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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一怔。
过了几秒,罂粟抬眼,装作无事发生:“我今日便去看看。”
“辛苦苏处长了。”
部长秘书离开后,罂粟收起了那份文件,思绪沉沉。
十三年前她离开家,险些进了暗阁,后被戴长官所救,培养成为一个特工。
在一次任务中,她的右脸受伤,经过修复手术后,面目和先前有所差别。
即便是苏兰,也绝不会认出她是谁。
罂粟决定先去苏氏企业看看。
如果能看到她想要见的人,那就是意外之喜。
……
罂粟的汽车停在了法租界的一条路上。
她远远地看着,那里正是苏氏企业的位置。
罂粟思索了很久,下定决心,她走下车,朝着那里走去。
她的步子不急不缓,径直走入门口。
苏氏企业的大堂没有几个人,副董和一个女子讲着话,正准备走上楼。
他是苏明哲,苏家人极为看重的接班人。
罂粟的眸光微动,许久未见,表哥和从前一样优秀。
她移开了视线,落在苏明哲旁边的人身上。
罂粟的唇角牵起,看来她的运气不错。
那个人是叶楚。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他们,叶楚和苏明哲停下了脚步,扭头看来。
叶楚怔了几秒。
是她?
罂粟分明已经卸去了先前的易容,露出了她本来的模样。
不知怎的,叶楚竟一眼就认出了她。
叶楚心中浮现了一个想法,那日她和陆淮在天兴号布庄试探,引出了这个人。
她是江洵的委托人,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很快,罂粟就朝着他们走来。
她开了口:“苏副董。”
“我是公董局管理部的处长。”
罂粟并不知道叶楚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她介绍了自己:“我叫苏言。”
叶楚忽的一怔。
苏言?
陆淮告诉过她,在莫清寒成为公董局行政委员后,法国商人伯努瓦安排了一个人进公董局。
那个人就叫苏言。
而叶楚不晓得,陆淮怕她多想,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他没有告诉她,苏言正是江洵的委托人。
但在叶楚见到苏言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她是那个人了。
叶楚眯了一下眼睛,她要确认自己的猜想。
苏言是不是那天在天兴号布庄中见到的人?
在叶楚思索的时候,罂粟先提到了自己的工作。
罂粟:“我新到法租界,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望苏副董多包涵。”
她表明了自己来到苏氏企业的目的。
苏明哲点头:“那是自然。”
他看着罂粟的时候,心中竟意外有些熟悉感。
苏明哲细看几眼,她的面容陌生,似乎从未在上海出现过。
他没有再想,便抛去了疑惑。
叶楚忽的开口:“表哥,你先去忙罢。”
苏明哲看向叶楚。
叶楚笑了一下:“我认得苏言小姐。”
罂粟不答。
叶楚继续说:“我们先前见过几次。”
苏明哲没有怀疑什么:“这样巧?”
罂粟嘴边浮起笑意:“叶二小姐似乎有话对我说?”
苏明哲并未察觉两人异样,他走上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里只剩下了叶楚和罂粟两个人。
叶楚重新审视起罂粟的脸来。
叶楚知道,苏言先前做了易容。
这张脸应该是她的真容。
奇怪的是,叶楚虽是第一次见到她,却觉得她异常熟悉。
叶楚望进苏言的眼睛,她的情绪掩盖得极好,看不出半分波动。
叶楚试探着问:“苏小姐,去咖啡馆中坐坐吗?”
罂粟笑了:“叶二小姐这般热情,我也不好推却。”
她们离开了苏氏企业,走进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法租界的街道上,春日午后的阳光寂静地落下。
经过了一整个寒冬以后,从未有过的温煦暖意漫了上来。
两人进了咖啡馆后,服务生迎了上来。
叶楚开口:“黑咖啡。”
服务生看向罂粟。
罂粟不假思索:“我也一样。”
服务生低头拿着单子离开了。
他心中思索,这两个女子,一个清冷,一个美艳,但是总觉得她们极像,说不上来有哪些地方相似。
过了一会,两杯咖啡端了上来。
叶楚看着罂粟,心中情绪有所波动。
她虽想试探罂粟,但却无法加重语气。
更奇怪的是,她并不希望她们两人处在不同阵营。
叶楚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苏处长。”
罂粟抬起头:“叶二小姐。”
叶楚的语气极为肯定:“我们先前见过。”
罂粟的心一软,但嘴上却丝毫不松:“是吗?我记不太清了。”
叶楚开了口:“若是苏处长不记得,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下。”
罂粟的目光平静,她没有回答。
罂粟似乎并不想提到之前的事情,叶楚只能选择激她。
叶楚的嘴唇抿成直线。
她的视线紧锁罂粟,片刻不离:“北平的德中饭店,曾有过一起反动分子伤人事件。”
罂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咖啡杯壁。
叶楚继续说:“北平的一家餐厅,曾在用餐时分被人用枪击碎了玻璃。”
罂粟的手摩挲了一下发烫的咖啡杯,似乎在缓解情绪。
罂粟的一举一动完全落进叶楚眼中,她已经差不多确认了事实。
“对了。”叶楚的语气淡然,“还有天兴号布庄……”
罂粟抬了抬眉,她以为自己的演技足够好,却没想到,在叶楚面前,她演不出来。
她学过的所有本领,都无法用来应付叶楚。
叶楚一字一句地说:“那声枪响是为了让你现身。”
叶楚步步紧逼。
她知道,罂粟的戒备,已经在她的刻意激发下,一点点卸掉。
叶楚低头,装作在看手中的那杯咖啡。
她要给罂粟一些时间。
罂粟望着叶楚。
在叶楚看不见的这个瞬间里,罂粟的目光温柔似水。
咖啡桌旁坐着两个人,她们之间,无人再开口。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叶楚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一收,攥紧了拳,心绪沉重。
她到底是谁?
她为何要委托江洵来照看叶家?
叶楚心中有一个可能性极小的猜想,但她不敢往下细想,她不知道那个结果到底如何。
她怕那是真的,又怕那是假的。
叶楚想到的那个人,她早已经宣告死亡。
如果苏言是她,那么,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苏言不是她,那她做这些事的目的会是什么?
……
叶楚的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她的眼睛渐渐清明,仿佛重重雾气散去。
她松开了手,做了一个决定。
叶楚抬起眼来,搁下手中的咖啡。
咖啡在杯中晃荡些许,渐渐恢复平静。
窗外明媚的阳光落在桌上。
那里放着两杯咖啡,相同的瓷白色杯子,相同的黑咖啡。
咖啡寂静地放在杯中,谁都没有动。
她看进罂粟的眼底,似要将那里的秘密看得明白。
叶楚的目光清亮,她离着那个秘密越来越近。
她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江先生的委托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随机掉落红包。
第227章 第227章
罂粟的反应很快。
方才叶楚抬头的时候; 她早已收起了眼底的情绪。
所以; 叶楚现在观察罂粟时,她的面上没有半点波澜。
叶楚问道;“你是江先生的委托人吗?”
罂粟晓得,她决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否则这对叶家来说; 对叶楚来说; 都极为不利。
她早就决定要远离叶家; 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口。
罂粟的心十分坚决。
罂粟不假思索:“不是。”
话音刚落,叶楚的心一沉,空气仿佛也凝重了起来。
方才这个人开口前; 叶楚心底有着隐隐的期待。
她希望这人能说出,她心底的那个答案。
如今; 叶楚的希望落空。
心底漫起的期待; 又悄然隐了下去。
叶楚不信; 继续问道:“那你是谁?”
“苏小姐,不要告诉我; 你和他同时受人所托。”叶楚眼底微凉,“这个理由我并不相信。”
她分明隐瞒事实,不愿说出真相。
叶楚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罂粟平静地开口:“叶二小姐,你很聪明,想必当时在天兴号已经识破了我的谎言。”
先前,叶楚和陆淮设计,以自己的安危; 诱她现身。
她担心叶楚,当时没有想太多,一时不察,暴露了身形。
但无论叶楚如何问,罂粟都不会说出半分,就让那些秘密沉在心底。
叶楚冷着脸:“苏小姐做了这么多事,却连真相都不敢说。”
她口中讲着狠话,想要激怒这个人,扰乱这人的思绪,让这人说出真相。
但是叶楚的手隐在桌下,她攥紧手,心隐隐泛着痛。
她只能这样做,别无他法。
但这次,叶楚的激将法已经没有用了。
罂粟仍没有松口:“我和江先生确实认识,但我并不是那个委托人。”
罂粟是最优秀的特工,她经验丰富,怎么会不清楚叶楚的心思?
叶楚想要激自己,让自己分神。但是罂粟没有被影响半分,她的心底依旧沉寂。
这个回答已在叶楚意料之中,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叶楚的指甲掐进肉中,她心里的失落感愈加浓了几分。
这个人软硬不吃,口风极严。
看来若是这人不想开口,无论她再怎么问,都不会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罂粟瞥了叶楚一眼,晓得叶楚失望了,但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按捺住心底的酸涩。
罂粟缓缓开口:“我只能告诉你两件事。”
叶楚抬头看她:“什么?”
“有人在关注叶苏两家,以及……”罂粟说,“我和你们站在同一立场。”
罂粟一字一句道,清晰极了。
即便她不能与叶楚相认,她也想让叶楚知道,她没有恶意,叶楚也不必防备自己。
说完后,罂粟慢慢站起身,迈动步子,往外走去。
她经过叶楚身旁,视线没有落在叶楚身上。
脚步带着一丝决然,没有迟疑。
叶楚坐在那里,微垂着眼,也没有看向罂粟。
两个人没有视线交流。
她们中间似隔着沉默冷冽的空气,那样遥远,触不可及。
罂粟脚步不停,径直往门外走去。
行至门口,罂粟抬起手,放在了门上。
她的动作一滞。
罂粟身后是她的妹妹,是她这辈子想要保护的人。
但是罂粟必须要远离她。
罂粟的身份,注定她不能拥有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她的眼角漫起了湿意,心头酸涩万分。
空气凝滞,覆在罂粟的周身。
罂粟闭了闭眼。
沉沉黑暗倏地袭来。
再睁眼时,罂粟的心忽的静了下来。
眼底弥漫的沉痛,悄无声息地隐了下去,不留一丝痕迹。
罂粟的眼睛变得清明,纷乱的思绪也敛了下去,面上平静至极。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忽的起了一阵风,罂粟的衣摆微微扬起。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萧瑟的空气中。
叶楚背对着罂粟,她能察觉到罂粟轻缓的脚步声。
罂粟的脚步声极轻,落在叶楚的耳中,却如同夏日的闷雷,重重压在叶楚的心上。
罂粟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她与叶楚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叶楚坐在那里,没有出声。她的手越加攒紧了些,手指泛白,掌心传来刺痛。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消失了,周围陷入一片静默。
叶楚依旧没有站起身子,也没有往后看去。
叶楚倏地松开了手,指尖极为冰凉。
时间悄然流逝,许是因为太过安静,这一刻似乎静止了一样,格外漫长。
叶楚的眼睛一酸。
她的心空荡荡的,空气似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冷风入内,彻骨的寒冷。
叶楚怔怔地坐在那里,目光落下,似看着前方,又似看着桌上,没有落到实处。
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但那个人绝不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