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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善看了眼狼狈的冯萱，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挣脱开身边的下人，对冯茗拱手行礼，接着就坦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让罗夫人见笑了。内子脾气暴躁，也不知道是谁惹了她，我一回家，她便朝我发了脾气。本该在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却是一个也没见到。我外出处理铺子的事情几天，内院就成了这副模样……那些人都是内子的下人，我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好过问内子的陪嫁。罗夫人既然是内子的嫡亲姐姐，还望您暂时帮忙，管一管这内院的事情。”
第915章 冥婚鬼新娘（二十三）
洛凌都忍不住要给谢令善叫好了。
冯茗眼睛一亮，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妹妹这院子里如今这么混乱，我自然是要管一管。”
她直接让自己的下人去将冯萱的下人们都压了来。
凝香被人从房内拖了出来，骂骂咧咧。那婆子冷笑，一脚踢在凝香的膝盖窝，凝香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要哭嚷，却叫那婆子狠狠拧了一把，又堵了嘴，压得起不了身。
翠怡也被人从柴房架出来，人已经脱了形，快死了似的。架着她的人一松手，她就软绵绵趴在地上，两眼呆滞无神。
洛凌见状，凑到了翠怡耳边，小声道：“大姑奶奶要来主持公道了，你可要抓好了机会。那簪子是凝香拿出来的，是凝香偷的。”她声音幽幽，缥缈得如一缕风，吹进了翠怡的心里面。
翠怡无神的稍微动了动，看向了站在屋檐下的冯茗，嘴唇翕动，却是难以发出声音来。
洛凌只好又助她一臂之力，给她灌输了点力量。
这鬼神之力当然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可翠怡现在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反倒是轻易接受了这股力量，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跪好了，哭诉道：“求大姑奶奶给奴婢做主，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没有偷小姐的东西，全是凝香片面之词，冯妈妈就让人将奴婢关起来了！”
这翠怡也是机灵，不敢说是冯萱不分青红皂白将自己打了一顿。
冯茗挑眉，“怎么回事？”
翡翠心中暗暗叫好，上前禀告道：“之前小姐说是屋里丢了东西，冯妈妈处置了。”
“丢了东西？”冯茗眼神锐利，漫不经心道，“冯妈妈人呢？难道这事情还没处置好？”
凝香瞪着翠怡，却是被堵了嘴，说不了话。
本来挣扎不休的冯萱停下了动作，狐疑地看向翠怡，又看向凝香。
凝香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因为有冯妈妈关照，只见过冯萱对其他人拳脚相向，却还从没被冯萱这样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过，又因为心虚，整个人都瘫软了。
冯萱的下人们都在想着如何自保，倒是没注意，可冯茗这边的人看得分明，各个都露出了了然之色。
翡翠说道：“冯妈妈去了冯府。”她看了眼谢令善，“上次小姐从冯府回来，奴婢发现谢家小姐不见了，禀告了冯妈妈。冯妈妈将奴婢斥责一顿，关了起来，之后就经常往冯府跑，想来是要请人寻找谢家小姐。”
谢令善佯装震惊，“你说什么？妹妹不见了？”
翡翠跪下道：“奴婢上回被冯妈妈一块儿拉去了冯府，交代了谢小姐屋中的小丫鬟伺候着谢小姐。回来才知道，谢小姐在那天就不见了，府里没有管事的人，她们想要去冯府报信，门房却是不搭理。”
冯茗气得发抖，“荒唐！太荒唐了！”
她原来不关心冯萱，却也知道冯妈妈打理冯萱的事务多年，可说是一手把持了冯萱的内务。上次因为冯萱打死了夫婿的事情，冯茗就对冯妈妈有所不满。但冯老夫人一味心疼冯萱，冯妈妈没成了那撺掇主子胡作非为的刁奴，反倒是成了大功臣，还得了冯老夫人的赏赐。
冯茗会派翡翠来，就是信不过冯妈妈等人，没想到这人果然愚不可及，又喜欢自作主张。翡翠倒是被她给制住了。
冯茗盯着翡翠。
翡翠熟知冯茗的脾气，低声道：“是奴婢没本事。夫人，这话奴婢本不该说的，可冯妈妈管着宅子里上上下下的事情，就是奴婢这次给您报信，都是花了十两银子给那门房，才能驱使他跑一趟。”
冯茗咬牙切齿，回头又冷冷扫了眼冯萱。
冯萱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卫宁宁不见了，本来要畅快骂几句，对翡翠这样指责冯妈妈，她倒是无所谓，却被冯茗的眼神看得心惊肉跳。
“将这些不顶用的下人都给我拖下去，每个杖责二十。要活下来，就去当最低等的下人，没活下来的，直接裹张草席扔到乱葬岗去。”冯茗冷声道。
凝香惊恐得瑟瑟发抖，不断挣扎起来，却根本摆脱不了钳制在肩膀上的手。
翡翠低声劝道：“夫人，小姐这边总要人伺候。”
冯茗看了眼翡翠。
“小姐原是翠怡伺候着的。”翡翠可不想冯茗将所有人都给打发了，留了她在这儿单独面对冯萱。她总要给冯萱找个出气筒。
冯茗看了眼仿佛回光返照的翠怡，点了下头，“那就留了这丫头。给她找个大夫看看。”
下人们应诺。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动静？”
院外传来脚步声和呵斥声。
冯茗皱起眉头。
冯老夫人被冯妈妈扶着进了院子。
冯妈妈瞥见凝香被压在地上，心中一下子就如刀割一般痛起来，眼神怨毒地看向了翡翠。
冯老夫人则是尖叫起来：“萱儿！快放开萱儿！”
“母亲！”冯茗大声喊道，压过了冯老夫人的声音，“母亲还是快请大夫来吧！妹妹被一人丢在院子里头，身边居然一个服侍的都没有。我来的时候，她都病糊涂了。姑爷都差点儿制不住她，还是我让人将她抓了。母亲，您可退远一些，妹妹一被放开，就要打人呢！”
冯老夫人吓了一跳。在冯萱这件事情上，冯茗还从没和她唱反调过。就是之前收拾冯萱打死人的烂摊子，冯茗虽不情不愿，但还是帮着解决了。
冯老夫人一时就犹豫起来。
冯妈妈急了。
冯茗又接着说道：“将这刁奴给我抓起来！”她一手指了冯妈妈，下人们中就有人冲过来，将冯妈妈从冯老夫人身边拉开，又将她堵了嘴，压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冯老夫人有些心慌。
“这刁奴起了贪念，偷了妹妹的首饰，让自己女儿将此事嫁祸给了一个丫鬟不说。还因为怕这事暴露，将我给的丫鬟翡翠给带走了。姑爷的妹妹都因此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另起了歹念，将人给卖了。母亲，您原来念着她护主有功，而且自小照顾妹妹，对她多有优待，她不知感恩，反倒是养出了脾气来。这院子内外被她把持着，她一走，妹妹居然无人照料，生了病，也没人给您和我通报一声。还好我之前遣了丫鬟来，否则妹妹死了，我们也不知道了。”冯茗有条不紊地说道。
冯老夫人本来还有所怀疑，可看冯萱和谢令善身上的外伤，再看院子里完好的下人们，尤其是这些时日没了管束，养尊处优的凝香，就相信了冯茗的话。
“这刁奴就由你来处置吧。”冯老夫人说道，又命人去请大夫。
第916章 冥婚鬼新娘（二十四）
冯妈妈哭叫了两声，就被冯茗的人给制住了。
凝香瑟瑟发抖，眼中只剩下了恐惧。
其他下人们都跟着哭爹喊娘，却根本无法动摇冯茗的决定。
谢令善看着心头大快，回头瞥了眼狼狈的冯萱，又想到可怜住在客栈的卫宁宁，那点发泄出怨气的畅快就烟消云散了。
洛凌看着这情况，暗暗满意。
冯茗不是冯萱，冯茗派来的人手也不是冯妈妈那样的。谢令善引虎驱狼，却是自找麻烦了。
冯老夫人心疼冯萱，将冯萱接回到冯府照料。冯萱被冯茗吓破了胆，在冯府内老实呆了几日，抱着冯老夫人痛哭。冯老夫人越发心疼冯萱了，拐弯抹角地逼迫儿媳妇，让她拿出公中的钱财补贴冯萱。冯夫人气个半死，但因为冯老夫人占了身份上的优势，又能拉下脸来闹腾，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回头就给自己的相公写了信，抱怨了这件事。冯老爷看了信，心中有气，发作不得，对冯萱这个惹事精妹妹更为不喜，只是碍于冯老夫人，只能嘱咐冯夫人多多忍让。
“且看母亲百年后，怎么收拾她！吃了多少，就要她全吐出来！”冯老爷在回信中写到。
冯夫人安定了下来。
谢令善跟着冯萱住进了冯府，因为冯府规矩大，内外院的事情紧紧有条，谢令善一时间被看得很紧，根本无法做什么事情来。就是那包砒霜，他都得小心藏着，不被伺候的丫鬟给发现了。
谢令善也是个聪明的。他在冯家可没脸面，说不上话，但冯萱得宠，他便小意讨好了冯萱，撺掇她搬回陪嫁的宅子。
冯萱也是厌烦了冯夫人给自己脸色。好了伤疤忘了疼，几日没见冯茗，胆子又大了起来，直接跟冯老夫人要回去了。
冯老夫人就将冯茗叫了来。
冯茗这几日处置了冯萱陪嫁的人，又从冯家选了新的陪嫁丫鬟等使唤人给冯萱，这其中自然插了不少她的人手。
冯夫人突然惊觉，这已经出嫁的大姑奶奶插手了冯萱的陪嫁，换了自己人，就是冯老夫人死后，冯老爷能处置了冯萱，将她的嫁妆拿回来，这拿到的手还真是冯萱当初那些陪嫁吗？
“那冯妈妈和王掌柜这些年被养刁了胃口。我这一查账，才发现妹妹的陪嫁里面少了不少东西，米粮铺子每年的收益也被他们贪了去。”冯茗向冯老夫人交代了几句，将账簿也拿出来给冯老夫人看了，“娘，这铺子上的人你可要另选了。”
冯夫人又是一惊，正要说话，冯老夫人已经点了头，点了她自己的人给冯萱。冯夫人咬牙切齿，又狐疑地看了眼冯茗。
冯茗一脸坦荡，心中冷笑。自己这嫂嫂真是目光短浅，还不聪明。大哥不在，她留在家中孝敬母亲、管理中馈还能胜任，其他的事情，是一概做不了了，只能给大哥当个报信的。
冯老夫人可不傻，冯茗要给冯萱的嫁妆铺子选掌柜，冯老夫人必然要驳了，那何必多此一举呢？只要冯萱身边有冯茗的人，冯萱又是个没脑子的，冯茗何愁不能将冯萱的嫁妆握在手中？
冯老夫人对冯茗的表现很满意，想想王掌柜和冯妈妈都是挑了给冯萱的，不由心中发堵，挥了手，表示此事作罢了，也没问冯茗如何处置王掌柜的。
几人是在商量冯萱的嫁妆，冯萱偏偏不放在心上，甚至都没到场。她自己无所谓，冯家的人也一副理所应当的架势，可把谢令善给刺激得眼皮直跳。
“真是个蠢的！那些嫁妆……”他喃喃自语，眼神闪烁，过后，慢慢坚定了下来。
洛凌有些好奇谢令善又要打什么主意。她本来是要助谢令善一臂之力的，帮他摆脱了冯茗安排的人手，可看谢令善这架势，她就跟谢令善一样，暂时按兵不动了。
没人提起卫宁宁。
冯茗不说，是故意的。一个女人家，就是偷了不少钱财，这样逃出去，能有什么好下场？过段时间，她还能想办法给卫宁宁报个暴毙而亡的消息出来，将她的存在都给抹杀了。
冯老夫人也是同样想法。
冯萱则是彻底忘了这么个人。
至于谢令善，自然是觉得卫宁宁住在客栈，比住在冯萱的宅子里安全太多，乐得没人找她。
卫宁宁等了几日，都没等到谢令善的消息，不由心慌，脾气也急躁起来。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谢家的人，自己和谢家没关系，也知道自己除了谢家，没有其他去处了。故而抓紧了谢家的父子，还生怕谢家的其他人不待见她，使什么阴招，故意挑拨谢家人的关系，也是希望借此证明谢家父子对自己的重视。谢令善原来的确很重视她，上次见面，还柔情蜜意。可此一时，彼一时。原来谢令善只是个穷得叮当响的白身，现在却是娶了冯萱，衣食无忧。她上次见谢令善面有郁色，听他说王掌柜故意设套让他丢脸，知道他对冯萱、冯家有所迁怒，心头一松。可谁知道在她不在的时候，谢令善那边是不是又起了变化？
卫宁宁使人打听了，知道冯萱那边杖责、发卖了好些奴仆，心下更慌了。她不清楚事情原委，只往最糟糕的方面想。冯萱这举动要是为了谢令善，谢令善会不会对冯萱改变了看法？
卫宁宁想要见谢令善，可谢令善先去了冯家，后回到了冯萱的宅子，被冯茗的人看着，都不再出门了。卫宁宁又不可能自己送上门去，只能暗自焦急，心中对谢令善也埋怨起来。
洛凌看谢令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