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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繁花-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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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是老头儿坐庄,他依旧慢条斯理地切牌、洗牌,然后慢慢地四张一叠,码成了八排。莹润的象牙骨牌在灯光下呈现出微黄的色泽。老头儿又吧嗒吧嗒吸了两口烟,这才道:“为了公平起见,你们谁来摇骰子?”

    洋人自告奋勇地接过骰盅,上下左右,摇得花样翻飞,最后重重地拍在桌上,震得象牙骨牌发出细微的撞击声响。

    开了骰盅,四人摸牌,这次毫无悬念的,庄家通杀。至这一局,老头儿已经赢了两把,外面观战的人都热血沸腾了。vip室的隔音非常好,梓谣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像是在看无声电影。

    第四局夏兰秋和老头儿都下了重注,洋人和东莱人眼见没有希望,同时弃牌离座,赌桌上只剩了两个人。

    这一局,夏兰秋险胜。他吁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向老头儿拱拱手道:“承让,承让!”

    老头儿拿起桌上的烟斗,抽了一口:“后生可畏啊!”

    自有漂亮的小姑娘进来,将夏兰秋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一一码放整齐。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但是全场的人全部精神亢奋,虽然他们并没有参与赌局的权力,但是却明白这赌局的输赢意味着什么。并且这样的倾城豪赌平生难得一见,说出去,也是不错的谈资。

    夏兰秋转过头来问她:“累不累?”

    “还好。”梓谣睡了一下午,此时睡意全无,只看见外面的人个个兴奋得眼放红光,仿佛那身在牌桌上的人就是自己。

    夏兰秋突然转向老头儿道:“速战速决如何?”

    “好!”

    依然是老头儿坐庄,不同于刚才的不紧不慢,这一次他的动作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码好了牌老头儿一摊手:“你来摇点数。”

    没有多余的废话,夏兰秋拿起了骰盅,不带任何技巧地摇着。突然道:“金刚砂的折射率是2。42,而象牙是1。54,我说得没错吧?”

    外面的人听不到夏兰秋含笑说了句什么,梓谣亦不明白,但是老头儿却面色大变,猛然抬起耷拉的眼皮,眼眸中精光大盛。恰在这个时候,夏兰秋的骰盅顿在了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一切归于静寂。

    梓谣的心莫名地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怦怦地跳得厉害。

    依然是每人四张牌,先翻了一对,夏兰秋赢了。他笑了一下:“太太在身边就是不一样,老天都偏向我。”

    老头儿猛然站起来:“我就不信,你能翻出一对至尊宝来!”他说着已经红了眼,哗啦一声将面前的筹码全部推到了桌上。

    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狭路相逢勇者胜!

    随着他的动作,外面的人也都露出了嗜血的狂态,在外围赌里加大了各自的筹码。

    透明的玻璃室中,夏兰秋也跟着站了起来,看也没看面前的筹码,一挥手跟着全部推出去。

    老头儿抽搐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亮亮底牌吧!”他率先掀开面前的牌对着外面观战的人一亮,两张天牌!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除非夏兰秋能拿到猴王对,否则,将会输得一败涂地。

    大家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等待夏兰秋开牌。

    夏兰秋缓缓地掀开面前的牌,说道:“很遗憾——”

    随着他的话,老头儿嘴角的笑容就一点一点放大。笑到了一半陡然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面如死灰,颓然坐了下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游轮的主人虽然在这赌室里安装了窃听器,却并不能看见里面的情形。很快有赌场的荷官走进去,将夏兰秋抛在桌上的两张骨牌举了起来——丁三配二四,猴王对!

    这场赌局令所有人热血沸腾,居然是双天牌碰上至尊宝,王对王的局面。

    不知道沉静了多久,有人开始带头鼓掌,跟着雷动的掌声和欢呼声响起来。夏兰秋拉着梓谣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变得混乱不堪,有人欢喜有人愁。

    跟着有人叫了一声:“八嘎!他们联合做了这个局!支|那人良心大大的坏!”杂乱的人群被人推开了一条路,仿佛所有的声音渐渐退去,那个参赌的东莱人杀气腾腾地向夏兰秋走来。

    “山本!”人群后面,德川厉声呵斥着。跟着他走上前来,对着夏兰秋笑道:“夏桑,恭喜你拿到了卫良港码头的修筑权,稍后我们能否谈谈合作事宜?”

    夏兰秋笑了笑:“德川先生不知道有没有听过华夏一则古老的寓言,叫做《兄弟争雁》?还没有签合同怎么能说我已经拿到了修筑权呢?赌牌不过是玩玩罢了。”他这样四两拨千斤的话很让德川不满,但此时说拿到了卫良港码头的修筑权确实为时过早,一时间德川僵在了当场,夏兰秋却借口梓谣累了,带着她往房间去了。

chapter21 金蝉脱壳

    夏兰秋只将她送到门口,便离去了,临走时嘱咐:“我不回来,谁来也不要开门。”

    梓谣点头,心里猜测他可能是去签合同了,她自己洗澡换了睡衣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想到刚才的赌局。反反复复将夏兰秋的每一句话都揣摩了一遍,他自一开始就从容不迫的,难道预料到自己会赢?

    她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就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梓谣看了一眼墙上的自鸣钟,已经快四点了。

    “是谁?”她从床上坐起来问。

    外面的人咳嗽了一声:“云小姐,先生被一些事缠住了,让我来带你过去。”

    梓谣心里莫名一紧,她记得夏兰秋说过,若是他不回来,谁来也不要开门。可是这个人竟然叫她云小姐!在这艘船上,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他们都叫她夏太太。

    梓谣略一沉思,问道:“你们先生还说了什么没有?”

    那人似乎压低了声音:“先生说,小姐的大恩来日再报,等到明天事情一了,立刻送小姐回去!”

    梓谣再不迟疑,起身换了日常的旗袍,便打开门,问道:“你们先生在什么地方?”

    门口那人礼帽压得很低,不过梓谣还是认出了这就是刚才帮夏兰秋提了一箱子筹码的人。那人低声道:“小姐请跟我来!”两人一路走到了游轮的另一头,从一个暗门穿出去,已经到了船舷边。夜晚的海风很大,也很冷,梓谣连件披肩的都没有搭,就出来了。

    那人突然站定了下来,梓谣的心就跟着怦怦跳起来,暗想:怎么没有听夏兰秋的话,贸贸然就跟着一个陌生人出来了?却听那人低声道:“小姐,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我的身份不能曝光。”

    梓谣点点头,看着前面漆黑的大海,没有一点光,仿佛一头猛兽张着的巨大的口。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往黑暗中走去。

    她走得很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却听见呼呼的风声里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她手心里全是冷汗,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几步上前,就看见一个黑影靠墙瘫坐在地上,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似在说着什么。梓谣离得近了,才听清他在一遍一遍地说着:“help,help……”

    是个洋人。

    她正想着要怎么救他,就听见远处传来说话声,是东莱语,听不懂说的是什么。梓谣心里一慌,赶紧往回走,只听黑暗中嗤啦一声响,那瘫坐在地上的人拽住了她的旗袍。梓谣一踉跄,赶紧从他手中将旗袍下摆夺了过来,正要往回走,却有雪亮的两束光照了过来。一个声音喝道:“是谁在那里?”

    梓谣认出了是夏兰秋的声音,心头一松,哭道:“是我,我来找你,却在这里碰到个死人,吓死我了!”

    夏兰秋几步走过来,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别怕,别怕!”

    梓谣只缩在他怀里哭。夏兰秋看着德川道:“德川先生,我们明天再谈,我太太胆小,我怕她被吓坏了。”

    德川皮笑肉不笑:“我记得华夏有句古话,叫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这么有诚意,夏桑怎么一再地推脱呢?”

    这个时候,梓谣便明白夏兰秋是真的脱不了身了,纵然他有通天的本事,到这艘游轮上来,只怕也是用的假身份,现在敌众我寡,除了虚以委蛇,也别无他法。

    德川又道:“我知道夏桑喜欢速战速决,夏桑应该知道这次合作是互惠互利的,贵国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技术,这对双方都有益的事情夏桑为什么要拒绝呢?”

    夏兰秋道:“德川先生,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我们家根本就轮不到我做主,这件事我还要请示老爷子之后才能做决定。”

    德川道:“这么好的事,我想夏老爷子一定会同意的,你只不过是代他签个字而已。”他这么说着,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就拿出枪来,逆光下看不真切,梓谣只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她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她只知道,现在自己和他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夏兰秋若是死了,自己也上不了岸。想到这里,梓谣突然不管不顾地尖叫起来,楼道里很快就有了脚步声,一个男人用法语叫着:“出了什么事?谁在外面?”

    德川脸上满是恼怒,不过还是下令手下将枪收了起来。

    梓谣飞快地用法语道:“我睡不着,跟先生出来散步,突然看到这里有个死人!”其实那个人根本还没有死。

    十几个人赶过来,为首的是一个法国男人,迎面看着德川他们,用生涩的华文道:“怎么回事?谁杀了人?”雪亮的电筒光打过去,梓谣这才看清了,地上的那个就是今天赌局上的那个洋人,他被人用手指捏断了喉骨,却还没有断气,看见来人想要说什么,突然头一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梓谣浑身发僵,声音都在颤抖:“达令,我害怕,我们回去。”

    夏兰秋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指尖冰凉,说道:“乖,我们回去!”说着他向那为首的法国人欠了欠身,拥着梓谣往里走去,德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夏桑……”夏兰秋似没听到,脚步不停。

    一直到进了房间,梓谣才松了一口气,夏兰秋看着她有些血迹的裙摆,拿出纸笔写了一句:“快换衣服,我们马上走!”

    梓谣知道现在情势危急,赶紧去换衣服,奈何箱子里不是旗袍就是裙子,她挑了一套便于行动的粉色斜襟上衣和及膝短裙,外面裹了披肩,跟着夏兰秋出去。临出门前忽然生出急智,将卫生间的浴缸水龙头打开了,哗哗的水声流出来。

    在梓谣换衣服的时候,夏兰秋一直在摆弄着一个小小的时钟。

    两人出门进了船上的员工楼道,就见那戴着礼帽的人等在那里,将一只书本大小的皮箱交给了夏兰秋:“都安排好了,船在十分钟之后会有一个短暂的停顿,之后返航。下去之后只要向东游大约两千米,有一个小岛,黑暗中不会被发现,明天早上就会有人来接。”夏兰秋点点头,拉着梓谣快步下了楼。

    此时他们房间的门外德川和那个法国男人各带着一帮人在敲门,里面没有人应,只听到哗哗的水声。两人疑惑地对望了一眼,德川勾的唇角勾起一抹邪笑:“这个时候夏桑居然带着太太在洗澡?”

chapter22 海中遇险

    海面波涛汹涌,天空中没有一丝星光,寒风吹起她的衣裙,寒意透骨。

    夏兰秋俯在她耳边说:“现在不是台风季,两千米很容易游过去的。”似乎怕梓谣不信,他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以我的速度,最多一个小时。”

    梓谣点点头,前一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会儿会跟着夏兰秋一起躲在船舷外面,等待着跳海的时机。手指紧紧攀着船舷,寒风簌簌,早已冻得没有了知觉。

    虽然早有准备,但骤然的停船还是让她身体震了一下。夏兰秋抓紧时机,搂着她的腰,像鱼一样滑入海里。

    冰凉的海水迅速没过头顶,海里的风浪很大。夏兰秋用一条绳子拴在了她腰间,自己拼命划水,梓谣也跟着划水。两个人游出不远,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响,游轮五楼他们原来住的房间爆出了一大团火光。

    梓谣惊愕得忘记了划水,一个大浪打过来,迅速没顶,她呛了一口水,腥咸的海水灌进了肺部,使她差点闭过气去。夏兰秋将她举出水面,她咳了半天才算好点,只觉得肺和嗓子都疼得厉害。

    游了一段,离游轮已经远了,梓谣有些乏力。两千米,跑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然而在海里,虽然不是台风季,还是感觉巨浪滔天,几米高的水墙砸过来,给人的唯一感觉就是没顶之灾。夏兰秋拉着她往前面去。猛然一股大力传来,夏兰秋一下将她拽进怀里,只来得及说了句:“闭气!”整个人就被暗流卷了进去。

    尽管梓谣游泳的技术还不错,但在这样急剧的水流压迫下还是有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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