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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爷就把电报给保安队的周太太看。
这个时候上海的汪大帅已经兵败,带兵北逃,盘桓在山东一带。汪大帅是个文采风流的人物,又在山东一地搞革新,大肆攻击孔孟一系列,所以又搞得的人心惶惶。
周太太已经十分依赖自己冲锋陷阵骁勇无敌的大儿子,就将电报压下了,并不拿给周大少爷看。
张美溪对黄埔军校十分神往,又和周二少爷,周三少爷提起数次。
一年后,消息才终于传到周大少爷耳中,那个时候周大少爷刚放过几发大炮,又拿了大刀上阵砍杀,喝一大碗烈酒,又露出洁白锋利的牙齿笑声清朗:
“这个打仗的事情,学校那里学的来?还是要亲临战场才最管用,我以前在济南又不是没上过陆军学堂,算了,既然大妹妹喜欢,我就过去广州玩一次吧。”
终于还是带了几个脑瓜灵秀的兵丁,一起做了黄埔军校第四期的学员。
桃花居的初秋,满院子的桃杏都已经是硕果累累,桃杏的叶子依旧还是很繁茂,暖和的太阳将浅黄色的光晕透过叶子洒在这个幽静的院落里。
洗尽铅华的小桃子,穿着一件半旧的绉纱旗袍,坐在一只藤编小凳子上,抱着一个红漆藤筐,剥新鲜的莲子。
一身学生装的杏子笑嘻嘻的凑过来:
“杜大帅府上发帖子,邀请名媛明星们参加舞会,有你的一张,你怎么不去?”
桃子伸手,将一枚刚拨出的新鲜莲子放到杏子嘴巴里:
“那个杜大帅从开始就是不得人心的,又定了那么多收税的名堂,大家都是忍着委屈,勉强奉承他的。”
杏子也拿起一枝莲蓬来剥:
“说的也是,名人也分两种,比如山东先生,大家就是真心敬爱的,比如这个杜大帅,大家都是假装着敬爱的。”
小桃子上下打量杏子一眼:
“咱们杏子读书好,也没有读傻了,看事情能看到根底里,越来越有见识了。”
杏子对桃子的夸奖很是受用:
“这个剥莲子是最伤指甲的,你要养指甲,放下我来剥吧。”
桃子将藤筐往自己怀里抱紧了些:
“你不会弄,这个是给大小姐吃的,莲子心也要剥出来。”
杏子立刻开心起来:
“这回是你不懂了,大小姐肯定是要吃莲子心的,莲子心苦,却有医药的用处,能败火,大小姐其实是很能吃苦,讲实用的人。”
桃子不甘心自己大小姐身边第一贴心知心丫头的地位被动摇,立刻和杏子争执起来。
两个丫头准备了两份莲子,吵闹着去找张美溪判断。
张美溪是去年秋天到慧文女中读书的,如今又是上海的秋天。整整一年了。
慧文女中的校园是极美丽的,更美丽的是那些和她交往亲密的同学们。但是不管如何舍不得,她也必须离开这里了。
实验室的工作,需要大量的时间。如果从慧文女中出来,改了去读平安制药工程师学校,在黄家舅舅那里,勉强也是可以说的过去。
平安学校,完全是她的天下呀。
056告别美丽的慧文女中
张美溪去找慧文的督学办退学。督学居然竭力挽留。
她去年入学的时候,因为不清楚同学的水平,怕考不上,所以是用了些心思的,甚至是用上了后世的考试技巧,不管对错,试卷答题满满的。所以成绩很高。
但是入学后,张美溪的主要的精力,还是用在自己的制药实验室,学校的功课,不过是随便应付一下。所以成绩只能算是中等,勉强及格罢了。
慧文的督学见张美溪十分坚决的要求退学,只好非常遗憾的告诉她:
“慧文女中每年会派优秀的学生去欧美交流读书,因为你的英文成绩十分出色,所以学校在考虑给你一个推荐去欧洲的名额。”
张美溪并不在意这个在别人看来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机会,欧美她随时可以去,那些欧美的科学家们早就哭着喊着求她去了。
拒绝了督学的好意,督学竟然还是不给她办理退学手续,还要求有家长的签字。
因为还有一个理由,督学没有和她明说,民国已经成立十几年,女人地位逐渐提高,开始走入社会,上海的风气已经十分糟糕起来,有些女同学讲求罗曼蒂克,自由恋爱,十几岁的年纪,竟然敢背着家长和男人私奔。
张美溪只好暂时先回教室,准备明天派张家的账房来给她办退学,反正她已经决意离开了。
凌果、清林、万仙儿、茗沫沫团团将她围了起来,都一起劝阻:
“如果是出了什么事情,只要你说出来,我们都会帮忙想办法的。”
“慧文的花费虽然有点大,可是看你平时的样子,也不像不能支持的呀。”
张美溪只好实话告诉她们:
“我觉得慧文的课程不适合我,我想去平安制药学校。”
“平安学校?我好想在报纸上看过,那个学校包吃包住不收学费,是个和当学徒差不多的工校吧?你怎么可以去读那个?”凌果吃惊。
清林知道的还要更多一些:
“平安制药,是做药的,你不会是想效仿山东先生吧?那你应该去欧洲留学呀,那里的科技都是最领先的,医科学校也是最好的。”
万仙儿拉了她的手:
“我家里有两个堂兄在英国读书,家里也有让我过去的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要讲清楚,说不定我们可以作伴出国那。还可以去找做了留洋太太的乐媛。”
张美溪不好给同学们讲明自己的真实理由,更不愿意让她们为自己担心。所以就笑着岔开话题,邀请她们去鸿运楼吃一顿退学宴,又给她们留了桃花居的地址和电话。
让她们知道,自己的生活是富足又自在的。
张美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坐了汽车回去。
第二天,慧文中学就派了一位教育主任到黄四舅舅公馆来家访,公馆的大客厅里,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黄五舅舅和黄五舅妈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
黄家五房本来就是兄弟中最不会过日子的,黄五舅妈先是炒股赔了钱,后来又去跑马场**赔了钱。
家底是基本已经空了,幸好每年还可以从五房兄弟公中的工厂零钱,再有就是,珊瑚园十七号公馆,还能值个三百两金子。
黄五舅妈也从报纸上学习了一些新鲜的词汇,要和黄五舅舅离婚,还请了律师办理离婚协议。
珊瑚园的公馆要归她,每年公中的分红也要归她。
黄五舅舅虽然自知理亏,但是也不能同意呀,公中每年的分红是我们黄家的,侬姓什么,凭什么要归侬?
黄五舅舅一家在黄四舅舅公馆的大厅里闹事,慧文女中的教育主任被请进来之后非常尴尬。但是也勉强说明了来意。
黄四舅舅还算镇定,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呀。他请了慧文的教育主任去春风得意楼喝茶,详细了解了情况。又找了听差出门打听。
过了两天,黄四舅舅把张美溪叫到书房:
“你五舅的事情,一点都不会影响到你,你在女中住学校,我们是同意的,可是那个平安中学,听说都是男同学,你去了也不合适,如果你有什么隐情,可以和你四舅妈讲,如果不喜欢和长辈说,告诉你表姐们也是一样的。”
张美溪站了起来,又行一个屈膝礼:
“让舅舅费心了,其实我去平安,并不是去读书的,我是去做老师的。”
“你说什么?”黄四舅舅十分吃惊。
“是这样的,去年一直教导我英文的莉莉小姐,现在就是在平安学校做教员,她对我的英文十分满意,认为我已经有了去给人讲课的水平。”
“如果是少爷们这样,只凭一种英文,也是可以养家立业的,只不过你是女孩,你家中恐怕是绝对不能允许你去的。”黄四舅舅没有想到,这个外甥女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两年,变得这样出息起来。
张美溪笑着说:
“四舅舅就发一封电报给家里,他们应该是会答应的。”
黄四舅舅迟疑了一两天,终于还是发了一封电报给山东乡下的张太太。
其实张美溪已经抢先给家里发过了电报,安排了说辞。
所以她母亲张太太就发了一封同意的电报给黄四舅舅。
让张美溪去平安制药学校去做教员,是周家二少爷的意思。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张美溪还想是找借口去读书。
周二少爷就给她分析:
“学校的课程安排,教学大纲,课本,都是按你的规定来的,你还做教师合适。”
张美溪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她迟早是要出来工作的,去这样男生占多数的学校去做教师,比去做学生的理由还是要更过硬一点。
当然她每周也只会花几个钟头在学校的教学上,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保证中国的制药科学,领先世界一百年。
黄家小姐们纷纷说:
“女教师这种职业,听起来是要比女店员,女护士高贵些,但其实也是给人做工而已,做了这样的事,讲究一点的人家,恐怕是不愿意和表妹结亲了。”
“这有什么怕的?我们表妹自有钱,听说还有招婿的意思那,那间学校那么多男生,可真是要近水楼台,好摘月了。”
黄五舅妈听了这个消息,激动起来,她也要做一个自强自立的新时代女性,到平安学校去找一份工作去!
057吴九山的青云路(一)
吴九山出生在江南吴县的一个小农之家,他最早的记忆是从一面洋小锣鼓开始的。
“乖宝,看这里,看这里,咚咚咚,这个是洋鼓哦,外国人卖过来的。”
他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去抓。
圆脸丰满的年轻母亲笑着坐在院子里逗弄他。
后来他又得了一支洋铁的小喇嘛。
面色黝黑笑出一朵黑菊花在脸上的父亲夸奖他。
“乌拉,乌拉,乌拉,我们乖宝吹得真好听。”
吴九山一面淌口水,一面鼓起十分的力气吹着那只洋铁喇叭。
傍边还放着那只洋锣鼓,这两件是他童年里片刻不离身的至尊宝物。
等到六岁,父母送他去学堂里念书,学来祖宗留下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也学西洋传过来的数学。
“现在是民国了,不能考举人了,学点数学是有用的,这个也不能全部算是洋人的学问,中华历史上有名的算学家,简直不要太多。”
读书的时候,他每天早上用洋瓷盆装了水,拿洋肥皂洗脸,洗完了脸,又拿雪白的洋毛巾擦脸,最后照一下圆蛋洋镜子。
吴九山到学校去,最常穿的一件洋布的长衫。
他当时最大的愿望有两个,第一是能有一支塞璐璐的洋钢笔,第一就是能有一双牛皮的洋皮鞋。
但是他知道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一双最便宜的儿童皮鞋要一块钱。钢笔就更吓人了,要三块半。
所有的苦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
是从父亲生病开始吧?
不对,更早以前,也有零星的预兆了。
记得那年父亲带着母亲去镇上赶集,买回来一只洋热水瓶。这是很神奇的东西,热水倒进去,不用柴火烧着,就能一直保持温度,喝一碗茶,就泡一碗,不用每次都着急忙慌的点柴烧水。每天折腾几次烧水。
村口白发的老太公和老太婆开始骂人。
“老吴家的媳妇,太作孽了,买那种洋东西回来享用,贪图安逸,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翻身的。”
有一次他辗转的借到一本翻译西洋的小说《茶花女》,晚上的时候拿洋火点了洋油灯来看。母亲拿着一双袜子凑到他身边缝补:
“我也趁着这点儿亮光补袜子,洋油现在又贵了,零沽一小瓢要十个钱了。”
父亲笑呵呵的说:
“不打紧,再也不在村里的小贩手里买了,我们以后去镇上买整听的洋油,要便宜一半还多那。”
过了几日,父亲摇着船去镇上,买回整听的洋油,还喝的醉熏熏的:
“买了洋油,又遇到一位亲戚,喝了几碗绍兴,吃了一大碗猪头肉,这纸包里是给你们留的。”
母亲打开了纸包看,把眉毛皱起来:
“怎么味道有点不对?别是坏了吧?”
就不让他们吃,扔掉了,那个时候吴家竟然还扔的起东西。
猪头肉果然是不太好,大约是坏掉了。父亲当天晚上就拉过几回肚子,第二天,虚脱的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
母亲十分着急,又托人去镇上请医生,开药,抓药,熬药。
父亲的病,时好时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