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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请别忘了,还有一位柔静县主在那等着,不知该如何处置。若是招惹了两位你还嫌不够,非得再惹上第三位,说不得我许若雪只能含恨离去,由得你们三个在那撕扯!”
想到这,小道士狠狠地打了个冷颤。立时觉得,自己左手上依依不舍离去的那份柔腻,瞬间荡然无存。
他老老实实地抱头蹲下,说:“雀儿,你还是打我吧,狠狠地打。”
朱雀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丑道士,你说我使的招,比不得你夫人使的招,姑奶奶我不服气。”
“我之前的确出了昏招,但姑奶奶我还有绝招!”
“凭这招,我可以将所有欲对你不利的人,甭管是官差,还是江湖人,所有的坏人,竟皆一网打尽!我保你可以大摇大摆地去往京城,再没半个不长眼睛的,敢动你一根毫毛!”
小道士大惊:“开玩笑吧?”
朱雀儿起身,一昂头,一挺胸,傲然说道:“我行走江湖前,我爹爹给了一件保命的宝贝。当时他一再叮嘱,若非万不得已,必不能动用此宝贝。但真要情势危急,用了这宝贝后,只要在大宋地界上,必有人前来相救。尤其是在江南一带,定可保得一命!”
“这样,我以你为饵,将所有的坏人都集中于一处,然后姑奶奶我再使出这宝贝。啧啧,那不就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小道士听得目瞪口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失声叫道:“这,这就是你的绝招!”
“你那宝贝,不会是黑白无常手中的哭丧棒吧?铃铛一响,便能生生勾去你我的魂。”
朱雀儿一听大怒:“丑道士,你这是不信我?”
小道士叹道:“你说得实在匪夷所思,叫我怎么敢信?”
“好,好!”朱雀儿冷声说道:“我信我爹爹,深信他万万不会害他的宝贝女儿,所以我就信这宝贝定能救命。你若是信我,深信我万万不会害你,你就应相信这宝贝的确能救命。”
“你即然都不信我,那还说的什么!”
说着,朱雀儿一咬牙,竟是出指如风,在小道士身上点了几下。
小道士立时身子一软,坐倒在地,再动弹不得。
小道士大惊,叫道:“雀儿,你要做什么?”
朱雀儿哭道:“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竟连与你夫人相较高下的资格都没有。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今生便缘尽。”
“丑道士,认识你,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也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
“可最后我还是要谢谢你,别了,丑道士!”
看着朱雀儿身子一闪,落在了马上,然后马鞭一挥,策马离去,小道士心中忽然大疼。
莫名其妙地,他喊道:“雀儿,我信,我信你。”
枣红马忽然人立而起,朱雀儿回头看来,眼里泪珠滚落,脸上却笑靥如花:“丑道士,你真的信我,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试?”
小道士长叹一声,苦笑道:“雀儿,我自然信你,我自然愿意陪你一试。”
在心里,他却叹道:“雀儿,当日在涪州城,我落在过江龙的手中。若非你及时相救,我定会生不如死。”
“这回我陪你疯狂一次,权当,将这条命还你!”
手中拿着一大叠告示,小道士嘴里发苦。只觉得,这哪里是一张张的纸,分别就是一张张的勾魂符。
“不要吧,雀儿。”小道士已经不知第几次这样哀求道。
朱雀儿充耳不闻,手里拿着刷子和浆糊,兴高采烈地一指:“那,那儿有处空墙,显眼的很,就那。”
小道士苦兮兮地将告示贴上,退后一步,再看了看,只觉得自己实在生无可恋。
告示上分明写着:
本人天一派道士张天一,不幸遭奸人陷害,被朝廷下发海捕文书。再有恶人推波助澜,以致遭天下人追杀!
本人自知此次绝无可能逃脱,就此放弃,不愿再做丧家之犬。故本人向各位官差、好汉宣布,于明日午时,本人在城东三里山神庙处,恭候各位大驾。
本人自知身上赏格极高,不欲众人为抢这赏格而自相残杀。故盛情邀请各位相聚一堂,好生协商,以免刀枪相见。如此,便是本人为这天生苍生,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看完后,小道士再次长叹:自己这作死的水平,实在是,前无来者,后无古人!
只是,看着身边喜笑颜开的朱雀儿,小道士心中泛起了一阵温柔:临死前,能让她开心一场,自己也算是死有所值。
将十几张告示贴好后,朱雀儿顺手再买了几只猪蹄,两人往山神庙走去。
才出了城门,便有几个捕快迎了上来。一见小道士,大惊,腰间钢刀立时抽了出来。
小道士懒得理会,手往身旁墙壁上的告示一指。有识字的捕快便上去念了出来,然后几个捕快,便用看疯子似的眼神看着小道士。
当中一个一抬手中钢刀,上前一步,喝道:“张天一,既然你不想活了,就随官爷我走一趟。官爷必定在知州大人面前帮你说上几句好话,留你一条性命。”
朱雀儿冷哼一声:“想吃独食,你有这本事吗?”
她手一挥,一道寒光闪去,那捕快大惊,脑中刚动过闪避的念头,便觉颌下一凉,自己引以为自豪的一把美须,就少了一半。
寒光一闪,再回到朱雀儿的手中,几个捕快这才看清,这竟是一枚奇门暗器,当下吓得倒退几步。
朱雀儿晒笑道:“就这等本事,也敢叫嚣。叫上你们的官老爷前去山神庙,去晚了,可别怪分不着一点羹。”
两人便施施然,大摇大摆地,就这样往城东山神庙走去。
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朱雀儿将手中的猪蹄分给了小道士两只。
小道士便接过,啃了起来。
朱雀儿笑道:“丑道士,没想到这等时候,你竟还有闲心吃得下。”
小道士含糊地说道:“如果侥幸不死,那不吃白不吃。万一不幸死了,死前不必做个饿死鬼,更是好事。”
朱雀儿也捧起一只猪蹄,啃了起来。
几口后,朱雀儿问:“丑道士,说真心话,死到临头了,你现在心里想得是谁?”
想得是谁?小道士放下猪蹄,脑中第一个想到的,是许若雪。哎,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可怜的孩儿,怕是见不到他的亲爹爹了。
脑中第二个想到的,是柔儿。自那夜洞房花烛,将一生的清白献给自己后,这个可人儿就再无音讯。也不知,她有没找到柳清妍?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是否还安好?
再想到的,却是很多人,悟玄子、天玄子、醉道人、李三娘等等。
于是小道士心中长叹:“原来自己在这尘世间,已经有了这么多羁绊!”
“真的,不想死啊!”
朱雀儿用油乎乎的手,捅了捅小道士:“丑道士,姑奶奶我忽然觉得,这样和你一起死去,其实也是很好的。因为这样,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人,就是我。可不是你的夫人,那个恶女人。”
这样和你一起死去,其实也是很好的。因为这样,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人,就是我。这话,让小道士心弦剧震。
他震惊地看向朱雀儿,却看到,那双原本清澈的大眼睛里,此时却是荡满了涟漪!那涟漪轻轻晃荡着,将无数的柔情,悄无声息间,荡进了他的心中。
于是,小道士心里,一时深情无限!
可许若雪的音容,在这个时候,就那么忽然而现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小道士浑身一震,他匆促地转过头,不敢再看。
他很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正这个时候,山神庙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于是小道士苦笑道:
雀儿,这下好了,你我便是不想同日死,也再不可能!
他们来了!
323 龙腾天下惊
脚步声响,一时不知多少人,将山神庙团团围住。
小道士满以为,下一个瞬间,便有无数人一脚踢开庙门,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大刀,一涌而上,将他吹成肉酱。
可没人!那么多人围住山神庙,却无一人冲进来。
只听外面纷纷扰扰,那许多人好像分成了几拨,各占了一处方位。然后便是嘻嘻哈哈声大起,这儿一句“李兄,你也来了”,那儿一句“张老哥,久仰久仰”。
小道士狐疑地看向朱雀儿,朱雀儿嫣然一笑:“不理他们便是,不到子时,他们是不会进来的。”
“喂,张天一,你说呆会儿,我不拿出那宝贝怎样?”
小道士只觉得心里猛跳,口中发干,他嘶声说道:“哈哈,雀儿,你在开什么玩笑?救命的宝贝不拿出来,那你我真一点生机都没了。”
朱雀儿笑道:“因为我想跟你死在一起啊,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生不同床,死则同穴’”
“一想到你的夫人还守在青城为你生孩子,而我已和你已依偎着死去,我怎么就那么开心嘞?”
说着,朱雀儿便真依偎进了他怀里。
小道士只觉得浑身僵硬,心乱如麻。
他再是简单、单纯,可朱雀儿的情意已表现的如此明显了,他哪还不清楚?
小道士心中一时叫苦连天:完了,完了,惨了,惨了。夫人啊,我是真不想招花惹蝶的。可莫名其妙地,这般娇艳的花儿,怎么就掉进了我的怀中?
朱雀儿那双大大的眼盯着他,柔声说道:“丑道士,这样你说,好不好?”
“张天一,你说好嘛!”
小道士嘴巴扯了几次,终于干巴巴地说道:“雀,雀儿,我是想嘞,这人死不如赖活,这能不死就不死。真要死的时候,我自是愿意和你死在一起。可能不死的时候,咱还是好好活着。你说是不?”
朱雀儿一听,大大的眼里,波光猛地一颤。然后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她起身,在小道士的胸前,轻轻地擂了一拳。她笑道:“我去,瞧你这熊样,姑奶奶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啦。”
“哼,姑奶奶我青春年少,风华无敌,这世间的万千滋味都还没尝够,怎么可能舍得死去?我爹爹就我一个女儿,我若死了,他老人家得多伤心?”
“便是要死,姑奶奶我才不陪着你这丑八怪、穷酸、色鬼去死。我去,你算什么?哼!”
这声哼后,朱雀儿眼中的泪,眼看便要掉下来了。她却生生地忍住,拿起了一根猪蹄,张开雪白的牙齿,猛力咬去。便是咬在了骨头上,她也不放松,使劲地、拼了命地在那咬啊咬的。实在咬不动了,她大怒,将手中的猪蹄远远地丢了出去,怒道:“你这对猪,便连你也欺负我。”
“呜呜,连猪都欺负我,姑奶奶我不活了。”
小道士见了,只觉得心中复杂莫名的种种情绪竟都不见了,心里只剩疼,很深、很重、很浓的心疼!
情不自禁地,他伸出双手,轻轻地将朱雀儿搂在怀中。
朱雀儿浑身一僵,然后便放松了下来。头倚在小道士的肩上,她泪如雨下!
一时,两人沉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再说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好一会儿,庙外一个粗嗓门喊道:“奶奶个娘的,子时到了!”
然后便是:
“池州知州李大人来访!”
“狂龙帮三百帮众来访!”
“天鲨帮二百故人来访!”
……
一时官面上的,江湖上的,竟有十来股势力,齐聚这山神庙中。
通报完毕,然后一声巨响,山神庙的大门,被一脚踢开。一凶神恶煞的大汉狞笑道:“张天一是吧,请。”
小道士和朱雀儿,并肩走出山神庙。
只见数百汉子,将这小庙围得水泄不通。见二人出来后,无数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小道士身上。然后一转,再齐刷刷地聚在朱雀儿身上。一时,各种奇声怪叫不绝于耳。
朱雀儿何曾遇到过这等时,便觉得,不只脸上的面纱,便是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在这无数火辣辣、赤果果的注视下,被剥得一干二净。
不由自主地,她躲在了小道士身后,于是怪笑声更大。
那一脚踢开庙门的大汉大笑道:“张天一,你个属耗子的,我狂龙帮抓了你数月,今儿个,总算将你给逮住了。哼,有我狂龙帮杀堂堂主在此,你便是插翅也别想飞。”
他右边一个官员笑道:“那就有劳张堂主了,辛苦将此贼拿下。”
张堂主笑道:“李大人,这个好说,不过要某辛苦一场,之前说好的好处,可得多分润一点?”
李知州冷声说道:“你等江湖人士,最是见利忘义。也罢,就按先前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