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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现有的知识,解释不了巨船悬空的秘密,因为那巨船是空的,除了必须存在的甲板、船舷、桅杆之外,只剩那七根打着无数绳结的长索了,根本没有动力系统的容身之地。
现在,森林毁败,登船之路消失,只能望天兴叹了。
“这样的情形,让你想到什么?”方晴若有所思。
两人的思想果然心有灵犀,丁峻抬头,两人目光对视,立刻心照不宣地同时微笑。
丁峻想到的是《圣经??旧约??创世记》第11章里关于“巴别塔”的段落。巴别塔,又称为巴贝塔、巴比伦塔、通天塔。
《创世记》第11章中是这样记述的:
那时,天下人的口音、言语,都是一样。他们往东边迁移的时候,在示拿地遇见一片平原,就住在那里。他们彼此商量说:“来吧!我们要作砖,把砖烧透了。”他们就拿砖当石头,又拿石漆当灰泥。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耶和华降临,要看看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作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于是,耶和华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工不造那城了。因为耶和华在那里变乱天下人的言语,使众人分散在全地上,所以那城名叫巴别(就是“变乱”的意思)。
这段故事,讲述的是人类尝试登天而最终失败的过程。
在中国古代神话中,也有同类民间传说:古代的某个时期,人间的土地上没有杂草、害虫、瘟疫、灾荒,于是人过得非常清闲,经常通过天梯到达仙界,与神仙们喝茶聊天,下棋论道,弄得仙界杂乱不堪。玉皇大帝见到这种情形,非常不悦,就命神仙向人家撒下各种杂草和虫害,使得人们忙于照顾土地庄稼,再也无暇旁顾。而且,玉帝削断天梯,又命掌管植物山川之神,绝对不能让人间出现直抵天庭的阶梯。自此之后,仙界与人界永隔,不再来往。
森林毁败,巨船空悬,以后就算有人对那船充满好奇,也无法抵达。这样的变化,与耶和华阻止巴别塔、玉帝切断通天之路的手段完全相同。
“你想到了巴别塔?对吧?”方晴轻轻叹息。
丁峻点头,同时亦有另一番感慨:“我慢慢发现,神话传说中的某些桥段,都会在我们眼前重演。从今以后阅读古书,就不得不更用心一点了。在这些地方,一个现代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无异于古人面对耶和华或玉皇大帝,力量悬殊巨大,人类只能俯首为蝼蚁昆虫……”
他深深记住了船舷上的血写文字,虽然没能翻译成可以流畅阅读的句子,但他已经被那些诡异而嚣张的符号吸引。
他知道自己无法跟“亚洲之鹰”罗开相比,可是却从不妄自菲薄、看轻自己。他深信,未来自己一定能够像昔日江湖上最著名的游侠卫斯理、原振侠、罗开一样,以一己之力挑起保卫地球与全人类的重担。
“我真希望哥哥也在这里,他为了追寻‘地球轴心、通天塔、香巴拉之城’而踏遍群山,穿行于尼泊尔与藏边各地。可他不知道,真正的秘密并不在山顶,而是在山底。找到第三极,岂不就是找到了传说中的地球轴心吗?哦——”方晴自语未尽,忽然双手按住太阳穴,痛苦地*了一声,身子慢慢蹲下。
“怎么了?”丁峻赶紧扶住她。
“我的头好痛,刚刚想到太多问题,而每一个问题又有几百个分支,分支之后又有几百个枝节无穷无尽地延续下去。我同时思考那些问题,试图理清答案与答案间的辩证关系,可是只想清楚一半,问题就开始打架,头就痛得象要炸裂一样。不过,现在好多了,只要不想那些事,头痛恶心的感觉就消失了。”方晴又*了几声,脸色蜡黄,无力地倚靠在丁峻的臂弯里。
第一百零四章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你同时思索太多事,已经达到了脑力运转极限,所以才会这样。岂不闻医家常说的‘思多血气衰’五个字?每个人的脑力都是有限的,就像一颗大树上结几百果子、几千果子甚至上万果子,总有极限尽头,不可能无限增加。果树突破孕育极限就会枯竭死亡,脑力耗尽,结果亦是一样。历史上有太多聪明绝顶的谋臣,其下场……”雪幽燕的话没有说完,毕竟以三个人的见识,很自然就想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蜀国丞相诸葛孔明,那是“用脑过度而死”的典型例子。
“不要多想了,停下来,放松精神。”丁峻低声安慰。
方晴闭上眼睛,额头伏在丁峻胸口,一动不动,慢慢进入了梦乡。
“她太累了,是得休息一下。”雪幽燕说。
大变之后,她与丁峻同样冷静。即使双臂已经遭到奇毒入侵,也仍然气定神闲,能够谨慎而理性地面对眼前困境。
“我们一定要认清真正的敌人,就好像面对一大堆盘绕纠结的长蛇时,必须认清哪些是剧毒的赤练蛇、铁线蛇,哪些又是无毒蝮蛇、菜花蛇。唯有如此,才能走对每一步,从极度危困中全身而退。我觉得,目前最大的敌人就是权相图。”雪幽燕压低了声音说。
“那是个野心家。”丁峻用最简洁、最生动的六个字定义了权相图这个人。
“我怀疑,他的力量只露出了冰山一角,埋在水下的隐秘部分,庞大而繁杂,无可限量。”雪幽燕忧心忡忡地说。
她又给昏睡中的方晴喂下一粒丸药,手背上,那些树枝状的黑色毒线越来越密集吊诡。
“另外我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她抬起头,仰望那空中巨船,又手搭凉棚向西远眺,微皱着眉不语。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表现得像一个有血有肉、活色生香的美女,而非不食人间烟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雪美人。实际年龄应该在五十岁上下的她,给人的感觉却是绝对不超过三十岁。由此可以推想,年轻时候的她,必定是天香国色,绝世无双。
不知从何时起,山谷中飘起了淡淡的轻雾,丝缕不绝,牵牵绕绕,笼罩住满地废墟,也将空中那巨船烘托得如天外来客一般。
雾一起,连丁峻也有了“浮生若梦”的不真实感。在雾气的遮掩下,人们往往有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可以暂时忘掉危险,获得喘息的机会。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他记起了父亲书房里的那张草书横幅。
从香港到洛杉矶,从海豹突击队俄亥俄州训练基地到阿富汗战场,从退役回香港到西藏托林寺……这一路上的颠簸转徙,的确像梦。他感受不到欢乐,因为他从小就失去了母爱,以为这世上只有父亲是唯一的亲人。
现在,他见到雪幽燕,也就找回了母爱。不过,随之而来的危机却迫在眉睫,只怕生死无常,转瞬间就是共赴黄泉。
“如果这是梦,要它醒来还是不醒呢?”他望着雪幽燕的侧影,嘴角忽然浮起苦笑。梦若真的醒了,危机消退,但母亲也不复存在,他愿意获得那样的结局吗?
“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我真不知道今日的相见,是久思产生的幻觉呢?还是梦中穿越千山万水相见?抑或是因梦而亡,亡魂飞越关山赶来见你……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父亲时,他凝视我的眼神那样惊疑不定,也像是陷入了一场无边无际的梦。在那些日子里,他常常为我吟诵李太白《春夜宴桃李园序》里的句子,直到现在,他的声音还响在我的耳边……”
不必雪幽燕向下说,丁峻眼前就浮现出父亲在书房里对着那横幅长声吟诵的情景。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反反复复的,父亲只吟这几句,并且在醉酒后的深夜手抚横幅失声痛哭。
现在丁峻总算知道,父亲是在借着那些句子回忆母亲雪幽燕。
“我是女城的圣女,圣女在幼年时就曾歃血盟誓,此生的全部身心分毫不剩地献给女城,永不离开。否则,就要受‘九族老幼尽早天谴’之严惩。遇到你父亲,是我的命,也是我的幸。在过后的数十年岁月里,我一想到他的脸,就会默然微笑,深以为当年所做之事、所爱之人永远不悔。”雪幽燕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悄声回忆着那些经年往事。
丁峻能够想象得出,潇洒倜傥的父亲出现在女城时,一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当然,自古美女配英雄,只有母亲这样的绝代佳人,才能配得上父亲那样的英雄人物。
“按照女城戒规,圣女生下女儿平安无事,如果生的是儿子,将会被放置于石臼之内,千捶为糜,阖族分食,才能赎她的罪。实际上,女城历史上果真出现过那样的惨烈例子,只是彼时年少,不谙世事。我一发现有了你,就下定决心,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得保你平安。于是,在生下你的第一时间,便亲手送去给你父亲,同时更盗走了女城至宝‘圣婴之心’,以为自己的族人投鼠忌器,为拿回‘圣婴之心’而不敢杀死你父亲。那场乱局的结果,就是你父亲带着你全身而退,而我则被投入天空之河,坠落到这不见天日之地。以我的能力,很快就发现有条水流至为湍急的暗河能够通向外面。只要我愿意,就能脱困离去。但是,我惧于‘九族老幼尽遭天谴’的戒律,不敢远离,来换你们父子平平安安。别笑我痴愚,只是感觉上天让我与你父亲结识,又把你赐给我们,已经是对我最大的顾爱。我困在这里,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雪幽燕说着说着,睫毛一颤,珠泪盈盈而落。
她因“至爱”而自苦,这份痴心,比金坚,比海深,自有天地可鉴。
第一百零五章 敌我之间
如果没来托林寺、象泉河、古格女城,丁峻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往事。所以,古人“福祸相依”的话绝对是千锤百炼的真理。
“这一次,我们一起离开,可以吗?”丁峻问。
“不,我要永远留在这里,用生命践诺,遵守我七岁那年面对女城列祖列宗牌位立下的誓言。我,雪幽燕,生生世世属于这座大山,绝无二心,天地可鉴。”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雪幽燕依然诚心诚意地守着誓言,不肯毁诺。
这一点,外面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人能做到。
“如果父亲活着,他一定希望看到,我们活着走出大山,笑着开始新生活。”丁峻说。
百善孝为先,他不想看着雪幽燕继续受苦,只要有一线可能,就要扶挽她离开。
雪幽燕凄婉地一笑:“你错了,其实你根本不了解你的父亲。想当年,他抱着不足十日的你跟我告别,正是因为尊重我的抉择,才挥泪而去。如果不是为了你,他甚至愿意伴着我永远生活在此地,不离不弃,携手终老。他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重诺重义,在原则问题上毫不含糊。今天他若还在,一定会告诉你,古人季布轻千金而重一诺,才是我辈人学习的榜样。”
丁峻默默地点头,鼻子发酸,泪往肚子里流。
老一辈人倔强持守、食古不化,是缺点,亦是优点。这一点,现在的年轻人永远都比不上。
“很奇怪,我会跟你说这么多……或许是因为那雾气吧。我总觉得时间正在倒流,心情回到了过去……”雪幽燕喃喃地说。
雾气越来越重,贴地而来,淹没了他们的膝盖。
“这山谷中偶尔有雾,但从未如此严重过。”她又轻轻地皱眉。
“那代表什么?”丁峻觉得自己累了,脑海中渐渐一片空白。
“我希望那不是权相图在搞鬼。”雪幽燕回答。
“哈哈哈哈,背后议论别人,是君子所为吗?”有人从侧面大踏步而来,挥荡手臂,分开雾气,正是权相图。
休息一阵之后,他的精神明显恢复许多,步伐轻盈,身手矫健,眼中锐气十足,不时有精光闪动。
在他背后,跟着去而复归的日本杀手桥本。
权相图满脸都是真诚的笑意,轻轻搓着双手,目视丁峻:“听桥本说,你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显露出英雄本色——很好很好,小丁,我就知道没看错你。结果怎么样?那船上有什么?”
他似乎有种天生的本能,轻易就能拉近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把本不熟识的几个人归拢在一起。这是领袖的特质,先天带来,后天无法培养。
丁峻没有隐瞒,详细地叙述了船上的状况,一方面是讲给权相图听,更重要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