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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答道:“不敢不实诚啊。不然,圣人叫我从天庭中摘一个幡桃,或者从东海中取一颗骊珠,那贫道岂不傻了眼?”
这话说得有趣,杨后便笑了:“倒真是个妙人。赐座吧。”
有宫女搬上一张楠木椅,小道士小心坐下,道了声:“谢圣人。”
杨后就说:“近日无聊,听得京城中风传小神仙的故事。我不便请柳先生过来,就叫人拿了他的话本,看了半宿,果然很有味道。于是一时好奇,召你面见。”
“那这般说来,评书里的故事都是假的?”
小道士答道:“敢教圣人得知,柳先生说书,自然会添油加醋一番。所以评书里说的事,是有五分是假,但却有五分是真。说贫道能起死回生、撒豆成兵,这些是京城百姓的谬传,自然全是假,当不得真。”
杨后点头:“我想也是,世间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可全信,也不可全不信。却不知评书中所说,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小道士答道:“主要故事是真的,人名、地名自然是假的。那些香艳的地方是假的,那些可悲可叹的地方却全是真的。”
“其实贫道下山以来,经历甚多,有些事上次却不曾说给柳先生听。圣人若是有兴趣,贫道可以诉说一二,权当也说了一回书。”
杨后笑道:“如此当然甚好,你有心了。”
小道士便清了清嗓子,将恭王府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他口才本就便给,再与柳先生厮混了几日,偷学到了一些说书的本事,这说得又是亲身经历,这故事本身大是紧张刺激,于是这一番说来,杨后听得那叫聚精会神,便连随侍的宫女,一个个的都忘了其它,只顾竖着耳朵。
尤其是,二老爷和柳清妍的故事,听得众女人一个个的泣不成声,便连杨后,也湿了手巾。
小道士讲完后,室内一时寂静。一会儿后,杨后才叹道:“好一个痴情的柳清妍,好一个可怜又可恨的二老爷!”
“只是按评书所说,柳清妍在天青子的逼迫下,沦为了傀儡,最后更是落得个魂飞魄散。”
小道士解释道:“国公府的故事,柳先生改动了不少。之前天青子的经历,实则是贫道的经历。后面柳清妍的经历,却全是虚构的。柳清妍现在可好好的,正在贫道左右。”
“啊,”杨后一听,一时又是惊惧、又是好奇。
见不小心吓到了杨后,小道士急急说道:“贫道该死,没有说得明白。”
他从腰间取出鬼珠:“此物名为鬼珠,鬼魂可藏身其中,柳清妍此时便在里面。”
“圣人请放心。这是大白天,房中还布有上等法器,门外更设有道家禁制,所以鬼魂之物是万万不得显形的。”
“哦,这样啊,”杨后说道:“这等绝色佳人随身携带,看来道长你也是快活的很。”
“快活的很”这四个字,不知是不是错觉,小道士分明听出了几丝寒气。他心中奇怪,却来不及思索,急忙答道:“柳清妍受情伤极重,自此后对天下男子都没个好脸色。并且,她恨我将她击得几魂飞魄散。于是要么就不开口,一开口定是冷嘲热讽。所以贫道将她带在身边,”
他苦笑道:“是很养眼,但却极伤心!”
这话一说,杨后咯咯直笑。笑完了,她说:“今儿个你这故事,讲得极好,我应打赏。要赏些什么,你直言吧!”
小道士心中一震,关键时刻,来了!
按昨日与天一子所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救出柔儿。李国公的事暂时押后,争取在杨后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即可。可现在看来,刚刚的故事讲得极是精彩,要不要就此趁热打铁,趁机为国公府求情?
小道士一时大是心动。可犹豫了下后,他还是决定,先救出柔儿再说。
于是小道士说道:“贫道的确有个不情之请。”
“贫道看圣人身边那白玉玉镯,质地奇特,倒是与贫道的鬼珠有几分相似。贫道斗胆,请借圣人的玉镯一看,以解心中好奇。”
“哦,”杨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玉镯是我娘亲所赐,我一向极是宝贵,去哪都带在身边。道长的这个请求,倒真的是不情之请。”
啊!不行?小道士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教圣人得知。这玉镯的玉绝非普通的玉,若真如贫道所料,那此镯中蕴含的阴气很是深重,佩在身上,恐对圣人的凤体有所损坏。”
杨后大有深意地说道:“这事我早已听人言明,所以向来不戴这镯子。那人还曾说过,这玉镯不止阴气重,还可以,可以藏鬼。”
“我说的对吗?天一子!”
小道士心中剧震!
343 隐隐约约的暧昧
看着杨后似笑非笑的表情,小道士心中只一个念头在转着:糟了,糟了,东窗事发了。
这一室中,只有这白玉玉镯内,才可容纳柔儿的魂体。杨后既然这么说,那定是已经知道柔儿的存在。
可久经生死,小道士心中再是震惊,脸上依旧一切如常。
他淡淡说道:“圣人所言极是!”
说这话时,小道士心中已镇定下来。他想到,既然杨后早已发现柔儿,而玉清苑内又风平浪静,这说明柔儿平安无事。说不定,她来京的目的,已就此达成。
一念至此,小道士便躬身说道:“是贫道孟浪了,还请圣人恕罪。”
杨后看他神色镇定,眼里便多了几分欣赏,她笑道:“便换个赏赐吧。”
说完手一指:“宫中多美女。这屋里你若看上哪位,尽敢开口,我定会赏你。便是你全要过去,也无不可。”
小道士心中一跳,不由偷眼看去。正看到那几位宫女也向他看来,脸上虽然娇羞,眼里却满是期待。
小道士心一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拱手,淡淡说道:“贫道向来只喜孤身一人,云游四海。身边多了美人,却是会勾住贫道的脚步。所以圣人的好意,贫道只能心领了。”
这话一说,这几位宫女尽皆幽怨,杨后却是抿嘴一笑。一笑中,风情自然无限。
小道士不小心看到,立即低下头,不敢再看。
杨后笑道:“你这道人,倒真有趣。罢了,你下去吧。”
“过一段时日后,我会请你放宫,再讲个故事。若故事讲得好,这玉镯便借你一看。”
小道士一听大喜,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她很喜欢柔儿,想留柔儿在身边,过些天再让柔儿回去。
小道士于是恭敬告退。
还是马中侍送他出去,路上赞道:“小神仙真好本事,小人很少见圣人这般开心。”
小道士说道:“中官不是已经知道,贫道真不会神仙之术。小神仙之名,真不敢当。”
马中侍笑道:“若世上真有神仙,小神仙便一定是神仙。若世上真无神仙,小神仙一定最接近神仙!”
小道士听了大笑,心中暗叹:“能在宫中混出一些名堂,别的不说,这嘴上的功夫,还真是了得!”
说笑间,两人出来,正看到一位官员在门外侯着。
见到马中侍,那官员脸上笑开了花,亲亲热热地迎了上来。
小道士眼尖,便见这官员袖中一动,就知,定是塞了一锭好大的银元宝,或者,金元宝。
那官员笑眯眯地问:“请问中侍,不知圣人今日可有空?”
马中侍脸一端,说:“没空。”
那官员笑道:“无妨无妨,某左右无事,便在此侯着。万一圣人有空,还请中侍待为通禀下。”
马中侍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看向小道士时,脸上却又堆满了笑:“小神仙慢走。过些时日,小人再去接小神仙,来面见圣人。”
小道士恭敬一礼,转身离去。
走不了多远,有人唤道:“道长请留步。”
小道士停住脚步。
那官员急急跑来,问道:“可是天一派的天一子?”
小道士点头。
那官员笑道:“某是临安府知府李道谦。”
小道士恍然:“原来是府台大人。”
他淡淡说道:“前次府台大人派官差,请贫道去府衙一趟。奈何贫道刚好有事,没有前行,还请府台大人见谅。”
李知府笑道:“好说,好说。前次的事本府便不知情。事后才得知,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小神仙。小神仙你是神仙中人,些许凡尘俗事哪敢相扰?以后那样的事,本府担保,必不会再发生。”
小道士拱手一礼:“那贫道就多谢府台大人了。贫道先行告退。”
李知府点头哈腰:“小神仙慢走。”
小道士施施然出了门,摇头一笑,这倒是意外之喜。看来再不用担心,发生上次那种当街请人的事了。
回到通玄观,天玄子在等着,一见面就拉着小道士,问觐见圣人的事。
小道士说完后,谢道:“若不是得你指点,我还真不明白宫里的这种种规矩。”
天玄子挥了挥手,说道:“我学习这些,不过是期待着有一日,能得见天颜。却没成想,倒被你抢了个先。”
他顿了顿,叹道:“我师父说,请你去他那一趟,共商符篆之道。”
“嗯。”小道士一拱手,便要出门。
“等等。”天玄子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他:“天一子啊,你没进临安前,我以为,自己便是天之娇子。你进了临安后,我才发现,自己竟是样样都被你比了过去。”
“请问你小子,什么时候才滚出临安!”
小道士讪笑道:“这个,我尽快,我尽快!”
出了门,小道士得意地一笑。想去年两人初见时,自己是何等的狼狈,而天一子是何等的潇洒。到了今天嘛,呵呵,自己可是让这天之娇子都嫉妒了哦!
进了上房,张天师迫不及待地说:“灵宵神符,快快拿来,今天我们研习破邪神符。”
这样许久之后,直到天黑,小道士才告辞。
张天师犹豫了一下,说:“从你这两枚神符那,老道受益非浅。你是晚辈,老道自不能占你便宜。”
“这样吧,明日开始,老道也教你一些符篆。”
“我们道家符篆一术博大精深,你虽然修习的的确精深,但却只偏于一隅,远远谈不上博大。老道便补你所短。”
小道士一听狂喜,天师道本就以符篆见长,而张天师一脉流传数百年,其中底蕴,可想而知!
大道三千,自己只精于捉鬼,在很多时候深感力有不逮,此时不精进,更待何时?
一晃一个月过去。
这一夜,小道士收功完毕。看到月下,柳清妍正依偎在窗前。
清冷的月下,这清秀的佳人,美的,能让人无法呼吸。
“看够了没?”柳清妍冷冷说道。
“没,一辈子都看不够。”小道士叹道:“清妍,你可真美。”
“登徒子。”柳清妍骂道:“这般油嘴滑舌,怪不得哄骗得柔儿,那般死心塌地。”
好在相处日久,柳清妍也清楚,小道士这话虽有调戏她的嫌疑,但实实在在是语出至诚,所以心里倒不会真的生气。
提到柔儿,小道士神色就是一暗:“柔儿也不知怎样了?杨后也真是的,借了我的宝贝过去,这么久了都不还。莫不成她还想来个,刘备借荆州?”
一想到这个可能,小道士顿时便坐不住了:“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将柔儿给要回来。”
柳清妍“噗嗤”一笑:“堂堂一国之母,富有四海,你怕什么?”
小道士长叹:“我就怕柔儿太过可爱,杨后喜欢的不肯撒手,那我怎么办?难不成,我去见自己的夫人,还得来个夜闯皇宫?”
柳清妍安慰道:“在宫中呆得久了,柔儿自会想你我,少不得就会哭上几场。杨后若是真心疼她,必会怜她,放她出来。你就耐心等等吧。”
小道士皱眉:“可柔儿要是一哭,我的心便会很疼。我倒宁愿她多呆些时日,也不舍得她哭。”
柳清妍叹道:“没想到你这多情人,倒也痴情。”
两人沉默。
一会儿后,柳清妍说:“我想烦你一件事。”
小道士立即应道:“清妍,但说无妨,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柳清妍怒道:“什么叫,你的事便我的事。张天一,你和女人说话,为何话里总带着种隐隐约约的暧昧?”
小道士奇道:“有吗?”
柳清妍见他说这话时,眼神清澈,语气真诚,不由地就信了,这小子真是语出至诚,绝无挑逗之意。于是她芳心不由一乱。
柳清妍苦笑:“我现在越来越明白,你为何那般招女人喜欢。”
小道士大喜:“我却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