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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放那吧……”
她带着那个傻子去了医馆,似乎还和那老郎中很熟?
红笺一路跟着沈心怡,怎么都想不通。
“大少奶奶!”拐了个弯,明显人少了许多,红笺快步上前。
“红笺?”沈心怡诧异的向后看了看。
门房不是说她陪大夫人一起出门的吗?为何只见红笺,不见大夫人?
“大少奶奶好巧!大夫人听说您又出门了,特命奴婢出来接您,大少奶奶您要是没什么事,就快回府吧,免得大夫人惦记。”
说得真好听,还“特命奴婢出来接”,用什么接?怎么不见马车?分明是路上瞧见了,让你一路跟踪过来的吧!虚伪!
沈心怡撇了撇嘴,“走吧。”故意拉了很长的尾音。
前脚刚进侯府。
“大少奶奶回来啦!”门房这次总算没喊错。
“红笺姑娘,大夫人已经回去了,二少爷也刚回来。”门房又说。
看来自己的行踪就是这般暴露的,果然是侯府的大丫鬟,府里人的动向了然于掌。
“烦请大少奶奶随奴婢去趟福园,大夫人有请。”红笺一副强行拉去的表情。
早料到你们串通好了。
“嗯,等我一下,我回去换件衣服,随后就到。”沈心怡瞥了眼红笺,抬头挺胸的拉着耐耐往兰苑去了。
漂亮。既没说不去,还强调了换衣服。服从、礼节都做到了。
看你还能跩几时?红笺咬咬牙,气鼓鼓的看着沈心怡的背影越来越远。
“耐耐,快去找言诚哥哥到福园去,就说心娘在福园。”
“昂!”
耐耐蹬蹬的脚步声跑远,沈心怡换了件衣服,往福园而去。
定北侯府的二少爷,舍命相救,看起来对自己还蛮好的,更何况还吃了自己一顿梅菜扣肉。
“见过大夫人。”也不知道该叫什么,按理说上面坐着的那位是自己的婆婆,应该叫娘,可不是听说是个有名无实的婚姻吗?自己又那么招人嫌弃,还是直接尊称大夫人的好!沈心怡一番推断,却是明智的选择。
“去哪了?”颜氏冷冷问话。
“府中憋闷,外出走走。”沈心怡实话实说。
“和谁?都去了哪里?”
“耐耐,街上闲逛。”
“啪!”手掌重重的拍在几案上,“放肆!”颜氏随之喝道。
“我犯错了?”沈心怡抬起头,一脸茫然。
“身为侯府大少奶奶,妇德尽失!公然在街上行走且不说,还和陌生男人攀谈言笑。来人,家法伺候!”颜氏大手一挥,两个婆子提着早已准备好的木棍气势汹汹的上来。
看样子,这是要打板子了!也不知道定北侯的家法是多少下,大概颜氏的嘴巴就是规定吧!
“求大娘手下留情!”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急火火的传入,顾言诚尚未站稳,便直接铺跪在地上。
沈心怡嘴角微微弯了一下,耐耐真给力,言诚真及时。
“你怎么来了?”颜氏漫不经心的问。
“大娘,言诚偶然路过,听闻嫂嫂犯错,特进来求情。”
“哦?”颜氏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大哥不在,嫂嫂是言诚替大哥娶进门;大哥回来,言诚自当奉上当日娶来的嫂嫂。可若是大娘您这一打,怕是大哥回来怨记,言诚无力承担。”
“放肆!她犯了错,就该受罚!府里什么时候改了规矩,要一个晚辈来教训长辈?!来人,给我打!”
说话间,两个婆子已是把沈心怡架上了条凳。
这架势,这要是打,非死即残。
沈心怡心头一沉。
“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门房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了进来。
“毫无规矩,没看见这处置家法呢?”颜氏瞥了一眼。
“大……大夫人……”门房好不容易把气儿喘匀了,“老爷……老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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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老爷
“在哪?”颜氏眼中一惊一喜,抛下已上条凳的沈心怡,更不理跪在一旁求情不成的顾言诚。
“小德子快马加鞭禀报,说老爷已行至城门口,让大夫人您早作准备,迎接老爷回府!”门房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
“这么快……家里……家里……”颜氏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了仪,自言自语,语无伦次,甚至连连搓手。
沈心怡费劲的在条凳上抬起头,判断着那是紧张,外带兴奋过度。
“快!快准备着,速速迎接老爷!”颜氏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停下了。
“大夫人……”红笺立于一旁,手里死命的撕绞一方丝帕,眼神示意着堂中的条凳。
“打,给我拉去柴房打!”颜氏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的心不在焉。
犹豫不决,正是反击的好时候,又加上了老爷这剂催化剂。
“大夫人,若是心娘当真犯错,您要责罚心娘,心娘无话可说。可是方才您口口声声说心娘妇德尽失,乃是因公然在街上行走,还和陌生男子攀谈言笑,心娘委屈。”沈心怡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什么时候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不是一贯的逆来顺受,任人宰割吗?
颜氏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若不是身边红笺扶了下,差点没站稳。
“你委屈?”
“是,若大夫人说公然在街上行走乃是失了妇德,那咸阳大街便不应见到一位女子,可心娘却在街上遇到红笺;若大夫人说心娘和陌生男子攀谈言笑便是有失妇德,那前去平安堂问诊的病人中,就该都是聋哑之人,或面瘫之人。心娘不是一人擅自出府,心娘带耐耐同行;心娘不是肆意离府,心娘和门房报备。试问大周哪条法规写明,女子不得于街市上行走,不得与人攀谈?又试问侯府的家规何在?大夫人找出来,心娘心服口服。”
“你!”颜氏整个人彻底坐在了椅子上。
“哗啦”一声,手碰倒了几案上的茶碗。
一番话,说得有礼有节,条理清晰,层次明确,若真要责罚,恐怕红笺也难逃板子;若是真要拿家规出来,怕还真没有一条如颜氏口中所言。
“放肆!你在和谁说话!”颜氏再次拍桌子瞪眼。
沈心怡平心静气的看着,却是毫无惧色。
话也说了,该噎的人也堵了,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总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再被饿死一次吧,毕竟这个家里,平日里她最大!还有,老爷快回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
沈心怡思踱着,嘴角微微放松了下。
“大夫人,心娘知道今日没有向您禀报就出府乃是心娘不是,心娘自愿领罚,甘愿禁足兰苑七日。可今日也是事出有因,大夫人和红笺都不在,心娘就行使了一把大少奶奶的权力。若是下次再想出府,必先提前告知。”又是一番噎人。
颜氏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反了反了!
想要发火,却又不能打了自己的脸,既然人家肯服软,又给你找了个台阶下,更何况老爷说话就进门了,若真要闹起来,怕是给老爷凭添了心堵。这口气……颜氏是记下了!
“算你识相!就按你说的,兰苑禁足七日!带下去!”
哪里有什么人会带她下去,颜氏抛下这里的烂摊子,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早就急不可耐的奔赴门口去了。
“快起来。”见众人散去,顾言诚这才轻轻将沈心怡搀扶起来。
“没受伤吧?都是我不好,我……我真没用……”顾言诚干净的眼睛中透出不安和自责,一丝淡淡的忧伤漫上了他的面容。
“没事,亏是你来得及时,帮我拖延了时间,若是不然,等老爷回来,我说不定难逃几棍家法呢!”沈心怡不以为意的笑笑,右手轻轻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她居然这么轻松,她不在意吗?丝毫没有畏惧,更无哭闹不休。顾言诚的心里一半是怜惜,一半是纠结。
“爹说话就回来了,这里怕是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兰苑,然后也要去迎接爹。”顾言诚略有不安的张望着门口的方向。
“我无碍的,自己走回去就好。你快准备准备吧,别为了我再连累了你被罚。”
“如此,你自己小心些,我走了。”顾言诚刚要走。
“哎,回来!”沈心怡唤他。
“何事?”顾言诚疑惑。
“没什么,去换件浅色衣衫,重新洗脸梳头,待会见了老爷,主动上前搀扶他,并汇报你近来进展。”沈心怡叮嘱了几句,浅浅的笑着,款款抽身而去。
“浅色衣衫?重新洗脸梳头?”顾言诚不解,自言自语了一番,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府里即便是下人都要穿得花枝招展、色彩艳丽。奈何要我着浅色衣衫?重新新联梳头?又不是妇人家,还需梳妆打扮?
一番自嘲,本想径直迈向大门的腿脚,终究还是朝馨园折返。
“耐耐,你见过老爷吗?”兰苑里,沈心怡无聊的趴在床上,耐耐则伏在床边瞪着她看。
“嗯。”
“老爷叫什么名字啊?”
摇头。
哦,这个问题问得深了,府里上下都是敬称老爷,哪里有人敢直呼其名。
“那,老爷长什么样呢?”又问。
“大胡子。”
大……胡子,这叫什么描述!沈心怡差点没笑出来,不过,这真的是很好辨识的特征。
定北侯的马车前呼后拥、排场颇大的进城了。
颜氏不愧是持家的好手,平日里事无巨细,均在她的掌控之下。即便定北侯突然回来,别苑里也绝不会有混乱的场面。
训练有素的家仆们分列大门两侧,颜氏立于中央,顾言诚陪曹氏站于一侧,素锦拉着绘春隐低头隐在后排。
大红的花毯铺着,所有人候着,厨房里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定北侯荣归。(新书,求一切点推收呵护)
027 出事
“老爷,您回来了。”随着颜氏翘首以盼的表情,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不甚高大的身躯却是挺的笔直,尖利的眼睛虽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四周,却是倏的一下透出与生俱来的高贵,似乎他无需开口,早已是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这就是定北侯顾寅凯,半年前差点被人陷害冤死狱中,而今立身大殿,俯仰天地,依旧是朝堂上举重若轻的中流砥柱。
颜氏本想伸出手臂相接,却被他负手捋袍的避开。
官靴再次准备迈进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旁袭来。
“爹,您回来了,孩儿有好消息要向爹禀报。”顾言诚修长白皙的手,彬彬有礼的示意着顾寅凯前行,顾寅凯平淡不惊的眼底,倏的掠过一丝波澜。
二十岁的顾言诚,一袭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袍,领口袖口均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发束起戴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衬出他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处浓妆艳抹的众人之中,似璞美珠玉熠熠生辉。
这孩子,才半年不见,竟……
顾寅凯紧绷的嘴角微微放松了些,继而弯出一个舒心的弧度,“走吧,进去坐下说。”
望着父子二人快步前行的背影,颜氏的眼眸凌厉的扫过曹氏。
这小子,方才还想责斥来着,老爷今日回府,众人都重彩以待,他倒好,穿得如此清简,旁人不知,还以为是在府中受了气。想不到老爷千里迢迢的回来,竟是看也不看我们一眼,直接和他进了府门!
曹氏丝帕掩口,虽是嘴角不动,可眼角却是略过一丝得意。
只有你儿子才配老爷疼爱吗?言诚即便不武,庶子也能同嫡子争辉!
似乎是有些明白为何心娘要让我换身淡色的衣衫了,不争不抢,却是一枝独秀的亮眼,又让风尘仆仆回来的旅人心情舒平。
顾言诚心中一阵暗喜。
曾几何时,他只敢隐在曹氏身后,隐在众人之中,虽鲜衣,却泯然众人。
“什么好消息啊?”顾寅凯堂屋坐定,抿了口红笺献上的茗茶。
“半年来,孩子潜心读书,已是读完了《春秋繁露》、《史记》和《资治通鉴》,《周髀算经》和《九章算术》孩儿也有在研读,师父说,过了年孩儿参加会试大有把握!”
“哦?半年来言诚都学那么深了?”顾寅凯放下茶碗,面色上露出惊喜。
“言诚这孩子这半年来的确用功,府中上下也是有目共睹的,唉……只可惜文采再好,即便日后入朝,也终究是个文官……”颜氏从旁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