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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事倒是奇了。”国公夫人问:“仙长梦中的意中人,可知叫什么名字,长得是何模样?”
小道士苦笑摇头:“贫道不知她叫什么,也不知她从何处来,更不知她现在又在何处。贫道见她长得柔柔弱弱、娇娇怯怯,便称她为‘柔儿’”
席中,顿时一片惊呼!
国公夫人秀眉轻蹙,往四周淡淡扫了一圈。她视线所过,众丫环都垂首屏气,连大气都不敢出。
国公夫人淡淡说道:“贵客在此,惊呼些什么,没得规矩。”
然后展颜一笑:“仙长说得倒真有意思。不过依我妇人之见,仙长定是对凡世间的女子看不上眼,才臆想出了这么一个‘柔儿’,在梦中与她相见。仙长,你说我这话,是也不是?”
小道士点头称是:“昔年庄周梦蝶,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了庄周。梦中之事,真真假假,贫道睡着时自然分不清。可醒来后,贫道还是知道,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国公爷举杯说道:“既然是梦,那说他做什么?昔年李太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晚明月正好,我等就莫辜负这良辰美景。来,且举杯,饮酒!”
一时几人举杯,畅饮一杯。
此后,再无人提这话题,小道士只是说些有趣的事,不时将众人逗得失笑。
月上中天,时候已不早,也不知几个丫环跟国公夫人说了什么,夫人就说道:“仙长,我府中人大多崇尚道教,平日里也想去祥云观敬柱香,礼下道尊。可不知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仙长的修行?”
小道士恭敬应道:“夫人客气了。祥云观是国公府中的私家道观,观中的规矩自然是国公爷和夫人定的。夫人觉得可以,那定然可以。”
他这话一说,众丫环个个喜上眉梢。
国公爷见了一皱眉:“去是可以去的。但若是经常去,不免扰了清净,对道尊也是不敬。这样吧,仙长约定一个时辰,在这个时辰内,府中各色人等都可去。过了这个时辰,那就免了。”
这最合小道士的心意,当下他稍一想,答道:“那就每日的申时。”
这事,就这么定了。
再饮了片刻,宴席便散了。此时小道士已有了几分醉意,向众人告辞后,他在三管事的搀扶下,步履不稳地走了。
看他醉醺醺的样子,众人有些好笑,也觉得他更真实了几分,再不似神仙中人,不过就是一个可爱十分的小道士。
小道士走后,后花园里,国公爷和夫人挥退了他人,有了番对话:
“夫人,今晚你却是何意?这天青子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实在是女子的良配。你却许府中的婢女去祥云观敬香。你也看到那些丫环看天青子的眼神,恨不得立刻自荐枕席。天青子再是得道高人,可毕竟年少。若是受不了这等诱惑,污了那道家清净地,那岂不是你我的罪过?”
国公夫人没答他的话,却问道:“夫君觉得,天青子所说的‘梦中柔儿’的事,是真还是假?”
国公爷想了想:“若说是真,这事太过匪夷所思;若说是假,看他神情倒不像是作伪。哦,我明白了,难道夫人是怀疑,这天青子对我家柔儿怀有歹心?”
夫人点头说道:“我家柔儿的美名传遍天下。若天青子想借着入住国公府的机会,将我家柔儿收入房中,就此美人、财富、权势尽入囊中。那这主意,他却是错得离谱!”
“夫人说得极是。这天青子再是良才美质,但我家柔儿乃是天潢贵胄,岂能下嫁给他?那样,必成全天下的笑柄。哼,若他真打了这样的主意,我再是惜他敬他,也必容不得他!夫人,既然你有这怀疑,为免除后患,我明日便将他赶出府去!”
“直接赶他出去,可能有所不妥。天青子毕竟是夫君你亲自写信,厚礼请张天师推荐过来的。如果只凭些许怀疑就将他赶出去,张天师脸上不太好看。”
国公爷恍然大悟:“所以夫人就特地制造了,让天青子犯错的机会。”
夫人点头:“夫君说得正是。”
她叹道:“这天青子的确是大才,我国公府怕是留不住他。若是他对柔儿没有非分之想,那他看中哪个丫环,我便送给他,也好结个善缘。可若是他对柔儿有了别样企图,呵呵,这国公府,他怕是来的,出不得!”
国公爷大赞:“夫人真是女中诸葛!”
夫人柔柔地别了他一眼,嗔道:“贫嘴!”
127 左手是她,右手是她
小道士自然不知后花园中的这番对话。
他正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很得意,为自己这灵机一动,而倍感自得。
那些丫环们平日没事时都要生出三分事,造出七分谣。现在他抛出“梦中柔儿”这么大的八卦,呵呵,用不了多久,这风言风语必然会传到柔儿的耳中。柔儿便会知道,她的“道士哥哥”找她来了。
国公夫人开恩,准许府中众人去祥云观敬香。柔儿那么聪明,自然会想到借这机会,来祥云观中与他相见。只要她来了,哪怕身边的丫环再多,两人悄悄地说上几句话,总不会是难事。
只要了解了柔儿的情况,若她境况堪忧,自己可以见机成事,想些法子帮她。若她一切尚好,自己再,再什么么,小道士想到这,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现在许若雪想必已到了重庆,自己和她已然拜堂成亲。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但毕竟已是名义上的夫妻,自然是万万不能丢下她。可柔儿虽然没有与自己拜堂成亲,但事实上却又有了“夫妻之实”,自然也万万不能离开她。
这样就麻烦了!
左边是许若雪,右边是柔儿,自己能怎么办?
选谁都是错啊!
这真正是,左右为难。
这样的困境,小道士只是一想,便头大无比。于是他发扬了一贯的风格:既然多想无益,那就不去要想,顺其自然。真事到临头了,再头大去!
这样下了决定,小道士立马一身轻松。晚上睡觉时,还做了个梦。
梦中,他左手一位佳人,右手一位美人,左右手各牵着,齐齐牵入洞房。
掀开左边的盖头,哇,一位绝色的美人,正是许若雪。
掀开右边的盖头,哇,又是一位绝色的美人,正是柔儿。
左右两位美人儿,都闭着眼,一脸羞涩地,嘟着嘴,向他亲去。
然后,两位美人儿,亲到了一块儿。
两双眼睛蓦地睁开。
柔儿痛哭一声“道士哥哥”,那泪如泉涌。涌着涌着,她整个人便化成了一滩水,洒落了一床。
许若雪清叱一声“云淡风轻”,便见剑光一闪。小道士只觉下身一凉,那血,喷出了三尺高!
血糊了小道士一脸。小道士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再睡不着了,他看着窗外,幽幽一叹:哎,这该如何是好?连美梦做到一半,都做成了噩梦!
有了国公夫人的首肯,第二日,祥云观里便来了两个丫环。
不过两个丫环,好搞定的很,小道士随便几个道家典故,就让这两个丫环,迷得双手捧心。
第三日,来了一帮丫环。
也没事,小道士仙风道骨地往中间一站,不过说了一些浅显的道家道理,就让这帮丫环,重新感悟了人生。
第四日,来了一大群丫环。
这个,忒多了吧。小道士头皮发麻,颤颤惊惊地讲了几个鬼故事,依旧成功地收获了无数星星。
第五日,来了,全府的丫环。
于是这祥云观,生生地变成了。数十名莺莺燕燕的叽叽喳喳声中,小道士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
这般盛况,终于成功地惊动了三管事。三管事两眼发直,报给了二管事。二管事汗如雨下,报给了大管事。大管事目瞪口呆,报给了二总管。二总管哀声叹气,报给了大总管。大总管无奈摇头,报给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大发脾气,就在祥云观外,狠狠地训斥了,全府的丫环,并立下了,来此“敬香”的规矩。
在恭送国公夫人时,小道士心中惴惴。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一顿挂落儿,自己怕是逃不了的。却不料国公夫人只是笑笑,一句重话都没,就告离去。
经此一事,小道士明白了两点,国公夫人的心,那是真个的软、真个的好。国公府的丫环,水平是真个的高,有好几个,真的很漂亮。
这一日后,小道士在国公府中风光无二,不管男的、女的,那是无人不知他,无人不服他!
好在闹腾了几日后,小道士也大有收获。他结识了柔儿身边最贴身的侍女,秋萩和春苇。
秋萩是最漂亮的丫环之一,很小家碧玉。大庭广众之下,小道士也不好和她深谈。寥寥聊了几句,只知道,柔儿的确是醒了。并且,柔儿的状况,很不好!
至于如何不好,为何如此,秋萩却不敢多说。
哎,柔儿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才让国公府这般严密地封锁了消息,竟连府内人都毫不知情!小道士心中焦急,却一时之间,无计可施。
这一日,小道士正在房中用功,忽听敲门声响。他缓缓收功,睁开眼时,见到的却是天玄子!
小道士大喜:“你怎么来了?”
天玄子佯怒道:“听这意思,你是不欢迎?”
见他转身要走,小道士急急上前,腆着脸笑道:“你是我一生的知己,我哪敢不欢迎你。再说了,这祥云观里清静归清静,可呆得久了,未免有些无聊。”
天玄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怎会无聊?我是陪上德道人一起来的,之前先去面见了国公爷。国公爷可是说,你现在是全府最受欢迎的男人。每日辰时,你这祥云观里,可是美女云集啊!”
小道士苦笑,压低了声音说道:“若不是为了打探柔儿的消息,我才懒得理那帮子小娘。看她们聚在一起,表面上和和美美的。暗地里啊,却是夹枪带棒。我每次都得使尽浑身解数,才能安抚得她们皆大欢喜。这样实在是累啊!”
说着,他急切地握住天玄子的双手:“道兄,你是带我离开这苦海的吧。哎,为了防止府中人借国公府的名头在外惹事生非,这里进出的规矩那真是严啊,我都没敢开口。”
天玄子不动声色地从他掌中抽离开了手,笑道:“正是。来这前我已经征得了国公爷的同意,道兄你请吧。”
两人出了府,随便游玩了一下后,小道士便骑着大黄马,奔波在重庆府。
他在找许若雪。算算时日,恶婆娘十日前便应到了。
可一路紧赶慢赶的,找遍了全重庆府的各大客栈,竟然,都没有恶婆娘的身影。
小道士傻眼了:不会吧,莫不是,这恶婆娘出了什么事?
转念一想,我去,开什么玩笑,这恶婆娘武功如此之高,她能出什么事?
可恶婆娘终究没来。无可奈何之下,小道士只得使出银子,在每个大客栈处都留下了一句口信:小道士很好,若想找他,去白云观问天玄子。
奔波了一天后,夕阳西下,精疲力尽的小道士牵着大黄马,萧索地往王府走去。
身后,留下了一声喟叹:哎,女人,真是麻烦!
刚回到祥云观,就见李老道急急地迎上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二老爷来了!”
二老爷,哪个二老爷?小道士一想,才明白,是那个二老爷。
据丫环们说,这二老爷十年前便来了国公家。当时国公爷屏退左右,与他一夜深谈之后。第二日便宣布,以后此人便是府中的二老爷,一切待遇,与国公爷相当。
自那天起,不但国公爷视他为兄长,便是国公夫人,也同样视他为兄长。因此二老爷在府中的地位极其超然,大事小事,只要他开口了便算,连国公爷都不会逆他。
好在二老爷只是执管府中经济大权,对别的事一概不问,这样府中众人才不会令出多门,无所适从。也正是在他的主持下,国公府的钱财这十年来连翻了好几番。
二老爷性子也怪,不娶妻,不生子,只痴迷于琴棋书画。平时里稍得空闲,便是弹琴下棋,写书品画。其才气之高,重庆府中无人能出其右,被公推为“重庆第一才子”。
这等人物大驾光临,小道士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去了自己厢房。
推开房门,就看到一个青衫文士。他正坐在自己的藤椅上,品着自己的茶,看着自己的书,神态悠闲地,像是在自己家。
这人,面容清瘦、相貌儒雅,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浓浓的书生气,和更浓浓的才气。才高八斗这四个字,便似是就印在他身上。
听见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