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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这屋子都像是一个中土人所盖的房子……
走进五中。
房间里摆设倒很是简单,一床一桌,几张木椅,墙壁是用大小整齐的桐木所做,一侧开着窗户,整个房间里隐隐有一种树木的清香。
碧瑶从来就不是把住宿奢华看的重要的人,如此简单,反倒合他心意。
这个异乡陌生的房子里,她独自一人,静静坐着。
窗外,阳光明媚。
被群山环抱的七里峒东面十里之外,一片连绵起伏的高山。其中的一座山头之上,站立着两个人,正举目眺望着远方那座落在群山之中的肥沃之地。
“那就是七里峒啊!”
站在前头的那个人,低声这么说了一句,言语之中,有深深的感慨、愤怒与渴望。
阳光照下,这是一个极其强壮高大的男子,**着上身,下身是用猛兽兽皮缝制的裤子。
他的一身肌肤因为常年日晒风吹而呈现出强健的古铜颜色。在那肌肉虬起的身上,胸口处赫然有一个熊头刺青。除此之外,身上到处可以看到巨大而纵横交错的伤疤,不难想像,他曾经与多少恐怖的野兽搏斗过。
“是的,族长。”回答他的,是站在他身后一步的一个男子,“那就是七里峒。”他的穿着与前头那个人类似,但除了猛兽皮裤之外,他上身还穿了毛皮做的衣服,而人看过去,也比前头那个壮汉身形小了许多。
此刻,他嘴角似乎有一丝淡淡微笑,眺望着前方,慢慢地道:“那里,就是已经统领南疆两百年之久的苗族根本之地。同时,我们黎族镇族神器‘骨玉’,就在七里峒半山苗族祭坛之中,那座苗人邪神恶狗的雕像下,被整整镇压了两百年!”
“咯咯……”
刺耳的声音,突然从前头那个壮汉身上响起,身后那人看去,却是被他称为黎族族长的那人,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巨大的力量而迸发出声音。
“两百年了!两百年了!”强壮的人声音不大,但彷彿像是在咆哮一般自言自语。
“是啊!两百年了。两百年前,我们被卑鄙的苗人偷袭,他们邪恶的大巫师用恶毒的妖法将我们的战士诅咒而死,抢去了我们供奉的神圣‘骨玉’,将我们驱赶到南疆最贫瘠的地方,过了两百年最苦难的生活。”身后的那个人,用冰冷的话语,淡淡地说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强劲的山风吹在黎族族长那如山一般的身躯之上,如刀一般,只是他却毫无反应。此刻在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一片群山围绕中的热土。
“失去了骨玉,就是对熊神最大的侮辱和不敬!”身后那个人,依旧在说着,“所以这两百年来,熊神发怒而不肯再照顾我们黎族。直到今天,只要我们打败苗人,夺回骨玉,熊神必然会重新眷顾我们黎族,我们才能占据这一片南疆最好的土地,让我们的族人和子孙世世代代都生活于此。”
他的声音忽然高亢,道:“族长,我们绝不能让我们未来的孩子,还像我们一样,去和最强壮的战士也无法抵挡的火狼、黑虎这些怪兽搏斗,而仅仅是为了抢夺一些吃的东西。”
“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最好的土地!”他恶狠狠地说道。
前方,那个巨人一般的族长没有回头,但他愤怒而沉重的喘息已经透露了他的心情。片刻沉默之后,他转过头来,道:“其他三族,真的没有问题吗?”
背后那人立刻点头道:“是的,族长,苗人一向在南疆这里作威作福,其他三族都早看不惯他们了。壮族人多势众,却反而要屈居于苗人之下,他们早就心有不甘;土族自来孤立,一直都是与其他四族保持距离,不肯介入他族纠纷;最后的高山族人少力弱,只能自保,无力扩张。”
他脸上现出一丝暧昧神情,低声道:“族长,只要我们一举击溃苗族,以我们黎族战士这两百年来与南疆最凶恶猛兽搏斗而来的勇悍,再加上伟大熊神的保佑,我们称霸南疆之日,指日可待。”
黎族族长眼中,顿时放射出炽热的眼光,就连看着前方的七里峒,也似乎让他全身微微颤抖起来,那是激动与渴望,也许还有战士天生的嗜血本能。
但他毕竟是一族之长,并非毫不思量的莽夫,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他沉默了下来,随即转身紧紧盯着身后这个男子,道:“阿合台,传说那个邪恶的苗族大巫师已经活了三百岁,而且至今仍然在苗人祭坛的最深处。他的妖法是南疆最恐怖的力量,你真的能对付得了他?”
被他叫做阿合台的那个人,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道:“族长,我已经在你面前,展示过十万大山里那位兽神大人传授给我的神法,再加上他给我的神奇宝贝,大巫师死了就罢,否则就算他活着,我也一定可以打败他!”
黎族族长看了他半晌,重重点了点头。事实上,大巫师的阴影一直是笼罩在南疆各族头上的乌云,对黎族来说更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但这个自小失踪,名叫阿合台的族人从十万大山神秘归来之后,突然显示出了不可思议的法力,这力量竟是如此强大,以至于终于让黎族全族上下,再一次动了原本深埋在心底的仇恨。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的更好!
黎族族长狠狠一咬牙,高大强壮的身躯上,那巨大的熊头刺青看来更是狰狞可怖。
“两百年的仇,我们就在今晚报!”他从牙缝中,透出这几个字。
阳光照过他和阿合台的身子,暖暖照在山脉之上。在这两个人的身后,背阳一面的山坡之上,赫然出现无数黎族战士,表情肃穆严峻,每一个人都如此强健。而在他们伤痕交错的胸膛之上,那狰狞的熊头刺青,彷彿都在迎风咆哮!
七里峒,僻静小屋。
碧瑶坐在房里的桌子旁边,静静而不言语。时光在这里,彷彿突然放慢了脚步一般,沉默而折磨。
这样寂静的时光中,你会想起些什么呢?
许是过往岁月吧……
少年时的光阴,就像回荡在幽幽岁月里的叹息,轻轻泛起,又悄悄落下,终于再不见一点痕迹。
她的神情漠然,眉微微皱着。
窗外风景如画。
静、悄悄……
直到,突然有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咚,咚咚。”
一阵细细的敲门声音,突然在房子中响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黑火
碧瑶回头,向房门处望去。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门外却没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碧瑶皱了皱眉,走了过去,拉开了房门。
只见在门口站着一人,是个十三、四岁的苗族少年,脸上神情犹未脱稚气,手中提着一个篮子,中间放着些肉食酒菜,看来是图麻骨族长派人送吃的来了。
那少年将篮子递了过来,碧瑶点了点头,道:“多谢了。”
那少年咧嘴一笑,却只发出“咦呀”声音,碧瑶一怔,这般一个少年,竟是个说不了话的哑巴,难怪刚才只是敲门没有说话。
他不禁又多打量了这少年几眼,只见少年身上衣服多有补丁,显然是穿了许久,与刚才在七里峒街道上看见的苗人差别很大,想来这少年在这里地位不高,只怕多半还是个孤儿。
碧瑶心里一想到孤儿这两个字,猛的怔了一下,但只这一会工夫,那少年却是在对他笑笑示意之后,转身走了,看他神情背影,却也没什么悲伤郁闷,倒颇有几分快乐样子。
碧瑶望着那个少年背影渐渐远去,忽地心中有一阵莫名的烦闷,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日渐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七里峒里众多的苗人屋中,都一一亮起灯火。
从一个个窗口里透露出来的昏黄的亮光,在黑暗中闪烁不停,明灭不定,在夜色里如沉默的眼眸。
那每一户的人家,在每一盏灯火之下的人们,可都是有各自的心情与人生吧!
碧瑶站在窗口,向着远处那片苗人居处眺望着,沉默不语。
夜风渐渐吹起,七里峒远处不时传来苗人兴高采烈的笑声,间中还有不知哪里的狗在吠叫,只是随风传来的这些声音,却反而更突显了这一片土地中的安宁。
也许这些普通苗人,他们反而比那些修道中人,更加的快乐。
碧瑶慢慢关上了窗,转过身来,将自己与屋外的世界隔绝。
忽地在她屋外、七里峒的上空突然爆发出一声如犬吠般的巨大咆哮,声动四野,彷彿将整个山脉都震动了起来。就连她这等修行人物,竟也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二人都是一惊,碧瑶快步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走了出去。
这声巨响兀自回荡在七里峒山谷之中,远近都有不绝于耳的回音不住响起。此刻七里峒里的所有苗人都被这巨大声音所惊,原本的平静瞬间打破。
碧瑶只看见无数的苗人纷纷冲出屋子,远远望去,面上都有惊恐神色,许多人口中不停叫唤着同一句话,但他却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闪烁着星光的夜空里,突然开始聚集起浓厚的乌云,将漫天星星都逐一掩盖。那层层乌云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风云变幻,诡异之极。
站在地面上渺小的人们,忍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叫喊,无数人开始乱跑乱走,随即有更多的人向那座苗人祭坛所在的山峰开始跪拜起来。
黑云沉沉之下,这一片原本充满欢乐的土地一片悲凉。
此刻随着黑云越来越低,七里峒里的苗人连呼吸似乎都越来越是困难,众人皆大骇,纷乱之像更是明显。就在这混乱时刻,苗人中忽地跳出一个身影,碧瑶远远望去,正是苗人族长图麻骨。
只见图麻骨向苗人大声嘶吼,手臂用力挥动,渐渐的苗人稍微冷静下来,在图麻骨的命令下,妇女孩童都开始向远处一处山峰跑去,留下的都是壮年男子,其中多手持兵刃,显然苗人也知道事情大是危急,准备决一死战。
一片混乱中,图麻骨眼光向河岸这头看了一眼,见碧瑶正站在门外,怔了一下,随即点头示意,又把注意力放到指挥族人上面了。
忽地天空黑云之中一声诡异巨响,如惊雷,如兽吼,瞬间黑云如被燃烧一般,大放光芒,云里云外到处是炽热金光。
片刻之后,云层深处轰隆声中,一团巨大火球从天而落,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在最中心处,却彷彿还燃烧着奇异的黑色火焰。未及地面,周围树木尽数焦枯。苗人大骇,惊呼四起,但这火球下冲之势头何等迅速,还不等苗人跑开,只听破空之声锐响而至,“轰隆隆”急冲而至,撞到地面之上。
巨响声中,无数断臂残肢随着燃烧火焰横飞出来,惨不忍睹,四下一片哀嚎。
碧瑶脸色一变,不料这黑云中人说动手就动手,正要起身飞上帮助苗人,却发现在那座处在半山腰的苗人祭坛,那个山头平台之上,被熊熊火焰火光照亮的地方,一个枯瘦佝偻的身影凌然而立,正昂首望天。虽然相隔太远,看不清那人模样,但从那个身影看来,碧瑶心中第一个就认出,那正是苗人祭坛里神秘之极的大巫师。
他停下了身形,远远凝望山间那个苍老的身影。
天空中的火焰云彩越烧越旺,染红了整个夜空,如末世之像,天地俱灭,在这个南疆边陲,熊熊上演。
轰隆巨响,夜风炽烈,忽的一声惊呼,苗人战士的身后,喊杀之声大作。
众苗人为之失色,图麻骨脸色更是大变,七里峒这里易守难攻,只有一条山道通向山外,苗人向来重兵驻守,此刻竟然有人在不知不觉间攻了进来,难道……
今夜真的是苗族亡族灭种的日子?
只是苗族称霸南疆二百年之久,图麻骨身为族长,惊惶之下,仍能镇定心神,大呼一声,当先向身后冲去,片刻后苗人战士纷纷跟上。
夜色如血,无数兵刃寒光,在瞬间纷纷亮起,划过半空,溅起了鲜红的血。
火焰燃烧,天地欲裂,那一群如魔鬼一般的战士,胸口有狰狞熊头刺青,奔腾咆哮,从黑暗中疯狂冲出。那眼中满是狂热,满是嗜血,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无比,**的上身伤痕累累,手持巨大石斧,纵横厮杀,所过之处,血流满地,哀叫四起。
苗人战士本以勇悍着称,但一来今晚事起突然,且犬神吠天,正是千年一遇的大凶之兆,苗人人心动荡,惊恐不已;二来黎族埋伏许久,突然杀入,再加上这二百年在南疆苦蛮之地锻造出来的勇力,以及不成功就要亡族的境地,一时之间竟杀的称霸南疆的苗人战士抵挡不住,纷纷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