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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点了点头，踩稳了油门。
“等等……”书夷光突然发声，“看那边，那辆车上，带着的是粮食。”
苏生和刘一齐看去，那是一辆两百米外的砖红色卡车，车斗已经打开，大量白色袋子从车上滑了下来。
两百米外，能看清楚那些袋子大概的形状就已经不容易了，书夷光估计是侦查骰出了一个大成功，才看清了这是粮食袋子。
“粮食，看来是陈璐那些人了。”苏生说。
陈璐他们之前的据点正是一处粮仓，这辆运粮的卡车不出意外就是陈璐那个队伍留下的了。
“车上有爆炸留下的痕迹，可能是自爆丧尸破坏了汽车的发动机。”书夷光补充道。
“知道了，小恨，继续往前追。”
“不用你说。”
第六十七章 父亲的末路
苏黎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似乎已经慢慢平缓了下来。她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只需要再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她看着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他一直以来，从来没有抱过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严格、严厉的严父形象，甚至很不近人情。
不关心家庭，只知道埋头于自己的漫画，自己稍有做的不对就会打骂自己，这是父亲一直给她留下的糟糕印象。
但是从那次听说父亲蹲在肯德基外面一夜的事情之后，苏黎也渐渐明白了一个愚笨的男人对女儿关心的方式。
尤其是在几分钟前的那段话之后，看着这个男人像是吹了气一样鼓胀的身体，他的形象第一次这样高大魁梧，也是第一次这样瘦小羸弱。
男人跑进了一座大楼里，奋力朝地下跑着。男人看到了这栋楼的外面挂着的各种广告牌，这里是一处购物商场，这样的商场日用饮食都是地下超市，女儿在这里至少还能生活一段时间，而且这里一定也有其他的幸存者，希望他们不是太坏的人。
还有，地下商场一般都有多条离开的通道，在这种地方很难被堵死在里面。
男人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看什么都泛着一股绿色，他觉得自己可能就快不行。
“对不起啊，晓兰……”男人喃喃地说。
苏黎听到了母亲的名字，她预感到了什么，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到父亲的脸已经泛青，眼睛里冒着绿光。
“爸！你……”苏黎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办法继续陪着纯纯了。”
男人说完这句话，用尽最后的力气踹开了被人用货架堆好的路障，地下商场的入口出现在眼前，几个拿着自制长矛的男人呆住了，看着这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汗从货架的缺口处抱着一个女生挤了进来。
“怪物来啦！”一个男人惨叫道。
“闭嘴，我们是人类！”苏黎大吼道。
“我们是人类，否则，如果我们有敌意的话，你们现在还能站着说话吗？”父亲冷声说。
但是很快，更多的人从商场的深处涌了出来，他们看到了两人的样子，都拿起自制的武器对准了苏黎妇女：“滚出去，怪物！”
“滚出去，怪物！”
绿眼的父亲抱着红眼的女儿，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滚出去，怪物！”一个小男孩抓着一个瓶盖，用力丢向了苏黎。
瓶盖轻飘飘地砸在了父亲的肩膀上，就像被雨滴砸了一下。
但是这轻飘飘的一下，却将这个健美冠军一样魁梧的男人打倒了。
苏黎的父亲跌坐在了地上，苏黎也从他的怀里滚落。摔在地上之后，苏黎才看到父亲四肢处的皮肤已经裂开了，绿色的荧光正在发出一种恐怖的色彩。
其名为，绝望。
也是这时，苏黎才看到父亲小腿上的伤口，那里已经被咬掉了一大块肉，看痕迹就是之前遇到丧尸犬的时候了。
父亲……竟然带着这么重的伤，抱着她一路杀一路跑了这么久吗？
“爸！”苏黎朝着父亲扑了过去，想要再触碰一下她。
从她记事开始，父亲就没有抱过她，她也没有抱过父亲。
“远一点……离远一点……”男人用力挥了挥手。
看到两人虚弱的样子，拿着武器的人们顿时明白这两个古怪的家伙没有什么好怕的，他们的胆子再一起壮了起来，一齐拿着武器向前迈了几步，高喊道：“滚出去，怪物！”
“啊，挺热闹的啊，不过抱歉，这两个人让我们带走可以吗？”
一道听起来有些懒散的声音传来，一名年轻男人从货架的缺口走了进来，身上是整洁的灰衬衫黑长裤，完全不像是在灾难中艰难求生的样子。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抖了抖手里绑着捡到的晾衣杆，嚣张地喊道：“你又是……”
但是他还没说完就闭嘴了，那个男人身体周围悬浮着六根古怪的东西，其中一根飞到了他的面前，还差一厘米就能顶住他的脑门。
“再问一遍，没问题吗？”苏生扫视了一遍这些人之后就失去了兴趣，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你是……海盛家的孩子？”
苏生的父亲就叫苏海盛，听到这个名字，无论是苏生还是跟在刚刚进来的刘都皱了皱眉。
苏生循声回过头，看向了说出这个名字的人，正是倚坐在墙边的那个绿怪人。
仔细辨认了一下之后，男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苏生才模糊的记忆里把这个人认了出来。是苏生父亲那边一个已经接近出了五福的远亲，名叫苏彦祖，因为名字比较特殊才算是勉强留下了点印象。
“哦，是你啊。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叔侄还是兄弟来着？”苏生的声音相当冷漠，完全没有看到亲人的喜悦。
“堂叔侄。”苏彦祖苦笑了一下，“当年你家的事情，我们其实都很抱歉……”
“没必要。我还记着，那天你们围观的时候，我清楚地听见了有人说‘怎么没全都砍死呢’，其他人都在跟着点头。”苏生语气平淡而冰冷，“现在你快死了，我也不打算和你多计较什么了。”
“当时……唉，算了，上一辈的事情就让它死在上一辈吧，不要把怨恨放在纯纯身上。”男人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哀求。
“她不是叫苏黎吗？算起来是我的远堂妹吧。”苏生看了看苏黎，女生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她根本不知道上一辈还有这样听起来似乎有些可怕的事情。
“纯纯是她的乳名，她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知道。”苏彦祖继续哀求着。
苏生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示意他们可以说了。
男人长出了口气，看向女儿：“纯纯，你还怨恨爸爸吗……”
“不恨了，不恨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爸爸。”苏黎流着泪用力摇着头。
“一直以来，爸爸都对你太严格了，没有给过你多少爱……”
“没有的，爸爸。我知道爸爸很爱我。”
“其实我一直都很担心，你太要强了，也太天真可爱了。这个社会不会因为你是女人，不会因为你长得漂亮，就对你开绿灯，反而有些路会变得很难走，非常难走……”
看着男人说话吃力的样子，苏黎连忙用力点了点头。
“有时候我就会担心啊，前面的路这么难，如果爸爸不严格一点要求你，你会不会走不下来……”
到了这时，苏黎已经泣不成声。
第六十八章 赤龙的心脏
苏彦祖颤抖着把背后缠着的一个小背包拿到身前，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画纸，上面是一台红色的机械，萦绕着发光的雾气。
“在爸爸知道了你是机械师的时候，就开始在夜里偷偷画这个了。爸爸能做到的事情不多，只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漫画家，能让你以后的路好走一点的办法只有这么点。”
男人的嘴已经发抖地说不清话了，整个身体都在发绿，皮肤不断脱落，露出了金属的光泽。
“这是《赤龙少年》里苏拉那条机械赤龙的心脏，也是它力量的源泉，是爸爸最熟悉的东西。可是……可是这么多天了，爸爸还是没有把它画完。”
一直坚强平静的老男人，被咬伤的痛苦，回忆过去的痛苦，被感染侵蚀的痛苦一直都没能让这个坚强的男人动容。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流泪了。眼睛是绿色的，眼泪也是绿色的。
“对不起，纯纯，爸爸还是这么没用，直到最后还是没有让你以后的路变得好走一点，没有把赤龙的心脏画出来……”
“你能原谅……这个无能的父亲吗？”
“不，爸爸。”苏黎握住了父亲举起画纸的双手，将它们抵在自己的胸口。
“爸爸，赤龙的心脏，我收到了，我收到了啊！”苏黎低着头痛哭流涕，悲伤地不能自已。
“爸爸，赤龙的心脏我已经收到了，我会变得像苏拉那样自信坚强，我再也不会害怕了，不会再有什么路走不下去了，爸爸，你给我的礼物，我收到了啊！”
“爸爸，你给我了世界上最好的礼物，你没有无能，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你是最合格的父亲！你是最了不起的父亲！”
苏黎握着父亲的跪在地上用尽力气嘶吼着，眼泪和鼻涕把她的脸冲洗地就像刚淋过一场大雨。
真的是一场大雨，一场痛彻心扉的雨。
苏彦祖看着女儿哭得稀里糊涂的脸，笑了，他流着泪笑，也笑着流泪。
他看向了一旁的苏生，看着他腰上的一把短刀：“孩子，能借你的刀用一下吗。”
苏生看了看男人，明白了他的意思，解下刀递给了苏黎。
苏黎愣了，看着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最后，送爸爸一程吧。”男人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机械的嘶哑。
“不！”苏黎叫了起来。
“乖！”男人的表情再一次严肃了起来，就像他在女儿小时候，无数次训斥时一样。
“都最后了，不要让爸爸对你不放心。”
苏生放下刀，和刘一起穿过货架路障，走到了外面。
“看样子事情被你搞砸了，没有了她父亲留给她的赤龙之心，她不会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赤龙了。”刘看着苏生说。
“也许吧。”苏生说，“没有了赤龙的心脏，她和我记忆里的苏黎自然大不相同。不过，其实她已经得到了赤龙的心脏。”
“得到了？”刘疑惑道。
苏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她得到了真正的赤龙的心脏，这一次的她，将变得更强。”
刘明白了，就像苏黎跪在自己父亲面前说的那样，真正的赤龙的心脏，她已经得到了。
在这个世界上，在由人类组成的世界上，真正最强大的东西不是什么神器也不是什么神功。
而是心。
刘好像想起了什么，又问：“以前听你说过，你最恨的不是你那个父亲，而是那些在外面挑风挑雨的混蛋亲戚，里面那个苏彦祖也是其中之一吧。”
“他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记不太清楚了。”
“你打算放过他了？”
“放过了吧。”苏生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随风飘散了。
“为什么？”
“他至少是个父亲。能真心对女儿好的人，都不会是太坏的人。”
超市里面，即使是在苏生离开了之后，原本叫嚷着的人们也保持着安静，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
苏黎最终还是把刀刺进了父亲的心脏里，她低垂着头，没敢和父亲对视。
在一片寂静之中，她听到了父亲最后的呢喃，带着机械的声音。
“一个男人的……一生……应该有……一个女儿……”
“看她……在岁月的托举下……成长……”
“摸着她的……脑袋……看她离开你……笑靥如花……”
那一刻，苏黎没有抬起头。
因为她没有笑靥如花，只有泪如雨下。
“对不起，爸爸，女儿到底还是让你失望了。”
苏黎站了起来，抹了抹眼睛，卡巴内利本就是红色的眼睛更加红肿了起来，像是被偷了萝卜的兔子。
当苏黎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苏彦祖的那个小背包。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镇定，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把能流的眼泪都流干了，现在留下的只有勇敢坚强。
苏生听到脚步声，转过身面向苏黎：“你好，赤龙苏黎，我叫苏生，代号死者，是世界性组织‘复兴之光’的创立者之一，也算是你的远房堂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同伴了。我不会给你留下调整情绪的时间，因为战争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你好死者，我是赤龙苏黎，从今天开始是复兴之光的一员。我的情绪非常良好，因为我的战争也时刻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