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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靖轩,这季节地下寒凉,你看看,是不是把王阿婆扶到屋里歇息一下。”林氏只觉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她一脸无语的看了自家这几个不省事的孩子一眼,复又将目光转到靖轩身上,有些不自在的问了一句。
这倒不是她没把江靖轩当成自家孩子,而是躺在地下的这位奇葩又极品的王婆子不管怎么说都是江靖轩的嫡亲祖母,萧大娘这般整治她,也不知会不会让靖轩心里产生疙瘩。
“不用,师母,你没发现这位老人家说话的声音和中气充沛得过份么?明显是心火太旺需要找发泄之故,地上冷,正好可以让她降降火。”江靖轩一脸平静的接口,他看着地上王婆子的目光仿若看一个与自己全然不相干的陌生人,眼前这人虽是自己名义上的祖母,可在江靖轩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半分温暖,相反,自己与父亲,仿若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哪怕明知自己与她有隔不断的血缘关系,江靖轩心头也生不出半分温情。
江靖轩的声音刚落,本已晕过去的王婆子便悠悠醒了过来,好死不死的,她迷迷糊糊之际,正好听到了江靖轩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为此,她眼刚一睁开,人还没爬起来,便已破口大骂:“江靖轩,你个该死的孽种,你就和你那该死的爹一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怪不得会有那般不知羞耻的母亲和短命的父亲……”
“王婆婆,你似乎忘了这里是我的家!”王婆子恶毒无比的国骂刚进行到一半,就被一个声音打断,随着这个声音她刚爬起一半的身体又噗通一声被什么东西给扑倒在地,紧接着,一个噗哧噗哧的呼着热气、又有些熟悉的脑袋出现在她的面前。
王婆婆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只口中不断流着哈赤子,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脑袋,终于记起了自己晕倒前一的一切,饶世王婆子平日凶悍无比,这一刻亦觉浑身上下都在嗖嗖的往外冒着寒气,偏偏她之前昏迷过一次,对这事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此时想晕都晕不过去,她死劲的咽了口口水,双目充满惧意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虎脑,哆哆嗦嗦的开口道:“萧,萧大娘,你想干什么?你,你让它咬死了我,你们家,也,也会吃官司的。”
“我没说让它咬死你,但你无缘无故的跑到我家里来肆意漫骂,扰得人不得安宁,我家的护家宠物看不过眼,咬了你两口,哪怕是把你给咬得半身不遂,最多赔上几两银子的医药费,除此之外,大概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吧?”萧楠一脸淡定的接口道。
“你,你……,我,我……”王婆子还待再说。
“喵,吼!”按住她的小斑斓却是忍耐不住,张开咆哮了一声,虎脑向前凑近了几公分。
“不要,不要咬我!”王婆子亡魂皆冒,浑身颤粟,失控的大声喊叫起来。
“给你一次机会,现在,自己起来出去,并保证以后再也不要进我们家的大门半步,否则……”萧楠冷漠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让,让它放开我,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王婆子此时再也没有半点刚才的跋扈和威风,她满心满脑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别让自己给这老虎给吃了。
“斑斓,回来。”萧楠轻唤了一声,小斑斓嗖的一声,立即放开了王婆子,回到萧楠身边。
王婆子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飞一般的朝着院外冲去,刚出院门,萧楠的声音再次传进耳中:“对了,忘了和王婆婆说,我家斑斓是在官府备过案,有实名饲养证的。”王婆子闻声足下微微一顿,紧接着再次抬步,身影踉跄、连爬带滚的朝前奔去,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大娘,你这般整治她,以王婆子的心性,待她回去之后,哪怕不能报官,却也会四处宣扬你纵虎伤人的恶名,只怕用不了多久,你就凶名远播了。”林氏瞧着王婆子消失不见的身影,一脸忧色的开口道,她此言一出,江靖轩顿时握紧了拳头,这个恶名原本应该由他来背,结果萧楠却是一力担了下来……
“阿母,让她传吧,我还担心她不传呢,父亲不在之后,窥视咱们家的人不少,若没有足够凶悍的名声震慑,只怕时不时就会有人上门来找麻烦,只要不构成官司,不触犯律法,她把我的名声传得愈凶愈好,还有师兄,你不必内疚,女子讲究贤名,通常是为了日后能找个好夫婿,可我早已与你订亲,除非你日后嫌弃我……”萧楠却是毫不在意接过话头,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意顿了一顿,一脸捉狭的朝江靖轩望了过去。
“我,我怎么会嫌弃你……”江靖轩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结果话音刚落,就对上萧楠那张捉狭搞怪的笑脸以及林氏忍俊不禁的表情,江家少年顿时知道自己被自家无良的师妹给调戏了。
第六十五章、新年(上)
王婆子来萧楠家的是腊月二十六,她离去之后的次日,萧楠纵虎伤人的凶名便传到了桑榆村,与林氏不合的妇人们听到这个传言之后也不管事实真相如何,立即发挥自己八卦嘴碎的毛病,肆意喧扬萧楠的残暴凶悍,萧楠的祖母朱氏等人闻声更是悄然推波助波澜,企图趋机一举将林氏母子几人的名声彻底整臭。
好在萧大朗在世时积下了不少善缘,村中与萧楠家关系不好的只有极少数人家,而萧楠自小虽有些顽皮,行事却很有分寸,再加上一个多月前分下去的那头熊之故,更兼这个传言是江圃村声名极差的王婆子传出来的,桑榆村除了数少看林氏母子不顺眼的人之外,相信这个传言的人并不多。
虽然相信这个传言的人不多,但大家心里还是对萧楠家养了一头老虎的事产生了怀疑,要知北宋有明文规定:普通百姓之家是不许私养猛兽的,小斑斓年纪尚幼,再加上萧楠家居住的位置离村里其它人家较远,在前之前,见过小斑斓的人除了姑母萧月一家人之外就只有来萧家帮忙杀棕熊的那几位猎户。
为此,这个传言传到桑榆村之后,虽然此时已逼近年关,村中却仍有不少人跑到萧楠家一探究竟,若一旦确认萧楠家真养了只老虎,只怕相信萧楠纵虎养人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好在这事里正一家和村中几户猎户都知道。
腊月二十七傍晚,李青河与他的父亲李荣新一同来到萧楠家,李荣新现年五十有五,本身就是秀才,再加上家中子女争气,出任桑榆村里正已近二十年,在桑榆村的声望极高,他一出现,原本一窝蜂跑到萧楠家,证实他们确实养了虎崽之后,正在炸锅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萧大娘家确养有一只小虎崽,此事老夫知道,老夫还知道他们家在捡到虎崽后不久,就去县里备了案,并领了合法伺养证,只要家里的虎不伤人,就并不算触犯本朝律法,大家不可为此生事。”李荣新站到人群中央,大声开口道。
“三叔翁,以您的德行和声望,您说的话,我们不敢怀疑,可问题就在昨日,江圃村的王婆子就被虎给伤了,这话怎么说?”里正的话音一落,李柳荣就颇为不服大声叫了起来,李柳荣此人游手好闲,刁钻好斗,在桑榆村,能治得住他的人除了里正之外就只有萧大郎,里正家有权有势,他斗不过也就认了,可萧大郎和他年纪差不多,在世时却把他压得死死的,现萧大郎不在了,他逮着这么个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林氏母子几人。
“那王婆子你亲眼看到她被咬伤了吗?她昨日傍晚才来萧家,若真被老虎咬伤了,区区这一日时间,就能上窜下跳,四处去宣扬萧大娘纵虎伤人一事?”里正面色一沉,目光不善的盯着李柳荣道,他此言一出,现场其它差点被李柳荣煽动起来的诸人心头顿时一动,对啊,若那王婆子真被老虎咬伤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处去喧扬萧楠纵虎伤人一事?
既然萧家的老虎伤人一事根本不存在,而萧楠又早早领回了合法伺养证,聚在萧家屋前的人实没有理由再找萧楠家的茬,诸人很快退去,谣言自然也不攻自破,接下来两日,村里十岁以下的孩子,有事没事就往萧家跑,长大的老虎自是人人畏惧,可才四个月左右的小老虎只有半大的土狗大小,充其量也就是体型稍为壮硕点的成年大猫,这般大小的老虎不但不会让孩子们害怕,反而让大家心头极为好奇,一时间,向来清冷的萧家空前热闹起来……
时光的脚步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前奔跑,转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大年三十这一日,有些地方的传统只过大年夜守岁,有些地方除了年夜饭之外还有年更饭,桑榆村便中如此,三十一大早,村头村尾的鞭炮声便回响不绝,萧楠吃过早更饭之后,叫上江靖轩与她一同抬了张大方桌摆到院中,又从书房拿出笔墨纸砚,准备写春联。
春联有些人家到了初一才写,可桑榆村有祖祭的习俗,大年初一村里要搞年祭,萧楠家又是新丧,年察之后还有家祭,腾不出时间,为此,大年三十,吃过早饭,她便准备将屋子里要贴的几幅对联给写出来。
萧家以前的对联有时是林秀才帮他们写好拿回来贴,有时是林氏动笔,萧大郎武艺惊人,见识也相当不凡,可论文采和字却是远不如林氏,江靖轩和萧楠无论是习武还是读书,都颇有天份,字在他们这个年纪来说,亦算十分出众,可到底年纪小,自是不如林氏。
今年萧家新丧,不可贴红联,亦不可写福字,为了追思萧大郎,这联的意境和字都需分外慎重,按林氏的意思原本是打算让自家父亲帮忙捉笔的,可林秀才说萧楠无论是文采还是字都能独挡一面,足以自己捉刀,为此,这个重任就这样落到了萧楠身上。
江靖轩听得林秀才话后颇为惊讶,萧楠以前写字的水平也就和他差不多,难道数月不见,这丫头的字已产生了质的飞跃?带着这样的疑问,江靖轩像个小跟班一样,亦步亦随的跟在萧楠身后,想亲眼看看自家这个师妹兼未婚妻的手笔。
萧楠铺开笔墨,再联想自家当前情况,略一思索,便泼墨挥豪,不宵片刻,一幅龙飞凤舞的联一蹴而就,上联:山青水净吉善地,父耕母织子成贤;下联,向阳人家纳新福,积善行德永平安。横批:新春忆父赋。
自从萧楠落笔那一刻开始,江靖轩就睁大了眼睛,待萧楠落下最后一笔之后,他的眼睛已瞪得如铜玲般大小,眼珠子几若要突出来,正待开口说点什么,院中已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先他一步响了起来:“呀,大娘在写对联啊!”
开口说话的是个年约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叫李慧琴,是李青河家的闺女,她手里拎着一个篮子,走进了萧家的院子,在她后身还跟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这少年是她堂兄,也就是里正家那位在外县任职的李正清的长子李承宇,李慧琴与萧楠这个身体的原身关系不错,一进门,看见萧楠正伏案写联,便欢声叫了起来。
“萧大娘子,这,这对联真是你写的?”与李慧琴不一样的是,李承宇一进门看到萧楠一个十一岁小娘子正伏案写联,惊讶之余目光不自觉的就朝那联上的字落去,却不想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口中情不自禁的惊呼了一声。
第六十六章、新年(下)
“承宇哥哥,你这话好生没道理,你进门的时候,亲眼看见我姐姐落下最后一笔,现她手中的笔尚未放下,字上的墨还没干,联不是她写的还能是谁?”站在另一边目不转盯的盯站萧楠手中对联的梓修闻声立即不满的抬目朝李承宇望了过去。
李承宇现年十四,和江靖轩一同在嵩县的弘曦书院读书,比靖轩高一个班级,去年刚过了童生试,再加上他的父亲是举人,祖父是秀才,自小所受教育极为苛严,虽只有十四岁,学问却相当不错,他与江靖轩关系不错,今日与妹妹一同过来,本是来找靖轩玩的,没想到一进门却看到年仅十一岁的萧楠在写对联,好奇之下不由自主的抬目望了过去,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这才脱口冒出那样一句不合适宜的话来,无它,这联上的字实在太过出众。
“咳,咳,梓修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大娘的字写得太好了些,太过出人意外,我一时惊讶过度,这才失言。”李承宇亲眼看见萧楠收的笔,自是不怀疑这联是萧楠写的,让他这般失控的是联上的字实在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能写出来的字。
萧楠的毛笔字在前世已达大成之境,又精数家之长,功力非同小可,来到这里之后,鉴于自己的年纪,每每落笔已在尽量克制,可她底子在那里,再怎么刻意模仿原身,写出来的字仍比原来的萧楠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今日因要想一幅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