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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后,两人就在客栈中住了下来,整日里形影不离,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小道士本想只休息两天,结果却是越留越不想走。小道士于是长叹,怪不得好些人要美人不要江山,原来美人的威力,竟然真的这般十足!
好在小道士毕竟心志坚毅,第五日后,终于一咬牙,拉着嗔怒的许若雪,离开了顺庆府。
一路上又是风餐露宿,许若雪使了小性子,一有空就逼着小道士练习剑法,将小道士操劳得大汗淋漓。惹得小道士恼了,每每四下无人时,就缠着她练习“贱法”,也弄得她大汗淋漓。
这样一个多月后,才抵达利州。
普州出发时,两人还是一对正闹别扭的小夫妻。抵达利州后,两人再舍不得离开须臾。
在客栈休息了一天,小道士去找守真子。
守真子很好找。他是神宵派的真传弟子,神宵派在利州有个道观,名叫九宵观。
九宵观是座大道观,建筑好不恢宏。平日里香火应当鼎盛,这一见却是人烟稀少。道观的大门处,竟连道童都没有一个。
进去后,更是只听鸟鸣,不见人声。小道士越走越觉奇怪,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中年道士,他上前拱了一礼后,问:“道友慈悲,请问守真子道长何在?”
那道士脸色顿时大变,说:“师叔不在。近日本观不烧香不挂单,道友从哪来便回哪儿去。”说完,那道士低头急急离去。
小道士见情势不对,转身想要溜,却已晚了。
一个捕快模样的人已迎了上来,叫道:“那道士,想找守真子是不,来来来,某领你去。”
许若雪冷哼一声,手便按在了血海剑上。小道士用身子挡住她的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见身后几个捕快围了上来,小道士拱手笑道:“即如此,那就有劳捕爷了。”
几个捕快押着二人经过一处大殿,来到一间侧室,内里坐了两个官员和三个年老道士。
一见到当中的道士,小道士上前一步,当头就拜:“李老爷在上,请受晚辈一拜。”
那道士奇道:“道友是何人?为何行此大礼。”
小道士更奇:“啊,怎会如此?守真师叔竟然没向悟真师叔提及此事?
“是这样的。晚辈是巴州的火居道士,与守真师叔有一面之缘。守真师叔见晚辈一心向道,资质纯良,就说要引入神宵派门下。”
“晚辈在巴州久侯消息,却并无音讯。一时情急,就带了妻子寻来,想要入住九宵观,以了平生夙念!”
“守真师叔,晚辈三代都是道士,祖上在巴州传有一座子孙庙,晚辈通晓《早晚功课经》、《老子道德经》、《度人经》,研习过《上清经》……”
他这一张口便是口若悬河,那话多的,如黄河之水滔滔之不绝,其汹涌澎湃之势,让在坐的几人听了大是头疼。
主宾位上的那官员就端起茶杯,咳嗽了一声,小道士浑然不觉。那官员眉头一皱,冷哼了一声,小道士这才看来,两眼顿时一亮,腰杆就是一挺,当即说道:“这位大人请了,贫道祖上三代都是得道真人,家传的‘清微天上尊降福大阵’灵验非常,求财得财,求官升官。大人一看就是身居高位,不如试上一场。价格不贵,一次小道场不过纹银三百两。那中道场更是合算,……”
那捕快听得都傻了,果真是无知者无畏。在知州大人面前,这小道士当面胡说也就罢了,竟然还当面骗钱。
知州大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正中的悟真子急忙说道:“这位道友,敝观近日有事,不接香火,更不收道士。师弟,有劳你送下道友。”
小道士大叫:“别啊,从巴州到利州,贫道走了整整三十七天,花费了十三贯另三千一百二十七枚铜钱,贫道……”
他还待再争取一下,那老道人已按捺不住,赶瘟神似地拉着他就走。
一直走到侧门那,见无人注意,那老道人用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三下,这才关上门。
小道士做戏做全套,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了。待走出好一段距离后,许若雪迫不及待地说道:“夫君,此事大有古怪,你要找的守真子怕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小道士脸色阴沉如水,瞪了她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两人骑了马,回到客栈,进房后,许若雪问:“夫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脸色怎地这么难看?”
小道士叹道:“哎,若雪,这事怕是冲着我来的。有人在九宵观布了张网,等我自投罗网。若非我胡说八道了一通,今日你我怕是出不来。“
许若雪大惊:“怎会如此?”
“若雪,达州三牛村和重庆恭王府的事,有些我隐瞒了下来,怕你担心。现在看来,不说是不行了。”
当下,小道士将那神秘帮会的事一一道出。
许若雪念道:“龙,潜于渊时,无人知晓!龙,腾于空时,天下大惊!我们大宋,竟真有这股神秘势力存在!”
小道士叹道:“是啊,在三牛村时我还不敢相信,到恭王府后我确信无疑。”
他苦笑:“他们自称,挥手间,就能搅动风云;动念间,就能定夺苍生生死。这话,现在我也信了。”
许若雪眉头大皱,说:“今日侧室里的那位官员,是位正四品大员。那股神秘势力能够指使得动一名朝廷大员,这等力量,实在骇人听闻。夫君,你连续两次坏了他们的大事。怕是,”
说到这,许若雪起身就走:“夫君,我们这就离开利州,回青城去。”
小道士端坐不动:“若雪,青城剑派就能保得住我吗?再说,如果是因为三牛村的事,那守真子不过是被我拖累,遭了池鱼之殃。现在他身处险境,弃他不顾这等事,我张天一万万做不出来。”
许若雪急得直跺脚:“可是,”
小道士一挥手,阻止了她要说的话:“若雪,我意已决,你不用劝我。哎,这次极是凶险,我不能拖累你,你自己回青城去吧。”
许若雪大怒:“夫君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夫妻一体,你的生死便是我的生死,我怎能舍了自己的生死。”
小道士再劝了两句,见许若雪不听,也就默许了。毕竟他道术虽精,但武功稀松,若少了许若雪的护卫,这次怕是有死无生。
“夫君,现在九宵观被官府盯死了,守真子的事我们该从哪儿着手?”许若雪问。
小道士答道:“这个简单。送我们出来的老道士在侧门那敲了三下,这必是邀我们今晚三更时分,在侧门相见。”
三更梆子响,小道士已等在九宵观外等着。
他心中焦急:哎,守真子,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166 不自在不快乐不逍遥
小道士轻敲了下门,果然侧门应声打开。出来的,正是那个老道士。
老道士不吭声,也不提灯笼,借着月光,当先领路。
东绕西绕,来到一处柴房,老道士向那一指,悄悄退去。
小道士推开木门,一人转身看来。他白眉白须,脸色红润,正是九宵观的方丈,守真子的师兄,悟真子。
悟真子当头便问:“可是天一子?”
小道士上前见礼:“正是晚辈。”
悟真子叹道:“哎,你不该来。”
小道士皱眉:“今日官府的布局,真是为了晚辈?”
“正是!师弟他担心你误投罗网,所以一再叮嘱贫道,若是有个眉清目秀,有几分女相的小道士来这找他,就务必转告一句话,速速逃命,越远越好!贫道本想着,天大地大哪会有这般巧事,没想到,你竟还真就来了。”
“悟真师兄,这就是天意吧。天意叫晚辈来此,自然有其安排。晚辈顺从天意!”
悟真子摇了摇头:“李大人在九宵宫张开这张网,本来也没想着要捞到你这条鱼。不然的话,今日你纵是再机警,怕也是难逃此劫。你走后,贫道看李大人似有后悔之意,想必也起了疑心。天一子,别的你什么都不要问,趁夜赶紧离开。若拖到明日,一旦再生变故,到时你想走怕也走不了。”
小道士摇头:“悟真师兄,既然来了,我就不能稀里糊涂地离去。晚辈还请师兄指点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守真师兄现在情况如何?”
悟真子叹道:“你既然执意如此,贫道就说说吧。”
“自从达州回来后,师弟便一心养伤,再不过问俗事。本来一切安好,可在十五天前,李大人忽然来到利州。”
“李大人虽然知利州事,但他另有差遣,平常并不在此。利州的大小事务都由张通判负责。没人能想到,这次他一回来,就对九宵观下了狠手。”
小道士皱眉说道:“悟真师兄,神宵派声名远播,信徒众多,在建炎南渡前,就已是天下闻名的道家大派,难道就没丝毫还手之力?”
悟真子苦笑:“神宵派虽然势力雄厚,在朝中也广有人脉,但派中支派众多,我九宵宫不过是其中一支。”
“那李大人是握有实权的朝廷大员,他沟通了礼部关系,请到了礼部的公文,在利州大肆清查度牒。只是,呵呵,别的寺庙道观他不过是一带而过,而我九宵观,五十三名出家道士,倒被他关押了三十八人!”
“这还不算,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三日之内,我九宵观受到了二十一次诉讼,告我观侵占官田,霸占民田,一时群情激愤。那李大人好不爱民,干脆就在我九宵宫内长住了下来,说是不查清此事,誓不罢休!”
“更可恨的是,这厮做得好一手官面文章,所做的事,样样有法可依。表面上,更是对我九宵宫深表同情,嘘寒问暖,实在是,可恨至极!”
“哎,此次他计划周详,发难突然,还下手狠毒,我神宵派再是了得,匆促之下如何应对?哪怕是以后沟通了关系,请动了重臣,这九宵宫怕也不再属于我神宵派。”
“贫道当时十分不解,不明白这李大人与我等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会无端端地树此大敌?这官场中人做事,若没有十足的利益,谁肯如此?直到守真师弟找到我,说起了三牛村的事,贫道才明白过来,这事十有**,就是那神秘势力出得手。原因无它,报复而已。”
小道士默然,回想起当日守真子曾说过:
这世上真正做大事,并且掌握了大力量的那些人,他们做事根本就不需要证据!把所有怀疑的对象全部抹杀,真凶自然难逃一死!
阴极珠的事,是何等重大?以布局之人的惊才绝艳,以神秘帮会的强大莫测,别说是你,所有参与进三牛村这件事的人,只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当时他还觉得,守真子实在是危言耸听,可现在看来,的确是自己“太过于年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小道士问:“守真师兄现在何在?”
悟真子沉默,那张白眉白须、慈祥和蔼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无尽的愤恨和无穷的伤痛。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贫道就私下求见李大人。可李大人做事滴水不漏,装出对那事丝毫不知的样子。直到将我九宵宫逼得走投无力,只想拼死一博时,他才开了口。”
“他说,兴元府那近闻有恶鬼横行,袭杀乡民,惹得天怒人怨。既然我神宵派是道教大派,所学雷法诛邪除魔,无所不能。那就还请急万民之急,速速派人前往兴元府,除掉此祸患,还乡民一个安宁。到时自然将功赎过,全观上上下下,平安无事。”
“说完,李大人就点了七人。正是当日前往三牛村的那些人,一个不少,全在里面。”
“到这个时候,贫道哪还不明白这李大人的目的。”
“这分明就是一个赌局,以我九宵观的安危为筹码,逼我师弟不得不去兴元府。兴元府那边,神秘帮会必然有设下致命陷阱。如若我师弟等人能从陷阱中逃脱,此事或可了结;如若不能,自然死无葬身之地!”
“明白此节后,贫道力劝我师弟不要去,大不了,这九宵宫的基业我神宵派不要了。那阴极珠的事事关重大,这一去必死无疑。可师弟他想了一宿,第二日却说,他定要前去。”
“贫道苦苦阻止,可师弟不听。他说,既然这神秘帮会已经找上门来,逃,是逃不掉的。就算这次赔上九宵宫,但对方一计不成,必然会再生二计。如此,还不如一次性做个了断。”
“九宵宫是先师传下来的基业,贫道忝为方丈,自然不甘心让这基业落入他人之手。万般无奈之下,贫道只能,只能应允!”
说到这,悟真子大哭:“这些年来,贫道一心修道,对俗事极少操心,全是师弟他在操劳。师弟为我神宵派忙碌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