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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将错就错下去,拿了卖身契给裴馨儿。只是回头自个儿又气得吐血三升。本就没好的身体病情更加重了三分,这一回,她是彻彻底底栽在了裴馨儿手里!
更为气人的是,裴馨儿将此事告诉了昭煜炵。昭煜炵听说自家的下人居然如此不规矩,当下便气得火冒三丈,拍着桌子命冯氏将下人们的卖身契都交了出来,拿给裴馨儿。并且发话:“将军府容不下这些吃里扒外的奴才,着裴姨奶奶彻查将军府后院。一旦发现有人同样中饱私囊、贪墨公款的,一律发卖!”
这下在下人们中间可就炸开了锅了。
冯氏管家多年,她本人就心术不正,而且一个大家闺秀,家中从来就不少银子使唤的,在她想来,若是自己的亲信,贪些就贪些,只要不过火,又值当什么?于是这样有意无意纵容下来,如今这些管事的婆子们,有几个是干净的?只要认真查,人人屁股后面都能摸出点儿不干净来,这可不是引得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么!
于是,这些管事婆子们开始拼命地上蹿下跳,想尽法子买通裴馨儿身边的人,希望能够在裴馨儿面前说两句好话,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更有那些脑子灵活的,想到了投诚这一招,希望能够投靠裴馨儿,然后她看在自己人的份上从轻发落。
冯氏很是不甘,但面对昭煜炵的命令又丝毫没有办法。不交出卖身契就是阻挠清洗后院儿,敢阻挠清洗后院儿,难道她就能保证每一个下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吗?如果不敢保证的话,又为什么不让人彻底清查呢?难道说这里面也有她的把柄不成?
所以她不能不交,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恨恨地交出了手中的卖身契。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似乎冯氏已经大势已去,但裴馨儿却反而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了。凭心而论,将军府家大业大,事务繁多,不是一两个人能够顾得来的。那些管事婆子们在各个位置上一坐多年,自身别的不说,光是对这些事情的熟悉程度就是别人没法比的,她若是一下子将人全都换掉了,这一大家子事情还要不要做了?没有合适的人来管,这个家岂不是全都乱套了?
她就是顾虑着这个,所以当初扳倒赖祥家的时候,还特意命何瑞祥家的明察暗访了半年,暗中将采买这一块的事情摸了个底儿透才敢下手,赖祥家的被杖毙以后,何瑞祥家的就立刻顶上了,所以才没有闹出乱子来。这会儿昭煜炵突然说出要整肃后院儿,等于是把她一下子架到了油锅上,还没怎么动手呢,光是这阵子的人心浮动,将军府的后院儿中就几乎乱了套。
她真是十二万分的头疼,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谢他还是怨他好了。内宅中的事情纷繁复杂,多是些鸡毛蒜皮般麻烦的小事,只能用慢火煮青蛙的方式慢慢一点点处理,哪里能够拿军中的那一套快刀斩乱麻来用?怕是越斩越复杂的!
昭煜炵这神来一招当即就打乱了她原先的部署,若是不查,怕人说她雷声大雨点小,在那些刁奴们眼中失了威信,也怕违逆了昭煜炵的意思,惹他生气。若是查了,她立刻就要面对无人可用的窘境,同样讨不到好处。
正在头疼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老夫人派人来叫她,她不由一愣,顿时眼睛一亮,想到了办法。
急忙赶往老夫人的院子,进门之后,便见老夫人和昭夫人都赫然在座,老夫人的面色并不怎么好看,一脸的郁色,在她恭敬行礼之后,也不叫她起来,就这么让她跪在了那里。
她心中有数,倒也并不着急,老夫人不说话,她便默不吭声。
终于还是老夫人率先开了口,倒不是沉不住气,只是觉着没必要跟一个小妾对峙,没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裴氏,听说你杖毙了赖祥家的,还将他们一家老小都卖了出去?”老夫人一开口就是这件事情,开门见山,没有丝毫迂回。
裴馨儿倒是大大松了口气,证明自己猜得没错,当下恭声道:“是的,老夫人,赖祥家的借着管采买的便利中饱私囊,还妄图诬陷大奶奶,妾身绑了她亲自交与大奶奶定夺,最后大奶奶拍板,赖祥家的杖毙,她的家人发卖。”
这件事情她做得滴水不漏,连惩罚都是冯氏亲自做下的,没有任何人能够说出她的不是来,老夫人也不能。
因此老夫人便窒了一下,只能放过了这一环,说起了另外的来:“这便也罢了,这种不知好歹的奴才不查出来则已,一查出来断没有放过的道理。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个两个罢了,这内院儿中的下人们多是家生子,几辈子都在昭家做事的人了,规矩体统都是有的,断不会人人都想那赖祥家的一样。你抓了犯错的人也就罢了,又何必弄得整个府里乌烟瘴气、人心不宁?”
裴馨儿一愣,含冤道:“老夫人明鉴,妾身并未做过什么啊,为何会使得府里乌烟瘴气、人心不宁?”
老夫人见她一脸无辜的样子,不由顿时气结,狠狠拄了拄杖,怒道:“若不是你闹得要彻查整个将军府,又怎会弄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得安宁?!”
裴馨儿顿时恍然大悟,愈发无辜了,说道:“老夫人,这……这不是妾身的意思啊!这是爷的命令,妾身也是听命行事!”
老夫人却根本不听,冷哼了一声道:“什么听命行事!炵儿成日在外,家里的事情又知道多少?就算真的是他的意思,你如今管着家,难道也不清楚吗?不好生劝着他,就是不对,家和万事兴,这样的道理难道你都不懂?!”
裴馨儿又是一愣,顿时苦笑了,低声下气道:“老夫人说的是,都是妾身考虑不周,是妾身的错。妾身回去之后便好生跟爷说明,这彻查之事急不得,更不能因小失大,弄得内院儿里一团糟。”
老夫人见她识趣,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她,放缓了声音说道:“你要知道,有些时候,水至清则无鱼,很多事情可以杀一儆百,却不能做得过了,难得糊涂也不是什么坏事。”
裴馨儿心中一凛,这才想到老夫人当了将军府几十年的家,这种事情她又怎会不清楚?这番敲打怕也并非完全就是有人从中作祟的结果,她也确实是再从中提点自己的。
于是她急忙毕恭毕敬地拜了下去,诚心诚意地说道:“多谢老夫人指点,妾身明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冷酷
老夫人满意一笑,说道:“你明白就好,起来吧。”
裴馨儿站起身来,却又有些为难地说道:“老夫人,不是妾身推卸责任,这件事儿确实是爷亲**代要办的,如今却是不能猛然间停下手来,免得惹了爷不快,也让那些下人们觉得主子朝令夕改,回头可就越发没法约束了。妾身琢磨着,就算要停手,也得徐徐图之,不着痕迹把这事儿圆过去了才好。您说呢?”
老夫人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原也是这个理儿,那就这么办吧。我瞧着你做事也是有分寸的,该怎么做你心里也有数,要不着痕迹把这事儿结了可不容易,其中的分寸你要把握好。”
裴馨儿点了点头,恭声说道:“妾身知道了,请老夫人放心。”
老夫人又说了几句,这才放了她出来。
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她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方才在老夫人面前,她一律唯唯诺诺应了,也知道老夫人言之有理。但她却不能真心作出回应,回去之后,该怎么做还得继续怎么做。毕竟老夫人不知道昭煜炵的真正目的,他要的是将冯氏的势力一一拔除,想办法让冯氏失势,这样一旦皇帝对冯家下手,他才能够名正言顺出手,而不必受到姻亲关系的掣肘。
默默叹了口气,她打起了精神,向着自个儿的院子走去。
“孙姨奶奶最近如何啊?”她抽空问向负责此事的瑞娘,在她身边的人中。只有瑞娘是生产过的,让她去盯着孙氏最合适不过了。
瑞娘说道:“姨奶奶不必担心,如今孙姨奶奶好着呢,大奶奶暂时没心力也没胆子去设计她,李姨奶奶也小心翼翼照看着她,大奶奶还想方设法给她送了不少补品过去,这会儿孙姨***坐相可比之前好得多也稳得多了。”
“是么?”裴馨儿顿了一下,嘴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淡淡地说道。“她倒是个有福的……话说回来,她的产期应该不远了吧?”
瑞娘道:“是啊,大夫估算,再有两个月就该到日子了。”
裴馨儿道:“稳婆和奶娘要事先找好,别到了日子才来着急。这事儿你有经验,你去找。一定要找经验丰富、身家清白的,不妨多找几个来,咱们还可以从中挑拣一下。不管怎么说,她怀的都是爷的血脉,可千万疏忽不得。”
瑞娘点了点头道:“姨奶奶放心,这事儿交给小的。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裴馨儿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到了晚间,昭煜炵从外面回来。便歇在了裴馨儿的房里。裴馨儿俯视着他用了饭,坐在炕上说着话,便对他说了白天被老夫人叫去的事情。
她略有些埋怨地说道:“爷倒是轻松,一个命令下来,殊不知老夫人可精着呢,把妾身叫过去一阵数落,妾身根本就无从辩驳……爷。既然是为皇上办差,为何不干脆告诉老夫人和夫人?让她们心中也有个底儿。另外也省得她们不知道您的苦心,老是好心办了坏事儿。”
她很是有些憋闷,连老夫人总给她找麻烦都不敢明说,全都是为了个“孝”字。子不言母过,何况是隔了一辈儿的老夫人,更是不能说半个“错”字,他一个大男人只管外院和朝堂上的事情,她便只能一个人面对这些责难,想想总觉得心气儿不平。
昭煜炵听了,不由微微一笑,自然知道她心中的委屈,伸手将她揽进了怀中,劝慰道:“让你受委屈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撑到皇上处理了冯家,也就可以解脱了。虽然为皇上办事绝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但此等机密绝不能泄露出去,除了与事的人外,其他人能不告诉的最好都不要告诉,以免节外生枝。祖母虽然是个明理的人,但终究心肠太软,冯氏好歹也是敦哥儿、芳姐儿的生母,又陪伴了她老人家那么多年,就算知道皇上的打算,她怕是也会不忍心的。与其让她老人家揪心难过,倒不如一直瞒着,也是好事。”
听他说了这么多,其实总归一句话就是皇帝的命令大于天,为了完成命令所有闲杂人等都必须瞒在鼓里,他说老夫人会看在曾孙子、曾孙女的份上对冯氏心有不忍,那么他作为孩子的生父,难道就没有一点儿不忍心吗?况且就算一直瞒着老夫人,到了最后真想揭露的时候,老夫人岂不是会更加震惊难过?
他倒是个忠臣,对皇帝忠心耿耿,却又对其他人何其冷酷!
裴馨儿虽然笑着,笑容却变得极为勉强,眼中也没有丝毫的笑意。她倒不是多么好心为老夫人和冯氏抱不平,只不过物伤其类,在昭煜炵的眼中,她也不过就是颗棋子吧?当这件事了了,她没有了利用价值,结局又会如何?
想到心惊、心凉处,她的身体自然而然做出了反应。昭煜炵本揽她在怀,突然发现怀中的娇躯一僵,略一思忖,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心中所想?
不由默默叹了口气,他无话可说,只能更抱紧了她一些,有些话却是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他是皇帝的心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必须跟皇帝绑在一条船上,稍有差池,不要说他的家人,就算他自己怕是都难逃一劫。他肩上担负着整个永威将军府的兴衰荣辱,跟家人比起来,家族的延续和传承更加重要,别人看起来他是前途无量的实权大臣,却不知他也有他的不得已,有些事情,不是他想不想做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就没有选择。
两人就这么相拥在一起,看似亲密的行为掩盖着两种不同的心思,不能说背道而驰,却也不见有交汇的可能。
忙忙碌碌中,正月便过去了。这个年昭家过得并不算安乐,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岔子。府内的事情有裴馨儿一手操持,对外的往来由老夫人和昭夫人亲自出面,裴馨儿虽然辛苦了些,却也收获了不少。
她受了老夫人的敲打之后,便顺势将清查内宅的事情缓了下来,只趁机拔除了几个平日里比较嚣张的钉子,其他人能不动的都没有动。不仅没有动,而且还想方设法将她们稳了下来,倒是让宅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很是松了口大气。这些人并不知道是裴馨儿故意手下留情,还以为是自己四处奔走、贿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