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还以为钱主任穿了不结实的绸缎做的衣服,慧文女中,倒是很有几个女同学关心市面上布料的质量问题。
“那不相干,钱主任从来都是穿瑞蚨祥的。”
他们在沙发上围坐下来,啧啧称赞记者们的勇猛,以前平安制药也上过几次头条,可是这次记者们最疯,因为以前他们过来抢新闻,都是为了娱乐读者,可是这次,平安普通工人的薪水已经超过了他们,彻底触动到神经了。
张美溪亲自动手给两个周少爷倒茶:
“这次又辛苦你们了,这个工人的薪水,是必须这样定的。”
周二少爷笑,坦然的喝她倒的茶。
这是一种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情怀。
老张家在山东府坐拥一县之地,每个灾荒之年都能保证百姓的一口粥饭。张家的大小姐在上海城里,拍手决断,让上海一下子多了三千户小资人家。
后世有大学生在论坛上发布历史学论文说:
“美国的福特汽车,在1914年的时候就开始实行工厂流水线和工人日薪五美元。你们大力吹捧的平安制药公司1924年才开始实行工人日薪一个银元,晚了整整十年,而且不过是偷工减料的东施效颦罢了。”
20世纪初,全球的经济发展依靠的是工业,平安制药公司开启了给工人大规模加薪的时代大幕。
平安制药确实在效仿美国的福特。
福特的决定“改变了美国工业社会”,“把美国劳动者变成了基本的中产阶级”。
平安制药的决定也开始“改变中国的工业社会”,“把中国的普通劳动者变成基本的有产阶级。”
这次工人薪水的大幅度提升,又一次引发了报纸上的大讨论。
《申报》称赞平安制药此举是:
“伟大的慷慨行为,商人开始拥有士大夫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情怀。”
《新闻评论报》评论
“平安制药的决策人应该被送进精神病院,应该请山东先生给他们治疗一下。”
上海最发达的工业,纺织业几乎是一边倒的同声谴责,他们抱怨平安制药搞乱了劳工市场,本来纺织业今年已经特别的不景气,平安制药甚至可能会直接催逼他们破产。
大部分聪明的上层社会人士的观点是:
“平安制药有钱,做广告罢了,这会让他们快速招收到最优秀的工人,生产出更多的药品,平安制药的产品,已经被预定到几年之后了吧。不招收工人怎么行?”
张美溪说:
“如果平安制药能发放一个银元的日薪出去,这些钱都被花出去,会让商店老板、销售商、制造商和其他行业的工人更加富裕。劳动者的富裕能创造繁荣的市场,继而创造更加成功的企业。而如果一直是低薪的,工业如此差劲,以致无法给人们提供一份好生活,那么发展工业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当然是对的,因为这是一个在平行时空已经被验证了百年的道理,那么在这个旧时空,也只不过是再验证一次罢了。
从平安制药大规模加薪开始,一种崭新的以消费者为基础的经济学,触发了一场消费革命,并成为推动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富裕国家的原因之一。
这道理过于艰涩深奥。
可是平安制药的员工们都懂,因为她们每天都能挣到一个银元,这一个银元买来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幸福。
……
感谢亲爱的“妹妹不乖打屁屁”赠送的平安符,摸摸哒,平安幸福!
085一块大洋是多少幸福(三)
上海的寒冬时节,早上四五点钟的时候,天上还是繁星一片,距离平安制药厂一百多米远的大片空地上,搭建起成片的棚子,一大群灵活的身影已经忙碌起来,一盏盏玻璃罩子里的瓦斯灯发出亮白的光线,冲散了所有的黑暗,这群人分作二十几个摊子,干的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这是一群依托在平安制药厂门口的流动早点铺子,热豆浆,豆腐花,炸油条,荤素包子,烧麦,混沌,杂粮煎饼,糍饭团,糍饭糕,苏北烧饼,蛋饼裹油条……
平安药厂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工厂大门最早也要到七点半才开,药厂的工人却都到的很早,有的甚至会提早一两个小时就到。
他们进不了厂子,也不着急,就在门口的早点棚子里悠闲的吃一顿早饭。于是每天早上,工厂的门口都很热闹。
“香菜不要!”
“蒜汁要多呀!”
“加不加辣?”
“你要加一个蛋还是加两个?”
说这些话的时候,工人的态度是淡定悠闲的,任凭他是谁,口袋里装几个叮当乱响的大银元,胆气总是会壮上那么三五分。
坐在早点铺子的的板凳上,三五个人一堆,说说笑笑的,往往还不断的遇见熟悉的工友同事过来,要是有人帮自己结算了早点的帐,也不过笑着点头谢过,不值得什么,第二日回请她就是了。
这些早点铺子,大多是夫妻店,有的人家生意实在是太好,每天早上收摊,铜板能装上满满的一火油箱子。火油箱就是一种装洋气油的铅桶,五公升的火油箱子上面挖两个洞,铜板叮当一声扔进去,易进难出。
生意还想往大里面做,就要花钱请几个同乡过来,然而这门生意,学起来有些太容易,你说你蒸包子有独门秘方?人家只卖白水煮鸡蛋,竟然也有人乐意花钱。更有甚者,摆了桌子凳子卖一些热茶红糖水之类,竟然也有人乐意扔一两个大铜板来喝。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还有一种手脚麻利心思大的伙计,往往会盯着客人们的蓝布工装发一会痴,总要想尽办法打听一些厂子招工的条件和秘诀。
东面一轮红日已经喷薄而出,西面还有几颗亮星顽强的挣扎着不肯离去。
平安制药厂七点半开厂门的时候,早有长长的队伍在门口排列开来,忽然就隐约的传来一阵着急的抽泣声。
“什么?忘了带进场的工牌了?”
“阿弥陀佛,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
出问题的女工年纪不大,头发用水油梳理过,发髻盘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工装是她们最珍爱的衣服。大部分女工都很讲究,喜欢把工装熨烫一遍,这样就需要把工牌摘下来。次数多了,难免会出一次错。
汽车的鸣笛声响了起来,一辆汽车公司的高棚出租车停在厂子门口,一个斜跨黑色帆布包的十来岁男孩从车上跳了下来:
“阿嫂,你的工牌忘在家里,全家都着急的不得了,阿婆让我给你送来。”
周边的工友们纷纷调笑起来:
“坐了出租公司的汽车来送工牌,真是好大的手笔。”
出了失误的女工破涕为笑:
“就算再多花几倍的钱,再多做几天的白工,也是值得的。”
周边的工友们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平安制药厂是实行的流水线工作台。
张美溪说:
“流水线的工厂,虽然学习起来简单,效率也高,但是每个工人每天重复几百次相同的作业,这对他们的心理伤害是巨大的。”
她说的都是经历了一百年时间验证的钢铁道理,但是,这是一个新兴的强势的工厂,这是一种生产模式的新生期,代表了当时最先进的生产力,工人们爆发出了巨大的劳动热情,充沛的精气神让每一双眼睛都乌黑明亮的能发出射线光来。
可是,就算是流水线让生产效率提高了三倍,加薪又让生产效率提高了将近一倍。平安制药工厂的产品,依旧是供不应求。
钱主任把他烤绸马褂的袖子撸了下来,检查过全身确实是没有问题了,所有的匪气都收的一干二净。
才把腰微微的弯下去一点,这把老腰,是有多久没弯过了那!他耐下心来把几个账本子又检查了一遍。
有一个药厂的主任走出门,示意他进去。
钱主任开门进去,站在一米五远的地方,这是他们十几个嫡系人马私下讨论过的最佳距离,不用担心气息太热太大,吹化了吹跑了,他们冰灵花一样清丽的大小姐。
张美溪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示意钱主任坐下:
“能分包出去的工作,全部分包给其它的制药厂,吃饭的事情,夜校培训的事情,服装的事情统统都不用管,都分包出去。”
钱主任有点委屈的拉着长音:
“都是些蠢货,总是要分几个人手去指导他们,总是缺人。”
“药商们眼睛都是血红色(shai)气的,总是缺货,订单要都接了,我算着,应该能到公元2016年了。”
张美溪被他的山东评书腔调逗得噗嗤一声笑了:
“再招工吧,歇人不歇机器,三班倒。要论看人的本事,还是你排第一,周二少爷都比不了的,所以这一摊子,要你费心,等二少爷的新机器装好,开机的时候你得给他凑够人。”
周二少爷正盯着厂房的新机器安装,他也总嫌弃别人愚蠢,一刻也不敢离开。
钱主任点头答应。
平安制药工厂的新一**规模招工开始了。
珊瑚园十六号,黄四舅舅家的公馆里。
黄小姐们闲呆着没事,商量了要买三毛钱的鸭货来吃,就是鸭头,鸭心,鸭肠,鸭肝之类的卤味。
黄六小姐就自告奋勇的说:
“我去买吧!喊女佣去,总是要给些赏钱,东西也要被她们揩油!”
黄家的女佣们耳朵好用,隔着窗子都能听见,几个人暗暗的抱怨:
“就是五房最没有出息,嫡出的小姐还要亲自出去买东西,怕佣人揩油。”
“五太太管厨房也是最严格的,每日总要亲自称过米粮,这样严格的看管下,拿些东西总要费尽了力气。”
“吓,五太太倒是有些手段,我听说呀,她能介绍人去平安药厂做工的?”
另外两个女佣的眼睛就瞪的老圆:
“介绍人去平安药厂?这可真是泼天的本事了!”
086一块大洋是多少幸福(四)
女佣们口中的大本事,黄五舅妈是真的有,这一切都是源自信息的不对称。
以前的各地学徒纷纷来沪地,在平安课业补习班里考处方药的使用证书,黄五舅妈就在其中瞎蹦跶,给人讲解报考流程,其实就是中译中,把补习班里的官方通知用土话翻译一遍,即便就是这么简单,她也得了学生们很多感激。
后来她又给平安制药公司保举了几个本地人员工,如今这些员工,个个都混成了小头目,有的甚至已经向中层管理人员冲刺了。
最妙的是,平安制药公司的高层主任们,偶尔也愿意应酬她几句话,喊她一声:
“黄五太太”。
所以黄五舅妈那是相当的有地位的,以至于她和黄五舅舅闹离婚闹得最厉害的时候,甚至还扬言要做新时代的职业女性,到平安去找一份工作,这份底气并不是凭空来的。
上海是个人情的社会,对官面上的消息往往不相信,总是觉得要再请托一份人情,心中才保险。
现在平安制药工厂对外大招工,日薪最低一个银元,往高了说没有上限,心动的人很多,就有人请托到黄五舅妈这里来。
黄五舅妈那是相当的得意,就给她们传授一些通过招工考试的窍门。要想招工成功,最关键的是要头脑清楚,会数数,一二三,百千万。另外,左右也一定要分得清。到时候一紧张,左脚右脚分不清了,就会出问题。
还真是别笑,平安工厂的招工,要是负责登记的书记员问一句:
“这是左脚还是右脚?这是左手还是右手?”
一下子蒙症住的人是极多的。
有一位太太,要往十多年前数,也算是上海的三流世家,如今虽然落魄了,可是还算识文断字,又手脚利落,辗转数人请托到黄五舅妈这里来。
黄五舅妈上下打量了一眼,品度过来人的人才水平,就笑着说:
“直接就去考试,肯定能过,阿拉能给你写个保票的。”
然而,那个太太却没有通过招工考试,就又过来请教黄五舅妈。黄五舅妈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了解平安制药厂的各种招工规定,又能用本地土话翻译一遍罢了。
这一回她还真是闲来无事,就坐了家里的钢丝儿黑胶皮包车,去制药厂打听情况,制药厂管理的很严密。招工办公室是大门敞开,欢迎四方咨询人员的。
黄五舅妈提了那位太太的名字,一百样儿的好话不要钱一样说出来,请书记员帮忙查一下原因。
书记员还是有点印象的,查询了一番,就告诉她:
“头发太多太长了,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