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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律浮生会立刻答应的。
因为这里是九方离的地盘,有妖王坐阵的地方不管对于谁来说都可以算是龙潭虎穴了。
他虽然是冥王,虽然有本事,可毕竟是一个人孤身而来,万一惹恼了九方离,被人无声无息弄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他现在可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可得照顾好这根草。
然而她急,律浮生却似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不但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来,反倒阴沉着一张脸对着她道:“公玉卿,我不过训斥你几句,你便不肯再提及你我之间的关系么?”
“啊……”
公玉卿唇瓣微张,呆愣愣的看着律浮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任性,现在才发觉得你已经任性到了愚昧无知的地步!你便是再年少再贪玩,也需知行事要有限度,这天地间并不是随处都可去得,也并非所有人都会纵容你的任性。”
律浮生却不管她的反应,只是半垂眼睑将眸光锁在她微仰的脸上,用那种特有的,磁沉微沙,又仿若带着碎冰气息的声音继续说道:“你自己说说,当初我为何会答应你我的婚事!”
公玉卿茫然的眨了眨眼,嘴唇嚅嚅动了两下后,梦呓一般的说道:“不就是我爹娘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便将我卖给了你么……”
她现在知道律浮生在她似梦非梦时说话的意思了,无非是他们两个要向九方离证明他们确实是有婚约的,即便是男不情女不愿的,他们也还是有婚约在身的。
所以律浮生打上门来要人是非常合理的。
所以他教训她也是非常合理的。
“不管你我之间是否你情我愿,本王都是有诺必遵之人,所以我希望你能牢记自己的身份与本分,他日行事多加思量,我没那许多时间替你收拾烂摊子!”
律浮生阴沉着脸的模样有些吓人,公玉卿苦哈哈的垂下脑袋,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与他顶嘴的好。
否则他很可能把她扔下不管,这可比教训她要严重的多了。
她垂着头,只敢用两手在袖上揪来扯去撒气的模样,看在九方离眼中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律浮生负手而立面色阴沉的模样则像个威严的大丈夫。
九方离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公玉卿会有这般的乖顺之时。
但事实就在眼前,那二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模样,他又能如何?
他根本就不信他们有婚约在身,但又实在没理由去否决。
律浮生的声望在众界之中是无人可及的,只要他说出来的话,会有无数之人不去求证而盲目相信。
九方离则恰恰相反。
这也是正与邪之间的分别。
妖魔不愿遵守天地之间的规律,所以在很久之前便被划分为了邪道。
也正是因为妖魔的不守规律,各界之间不得不定下一个必须要遵守的规矩,那便是不得做出干涉他界的举动。
此举限制了妖魔胡来,也限制了天界与冥界,对于势弱的人界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插手。
先前公玉卿的行为便是大大破坏了这一规矩,若是将来被妖、魔两界察觉她的行为,那他们便也有了祸乱人间的理由。
若她只杀恶人是合理的,是不会受到处罚的,那么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呢?
这一点公玉卿是万万想不到的,只是觉得律浮生很烦,仗着自己身高权重欺负她这只小虾米罢了。
律浮生从前不愿意告诉她这些是因为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以她的心性只会认为他是为了阻止她的行为而危言耸听罢了。
但是在看见九方离之后,他觉得有必要让她多了解些规矩了。
否则不定哪天她便会给自己惹来灭顶之灾。
第078章 困阵(新文上架求订阅)
“还请妖王在人界时注意自己的行径,遵守务界之间定下的规矩,便是她不是本王准王妃,妖王也没有囚困的权力,念在卿儿只是稍微受了惊吓并无大碍的份上,此事本王暂不追究,还望妖王自重!”
律浮生语意铿锵的甩下一段话,转首对仍旧垂着头的公玉卿轻声喝道:“还不走,等着人家留你吃饭么?”
“……”
公玉卿悻悻然扯住律浮生大袖,随着他的脚步向外走去。
她一转身,便被两道灼灼的视线盯在了背后,烫的公玉卿焦躁不安。
故此公玉卿脚步匆匆,还暗中用力扯了下律浮生的大袖,示意他带着自己快速遁走。
律浮生却是一步一步踏在白雪之上,走的沉静安稳,好似一点都不担忧似的。
唉~~这便是传说中的王者风度吧~
能够独身一人闯进龙潭虎穴救人,也能泰然自若的转身离开,公玉卿叹息一声,觉得她这辈子怕是达不到如此境界了。
这几日的遭遇,在公玉卿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虽然九方离没对她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但是短短的几日,还是让她体会到了从前百多年都不曾体会到的心情。
绝望、恐惧、忧虑……他曾令她觉得自己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他则是她终生逃不出的笼。
若是她肯走近他的心,便会与他一同堕入令一个牢笼。
她曾在处于绝对弱势的情形下对他生出过怜悯之情,而那怜悯不足以救赎她或他。
他身后铺洒着冰冷与黑暗,她则微薄如萤火之光,驱不散那无尽的冰冷与黑暗。
因为那本不该有的怜悯,她掩盖了他强加给她的一切不美好,只希望离开之后两人再不相见,希望他能够找到一个如烈火般明媚的女子,给他带来真正的温暖与光明。
想到此处,公玉卿忍不住幽幽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伟大。
因为只有伟大的人才能做出以德报怨之举。
她的沾沾自喜只维持了一个叹息的时间,便突然堕入了黑暗之中。
公玉卿还没反应过来,便在律浮生的保护下稳住身形飘浮在了黑暗之中。
“怎么了这是?”
公玉卿疑问刚说出口,耳畔便听到一声幽冷的笑声。
笑声清楚的似是就在身旁,她身畔之人是律浮生,而那笑声却不是律浮生的。
即便她没听过律浮生的笑声,也知道那么寒凉的笑声不属于他。
那笑是九方离的。
听到九方离的笑声,公玉卿便不用再寻找答案了。
他还是忍不住出了手,在他们走出大殿走到半山时突然启动了杀阵,自己亲身入阵,要送律浮生一个见面礼。
“这是你我之争,还是将卿儿送出去为好,伤到她我可是会心疼的。”
九方离幽凉的声音响在四面八方,不知本身置于何处。
“你要与我争?争什么?”
律浮生淡然飘立,如往常一般泰然自若,公玉卿却忽然觉得肩头一紧,旋即便贴在了律浮生的身侧。
他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圈住了她,公玉卿没觉得放松,反倒愈发担忧了。
“随便,争女人、争高下、争口气……”
九方离懒洋洋的声音不知由何处传来,听的公玉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首四顾想要将九方离的方位找出来。
结果眼前除了黑暗便只有黑暗,公玉卿便是在眼上再怎么折腾也连身边人都看不见。
她不知道律浮生是不是与她一样变成了瞎子,但是从律浮生揽上她的肩,她便觉得有些紧张了。
如果不是因为情势不妙,律浮生那块冰坨子是不会做出此等保护性的举动的。
先前她便暗示他快快离开,他不肯听她的,非要闲庭信步似的走着,现在好了吧,让人困了吧!
早前她便听到妖侍说什么护山杀阵,若是她猜的没错,现在他们就被困在那个劳什子杀阵里了。
只一个杀阵或许对付不了律浮生,若是加上九方离那个妖孽呢?
她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了,到头来若是连律浮生都折在这里,那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九方离要是疯狂到连冥王都敢弄死,这天地间就没有他再不敢做的事了。
说不定顺势就会毁天灭地,从此只天地间只有他一人为尊了……
公玉卿心里又急又恼的,越想越恐怖,而那两位却还在不紧不慢的争执着。
律浮生道:“我从不做无妄之争,妖王怕是对自己的身份有所误解了,你我之间根本争无可争。先来说女人,卿儿本身已是我的准王妃,只要择日入门便成冥王妃,妖王本身便无立场争夺,再说高下……”
律浮生不急不缓,磁沉动听的声音于黑暗之中如水流般缓缓流淌着。
公玉卿听着听着,不由便瞪大了眼睛,露出了奇异的神色。
她从未想过律浮生会有这么好的口才,这么大的耐性。
以他的性格不是应该直接大打出手才对么?
有哪个男人会在自己未婚妻被人囚困,并被对方设陷争夺的情形下还会与人慢条斯理讲道理的?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现在连她都不相信自己是他未过门的老婆了。
她不知道的是修行到了他们那一层面时,轻易是不能出手的。
九方离可以肆无忌惮,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律浮生却不能做到无所顾忌。
他们之间若是全力而战,必然会引得生灵涂炭。
到时候就不是谁先挑起争端,谁责任更大的问题了。
他们两个都会成为千古罪人。
九方离不在乎,他在乎!
不管是谁想要带走公玉卿,只要对方是九方离,必然会有无穷的后患。
便是由她父母或天帝出面此事也不会善了。
九方离是个疯子。
除了疯子没人能了解疯子。
律浮生不了解,但是可以想像。
所以他才用了如此迂回的方法,将火苗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是连他也没料到这团火会在转瞬之后烧成了毁灭之势。
毫无预兆的,黑暗之中便起了强烈的震颤,公玉卿下意识身后去抓身边的律浮生时才发觉他竟然不在。
天旋地转间,公玉卿脑中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律浮生扔下她跑了?
第079章 危险(新文上架求订阅)
轰!轰!轰……
就在公玉卿惊疑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闷雷般的轰响。
连绵不绝的轰响炸的公玉卿耳膜生疼,也令整个困阵天翻地覆的旋转起来。
在那般不可抗拒的颠簸之中,公玉卿犹如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被摧残的可怜不堪。
只是稳往身形对她来说便是艰难之举了,雪上加霜的是黑暗之中不断有暗劲袭来,‘砰砰’击打在她护身的屏障之上,将她撞向未知的危险之中。
她在九方离设下的杀阵中苦苦自救,恍惚间听到律浮生说道:“既说了是你我之争,便不要将她牵扯进来,你若再不停下杀阵,她会如何你比我更加清楚。”
九方离没有回答,不过转瞬之间那些看不见的危险便远离了她的身边。
虽然她仍在黑暗之中,却有种破云见日般的清朗之感。
“律浮生,你好……”
公玉卿身形方稳,便听到远处九方离一声惊笑。
律浮生好什么?
公玉卿刚刚竖起耳朵,便听到九方离畅快的大笑声。
“哈哈哈,你也来吧……”
来什么?什么来?
公玉卿一念还未转完,突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又是轰然一声巨响,好似有柄倾天巨斧劈开了大地,而她则在大地之下。
眼前骤现的光明与身后强大的冲击令公玉卿脑中一昏,隐约觉得自己吐了口血,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在一间烛火幽幽阴气森森的小屋中醒来,一睁眼便望见一袭修长挺拔的黑色身影。
“律……”
律浮生的名字差一点便冲口而出,可转眼间公玉卿便知道了那人不是律浮生而是北辙。
她现在正蜷缩在鬼门关那间诡异小馆冷冰冰的桌子上,阴森吓人的黄老太不在屋内,北辙正冷着一张脸,以一副准备要杀人似的模样瞪着她。
公玉卿觉得有些莫明其妙,同时也觉得很生气。
她没招他没惹他,他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
还有,是谁把她扔在隐了无数鬼魂的桌子上的?
律浮生哪去了?
公玉卿满脑子疑问还没来得及开口,北辙便以一种咬牙切齿的神情问道:“吾主现在何处?”
嗯?咦?
嗯是纳闷北辙的问题,咦是惊讶自己竟然无法起身。
她全身上下似乎都被看不见的绳索给捆缚住了,能自由活动的只有一个脑袋了。
公玉卿眯起眼睛,阴森森的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