了名声。”
陈金花把鱼汤倒在饭上拌拌,“寡妇门前是非多。”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她叹了口气。
黄单状似无意的说,“妈,我觉得何伟喜欢翠玲姐。”
陈金花给鱼翻身,在鱼肚子里找鱼泡吃,见怪不怪的语气,“你翠玲姐上过大学,会读书,还会写诗,又是个老实人,没个人喜欢才不正常。”
“你要是给妈找一个有她一半的儿媳,妈死也能瞑目。”
黄单打量着中年妇人,脸没护肤品保养过的痕迹,铺满风吹日晒的沧桑,全摊开了涂抹在眼角的每一条皱纹上面。
在原主的记忆里,父亲离开的早,是母亲把他带大,但他并不亲近,受不了对方的唠叨。
一件事能翻来覆去的说,从今年说到明年,后年,没完没了。
黄单不了解,唠叨是很多母亲的通病,还是陈金花个人的习惯。
他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只有一个管家。
将思绪拉回,黄单说,“翠铃姐那样儿的,不好找。”
“是啊,你王大妈福气就是好,旁人只有羡慕的份。”
陈金花把筷子搁桌上,突然板起脸说,“冬天,在你娶亲前,你这性格要改。”
“看看英雄,他不比你小多少,天天那个疯样,嘻嘻哈哈的,你多跟他待待,让他出去玩的时候叫上你。”
黄单抿嘴,露出反感的情绪,“村里有什么好玩的,我还不如在家待着。”
“在家里待着干什么?又不能孵小鸡。”
陈金花开始唠叨。
没多久,黄单就做出原主在这时候会做的举动,摔碗进房间,还把门大力一砸。
他靠门站着,听堂屋的动静,没出现什么发火的响声。
儿子一直这样,一不高兴就那么来,当妈的习惯了,太纵容。
黄单到床边坐下来,管家沉默寡言,很少笑,他特地找过内向这种性格的资料。
内向的人大多自卑,自我意识强,对其他人的意见不屑一顾,什么玩意儿。
那个群体会为了保护自己,竖立一道防御墙,但是遇到擅长的领域,信任的人,就会放松戒备,滔滔不绝。
他们拒绝集体活动,害怕人多,会去排斥,抵触,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就会不一样,会有很多话说。
内向外向,并不是字面那么区分,界线很模糊。
因为外向的人,内心也许会很孤独,只是怕被孤立,伪装成活泼的样子而已。
黄单抓抓手臂上的蚊子包,学着拿口水摸摸,李根跟吴翠玲一样,也是大学毕业,认知不至于会跟村里的其他人一样。
而且,原主一直在外地打工,过年回来待几天就走,李根是去的外地上大学,毕业后留在大城市上班,两年前才回村。
俩人没什么接触,李根并不熟悉原主,最多就是听人说。
他要是起疑心试探,黄单也有一套说词能应付。
眼下最要紧的,是查出杀害李大贵的凶手。
过了会儿,陈金花的喊声从窗外传进来,没事人似的叫黄单跟她去稻床。
黄单拿着草帽出去。
太阳光很强,想跟它对视一眼都不可能。
他的脸藏在草帽的阴影里,轰走几只鸡,拿着扬叉把地上的稻谷翻边。
这些是原主干的,还剩一大半田就死了。
陈金花翻另一头,她的动作麻利,年轻时候一定是长辈喜欢的,勤快会做事的姑娘。
天热,无风,黄土地滚烫,一泡尿下去,都能很快晒干。
黄单被晒的草帽都要冒烟,他抹掉滴到眼睛上的汗水,到大树底下歇着。
每家都有一个稻床,就在家门前。
不光黄单跟陈金花出来翻稻子,隔壁那家也在忙,还嚼舌头根子,说黄单不孝顺。
黄单不用去理会,因为原主的反应就是视而不见。
缓了缓,他去把稻床一个角翻边,“妈,回吧,晒死了。”
陈金花指着稻床周围的两个木桩说不稳,晃的厉害,让黄单找块砖头往土里拍拍。
黄单,“……”
不晒了再拍不行吗?
他蹙蹙眉心,找砖头去了。
木桩晃,就容易倒,木桩一倒,拉的网就起不到作用,鸡会进来吃稻子。
到最后,黄单会被原主妈唠叨死。
回屋后,黄单就把打了补丁的褂子脱了搭床尾,晾干了下午接着穿。
干农活要穿脏破的衣服,不能穿好的,不过原主也没好衣服就是了。
下午一点多,黄单顶着大太阳出发,他坐在田埂附近的树荫下面,嘴里衔根草,脆脆的,有点甜。
乡下的空气好,土生土长的草都比小区里的香。
黄单背靠着树,李根不知道会不会来。
他正盼望着,就见着了人。
李根没戴草帽,穿的是上午那身旧衣衫,五官刚毅的脸上还有午睡压出的竹席印。
黄单羡慕,他就没午睡,一躺床上,就热的后背心出汗。
没空调,没电扇,只有蒲扇,看来是要他在这个世界领悟心静自然凉这句话的真谛。
李根踢黄单,“走啊,还不去割稻,赖地上做什么?”
黄单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哥,下回我肯定帮你弄。”
李根不当回事。
田是按照人口分的,没忙完的这个田最大,有一亩二。
黄单拼老命,把之前八分的那个田搞定,这个大田只靠自己真不行。
他看一眼男人,镰刀比他的锋利。
李根也看过去,“没磨?”
黄单说,“忘了。”
李根,“……”
有人从田埂经过,看到李根在黄单的田里,都跟见了多新鲜的事情似的。
黄单隐约听到说“陈金花的东西没白送”。
那些人认为,李根肯帮忙,是陈金花跟他妈关系不错,往他家送了很多东西。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
李根是没办法。
黄单不纠结,能有个劳动力就行。
他稍微有点分神,镰刀就在食指上割出一道口子,血当场涌出来。
已经割到前面的李根听到声响,扭头就见青年蹲在田里,镰刀掉在脚边。
刚要调侃两句,李根就发现青年哭了,他一脸错愕。
“这么大点口子,星星都不会哭,你怎么哭的满脸泪?”
星星是个五岁的小娃娃。
李根扯扯嘴皮子,嗤笑道,“行了,别装了,想歇就直说,到埂上坐着去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你了呢。”
黄单真不是装,小学三年级,全班在操场跑步,旁边的男生摔倒,还拽了他一把。
俩人的膝盖上都蹭破皮,男生一点事没有的继续跑,黄单坐在地上,别说跑了,站都站不起来。
从那次开始,黄单就明里暗里的做试验,结果是他的疼痛神经和常人不同,要高出多倍,具体是多少,他无法估计。
大口大口呼吸,黄单很痛,他不懂,这身体不是自己的,为什么疼痛感还不正常。
“系统先生,这是为什么?”
系统说,“抱歉,在下没有权限,无法回答您。”
黄单跌坐下来,屁股压在稻桩上面,他的额头冒起冷汗,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泛着青。
李根皱眉,在他这个经常哪儿有个口子,出血都没感觉的人看来,只是割破手指,有那么疼?
黄单哭的更凶,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
李根愕然,他从口袋摸出烟,用嘴叼住,又去摸火柴。
呲地一声,火柴划开,窜起一簇火焰,李根低头点着烟,将火柴甩甩,灭后弹进田里。
他在腾升的烟雾里若有所思,没听说青年有这毛病。
在工地被人打出问题了?
李根蹲下来,啧啧两声嫌弃道,“你连娘们都不如。”
说着,李根就架起青年的一条胳膊,把他从田里半抱到埂上的阴凉处。
黄单闭着眼睛,眉心蹙的很紧,脸上布满汗水和眼泪。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很疼,却没有哭出声。
抽几口烟,李根把黄单脖子上的毛巾拽了去塘里。
粗糙的触感盖住脸,黄单在呼吸间,闻到毛巾上的汗味,水汽,还有烟草味。
他的耳边嗡嗡的,也没注意力去听男人在说什么,铁定不是好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感减弱,黄单缓过来些,脸还是青白交加。
他把手指伤口处的血吸掉,中途又疼的要死,还抽搐。
李根看神经病似的。
过了会儿,黄单侧头往后仰脖子,看倚着树抽烟的男人。
李根绷着脸,斜睨道,“看什么,老子被你吓俩回了,再有第三回,你听天由命吧!”
黄单的眼底闪了闪,原主没有他那个毛病,他必须在李根深思之前把气氛破坏,将话题的中心从自己身上拨走。
“哥,吸烟有害健康,嘴里味儿不好,对牙齿也不好,时间一长,牙齿就会变黑。”
李根的脸一阵红一阵青,他冷笑,“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黄单垂下眼皮。
李根以为是被打击到了,就听到青年说,“我不需要朋友。”
树底下变的安静。
黄单瞥到田里的稻谷,人立马就绷紧神经,他叫来李根帮忙,不能白白浪费时间。
见青年往田里走,李根的额角抽抽,之前疼的死去活来,现在又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