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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口的于凰忽然一阵恍惚，回神过来，自己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端坐在桌案边阅览书籍的傅丞相仅仅只是轻飘飘地瞥了眼少女，慢声道：“这么晚了也不睡……”
小凤凰只觉得他在关心自己，心里顿时欢喜起来，忙扑到他面前，炫耀道：“就是叫我一夜不睡也不妨！”
“哦……？”傅丞相懒懒应声道，眼里注视的全是书籍上字句。一手轻轻托起下颌，一手轻轻摩挲着书页，一副完全沉浸进去的模样。
于凰顿时噤声，左右环视一眼，觉得自己无话可讲，顿时心头痒痒。忽然眼前见着桌案上摆着的砚台，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想也未想便道：“我来为你研磨可好！”
可是这话说出口便后悔了，自己在山上何曾学过研磨？
“好。”傅婴竟然一声应下，终于分给小凤凰一丝余光。
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就是小凤凰再怎么悔得心头难受，也不好收口，只好闷着头皮上前。
可不料，一手才摸上砚台，脑海里便飞快闪过一道画面，还没看清楚，等自己回神，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是在动作起来，甚至研磨的姿势倒真有那么一回事。
不一会，便松了手。
傅婴瞥来一眼，微微颔首。
这一点头对于凰是莫大的鼓励，心下欢喜难以抑制，便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好喜欢你。”
第二十八章 缠情
这话一出，小凤凰便亮着眼睛紧盯着傅婴的反应但却见他一点动作、一丝表情也无，只是自己悠闲地翻阅着书籍，不觉心下一空。
“你就没……”于凰撅起嘴欲说话，却被突然抬眼看向她的傅婴震住。
傅丞相的面容极其俊秀，她一直知道，就算是寒着脸，也不会叫人觉得难受，反是只想着亲近、捂化这块石头，但是当近距离地看着他时，才猛然察觉到这张脸的冲击力有多么大。
一眉一眼，都似经过粉雕玉琢，仔仔细细，看着也要叫人痴了。
傅丞相不知小凤凰的脑袋瓜里想的什么，只是眼神清淡地看了眼她，便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道：“阿凰，夜深了，回去睡吧。”
这一句“阿凰”几乎就要叫于凰的鼻子一热，她难受地忍了忍热泪，嘟哝道：“你怎就对我一直不冷不热？”
突然，小凤凰想起在宫里从丫鬟口中得知的事情，惊声道：“我知了！你定是一直喜欢着那个公主，所以看不下别的姑娘！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为何还要念念不忘……”越说小凤凰越是觉得自己委屈，最后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傅婴，只等着他能说出什么解释。
盼望着、盼望着男子薄薄的、冷淡的嘴唇里能说出什么安慰动人的字句。
可是傅婴眉梢里结着的都是冰雪。他眼珠微微转动，双目凝视着于凰，似有阴霾自他脸上掠过，但他最后只是一言不发，沉默地竖起书籍挡住彼此的脸。
“喂！”
于凰用力拍下书籍，狠狠瞪视着傅婴。
“你若是不喜我，为何要带我回来？据说你傅丞相的威名可是远播的，若是直接将我斩首也没人敢说什么。你何不就承认对我有意思？”
这话问得咄咄逼人，一点不容给傅婴喘息的余地，女孩的怒视仿佛有了穿透力，叫傅婴低头也躲避不得。
他也不慌，瞥了眼面红耳赤详装愤怒的少女。淡淡道：“给我递茶来。”
于凰一愣，满腔的愤怒和不解顿时像别戳破了气的球，干瘪下来，下意识就用目光四处搜寻着茶杯，乖乖地递给傅婴。当两人手指间相触的时候，不妨被冰到。
她犹豫了下，问：“你是不是很冷？就算是夏天，也得多穿些衣服……”
傅婴摇头，刚抿下一口茶，喉中湿润，说出的话微微有些叫人耳热。“阿凰，回去吧。”
“不——要！”于凰斩钉截铁道，两手叉着腰就定定望着男子，看他能拿自己怎么办的胡闹样。
“你若真不愿回去，可卧于床上，只是这女子的名声损了……”傅婴冷冷道，“可怨不得我。”
傅丞相的冷漠没有给于凰带来一丝一毫的打击，她一听可以留下顿时乐了，嘴角一咧就露出一个软绵绵的笑容，整个人就蹭到傅丞相面前。丝毫不顾忌身旁这座冰山，细声道：“你还未告诉我你的想法哩……”
小凤凰软软的声音好像一把羊毛刷子挠得人心底痒痒的，傅婴低声道：“带你回来自然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于凰睁大眼睛，“是不是喜欢我？”
相比于小凤凰不要脸不要皮的死缠烂打，这傅丞相的反应就显得矜持冷淡多了，任由她怎么胡闹都不动如山，也没有动怒。
要是仆人见到这一幕，估计得瞎了眼，他们可不曾见过大人这般好讲话的时候。
于凰碰了软钉子，有些泄气，趴在桌案上怔怔地看着傅婴的面容发呆。
除了师傅，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叫人痴迷。
有时候，小凤凰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她没想到人间居然有这等勾心的妖孽，竟叫她才下山不过几日便魂牵梦绕。
就这样看呀看呀，仿佛便可以天荒地老，什么仙途封神，她皆可以抛诸脑后……
看久了的于凰眼睛也有些倦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伏案便慢慢睡着。眼前的世界越发模糊，呼吸声越发沉重，只是隐隐约约间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划过自己的脸庞、唇瓣，最后停留在脖颈处。
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披上自己的背上……再无感觉。
于凰才昏睡过去，傅丞相便放下书卷，取下挂在椅后的单衣，轻轻为她披上。莹润纤长的手指轻轻勾起少女耳际垂落的发丝，他神色温柔地将凌乱的发丝抚顺，然后仔细把衣裳掩好。这回做回自己的位子上继续看书。
油灯亮了一夜。
少女沉沉睡了一宿。
次日于凰醒来，房里不见傅婴，而从门外一窝蜂地冲进几个侍女。在小凤凰头脑还昏沉沉的时候就为她洗漱完毕，等拖着她去前堂用饭的时候，她才发现桌面上摆放的都是自己的喜欢的吃食。
而这些，她仅仅只是无意中对厨房的老仆提起过，若没傅婴的允许，他们也是不敢擅做的。
那么这是……
她抬眼偷偷瞥了眼位居上座的傅丞相，心里暖暖的。
他记得她所有的细节。
他关注她。
他一直在注视着她呢。
这些想法一下子灌满了于凰的脑袋，她什么都不想，迷糊糊地就凑近了傅婴就坐，就算是吃早饭的时候也一直傻乎乎地看着他笑。
这一奇景，自于凰来后，在傅府常有发生。
在傅府安宁待了数十日，于凰才感觉到这座冰山稍稍有些许融化，一般她说三句话他也能回一个“嗯”字，若是她一直瞧着他，他也回偶尔施舍过来一抹眼神，哪怕无甚表情，也足以叫于凰欢呼雀跃。感觉自己的小心思有了希望后，于凰更加带劲地缠着傅丞相。
可以说傅婴看书她陪着，傅婴吃饭她陪着，傅婴上朝也在殿外跟着。只要傅婴一抬眼，看到的都是一张傻乎乎的笑脸，好好的一个姑娘眼睛睁得那么大，好像要将眼前的男子给吞下。
等到傅婴真的有些恼了，横眼看过来，她就立刻卖乖，小媳妇似的露齿一笑。
“我好喜欢你哦！”
“你也喜欢我吧！”
之类的话一天到晚不绝于耳，带着少女的浪漫和天真。
第二十九章 突变
数十日的安宁只能代表湖面上的平静，从皇宫大院到前朝斗争，内里的风云暗涌却不曾停息。
自那日早朝后小皇帝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发脾气，就连想要安慰他的书童太监也没有被迁怒。这只被拔了爪牙的小老虎好像一下子认清了形势，连声也不发。只是日夜将自己紧闭在御书房，之后不断面见一些老臣。
脸色严肃阴沉得好像要滴下墨。
今天他终于走出封闭了数日的御书房，转首对身侧的书童低语了几句，召来了于凰。
于凰本是很不情愿来的，但是奈何傅婴今天硬是甩下了她，与其在房里自个生闷气，还不如出去逛逛。几日未见那小皇帝倒也有些想念。
良心发现的小凤凰跟着书童一路走到大殿。上早朝的大殿上别无他人，空旷旷的只有小皇帝一人负手背对着她。
于凰未感觉不对，开口便招呼道：“小皇帝，你找我来做什么？”
“难道没人告诉你，面对皇帝是要跪见的吗？”小皇帝的声音有些低，但是很沉重，每个字都准确地传至于凰耳里。
她微微一惊，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少年转过身，于凰这才发现他的眼下有浓浓的黑眼圈，但是脸上再也没有初见时的那种天真烂漫的笑容，唇瓣紧抿着，固执的目光牢牢锁住于凰。
“朕问你，你当日和傅婴回府是否是出于本意？”
“当然咯！”
“朕问你，他可有暗示威胁你当众给朕下马威？”
“这……怎么会！”于凰这才感觉到不好，虽然并不理解这些内里的斗争，但是光看着小皇帝阴沉的面色，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我和傅婴那时不过是初见……”
“朕问你。”小皇帝不理会于凰，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两道阴影。“你可是真心喜欢他？”
于凰虽是心下觉得不舒畅，但是对于这个问题自然是毫不隐瞒，笑弯了眼。“当然！我最喜欢他了！”
“为什么？你们不过才见过区区一面！”
小皇帝像是被触了逆鳞，像一只小狮子一样就要扑向于凰，若不是于凰反应及时向后倒退一步，就得被神情激动的小皇帝给拽住衣襟。
“有什么为什么？”于凰挑眉道，“喜欢就是喜欢！看他一眼我就觉得开心，只要能一直张望着他，陪伴在他身边，哪怕是叫我死了也甘愿！”
小凤凰直来直去的话语直接的刺痛了小皇帝，他恨恨地盯着她沉浸在自己爱恋里的表情，咬牙切齿道：“你可知，他不过是个魔鬼……你所看到的一切，不过都是他的伪装！他根本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他在欺骗你！你不过就是个替身！”
什么……
于凰眨眨眼睛。
小皇帝前进一步，冷笑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傅丞相对前任公主的痴情！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别的女人！你知道你哪里入了他的眼吗？就是你这双眼睛，单纯无知却只会看着他、爱恋他的眼睛，和公主是多么像！”
于凰抿嘴。“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他傅婴，就是个骗子。想骗朕的江山，还想骗你。”小皇帝隐忍着放缓语气，“阿凰，你不如和朕在一起。朕很快，不，立刻，就可以将他拉下马。这江山还是朕的，你也会是朕的。朕会给你最好的……”
“不许你喊我阿凰！”于凰尖叫出声，她疾退几步，警惕地盯紧小皇帝。“你要将傅婴怎么办？你……今天你召他进宫是想做什么？”
小皇帝神经质地痴笑出声：“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你要这样还不如先回去看看傅府现今的模样……”
于凰眼睛一缩，顿时惊骇。想也不想就回头向外跑去。
小皇帝在大殿内大声狂笑，笑得眼泪齐飞，直高呼道：“我大名的江山还是得归于我手！我的人！他一个也抢不走！”
“阿凰！朕等你回来！”
于凰脑子一片空白，她甚至连法术也忘了使，只知道拼命地往回奔跑，一路上撞到了好几个丫鬟也不停留。心在不断颤抖，她无比恐惧着，那个她和傅婴一起待过好些日子的傅府，现在怎么样了。
实际上，她心里更清楚，她最担心的还是被召入宫不知如何的傅婴。
等小凤凰吃力地赶到傅府面前，发现傅府前包围着一批禁卫军，个个身着铁甲，手持利刃，抄着家伙闯入傅府，直把里面翻了个里朝天。
于凰站在傅府门口，只觉得风声萧瑟。耳里清楚明白地听见府中的老弱妇孺的哭泣声和仆人的哀求声。可是这些声音不过只是陪衬，更多的还是这些闯入者的笑声。
更有甚者，还在嫌弃：“这堂堂丞相的府中，怎么就只有些破烂书！”
于凰瞳孔一缩！
他们这是闯进了傅婴的房中？怎么可以！
傅婴一向最是珍爱这些书籍，哪怕是她偷偷的要碰上一碰，也是不敢的，就怕弄坏了惹来他的责怪，每天夜里他就算是再忙再累也要捧起几本古书安静地在油灯下阅览。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