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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早早笑着垂眸，端起橙汁喝了一口。双手捧着杯子，眼睛看向窗外。她忽然忆起小时候，那大概也就是十来岁左右吧，曾经想到过，如果她和苏言之都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还会不会在一起。到时候他们该给自己的孙子孙女讲述什么样的故事。
大学之后，认清了现实，很不甘却仍旧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永远，唯一不变的就是改变。而改变最快的，莫过人心。
谁能想到，如今他们已经为人父母。
“言之，要是小忆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你会不会很失望？”慕早早转过头，再一次看向了苏言之。
既然相遇相处这么不容易，既然最爱的人就在面前，又有什么必要再一个人去承受本该两个人一起面对的经历。哪怕这经历是不愉快的。
苏言之记得刚才慕早早问过这个问题，现在又提了起来，可见在她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苏言之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他略微能够猜到一些。或许是因为车祸之后他身体没能完全恢复，慕早早担心他作为男人来讲，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会不会影响苏言之的心情。
“如果小忆出了问题……”慕早早再次开口。
话没说完，苏言之打断她，开了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吗？”
慕早早觉得知道，忽然之间又好像不知道。似乎很多男人都希望有个女儿吧，有个乖巧的小公主供他宠溺，想想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看着小公主从小小的婴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陪伴一朵花的盛开，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看着苏言之现在的表情，他心里似乎不是这么想的。或者说，不只是因为这样的缘由。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给我生一屋子女儿。个个都像你一样，我就可以拥有一屋子你的翻版。重新陪着她们从像你小时候一样的可爱年纪，一天一天的长大。像是那些青春又重放了一遍。”苏言之说着话，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那些我曾错过的属于你的日子，好像又捡了回来。光是想想，就觉得特别幸运。”
慕早早眼眶微微有些热，她笑着抬手揉了揉：“这太阳真烈啊，晒的脸都是烫的。”
苏言之也不揭穿，看了一眼拉到一半的百叶窗，明明将阳光都阻挡在慕早早的身体之外，只留给她清凉的阴影。
他继续说着：“所以，你可能好奇，为什么我总是跟时时不对付。”
慕早早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一些。
苏言之的童年并不快乐，甚至可以说是折磨。时时越是像他小时候，越是会勾起苏言之那些噩梦一般的记忆。他需要时间去适应，需要努力去忘却。
“女儿不是最重要的，你才是。”苏言之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慕早早的心脏仿佛停滞了一下，随即砰砰跳动起来。
她的小秘密，也组织着语言试图跟苏言之坦白。
商场楼下。
安楠不知道时时出了什么事儿，还以为他在商场走丢了，又因为时时用的慕早早的手机，安楠也没办法联系慕早早询问情况，放下手头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时时面前。
本来刚才接电话的时候，还隐约听到时时的声音里有哭腔。还以为小家伙躲在角落抹眼泪呢，没想到眼前是一个比任何时候都冷静的时时。
他从休息椅上起身，拍了拍裤子，对安楠说：“走吧。”
安楠伸手抓住他，一把将这个傲娇的小家伙拎了回来。
居高临下看着他，说：“你跟唤狗似的把我这么急着叫来，是不是要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小孩子跟父母耍脾气这么简单的事，你看不出来？”时时倒也没想隐瞒，白了安楠一眼。
安楠怔了一下：“你爸妈现在在商场？”
时时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是哪一帮的。”
“我是真理那一帮的。”安楠有些恼，夺过时时手里的手机，找出苏言之的电话，拨了过去。
甜品店，慕早早将提拉米苏的小钢勺放回瓷碟里，抿了抿嘴唇不小心沾上的可可粉，缓声开口：“言之，我昨天跟安楠去医院了。”
正在此时，苏言之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老婆’，慕早早也看见了。
她拿起手机，将电弧接了起来：“喂。”
“早早，你们也在商场？”安楠问。
“嗯。”慕早早应了一声，看了苏言之一眼。
“你知道时时现在在楼下吗？”安楠又问。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嗯。”慕早早只能继续应声。
“你让时时一个孩子呆在楼下这么久，你就不会下来看看他？你这个母亲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了，他还是个孩子，耍点小脾气也正常，你也不至于跟他一般见识吧。这要是出点事怎么办？”安楠劈头盖脸一顿责骂。
慕早早一下子有些懵。
“不是这样的。”慕早早想解释。她不是不担心时时，只是觉得言之说的话有道理，而且又有保镖保护，她并不担心时时安全的问题。倘若每次时时耍脾气扭头走开，慕早早都追上去哄他，他就会养成依赖的习惯，这不是慕早早想看到的。
只是这些话没有说出口，安楠出声打断：“你真是一个自私的母亲。”
话一说完，他挂断了电话，没有再给慕早早多说的机会。
看到慕早早无奈的挂了电话，坐在对面的苏言之问：“安楠？”
…
第六四九章：言之，算了
慕早早点了点头。原本刚才还一脸柔情蜜意，此刻情绪瞬间变得不好了。
苏言之好奇：“他说什么了？”
慕早早想起刚才安楠说的话，她是一个自私的母亲。当着苏言之的面，慕早早轻描淡写的带过：“说不该让时时一个人在楼下。他不知道有保镖这件事。”
苏言之面露疑色。要真是这样，慕早早的情绪没有必要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吧。而且，苏言之虽然没有听到电话里面说了什么，却隐约听到安楠说话的分贝比平时大了些，他应该是在跟慕早早发火。
苏言之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找出他早先备注的安楠的号码，给他拨了过去。
“言之，算了。”慕早早伸手想要去夺苏言之手里的电话。
苏言之胳膊轻轻一闪，慕早早抓了个空。
电话那头很快接了起来，安楠声音还带着些许不悦：“喂。”
“你回去吧。”苏言之说。
安楠没想到打电话的人是苏言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语气并没有因为打电话的人换做是苏言之就缓和多少，仍旧跟刚才一样的态度，说：“这是嫌我多管闲事？”
“哪敢劳烦安先生。”苏言之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
慕早早坐在对面，有些尴尬。她知道安楠没有恶意，只是担心时时的安全。要是他知道有保镖跟在时时周围，可能也不会生气。
只是现在慕早早也没法跟苏言之多说，更没法跟安楠解释。如果面对面还好说，隔着电话总归有些不方便。
苏言之对丹向来没好感，这些日子时时不分昼夜的跑到医院陪他，苏言之心里早就有意见了。只是碍于当初是丹救了时时，他不想过多的干涉，也觉得如果反对时时跟丹来往，会让时时觉得愧疚。
可事情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丹一直这样在医院躺着，时时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也要有正常的生活，有他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安楠面对苏言之这不咸不淡的话语，沉默了片刻。
苏言之继续说：“孩子太小，总有耍脾气的时候。我是他的父亲，我有我教育的方法，也有我跟他相处的模式。”
“什么模式？就是任由他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一个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商场发呆？钱静死了林远入狱，你二叔被抓，苏金雅也不在，你是不是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坏人了？还是苏医生你的自信已经让你觉得自己是孙悟空，在时时身上画了圈，那些妖魔鬼怪不敢近身？”安楠嘴巴毒起来，也是不饶人。
或许别人对苏言之还有所顾忌，可安楠并不惧他。
“言之……”慕早早坐在对面，看到苏言之脸色一点一点冷了下去，她有些担忧。刚才已经决定要把医院检查的结果告诉苏言之了，现在被安楠的电话扰的，再一次打断。万一安楠一气之下比慕早早先说出口，慕早早不知道该怎么跟苏言之解释。
苏言之手机放在耳边，看着慕早早秀眉紧蹙。总归是担心老婆身体，很多话并没有当着慕早早的面说出口，只是跟安楠交代一句：“你先回去吧。”
“……”安楠一愣，没想到苏言之竟然说这话，“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时时丢在这里不管……喂，苏言之！？”
安楠还想多说什么，苏言之已经挂了电话。
这大少爷倒不是跟安楠耍什么脾气，挂了电话他直接给烈风的人发了一条短信：带时时上来。
慕早早看着苏言之默不作声的拿着手机发短信，有些担心。试探着询问一句：“怎么了？安楠怎么说？”
“没事。”苏言之摇摇头，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看着坐在对面的慕早早，又将话题绕回了一开始：“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老是担心小忆。安找你了？”
话题转换的太快，慕早早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心里还惦记着时时跟安楠的，没有刚才那么轻松的氛围，那些话现在也说不出口。等晚上回家之后再慢慢跟苏言之说吧。
慕早早摇了摇头。
电梯的门打开，烈风带着时时上来。安楠跟在身后。
见状，慕早早有些惊讶。她知道苏言之给时时安排了保镖，却没想到保护他的人竟然是烈风。烈风可是苏家保镖团队的头目，尽管本身实力最强，可平日里也要安排和处理很多其他的事项。出动他来专门当时时的暗保，可见苏言之这一次真是下了血本。
烈风今天穿着普通的黑色t恤和长裤，带着一个鸭舌帽和一副平面眼镜。远远的看上去，跟平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靠的近了就能感觉到他的身上有一股常人不具备的凛冽气息。尽管他的眼前有平面眼镜遮挡，可眼神之中还是带着让人看了觉得胆战心惊的目光。慕早早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些武侠小说中所谓的杀气，反正身边站着这样的人，如果是自己人，会觉得安全。如果是敌人，会忍不住想逃。
时时耷拉着脑袋，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安楠的情绪也没有一开始电话里听到的那么暴躁，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苏言之跟烈风没有交谈，只是四目相对，微微点了点头。烈风会意，离开众人视线。
安楠也明白，苏言之跟慕早早并不是真的不管时时死活，刚才是他误会慕早早，还在电话里对慕早早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此刻安楠的心里是自责的，只是当着苏言之的面，道歉的话说不出口。
“时时，我先回去了。”安楠将视线望向了面前的小人儿，现在看来，只有他能缓解这尴尬的场面了。
时时摇摇头：“我要跟你一起。”
他知道自己刚才耍脾气走开，爸爸肯定很生气。现在看着爸爸妈妈脸色不好，时时下意识想逃。就算真的要认错，这种事也等爸爸妈妈稍微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再做吧。
“不许再去医院了。”苏言之说。
时时委屈巴拉的抬头看着安楠，希望安楠叔叔可以帮他说说好话。只不过现在安楠觉得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立场去帮时时说什么话。他揉了揉时时的脑袋，劝道：“今天就好好跟爸爸妈妈逛街吧，乖。”
时时一阵不悦，安楠也太见风使舵了吧。刚才在楼下的时候还敢对着妈妈发火，现在跟爸爸一见面就怂了吗？
“叔叔还有事，知道你安全我也放心了，下次再来带你玩。”安楠无视时时脸上的不满意，话一说完，转身离开，头也没回。
苏言之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对于安楠的做法，还是挺满意的。也算他识趣。
时时自知没人帮他，心里有些担忧。悄悄瞄了一眼苏言之。见他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难看，心里稍稍放轻松了不少。
缠着坐到慕早早的腿上，看着面前妈妈还没有吃完的甜点，拿着小勺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慕早早看着小家伙这个会看脸色，有些哭笑不得。一直觉得时时的脾气挺大的，没想到苏言之什么话都不说，还真就能治得了他。这爷俩啊，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一家三口回了别墅，天色渐渐被夜幕笼罩。晚饭过后，夜空繁星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