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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丟出去的响动把黄单吓一跳,他看着用手捂住脸的男人,“陆匪。”
没回应。
黄单把手机捡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陆匪拿开手,声音嘶哑,“不准去!”
黄单无奈的停下脚步,直视着男人眼里的惊慌,“你这样,我会很慌。”
陆匪想起专家说的病人心情很重要,他背过身去点烟,转过来时已经将那些情绪全部压了下去,“过来点,我抱抱你。”
黄单走过去,主动去抱男人,手绕到后面环住他的背部,轻轻拍了拍。
陆匪拽拽青年后颈的发尾,“你别在心里藏事,有什么都跟我说。”
他把人推开点,烟刚抽一口就掐了,“我想好了,从明天开始,我会戒烟。”
黄单愣了愣,“你戒不掉的。”
陆匪正准备酝酿出坚决的样子,就被这几个字击打的片甲不留,他眯了眯眼睛,“不信?那我戒给你看。”
黄单在心里摇摇头,回回这么说,从来没戒成功过。
陆匪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我的运气向来很好,你呢?”
黄单说,“比以前好。”
陆匪愉悦的勾唇,“那就得了,我俩是正正得正,运气两两相加,肯定好的没话说。”
黄单说,“嗯。”
日子一天天的过,黄单过出了一股子药味,他还要做针灸,按摩,每天如此。
陆父陆母来过电话,叫陆匪回去吃饭,没提黄单的名字。
陆匪拒绝了,他的态度强硬,也很明确。
要让父母接受现实,陆匪就绝不能有一丁点的让步,他把自己的决心摊在了他们面前。
树叶一片两片的飘落,秋天到了。
柴犬的窝从西边换到南边,有它在,家里没那么冷清。
一天早上,黄单去拿餐桌上的牛奶,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又慢慢恢复光亮。
看着手另一边的玻璃杯,黄单有些茫然,他拧紧了眉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匪跑完步回来,“晚上我们去看电影。”
黄单扭头,“看电影?”
陆匪擦汗的动作一停,“你一脸为难的样子给谁看?别忘了是你说的,我们要在秋天约会,看电影。”
黄单说,“没有为难,我在想事情。”
陆匪问他想什么。
黄单在想,出现这种征兆,就表示即将体会到一些从来没体会过的东西。
因为黄单穿越到现在,从未变成一个废人,完完全全的去依赖男人。
那是不是说,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
三哥是不是知道他要经历什么?作为主系统,一定知道的。
黄单的嘴角耷拉了下去,很难过,他对接下来的一切都不期待,只想要维持现状。
陆匪以为青年不愿意,“不喜欢看电影,那不看就是了,不过约会不能取消。”
黄单问男人,“电影票买好了吗?晚上去吧。”趁他现在的状态还不错,多做点事。
陆匪乐了,“算你有良心。”
晚上七点多,黄单坐在电影院里,身旁是陆匪,眼前是块宽大的屏幕。
爱情片吸引着情侣们,周围成双成对的多。
黄单的眼睛一直看着屏幕,他似乎很喜欢电影,眼睛都不挪一下。
陆匪发现了什么,他把手放在青年眼前摆了摆,“电影好看吗?”
黄单说,“好看。”
陆匪放下手,无声的哭了。
120。回到高一
电影还在放着; 插曲很轻柔,如同情人的呢喃。
黄单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 才知道男人已经发现他的眼睛出了问题,他把浅色的唇抿上; 松开了; 又抿紧,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着他的不平静。
“陆匪,你别哭。”
陆匪用手捂住脸,头埋在膝盖里; 哭的整个身子都在颤动。
黄单摸索着碰到男人的头发,他轻轻摸了摸; “只是暂时性的,我会好的,不要哭了。”
陆匪的喉咙里发出哽咽,一声接着一声,他的愤怒; 悲伤; 恐慌都在顷刻间喷涌而出,绝望在心底滋生; “嘭”地一下炸开了,五脏六腑都受不了的抽痛。
黄单的耳朵边只有男人压抑的哭声,他心里难受; 莫名觉得这次的任务有一个月期限; 是三哥在暗示他; 时日无多了。
电影散场,情侣们从男女主人公的爱情里抽离出来,和自己的另一半腻歪着往外面走,他们有说有笑。
那种幸福的氛围跳过了一处,明显的没有统一对待。
陆匪嘶哑着声音,“手给我。”
黄单摸到男人的手臂,把收放进他宽大的掌心里面。
陆匪牵着他起身,“回家。”
黄单走的慢,每一步都走的很陌生,好像脚下的路已经不是来时走的那条,充满了未知。
陆匪扣着青年的手指,“怕就抓进我的手。”
黄单说他不怕。
陆匪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不是说自己运气好吗?这就是你说的运气好?!”
黄单说,“我只是暂时的失明,跟别人比起来,已经很好了。”
陆匪说谁要你跟别人比了?“为什么要跟别人比?季时玉,你必须要给我好起来,听见没有!”
黄单蹭蹭男人掌心里的汗,“听见了。”
他的脚边没有障碍物,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
周遭人声嘈杂,黄单听到男人的声音,从他前面发出来的,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上来。”
他伸手去摸,摸到了硬实的背部。
陆匪催促。
黄单趴上去,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陆匪背起青年,“轻点,你想勒死我?”
黄单松了手。
陆匪又发脾气,“为什么不搂着我?你想摔下去吗?”
黄单说,“陆匪,冷静点。”
陆匪重重喘气,直觉一股腥甜往上泛,“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要是瞎了的是我,你能冷静?”
黄单不说话了,他的嘴唇摸索着碰到男人的后颈,落下安抚的痕迹。
陆匪泪如雨下。
一天,两天,三天……黄单的视力都没恢复,他知道自己完全看不见了。
失明对他来说,是一次从未体会过的感受,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像是有一盏灯坏了,或许很快就能维修好,也有可能永远都无法修复。
在那个黑色的世界里面,有个声音陪着黄单,有双手牵着他往前走,给他温暖的怀抱。
陆匪不去公司,一颗心都在黄单身上,只想做他的眼睛,做他的手脚。
黄单起初只是眼睛看不见,后来手也出现了问题。
那天晚上,陆匪把黄单带到卫生间的水池边,给他挤了牙膏递过去,他伸手去接,发现手不听使唤。
黄单在一片死寂中唤了声,“陆匪。”
陆匪哑声说,“我在。”
黄单的眼睑动了动,“明天带我去医院吧。”
陆匪说好,他举起牙刷,“陆太太,张嘴。”
黄单乖乖张嘴,有薄荷味冲进齿间,他任由男人给自己刷牙,声音模糊的说,“这是我第一次让别人给我刷牙。”
陆匪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也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刷牙。”
他抹掉青年嘴角的牙膏沫子,“陆太太,你先生这辈子就没这么伺候过谁。”
黄单说,“我知道的。”
“光知道还不够,你要记着,别给忘了。”
陆匪把漱口杯递到青年嘴边,“漱漱口。”
黄单的唇齿碰到杯口,他咕噜咕噜漱口,“我会一直记着的。”
陆匪总是压着的唇角勾了勾,“知道我的好了吧?怎么样?感动到了没有?”
黄单心说,第一次听的时候就感动到了。
有时候,从天堂摔下来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摔进地狱,摔进深渊。
陆匪在医院里发火,要不是黄单阻止,他能把人办公室给砸了。
生死由命,强求不来。
黄单再努力锻炼,都控制不了那些脑出血带来的症状,他半夜会醒过来,在枕边摸到人才能安心。
因为陆匪前几天半夜都在外面抽烟,一晚上抽几包,中间不带停的,他在慢性自杀。
直到黄单夜里要摸到他,他才没有再偷跑出去抽烟。
陆匪全世界的给黄单找医生,寻方子,就想他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黄单什么时候都配合着,他怕自己哪天不能说话了,就总是找话跟男人说。
陆匪看出来了,一边嫌他唠叨,一边回应,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睛。
“你天天醒来就跟我扯闲篇,嗓子有没有事?”
黄单说,“你忘了,我不痛的。”
陆匪咒骂,“妈的,谁忘了?你不会痛,其他感觉总有的吧?别他妈的不把自己当回事,季时玉,你是我的,全部都是!”
黄单抽抽嘴,“好哦,我是你的,全部都是。”
陆匪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来,疼的无法呼吸,他死死皱着眉头在床前踱步,又走回去,俯身在青年没有血色的唇上碾||压,啃||咬。
黄单的脸上沾了一滴温热的液体,他伸手去摸,摸到男人湿湿的眼睛,“哭了?”
陆匪的舌头探进去,将青年嘴里苦涩的药味卷走了吞咽下去,他的额头抵着青年,沉沉的说,“被你气的。”
黄单对他笑,“别气了。”
陆匪的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似是哽咽,“你让我别气了,我就能不气吗?”
话落,陆匪就把青年拉起来,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手臂,“多走动走动,别老躺着,你乖乖的,就不生气。”
黄单嗯了声,“我乖。”
陆匪侧低头凝视着青年苍白的脸,他扯扯嘴皮子,冲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哪怕他看不见。
眼看都入冬了,儿子还不回家,陆父陆母就找了过来。
他们一进大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家里的生活用品都是双人的,但是就没见那个孩子的身影。
陆母问道,“他呢?”
陆匪说,“睡了。”
“大白天的就在房里睡觉?年纪轻轻的,一点都不上进。”
陆母打量着儿子过于消瘦的脸,“你怎么回事?这才多久,怎么就瘦的没人样了?”
陆匪没给回应。
陆母盯着儿子,“你不说,爸妈也能查得到。”
她想到了什么,脑子里有血块,压迫了神经,好不到哪儿去的,却能坏到难以想象。
“人是不是瘫了?”
陆匪欲要端茶喝,被他爸给拦下来了“你妈问你话呢!”
他淡淡的说,“就是那样。”
陆父陆母听到儿子的答复,他们满脸骇然。
瘫了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琐碎的事多起来能让人崩溃,他们不能理解,儿子跟那孩子非亲非故的,怎么还能这么淡定的把人留屋里。
“你有什么打算?手术呢?能做就给他做了,风险大是肯定的,就算不幸死在了在手术台上,也总比一天天的痛苦下去好,那种折磨没人受的了。”
陆母说,“要是他不愿意,就把他送到最好的医院去,那里会有专业人员照顾。”
陆匪还是那种语气,“他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住着。”
陆父拍桌子,“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你以为自己是谁?不是医生不是护士,让病成那样的人住在这里,你是想他早点死吗?”
陆匪说,“爸,你跟妈别一口一个死的,我听着刺耳。”
陆父看儿子深陷下去的眼窝,快瘦到皮包骨的样子,他心里就堵得慌。
有一瞬间,陆父都在想,算了算了,只要人挺过来,就让他们在一起吧。
可是老天爷的心思谁能猜的到?
陆母跟老伴交换了一下眼色,老两口没走。
下午陆母就等到了机会,她趁儿子分不开身,立刻推门走进卧室。
黄单的眼睛是闭着的,他看不见,一边的耳朵还能听,“伯母,是你吗?”
陆母惊讶他的敏感程度,“小季,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黄单没说话。
陆母握住他的手,“医院是怎么说的?做手术的话,有几成把握?”
黄单摇了摇头,“做不了。”
陆母语重心长,“为什么做不了?是风险太大了,陆匪不同意你做?还是你自己的意思?小季,即便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一成,也比你这样恶化下去好。”
黄单说,“我想多陪陪他。”
陆母的耐心还在,“你现在的状态是什么样,自己应该很清楚,能撑多久也不会不知道,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只会拖累他。”
黄单说的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