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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天色,皇上才是点点头:“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日日在宫里头,沉闷得很。今日虽不赶巧,没见着你父母亲,却遇了个心思剔透的长安,也不虚此行。”说完便是起身,又对着李恒道:“你日后无事,也常和苏易走动。莫总是和那些不入流的武夫处在一块儿。”
身边李恒低头不言语,在众人不注意时勾起了嘴角,带着些许轻蔑,却不知是对谁。
送走了圣上与两位皇子,谭升等人便也是离开,原本热闹的茗荷苑突地清冷下来,两人迎面站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还是郑苏易打破了沉寂,语气里隐隐带着些怒意。
沈长安弯着眉眼,浅浅看着他,知道他所责何事,却不言语。
“你在自己院子里如何折腾,我都随你,可出了你的院子,请记住自己的本分,莫惹是生非。”郑苏易补充说道。
沈长安抬手卷了跟发丝,漫不经心道:“我的本分?我的本分不该是伺候夫君么?夫君不让奴家尽本分,奴家能怎办呢?”
语气带着丝丝揶揄,让郑苏易微微耸眉:“罢了,你我话不投机,这几日莫再出现在我眼前。”说完甩袖离去。
☆、第9章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庭院里,绿树成荫、花香浅浅,东西两厢屋檐处串着铃铛,春风吹过,银铃清脆之声不绝于耳。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曲径,穿过两层小楼,后头更是豁然开朗,宽阔的池水里漂浮着成片的碧绿荷叶,西侧湖面一片芦苇,栽种得很是茂盛。
没有亭台,没有曲桥,湖中央却立起秋千,秋千恰巧高于湖面一尺,人坐在上头,秋千荡起,双脚划过湖面,丝丝冰凉。
郑苏易找到沈长安时,真巧看见她坐在湖面秋千上,右手举着轻薄的竹叶含在嘴边,吹奏着浅浅的洛阳小调,襦裙被她卷的老高,随着秋千的摆动,白皙的双腿荡漾在湖面,渐起些许水花。
郑苏易从没有见过这般大胆的姑娘,女子的小腿与脚踝是不能现于人前的,即便是在自己的院子,却也有着丫鬟、老妈子及园艺家仆数十名,这对于郑苏易来讲,便是众目睽睽之下了。
带着愠怒,郑苏易拧着眉问向身边阿莲:“你家小姐在洛阳便一直这样?”
阿莲不明所以,只点点头:“小姐最爱荡秋千了,以前七少爷总爱在小姐身后推秋千。”
这番话,让郑苏易脸色愈发难看,只道:“赶紧让你家小姐过来。”
阿莲点头,冲着水中央喊去:“小姐,姑爷来了,赶紧下来。”
阿莲嗓门极好,只一句,沈长安便听见了,她回头,看见了湖边站着的郑苏易,倒是微微讶异。放下襦裙,惦着脚尖就这么轻松地沿着湖面穿过,让郑苏易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周天龙功夫极好,他们常处于一块,是以轻功这玩意郑苏易也是见过的,他知道轻功讲究借力,并且要极快的速度,而眼前的沈长安就这么一跳一跳地,极缓的速度却是轻松地踩着轻薄的荷叶便这么越过了湖面,踏水无痕的功夫,也太过不可思议。
看出郑苏易的震惊,阿莲一旁解释道:“荷叶下边埋了木桩的,只要小心脚滑就可以了。”
郑苏易了然,这才认真地看向沈长安,不过半月功夫,昔日的翩跹阁已换了模样,如此大刀阔斧的砍树凿池,又这般心思巧妙的设计,不得不让郑苏易另眼相看,眼前的女子是有几分心思的。
沈长安一上岸,阿莲赶紧地弯腰替她将脚底水渍抹干,换上新鞋。待沈长安行至苏易跟前,却看苏易眼睛出神地望着她脚下,遂歪着头,有趣打量了会,才道:“什么风儿,竟把世子爷吹来我这陋室。”
郑苏易这才想起正事儿,道:“皇上差人赐了一盒磁州窑的棋子给你,命你好好学棋。”
“这般啊,那,麻烦世子给我请个棋艺好的先生,棋谱我自己可看不来。”
听见这番话,郑苏易松了口气,他一直害怕沈长安揪着圣上的吩咐不放,非要他亲自教棋,那就真是一桩麻烦事情,如今听她这般说,赶紧地应下。又想起宫里祁公公的话,才道:“下个月初皇后生辰,你准备好那日的穿戴,到时一并进宫去。”
“那,礼物”
“我会命管家准备好,你无需担心。”
沈长安点头:“那最好不过。”说完,见郑苏易还站在远处,又道:“世子还有事?”
郑苏易一愣,随即转身,再没说一句话,就这么消失于沈长安的视线。
这一幕,沈长安是舒心了,可急坏了阿莲,跺着脚直囔:“小姐怎就这么不开窍啊,世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怎还急着赶人呢!”
沈长安缓步走向阁楼,完全不理会身后焦急的阿莲,只问了一句:“洛阳的信,可送去了。”
“刚打算交给张三哥,恰巧碰见姑爷前来,一时忙着招呼姑爷,信还没送过去。”说完,看沈长安脸色不对,赶紧补充道:“小姐莫急,快马加鞭的话,明儿傍晚前六少爷就能看到信的。”
沈长安却是转身说道:“信,还是别送了,你撕了去吧,等会空了,去库房点算下我的嫁妆。”
这回换阿莲一头雾水:“点算您的嫁妆做什么,您的嫁妆一直是王叔打理,并没有交与王府的管家,肯定少不了的。”
沈长安却是瞪了眼阿莲:“就你话多,等会把王叔叫过来见我。”说罢,径直往阁楼走去。
阿莲挠了挠头,连声应下,又觉有些不对,半晌才反应过来,囔着:“小姐莫转移话题,我们刚明明是在说姑爷呢”
可惜,阿莲的声音即便再大,沈长安却是听不见了,她早转进了阁楼,走回自己房间去享受午后慵懒的休憩时光了。若说沈长安之前还有被休弃的担忧,如今却很是安心,有了皇上那句话,她应该能安然地待在南平王府,她不过只是想回家,她想,阿娘也想
…
贪吃妇人不做家,贪吃懒做笑呵呵。
堂前有地不肯扫,桌上灰尘用手拖。
客人来了慢腾腾,端出半碗灰尘半碗茶。
日里东家走西家,夜里点灯纺棉纱。
三年纺个鹅卵苎,四年纺个菜头纱。
菜头纱啊菜头纱,老鼠拖去当尾巴。
街头熟悉的歌谣传入马车,沈长安嘴角微扬,她还记得,十年前的城西永巷嫁进新妇,贪吃又懒做,邻里时常笑话,也不知谁顺口编了歌谣,竟然一唱十年。
马车穿过永巷,行至街尾便渐渐停了下来。都说近乡情怯,在阿莲的几番催促下,沈长安终是放开了紧握着的双手,掀开车帘,映入眼里的,还是十年前的红漆木门,由于脱色,已是斑驳几块,显得很是老旧。
“小姐,还要进去么?”看沈长安站在这户人家门口许久,却没有动作,阿莲不由出声问道。
沈长安长舒口气,摇了摇头:“还是回去吧,许是我记错了,这儿没有我的亲戚。”
阿莲点头,带着些嫌弃,说道:“我就说嘛,小姐的亲戚岂能住在这又旧又破的穷地方。今儿没找到便算了,改明儿让世子替小姐寻亲戚吧。”
才要转身,眼前的红漆木门突地被拉开,就这么没有预警地,当年的两居室小宅院就这么敞开在沈长安眼睛,竟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的慌乱。
“世子妃?”
不大确定的询问声,才是让沈长安注意到从里头走出的男子,周天龙,曾有过几面之缘。
“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周天龙一脸诧异地看着沈长安。
还不等沈长安回答,里头却是走出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一下一下摸索着前行。
“阿龙,来朋友了么?快请进来坐坐啊。”
直到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沈长安才终于理清楚,她曾经住了七年的院子,如今却是周家在住着,她从不知道,朝堂里最年轻的京畿右卫军校尉,却出身如此贫寒。
周天龙替沈长安斟了茶,才道:“世子妃今日前来,有事?”
沈长安抿了口茶,不是南平王府里上等的碧螺春,只是一般家里喝的苦茶,还带着点涩味,回味略甘,沈长安记得这味道,当年阿娘喝的就是这种茶,遂不自觉地多喝了几口。殊不知她这一举动,看在周天龙眼中,多了几分暖色。
“本想寻人,可是离开太久,已经记不得方位了,却不想走到了周大人家里。”沈长安带着歉意说道。
“那倒是巧得很,世子妃在京中还有亲人?”
沈长安点头:“是有户亲戚的,不过我很小就去了洛阳,这里的亲戚多半认不得了,是远亲,十多年来都不曾通信,不识也罢。”
“阿龙,怎么不请客人吃东西。”老太太的声音再次传来,周天龙赶忙扶上去,看着奶奶怀里的东西,低声说着:“且收回去,是贵客,看不上这些哩。”
沈长安亦瞧见了,是长安最地道的馍馍,她在洛阳呆久了,确实不太吃这些粗糙的面食,却几步上前,端过老人家手中的盘子,道:“还是奶奶知我心意,我从小便爱吃这个,自从离了长安城,许久不曾吃过,想念的紧。只是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可不可以带走一个?”
老人家听了高兴,赶紧往她怀里推,“都带去,都带去,家里还有哩。”
长安只拿了一个,道:“吃多了不消食,一个就够了。”又对周天龙道:“打搅了,谢谢你和奶奶的招待,我家仆还在外头等着,便不久留。”
直到沈长安离去,老人家还有些念念不舍,抓着孙儿说着:“可是人家姑娘看上你了,你也年纪不小,赶紧成家咯,奶奶才安心哩。”
周天龙摇头叹息:“人家已经嫁人了,奶奶莫想了。”
…
从永巷出来,沈长安手里捧着周奶奶送的白馍,却想着刚刚的宅院,屋子还是两间,院子里的那口水井还在,周围却是干干的,应该是少有人在那儿洗衣服,不像以前,每回经过水井旁,总是会沾湿了鞋底。榕树下还添了个石桌,比以前更方便乘凉了
正想的出神,却不知马儿为何惊呼,一个颠簸后,手中的白馍就这么飞了出去,滚在地上
外头传来阵阵尖叫,马车也在此时停了下来。沈长安掀开帘子,本想看看馍滚倒哪儿去了,却意外看见了惊喜的一幕:
一只棕色的藏獒正追赶着浅灰长褂的男子,男子腿长,好像还有些功夫底子,奈何面对身后畜生的步步紧逼,也显得很是狼狈,而周围一圈围观的,却没人敢上前,都怕自己不小心就成了那庞然大狗的点心。
巧得很,追人的狗,沈长安认得;被追的人,沈长安也认得。下了马车,便见阿莲小跑着回来,还递上一片绿叶,此时阿莲眼里,也都是欣喜。
普通的几个调,经由沈长安吹出,本在热闹的长街里很不突出,却惊奇的,藏獒停了步子,转了个个儿,倒是望着反方向狂奔,让原本站在它身后看热闹的人们惊吓四散,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短短的十来米,沈长安却感觉过了许久,直到藏獒扑进蹲下的沈长安的怀抱里,直到沈长安圈了双手将藏獒的脖子抱住,她才终于笑了,揉着藏獒棕色浓密的毛发,笑了。
“阿蛮,你怎么来了,庭泽呢?”将脸凑过去,逗弄了藏獒好一会儿,沈长安才问道。
回答她的是两声呜呜声,她却好似听明白了一样,继续道:“谁带你出来的?”
还没聊上一会儿,便是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长安抬头望去,柳翩翩正紧张地跑近柳丰,询问着他的情况,神色很是担忧,而她身后缓步走来的,是郑苏易。
“我不过是让苏易陪着去买了盒红豆酥,怎么就出事了,刚刚吓死我了,赶紧跑来,红豆酥也散了一地。”声音轻柔,似能掐出水来,沈长安都觉得这般婉转动人的声音直让人喜欢,当年,便是这个声音,讨得阿娘最深的信任。
“没事的。”安抚了自家妹子,柳丰几步走向沈长安,皱眉道:“你的狗?也不关好了,到处瞎跑乱咬人,身为主人可是有责任的。”
看见柳丰,怀里的藏獒有些不大安稳,两只眼睛凶恶地瞪着柳丰,却再没有追过去撕咬。
“阿蛮从不随便咬人。”沈长安说着,又安抚了怀里藏獒:“阿蛮,咱不生气了。”
听了这话,柳丰更是不高兴:“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惹了它?呵,我跟个畜生计较什么!”
沈长安笑了:“我怎知你和畜生计较什么。”而后对着藏獒道:“是么,阿蛮,人家与畜生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
“你”
人群传来窃窃笑声,柳丰本还要发火,却被身后柳翩翩拉住,“算了,哥,既然没事便回去吧。”
真是好脾气,沈长安冷笑,却没有言语,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她知道郑苏易正看着她,虽然私会情人心虚的不是她,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