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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女子竟然甩开了他的手。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男人笑了一下,他用一种复杂的神色注视着面前的女子,眼中射出一股锐利的冷光,“如果你要扮妓女,就麻烦你扮得敬业一点。”
女子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对方的眼神,灰绿色的眼睛里带着一抹戏谑的微笑,“梵蒂冈的神父竟然允许嫖妓,这世道还真是变了。”
男人变了脸色。他的手落在面前一张方桌上。女子回身挡住了桌子。两股强大的力道在这张可怜的木桌上交汇,桌子开始猛烈地摇动了起来。幸好酒馆里一片混乱,没有什么人注意这边。人们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打着很响的呼
噜。
突然啪的一声,方桌上的空酒瓶无故碎裂,碎片飞到了人们的身上。有的人被割伤了。人们从沉睡中惊醒,开始大声地喧哗咒骂,寻找着事故的来源。
这时候,那个刚被丢出大门的鱼贩哼哼唧唧地起身,眼睁睁地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女人被那个高大的男人从门口拽走,他骂了一声,灰溜溜地蹭回桌子,大口大口地灌着酒。酒馆里依然一片混乱,同桌的人开始放肆地取笑他。
“你还真他妈的不知足,有了玛莉珍还和弟兄们抢女人,”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明显嫉妒的成分。
听到这个名字,鱼贩突然发怒,手中半满的酒瓶在椅子腿上被摔成粉碎,廉价的掺水杜松子酒流了满地。“别跟我提那个婊子!总有一天我要宰了她!”
当时没有人意识到这句话的严重性,同桌的几个人只管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外面的街道上,朱塞佩死死地盯着罗莎,盯着对方发光的灰绿色眼睛。他的手探入怀中。
“一个吸血鬼,怎么会跟警察混在一起!”
“恐怕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罗莎笑了一下,“最近伦敦出了太多的事情。”
“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谎言!一个卑劣的吸血鬼?”朱塞佩敞开了大衣,银色的十字架在幽暗的煤气灯下发出眩目的光,他举起了手中乌黑的重剑。他的嘴微微开合,似乎在念诵着复杂的经文,他以极快的速度向罗莎扑了过来。
罗莎跃上半空躲开了攻击,深红色的裙下有什么东西一闪,一只银色的箭矢从上而下破空而至,直取朱塞佩咽喉。
明亮的血珠迸射了出来,朱塞佩的手被箭头划伤,但是他毕竟抓住了箭尾。他冷笑,“真是讽刺,一只吸血鬼竟然会选择十字弓作武器!”
罗莎没有回答。在对方的问话里她似乎有些恍惚,下一个瞬间,朱塞佩已经欺近了身。他用强有力的大手把罗莎顶在了墙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渴望看到对方惊慌的眼睛,但是从那对摄人心魄的绿眼睛投射出的,仍然是一
抹绝然的戏谑微笑。
他愣了一下,心脏似乎在对方的逼视中漏了一拍,他感觉女子顺势依进了自己怀中,冰冷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了手。然后,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斥。
“你在做什么!”
朱塞佩一惊回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两个全副武装的夜间巡警,他们用枪指着他,神色间有一抹不自然的惊慌,但是乌黑的枪管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我是梵蒂冈的……”朱塞佩把手探入怀中,然后完全僵在了那里。他的证件,有着教皇印戳和贝尔托内教枢亲笔签章的珍贵证件,不见了!
“救命!”罗莎扑到巡警身上,灰绿色的大眼睛无辜地眨动着,“他要杀了我!”
巡警变了脸色,他们吹响了警笛。瞬间,更多的警察从街道上围拢了上来,他们抓住了朱塞佩。有的警员认出了罗莎。“你是高尔医生的助手?”
罗莎点头,“为了尽快查出凶手,高尔医生特地让我装扮成这样在街上巡视,谁料突然碰见了这个可怕的家伙。”
“你这样太危险了!”先前在地下室被朱塞佩甩出去的那个警官凑上来,担心地看着罗莎,“你没受伤吧?高尔医生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夜路!”他转向在一边怒目而视的朱塞佩,犹豫着,“但是……他说,他是教皇的人……”
“你让他拿证件出来啊!”
被压制的朱塞佩死死地盯着罗莎,漆黑如夜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警官做了个手势,开始有警员搜他的身。
“这家伙身上带了无数的刀,”负责搜身的警员报告,“他没有证件。”
警官火了。“此人有重大嫌疑!立刻把他带回警局!!”
警察们押着朱塞佩离开了,午夜的街道上平静了下来。罗莎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从怀中掏出了那张橘红和紫色交织的织锦牌证。
朱塞佩。阿莫特,梵蒂冈“正义暨和平委员会”下属一级驱魔人。
罗莎看着上面的字笑了一下。她随手把证件扔入了泰晤士河。
清晨,天渐渐地亮了,开始有小商贩出现在黎明的街道上,下层工人们也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只有大小贵族还在暖衾被裘中熟睡,甚至慵懒的家仆们也还没有起床。伦敦的雾气似乎越来越重了,在太阳出来之前,朦胧的冷雾笼罩
了一切。
突然,御医府的大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个女孩站在那里,垫起脚尖眺望着远方。那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秋风的凉意吹透了女孩单薄的身子,她把那条羊毛披肩裹得又紧了一点,痴痴地站在那里等待。
因为今天是邮差来的日子。
御医家的二小姐夏洛特一大清早就起了床,偷偷跑出了门去——如果父亲看到自己这个样子,难保又会挨骂——不过她才不管。她和庶出的弟弟迪克兰不一样,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她聪明美丽,知书达理,虽然那个时候女性还不允许进入
皇家医学院学习,但是她在父亲的教导下,已经领会了绝大部分的医学知识。她一直是父亲的骄傲。
清晨的风很冷。夏洛特都开始打喷嚏了,但是她仍然没有回屋的打算。她顽固地等在那里,直等到那歪戴着帽子的小邮差从浓雾中出现,她欢呼了一声迎了上去。
“夏洛特。高尔小姐。”邮差递过了一封纯白的信笺。信封还未到手中,夏洛特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淡淡的白玫瑰花香。她兴奋地接过信,然后迫不及待地拆了开来,一边看一边迈上了家门口的台阶。
她沐浴在白玫瑰的香气里,如饥似渴地读着信纸上面热情洋溢的花体字,她低着头跨过了台阶……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在台阶旁边的柱子后面,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有一些奇异的深色东西在流动着。
夏洛特放下了信,她凑过去,看清了那个东西。然后,一声惊恐的叫喊,划破了清晨冷冽的空气。整座御医府的人全醒了过来。
那是一只狗。一只死去的狗,一只死去的体无完肤的狗。去清理现场的仆人呕了出来。
御医府的看门狗艾利,它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腹部全部用利刃划开,可怜的内脏都被掏出来堆放在尸体周围。更惨的是它的头颅似乎被人用铁锤砸过,凸出的眼珠以一种奇特的角度死死盯着天空。原本顺滑发亮的皮毛浸泡在浓稠的
血液里,一簇簇地结成了块,黑紫色的血液在墙角散发着刺鼻的腥臭,透过石砖渗入地底,仆人用水洗了好几次都去祛除不掉那个气味。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御医府撒野!威廉大怒,他立即派人在周围查探,甚至还出动了巡警,但是整整一天过去了,所有的人空手而归,没有一点线索。
艾利是一只极为忠诚的看门犬,而且异常凶猛。如果碰到可疑的人,它一定会叫的。但是直到它被残忍地杀死,府内的人和周围邻居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仿佛一个暗夜的贼,仿佛一只来自地狱的手,威廉的冷汗冒了出来。难道这就
是“开膛手杰克”给自己的警告?警告自己不要再继续查这个案子?
直到这一天晚上,罗莎都没有回来。威廉坐立难安。更让他担心的是,二小姐夏洛特不知是受了风寒还是受了惊吓,自从早上回来就卧床不起。但是听女仆说,她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却挣扎着写了一封信,还在下午就寄了出去!说
是寄给什么白玫瑰庄园的少爷——那到底是谁?威廉陷入了沉思。
傍晚,当最后一缕稀薄的阳光被地平线吞没,天空倏然转阴,然后,稀疏的细雨落了下来,冰冷的雾气再次弥漫了伦敦城的夜。
罗莎迎着雾气走过了肯星顿区,四下里没有一个人。一阵恍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浓雾中闪了一下。然后,她听到了雾气里传出的呻吟,开始是若有若无的,然后就慢慢清晰了起来,仿佛经历了极大的痛苦,那个声音在哭泣,在哀鸣——
不,不是一个声音,成百上千的声音,成百上千条生命,他们悲伤地哭泣着,哀号着,风里送来浓浓的血味。
冰凉的雨丝抚上罗莎的脸。像一只手,无数湿黏的触角像水下密不透风的海藻,争先恐后地围拢了她,拉扯着她的衣襟,拉扯着她怀中的十字弓。
血的味道更浓。湿黏的雾气笼罩了罗莎,耳边此起彼伏的哀鸣声更加凄烈。然后她看到了,雾气中那些残破的挣扎的扭曲的脸孔!她吃了一惊。
缭绕了整座伦敦城的雾,久久不散的雾,传说中致人死命的鬼雾——那根本就不是雾!那是无数的怨气,是千万的幽魂——身为拉密那家族的吸血鬼猎人,一个世纪以来,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亡灵。那不是人类的亡灵,那是吸血鬼死后凝结
而成的怨气。成百上千的吸血鬼,男女老少,有的还只是孩子,他们挤压在一起,身体都变了形,上面无数的血窟窿仍汩汩地冒出鲜血。
那不是刀剑的痕迹。那是弓弩,是吸血鬼猎人造成的伤口。
自从拉密那家族在一百年前断绝了后代,伦敦怎么会有吸血鬼猎人?!
罗莎突然省起,这些天来自己一直觉得奇怪的一件事——当她跟随圣杯骑士前来伦敦,直至今日,除自己之外,这诺大的伦敦,大英帝国的都城,在拉密那家族存在了几千年的土地上,她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同类!
所有的吸血鬼都死了。所有伦敦的吸血鬼都死了!
一个强大的吸血鬼猎人,用他手中的弓弩杀光了伦敦城内所有黑暗的子民。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什么样的仇恨?这怎么可能做得到?!罗莎倒抽了口凉气。
湿冷的雾气越积越重,缭绕在罗莎身前,尖厉的惨呼折磨着她的耳朵。罗莎皱眉,她看到雾气中那些悲惨地呼号哀鸣着的脸孔,她的手按在怀中的十字弓上。
在她犹豫不决的瞬间,一支快箭,突然擦破雨丝从身后飞了过来!
罗莎掏出了十字弓,金属交击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
雾气中一个影子晃了一下,紧接着,从肯星顿老邮局后面走出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他的黑皮手套不见了,胸口的衣服乱七八糟,连那个巨大的纯银十字挂坠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以往的沉稳与冷静消失殆尽,高大的身影因为气
愤而微微发抖,他卷曲的头发湿淋淋地搭在头顶,他的眼睛血红得就像是吸血鬼的眼睛。
他一步步向罗莎走来,像一座铁塔,像愤怒的雷霆,他踏碎了脚下的石砖。“小偷!暗夜的贼!”他冲罗莎怒吼,然后,他突然看到了老邮局墙壁上那张有着自己头像的海报。
那是新伦敦警察队总部刚刚贴出的一张崭新的通缉令。上面是他自己在监牢里愤怒咆哮着的照片,下面几行大字竟然是“开膛手杰克”落网又逃窜在外的消息。朱塞佩完全疯了。他怒吼一声撕下了那张海报。他撕碎了照片上自己的脸。
他是个神父。他是教皇座下“正义暨和平委员会”位列一级的驱魔人。他本不该口出妄言。他也不应该激动。他不应该去揍警察,他更不应该越狱——不,他当初就不应该大意上了一只吸血鬼的圈套,被一群没用的巡警关进监牢!
“你这个混蛋!女巫!荡妇!我要宰了你!!”朱塞佩抡起一柄从警员那里抢来的剑,冲罗莎扑了过来。
罗莎笑了,她疾退。同时手中十字弓扣动扳机,一簇银色的线在雨中划出了灿亮的轨迹。
对面的男人连躲都不躲,几支箭头同时扎入他的胳膊。但这完全没有阻碍他前进的速度,他仍持着那柄长剑,划破了风,划破了雨,划破了夜幕,狠狠朝罗莎劈了下来!
剑气刺痛了罗莎的肩膀,她收起了笑容。她用最快的速度闪开了这一轮攻击,男人的剑劈空了,他的左臂上流出鲜血,但是他眼中迸射出的火焰比血更红。他重新举起长剑在雾气中猛砍。刺耳的尖叫响起,浓雾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