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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师正微微颔首。
“你叫什么名字?”严师正问。
“回师正先生,顾言诚。言出必信的言,精诚所至的诚。”顾言诚拱手。
方才他妥协于曹氏,自己都几乎不认识自己了。
结果换来的却是师正先生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此刻,他信了沈心怡话,虽是换了一声寻常的衣衫,可那股子自信和文人的傲气,似乎又回归到了骨髓里。
师正先生居然问了他的名字。
也就是这句话。连曹氏都几乎站立不稳。
赫赫有名的师正先生,居然问了言诚的名字?这是……这是要有下文的意思吗?
曹氏欣喜若狂,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她甚至想冲上去一把拉住顾言诚的胳膊,母子双双给师正先生duang duang duang的叩几个响头。
“名如其人,不错,在读什么书?”严师正问。
“四书五经均已读过。目前在读算章。”顾言诚应声。
“师从何人?”
“京城跟着毕夫子。如今到了咸阳便一直跟着周夫子。”顾言诚答。
“呵呵,均是名师啊!可曾参加试考?”严师正捋须,眼神中愈发显得熠熠生辉。
“年后便去殿试。”
“跟着我吧,孺子可教。”严师正稳步上前,轻轻拍了拍顾言诚的肩膀。
“师……师正先生……”顾言诚有种窒息的感觉。
“文蹈武略,呵呵,侯爷,您真是好福气。”方才轻拍顾言诚的肩膀。少了些顾诤诏的结实,多了些年少的稚嫩。
“诏儿尚武。言诚尚文,如今诏儿已是不用操心,若是言诚跟得师正先生,也算是我侯府光耀门楣。”顾寅凯说这番话时,完全是下意识的直接。
“哈哈,好!想来老夫此趟行走,认了义女,又收了新徒,真是好事成双,今日借侯爷的美酒,也便补了这双喜之事。”严师正说着,潇洒的拂袍上座,乐呵呵的就等着沈心怡和顾言诚前来敬酒叩首了。
“义父在上。”
“师父在上。”
“请受义女一拜。”
“请受徒弟一拜。”
一男一女,分列两旁,高高举起杯盏,严师正喝下两杯水酒,也便收了两件珍宝。
“对了,心怡,上次义父太过匆忙,也未曾准备什么,来来,这块玉佩如今便赠送与你,也算我这做义父的一点心怡。”待沈心怡和顾言诚起身之际,严师正顺势从腰间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布包,层层揭开,一块黄褐色的榴石玉赫然显露,随后便是放置在了沈心怡的手中。
顾寅凯再次震惊了。
只见那块榴石玉上雕刻的,乃是极其考究的镂空图纹,九条灵动的龙形,穿越于片片祥云于雾气之间。
那不是普通的物件,那是皇家的器物。
常年位列朝堂之上的顾寅凯认得,这块榴石玉乃是皇上从不离身的宝贝。
天子的威严,无论何时出现,这块榴石玉都会贴身而戴,拂过所有叩首臣子们的视线。
难道说,就在师正先生离京回乡之时,皇上竟是送了这么贵重的物品给了师正先生!
“师正先生,这是……”顾寅凯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的玉佩!”当然,大周最年轻的将军顾诤诏也是清楚的认得这块玉石。
多少次凯旋,城门口的君臣相见,他从俯身到起身,就是这块榴石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皇上的物件?!
众人又是一阵窒息般的凝滞。
第三次了!!!
不过,这次的窒息,似乎比前两次的更加长久,方才还是一阵骚动的福园,此刻静的只能听见众人的心跳。
“老夫已是一介草民,这东西虽是皇上所赐,可终究还是要物尽其用才好,老夫老了,心怡虽为女子,可老夫总觉得心怡日后定是会出人头地,这玉佩你拿着,即便义父不在身边,凭此玉佩,也可保你畅行无阻。”严师正说完这话,再次高高举起沈心怡手中的那块玉石。
皇上的东西,见此玉佩如见皇上亲临。
福园里的众人,七七八八的跪了一地。
………………
福园明亮的烛火跳动,光线瞬间汇集到这块绝世的美玉上来,真是熠熠生辉!
天!我竟然有了皇家的东西?!
沈心怡只觉得脚下一阵飘飘然。
这东西……可真是太值钱了,若是哪日再次穿越回去了,带着这块玉石,怕是真的可以价值连城了!
沈心怡其实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多有钱,即便在现代,她的每一个个案,按小时收费的昂贵诊金,尚不能阻止慕名前来排队预约候诊的病人。
车子和房子,对于她来说,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物件。
现代人常说,有时间的时候没有钱,有钱的时候没有时间。
对于沈心怡来说,她属于两者之间,有钱也有时间。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敬业的送走最后一个来访者,然后包架私人飞机,闲适的飞往一个近似无人的优雅海滩。
沈心怡有时会想,如果有一天她老了,不做心理医生这一行了,就去要买个小岛,然后在上面建造属于自己的度假王国。
而此刻,这块玉石……
它的价值,何止是买下一个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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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生变
“师正先生,这么贵重的玉佩,又是皇上钦赐,您还是……”顾寅凯左右都觉得那东西送给沈心怡不着实妥,换句话说,若是送给他还差不多。即便是送给庶子顾言诚,都比送给沈心怡要能让人接受。
虽然这个儿媳妇是当初在庙里签文上求来的,可到底是否真的起了作用,侯府的人不知,便是连顾寅凯自己都将信将疑。
一个乞丐……哼哼。
“乖女儿,好生收着。”严师正压根就没理会顾寅凯的劝,只是分外慈祥的叮嘱了句沈心怡。
“心娘棒,心娘棒!”耐耐童稚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的响起。
“这是……”许是这突如其来的童声搅了众人心里的平静,严师正的视线竟是被耐耐吸引了过来。
“耐耐,快叫干爷爷。”沈心怡笑着提醒着。
“干爷爷。”又是那稚嫩的童声,虽是笨笨的,却是分外的真。
“心怡,这孩子是谁?”严师正诧异。
“义父,他叫耐耐,是心怡的小跟班。心怡有个不情之请,既然义父您收了言诚为徒,不妨也顺带着教导耐耐吧,这孩子……”谁知沈心怡的话尚未说完。
“你以为是什么人都能拜师正先生为师的吗?任什么阿猫阿狗的,也配?师正先生可是堂堂太子师!别蹬鼻子上脸!”颜氏的话,无论语气再怎么冷漠平淡,听起来都是一样的欠。
“是啊。堂堂太子师尚且在这,就有人敢对太子师的义女横加指责了?!”有些时候,老人家执拗起来。那是相当可怕滴。
“师正先生息怒,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颜氏只觉得严师正的话,像是迎面打来的一巴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侯府的大夫人,第一次被当众数落。
“侯爷,想来侯府持家都是令夫人在打理吧。难怪一家人的餐桌上看不到我的乖女儿!心怡,你既唤我一声义父,这开口的面子义父当然要给。好!义父就收了耐耐,打从今儿起,耐耐和言诚一起来我那听学!”严师正一句话,当真是雷倒了在场的所有人。
连沈心怡都没有想过。她这个请求会在这种情况下提出。又是这般拉风打脸的被应下。
当真是老小孩,老小孩,任性原来可以这么拽!
不过,惊愕之余,心里还是漾起了一丝小小的激动。
耐耐拥有最强大脑,平日里没开窍的时候,尚且掩盖不住他的非凡记忆力。
虽然和耐耐相处的时间尚短,除了教了些游戏棋牌类的玩法。也只是以游戏的形式,教授了些基本的常识和入门知识。
教育方面的还得系统进行才是。当然重要的还是得以熟悉的方式和环境进行。
沈心怡此刻觉得,严师正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人选。
是非明辨、博学多才、有方法……重要的是有个性。
“耐耐不要和心娘分开。”一瞬间,耐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看着面前的这个陌生的老头,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切感,化作耐耐眼睛里的泪珠,簌簌的掉个不停。
“耐耐不哭,耐耐不是离开心娘,是和言诚哥哥一起去读书。”孩子的哭声,让沈心怡顿时感到一阵心软,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耐耐柔软的头发。
“读书好吃吗?”听说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和顾言诚一起,耐耐吸着已经流出的半条鼻涕,抹着眼泪呜咽着问。
“读书不是吃的,但是读好了书,人就可以变得聪明,以后就再没人敢叫你小傻子了。”沈心怡的笑让八岁的耐耐看起来犹如一颗甜甜的糖果。
“而且,会读书的人以后都会衣食无忧,还能做大官呢。”沈心怡本心是不主张学而优则仕的说法,那是老理的固着,若是在西方,讲究技能远比会考试来得被人认可,但是这是大周,是千百年来的传统缩影中的一个片段。对于读书的理解,怕是只有这种解释,才能刺激到用功之人的上进心吧。
“那……能吃好吃的吗?”耐耐扬起稚嫩的小花猫脸。
“能。可以点着吃!”沈心怡笑着给他擦去脸颊上的泪痕。
“那……能住大房子吗?”耐耐再次很认真的问道。
“能,读的越好,住得越大。”沈心怡说这番话时,心里不自主的泛起一丝酸涩。
终究,传统的东西,在几千后看来是可笑的,而在回归几千年前的轨迹中,却是可悲的。
“耐耐愿意读书,买,好吃的给,心娘,让,心娘,住大房子。”终于,这句长长的话,从这个发育迟缓的小傻子嘴里说出,他从未表达过这么长的句子,清楚明白,而又逻辑清楚。似乎是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把这句话说全。
沈心怡只觉得眼睛里面酸酸的,她使劲的睁了睁眼睛,硬是让那涌动的液体再次回流了回去。
眼泪,若是要流,便只能留给知心之人,而这里却有想看她出丑的众人。
“耐耐乖。”顾言诚听闻这话,也觉得鼻子酸酸的,这个八岁的小傻子,一直死守在沈心怡的身边,即便是当日里沈心怡“死”了,他也不离不弃的守着。如今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读书,竟是如此清楚的表白了自己内心最原始纯真的想法。
“义父,耐耐以后就交给您了,这孩子请您一定要好好的教。”为了耐耐的将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狠了狠心,沈心怡将耐耐真的送了过去。
…………
月色撩人,有师正先生在的这个夜晚,大概也是沈心怡唯一的一次与众人同桌吃饭的时候。
餐毕之时。
“侯爷,时候不早了,老夫就先行回去了,今日未请登门,多有打扰,还请侯爷见谅。”
“师正先生说的哪里话,犬子日后可就收您教诲了。”
“好说好说,不过心怡在您这,也望侯爷多多照顾。”
临行之时,师正先生和顾寅凯的这番话,着实又让颜氏和曹氏的脸再次加深了绿色。
贱人,本是让她出去招摇,想借机除了她,没想到她非但完璧归来,还白捡了个这么大来头的义父!
颜氏这一夜,怕是又要喝茶安神了。
“大夫人,您这已经是第三壶茶了。”红笺同样狠得咬牙切齿的,这种好事这么就没砸在她的头上。
“贱人!”颜氏再次将杯盏一饮而尽。
“大夫人,那贱人如今有了师正先生这样的靠山,可该如何是好?”红笺担忧。
“明日去拜访苏家,掩人耳目,且要快,以免夜长梦多。”颜氏终究还是又饮了一杯茶,眼睛里的森寒,堪比窗外惨白的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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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谋划
咸阳,雍州刺史苏乐山旧居。
“爹,这都过去好几日了,您说送了手环便是有了信物,可那侯府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苏莫茗手里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