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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系到处走着,他想进入那个有泉水,有小房子的空间里,但奈何一直找不到入口。于是便走啊走,走啊走,走的自己都迷了路。
如果可以,陈系宁愿选择自己痴傻一辈子。
他不想明白死亡的含义,更想当个傻子一样,只以为他的父亲睡着了。
然而几年过去,陈系的脑子却越来越清醒。他回忆起了他和季阳的过往,在高楼里与世隔绝的日子,在车队里旅行的时光,在基地的所有记忆。
这些回忆都是些碎片,陈系偶尔才能捡起一块,但他每次捡起来,脑袋都疼的痛不欲生,他脑海里那个活生生的季阳,和他怀里失去了生命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系说:“爸爸,你醒醒吧,我求你了,我再也不逼你,你醒来好不好。”
季阳不说话,也不动,继续着他没有尽头的沉默。
陈系的眼泪落到季阳的眼睛上,鼻子上,嘴唇上,他低下头,又把这些水渍全都舔干净。
陈系说:“爸爸,我错了。”
季阳给不了他回应,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说:“乖孩子,知道错了就好。”
地球上的环境开始一天天的变好。
丧尸王被清除不久后,基地就培植出了陈系血液里的那种霉菌,开始大量撒到丧尸身上。
丧尸接触到这种霉菌之后,便会丧失攻击性变成了普通的尸体。
人类居住环境终于得以改善。
陈墨薇在陈系走后找了他很久。
但在末日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她也曾听说有人见过双目橙色的丧尸,但待她细细询问,却都大多是一些没有什么根据的传言。
所以几年过去,她几乎是没有得到什么实质的消息。
白莲花陪着陈墨薇一起寻找,她一开始对陈墨薇为什么如此在乎一个男人有些不满,但后来她陈墨薇告诉了她真相。
陈墨薇说:“那是我的儿子。”
白莲花惊愕道:“你多少岁了?”她以为陈墨薇不过三十。
陈墨薇道:“三十多啊。”
白莲花说:“那陈系多少岁?”
陈墨薇想了想,道:“……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和他过两岁生日么?”
白莲花无言以对,但她还是信了。这个世界都要毁灭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
人类果然是种很有韧性的生物,不过几年间,就从那场浩劫中缓了过来,又开始生息繁衍。
陈墨薇这辈子没打算和白莲花分开了,她们两个收养了几个末日中的孤儿,想着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陈系在陈立果死后的第八年,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他记起了全部关于季阳的记忆。
这对于以前的陈系来说,或许是件好事,但对于现在的陈系,毫无疑问是折磨——还是最痛苦的那种。
季阳的死亡,如此的突然,突然的甚至让人有种讹谬的滑稽感。
然而陈系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觉得季阳的死亡同他有莫大的关系,可能是和他生活在一起太久,可能是被他身上的奇怪霉菌侵入了身体,季阳才会突然死去。
陈系哭了,也叫了,但该离开的人,却永远都不会回来。
冬天的时候,陈系带着季阳的尸体,回到了他们最初相处的地方——那栋已经完全荒废的高楼。
陈系打开了门,看到里面破败但熟悉的景色。
他把季阳放到床上,开始打扫屋子。
离开这里,已经有十几年,但陈系却记得里面的每个物品的摆放,甚至记得阳光从窗口射入的角度。
陈系对季阳说:“爸爸,我们回来了。”
季阳闭着眼睛,安静的躺着,如果这时候他能睁眼,大概会露出笑容吧。
陈系把整间屋子打扫干净,就坐在季阳身边发呆。正夏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并不让他感到温暖——虽然恢复了记忆,但他却再也不是人类。
陈系打了个哈欠,他道:“爸……你晚上想吃什么?”
没人回答。
陈系说:“吃饺子好不好?”他回忆起了季阳给他包的饺子的味道。
陈系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说完,亲了亲陈立果的嘴唇,进入了空间——陈立果死后,那空间就变成了陈系的。
之前他一直傻着,不知道该怎么用,直到近来神志彻底清醒,才察觉了这件事。
空间里到处都是陈立果的痕迹。
菜地还是被精心的侍弄着,陈立果最喜欢的番茄已经足足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了。
陈系眯起眼睛笑的温柔,他取了材料,从空间出来,在厨房里开了火。
没过一会儿,浓郁的香气萦绕了整间屋子。
陈系把饺子盛起来,端到了陈立果的面前,然后一个个的吃掉了。
两斤的饺子,平时陈系轻轻松松就能吃完,但今天吃着,却有点反胃的感觉,他吃了一半,实在是吃不下去,强笑道:“爸,这饺子好难吃。”
安静片刻。
陈系又说:“你快点起来给我做饭吧,这饺子太难吃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抱住了季阳,无声的哽咽起来。
季阳还是几年前的模样,时光在他身上已经凝固,这也给陈系带来了一个十分残酷的幻想——看,他的身体还好好的,或许他没有死,只是睡着了,再等等,再等等他就能醒了。
陈系不再旅行,就在这里住下。
楼上原本张明樊住的地方已经空掉,陈系在上面随便种了点植物。
张明樊的小队在末日里没能活下来,但他的女儿和妻子,在基地里受到了很好的照顾。
现在看来,还真是一切都物是人非。
陈墨薇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找不到陈系了,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又得到了陈系的消息,并且寻到了陈系的行踪。
当她离开基地,在自己故乡的一座小城里寻到陈系时,母子二人已经分别了十年之久。
陈墨薇起初还不敢确定那是不是陈系,直到她看到了那双橙黄色的眸子,她惊喜的喊出了陈系这个名字。
陈系几乎都要忘记自己叫做陈系了,他扭过头,看到了陈墨薇,隔了许久才认出了眼前的人,陈系没有叫母亲,而是道了一声:“陈墨薇。”
陈墨薇胸如擂鼓,她说:“陈系,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去哪儿了?”
陈系说:“去了很多地方。”十年过去,他依旧年轻,脸上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
陈墨薇欲言又止,她显然是想问季阳,但又害怕触碰到陈系的禁忌。
陈系看了她一眼,轻轻道:“进来吧。”说罢转身上了楼。
陈墨薇跟着陈系走进了眼前破败的高楼。
陈系走的很慢,他淡淡道:“爸爸是在这里把我养大的。”
陈墨薇手心有点发汗,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她说:“嗯。”
陈系自言自语道:“他是个好人。”
陈墨薇心中苦笑,她也知道季阳是个好人啊,但这个世道,好人……太难了。
陈系走到了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道了声:“爸爸,我回来啦。”
陈墨薇跟在陈系身后进了屋子,她惊愕的发现,季阳居然躺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陈系说:“别睡啦,今天天气这么好,快起来晒晒太阳。”
陈墨薇闻言,甚至都以为季阳是真的睡着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季阳不是睡着了,是死了。
因为陈系动手将他搬到了床上晒得到太阳的地方。
陈墨薇艰涩道:“陈系,你不该这样。”
陈系说:“不该怎样?”
陈墨薇道:“入土为安……”她说这话的时候格外艰难,但她知道,若是她不说,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对陈系说了。
陈系冷漠道:“爸爸又没死,为什么要入土?”
陈墨薇道:“你就在这里,等了十年?”
陈系不回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陈墨薇答案。
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陈墨薇蹲下来,发出崩溃般的哭声,她说:“系系,求你别这样了……季阳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系系,季阳也想让你好好的啊。”
陈系说:“你不是季阳,你怎么知道他想让我好好的?”
陈墨薇哽咽着。
陈系说:“你都不知道,我对他做了多过分的事。”
陈墨薇摇头,她说:“你没有意识的日子里,一直是季阳在照顾你……他、他从未说过一句抱怨的话,他一直把你当做他的亲儿子。”
陈系冷漠的回答,他说:“可是我从来不想当他的儿子。”他有点泄气,道,“一定是爸爸生我的气了,才不肯醒过来。”
陈墨薇看着这个模样的陈系,浑身发冷,她说:“系系,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带着季阳也行……我们在一起生活好不好?妈妈想要照顾你。”
陈系拒绝了陈墨薇的邀请,他说:“我怕爸爸回来,找不到我。”
陈墨薇蹲在地上,哭的直不起腰,她说:“陈系,放下吧,他走了,你让他安心的去吧。”
陈系说:“你走吧。”
陈墨薇预料到了陈系的拒绝,但她未曾想到陈系会拒绝的这般生硬。陈系断绝了自己所有活路,他现在路只有一条,那便是等季阳回来。
可季阳回得来吗?他回不来了。
陈墨薇抬起头,看见季阳被阳光照射的面容,季阳和陈系一样显得那么年轻,就好像陈系说的那样,他不是死了,是睡着了。
但谎言说一千遍,还是谎言啊。
陈墨薇道:“陈系,季阳不会想看见你这样活下去的,他照顾你那么多年,不就是想让你好好的么?”
陈系无动于衷。
陈墨薇说:“你乖一点,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陈系淡漠道:“你不是我的妈妈。”
陈墨薇脸色的血色褪去。
陈系说:“我只有季阳一个亲人。”
陈墨薇无法反驳,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在陈系所有最需要人照顾的时间里,她都未曾贡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唯有季阳。
季阳将年幼的陈系喂养长大,去寻找变成丧尸了陈系,在陈系再次变成幼儿时,也不离不弃,陪伴在陈系身旁。
陈墨薇忽然就明白了陈系的执念,她不再劝说,从地上慢慢的直起身体,她说:“既然你不回来,那我就搬过来住吧。”
陈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季阳身上,其他人做什么与他何干。
陈墨薇带着白莲花搬到了陈系的楼下。
她以为总有一天,陈系会想明白的。
但陈墨薇没想到的是,她没能等来那一天。
陈系带着季阳不见了,屋子里什么东西都在,唯独少了两个人。
陈墨薇就住在楼下,楼上有什么动静她都很清楚,这次陈系消失的悄无声息,简直就像是一只手直接将他从世界上抹去了一样。
白莲花安慰她,说陈系和季阳一同走了,未尝不是解脱。
陈墨薇闻言苦笑,她说:“是解脱么?”
白莲花摸了摸陈墨薇长长的黑发,声音软软的暖暖的,她说:“对啊,如果你不在了,我还活着,那还不如去死了呢。”她倒比陈墨薇洒脱。
陈墨薇亲了亲她的下巴,胸中有千言万语,但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嗟叹。
白莲花眨眨眼睛,道:“你别担心了,这不是还有我么?”
陈墨薇看着窗外无边的夜色,拥住身侧的人,她说:“对啊,我还有你呢。”
陈系离开时,怀抱里也应该抱着季阳吧,那他走时一定没有太过孤独。
64、洁癖医生的侦探剧(一)
陈立果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间洁白的屋子。
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家具——这个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是白色的。
阳光透过窗户射入,照射在白色的屋子里,刺的人眼睛生疼,陈立果赶紧走过去把窗帘拉上,这种刺目的感觉才总算好了些。
陈立果看着周遭的白色,有点悚然的感觉,他道:“统儿,我穿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系统懒懒道:“还在下载资料。”
陈立果闻言,便摸索着去了厕所。
进入厕所后,他在厕所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穿成的人。那是个看起来有些格外禁欲的英俊男人,头发梳理的十分整齐,衣服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眼神淡漠,眼角却偏偏有一颗泪痣,凭白多了种勾人的味道。
陈立果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手上带着一双白色的手套,他道:“统儿,好了没,我好慌。”
系统说:“好了。”
然后陈立果闭上眼,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