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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儿不敢相信地望着书玉,这还是她从小跟到大的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媚怯怯,娇滴滴的尚书府小姐吗?
“酒儿,刘妈妈,快来趁热!这东西热着就软了,喜子接着!”书玉按按炉边的饼,觉得差不多了,伸手招呼众人过来,又随手揭下块来,却被烫了一下,赶紧就扔给了喜子。
喜子龇着牙咧开嘴,将这饼左手,右手间翻了几个筋斗,方才张大嘴咬了一口,哈出一口热气,接着笑道:“好香!好吃!”
书玉再看酒儿和刘妈妈,见她们不抬头地吃着,甚感欣慰地点了点头,以前许宁小的时候,家里冬天也生过煤炉,许宁同志多次在炉子上烤过馒头片,地瓜干之类,经验告诉她,再硬再难吃的东西,炉子边上转一圈,那就是美味!只可惜没有果酱,书玉舔了舔嘴唇,心中略感不足。
喜子三下五除二,将一块玉米饼吞进肚里,又取个杯子从水壶里倒出热水来,咕嘟喝了下去,长出一口气,打出个老大老深的嗝来。
酒儿厌恶地一把将其推开,口中催道:“你吃完了赶紧走,小姐交代你的事你别忘了,银子换好不许自己昧下,叫我发现了,一盆凉水招呼你的炕头去!”
喜子冲她做了个鬼脸:“好狠的大姐!这么毒辣的心计,小心我说出去,坏了你的名声,你可就嫁不出去了!”
酒儿听见就上手来打,喜子缩着头一溜烟跑出屋子去,快手套好马车,冲屋里叫了一声:“小姐再想想,还有什么要带的?我这就走了!”
书玉看看酒儿,酒儿摇摇头,再看看刘妈妈,也摇摇头,便对外头喜子应声道:“没别的了,你只按昨儿晚上说得办就是!那些书别忘了!”
喜子叫声知道,马鞭子一扬,咯得咯得地走了。
书玉见酒儿和刘妈妈也都已吃完,三人便将屋子收拾整齐,东西归置到位。刘妈妈从屋子角落里寻出个麻绳来,书玉看外头太阳正好,跟酒儿拿出绳子,一左一右系在院内两颗柿子树上,刘妈妈抱出被子来,一一晒在绳子上。
“好了,”书玉拍拍手上的灰,对酒儿和刘妈妈说,“咱们出去转转,看看这庄子周围情况。”也好给中午加点菜!她在肚子里多说了一句。
酒儿点点头,刘妈妈小心将门关好,三人这就推开院门,出来了。
书玉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正想美美地伸个大懒腰,一眼瞥见刘妈妈有些警惕与不安的眼神,心想还是算了,别给老人家添堵了,也不能怪她,其实她不知道,不用上班,大太阳底下无聊闲逛的日子,是多么美好啊!
难怪孙老太太说这里,前头有山,后头有水。原来这村庄正处在几座山和一条小河之间,依山而立,傍水成形,孙老太太的家,就在村口,大山脚下,背后是哗哗直淌得欢快的河水,河水再过去便是大片的农田,沿孙老太太家向里头望去,隐约可见还有不少户人家,看来是个兴旺的村落。自然,有山有水,就会有人家,田地肥美,物产丰富,人丁就更不可能不盛了。
好地方!书玉眯缝着眼睛,仔细将山水打量了一遍。有山,就有树,树上结果子,树下呢,树下自然会有许多许多,有机纯天然野生的,未被烤熟的肉类!
而水呢?水里有鱼,有虾,有螺蛳啊!更别说这是一星半点化工污水没有偷排的了!吃,放心大敢地吃!
颤抖吧!高山小河!吃货要向你们进攻啦!
第十二章 深坑
第十二章 深坑
书玉一声令下,酒儿和刘妈妈左右各守一边扶着她,沿着山脚下的小路,向山上缓步走去。
书玉边走边看,远看山顶,云气郁葱,近瞧身边,则是毗邻环青,二月底的初春天气,到底也沾了些生气,地上又是一岁枯荣将起,草芽尖尖冒出头来,染翠山体。茂密的山林间,春魂乍起,枝头新绿,各种鸟儿婉转娇啼,声声不断,书玉行走于其间,只觉风日晴妍,闾阎明净,再无比这更加惬意怡神的了。
酒儿摸了摸正经过的一颗大树,问刘妈妈道:“妈妈可知道,这是树?”
刘妈妈仰头,仔细看了看枝头上的毛绒绒的小芽,答道:“看这样儿,像是栗子树。”
书玉一听就来了劲,栗子好啊,栗子能吃啊!她立刻也跟着抬头,向上看去,可惜,现在不是时候,正如喜子来时所说,哪有春天结果的栗子树呢?
她又低头向地下看去,想找出几个去年冬天残存下来的漏网之鱼,刘妈妈见了笑道:“小姐别白费那心了,我听府里厨房管事的赵妈妈说,储存栗子最费事,是干也不行,湿过了更不行,那就直接霉坏了,得一层细沙,一层栗子的收在大缸里,放在通风的地方才中。这时早过了一冬,又是风又是雨雪的,就留下个把,不是干成木板,就是烂成了水,也早不能吃了。”
书玉心里惋惜极了,唯有长叹一声,专等今秋吧。
三人正待再向上走去,就听得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急急如行军,声声催人避,酒儿和刘妈妈赶紧将书玉扶进了树林里,将脚下小道让了出来。
很快,几匹高头大马挟带着大量尘土,从三人身边席卷而过,扬起的灰,撒了三人一头一脸,酒儿气愤难当,正准备开口叫骂上几句,书玉忙拦道:“看过去那几人,衣着仪表皆是这里庄人所有?也许是哪家的公子带人上山打猎,咱们别鲁莽了,乱得罪人可就不得了了!”
刘妈妈也附和道:“是啊,咱们现在是罪臣家人,少说一句得一句的福,酒儿你还是收收心,多学学小姐的样儿,人都说,能屈能伸,才是英雄好汉所为呢!”
酒儿勉强点头,却又小声嘀咕道:“我不是什么好汉英雄,不过是个小丫头子罢了,怕什么!”
书玉笑了,又手刮了她的脸一下:“小丫头片子,最厉害的就是一张嘴,也罢,我知道了,下回跟人吵架,就有你的用武之地了!”
刘妈妈也凑趣道:“还用下回?她哪天不跟喜子来来去去,叽歪个没完?”
酒儿腮边现两朵红云,羞态可掬地转身向林里走去,边走边说:“刘妈妈又来取笑人,喜子不该说?就冲他是钱家的奴才,我就看不惯,一天总要给他两句才算服气!”
刘妈妈扶着书玉跟在后头,也道:“他不过是个下人,你就说了他,也到不得钱太太耳里,又何必?我看喜子人不错,老实却有不呆,有几分机灵,帮咱们也做了不少事,酒儿你别总对人家没个好声气。”
酒儿不服气地掉头来看了刘妈妈一眼,正要再开口,脚下袢蒜,趔趄几步,向后仰倒,竟栽进身后一个,不起眼的小沟里去了。
书玉与刘妈妈这一惊非同小可,尤其是刘妈妈,赶着叫酒儿的名字,声音里已带上了哭颤,倒是书玉还有几分镇定,扑到沟边,就大声问酒儿:“能站得住吗?脚崴了没有?”
酒儿出人意料地,缓缓从沟里摸索着,真得如书玉所想那样,直直站起身来,只是面容扭曲,似痛苦不堪。
书玉从沟边向里伸出手去,酒儿握住,刘妈妈也赶紧上来,与书玉合力,将酒儿拉了上来。
三人坐在地上,灰头土脸,一身狼籍,互相看了看,忽然都捧腹大笑起来。
书玉笑得伏在地上,捂着肚子对酒儿道:“我以为你就栽进个深坑里去了,正准备跟刘妈妈回去拿绳子捞你呢!”
酒儿满脸泥巴烂树叶,眼里噙着眼泪,却也在笑道:“小姐还说呢,我以为我这就要跟小姐告别了呢!倒没想到这坑不够深的。”
刘妈妈边喘气边笑道:“我也跟你想的一样,见你咕咚一声下去,老魂惊掉八分,我想完了,这才来第二天,就将个酒儿丢了不成?没想到,你又自个站起来了,我跟你说酒儿,最是你站起来那时候,我是又想哭,可见你那一身的狼狈样,又实在忍不住要笑!”
酒儿听到这里,忽然哇地咧开嘴,哭了出来,边哭边大声喊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好好的,哪里钻出来个破坑啊!面上又全是树叶,跟这脚下实地一个样儿,谁能看出来?到现在我的心还止不住地要跳出腔子来呢,小姐,你说,我要走了,你可怎么办呀!”
书玉从地上坐起来,一把将酒儿搂到身边,又握住一旁刘妈**手,语气温柔而坚韧地说道:“不会!酒儿你放心,别说是这个小坑了,就算你落进个深渊里,我跟刘妈妈也一样能把你拉上来!现在这境地,咱们三个就是一家人,谁也少不得。若不是跟着我,你们也不用来这地方,若当**们离府他处而去,哪里不是人家?哪里不得一分生活?现在要你们到这乡下地方,还受这份罪,书玉心里不忍。”
一席真心诚意的话,将酒儿和刘妈妈说得潸然泪下,这泪又不同刚才那泪,是感动到心的,是热呼呼,带有真情的。
“好了,也不用只管摸眼淌泪的了,人上来就好,酒儿你脚没伤着吧?还能走路吗?我看你刚才站起来时,脸上好生痛苦!”书玉问酒儿道。
酒儿抬起袖口,擦干眼泪道:“脚倒是没事,就是不知那坑底下是什么东西,毛拉拉的,刺得我腿上身上生疼,也不知衣服破了没有。”说完便上下检视一番,好在只有几处小小挂丝,倒没破出洞来。
书玉听了这话,心下倒有几分好奇,这就爬起身来,走到坑边,刘妈妈见了大叫道:“小姐留神,别再掉下去了!”
书玉不多理会,小心翼翼蹲了下来,将手浅浅伸进坑上覆盖着的,厚厚一阵树叶里,摸索半天,又再向下伸去,再半天,一会工夫,整个人都贴到地上,将整条手臂都伸进了那坑里,却不吭声,任刘妈妈在后头叫破嗓子,也不开口说一个字。
“有了!果然没错!”就在刘妈妈和酒儿都有些焦急,欲上前来拉回书玉之时,书玉忽然大笑起来,将手从坑里伸了出来,并高高举起,向身后二人示意其手上紧紧捏着的一个小东西。
第十三章 寻到宝
第十三章 寻到宝
原来书玉听到酒儿说起,坑底有东西刺她的脚时,吃货的本能敏感地觉出,坑下有东西,也许还是她想的那种东西。
原本她并不能确定,因此才走到坑边,伸手去探,当然她也是怕蛇的,不过现在尚未惊蛰,蛇先生还没醒呢,这就没关系了。
眼看坑面上是一层树叶,可手伸下去,却是一层沙土,书玉心下一喜,觉得有戏,再向下一摸,树叶夹着沙土,最后手伸到底,哈哈,果然没错,她指尖被重重刺了一下,不过她不怒反喜,边笑边捏起那尖刺头来,向身后正焦急对自己张望的酒儿和刘妈妈大喊:“栗子!这底下埋了好多栗子!”
刘妈妈小心接过书玉手里的板栗,疑惑地闻了闻,又将壳褪下,看看里面的果子。只见三只圆滚滚,壮鼓鼓,毛绒绒的棕色小果安然躺在手心里,一丝不闻霉烂的气息,亦无干瘪不能食用的迹象,倒跟新鲜栗子没多大分别。
酒儿好奇凑上来看着,又问刘妈妈:“这东西还能吃吗?一个冬天过来了,妈妈才不是说,不是霉坏了就该干成土胚了,可我看着不像,要不我咬一个出来试试?”
书玉人还是坐在坑边,笑眯眯对酒儿道:“行,你就试试,不用怕,我保你没事!”
刘妈妈觉得这栗子也不像是坏透了的,便拣了个大的出来,送到酒儿嘴边,酒儿张口就咬,咯哒一声,栗子成了二半。
酒儿将分开两边的栗子壳送到书玉面前,让其细看内部,刘妈妈也跟过来,三人头靠头一瞅,都相视而哈哈笑了起来,好的!没坏!能吃!
酒儿面上乐开了花,对书玉道:“小姐你怎么知道那底下就有板栗?还确定不是霉烂坏透了的?”
书玉得意极了,摇头摆尾道:“我听你说,下面有东西刺你,你看这周围环境,除了树上掉下来的栗子壳,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因此我才想捞些上来看看,能不能吃。谁知手一伸进去,表层树叶下就是沙土,我就知道,若底下真有栗子,一定不会坏,至少,不会全坏,有沙子护着呢。再将手进深一点,又是一层树叶,一层沙土,最底下才是一层旧年的带壳栗子,你们说,这样安全的保护下,这栗子还能有多大风险坏掉?且树林里通风不用说了,自是极佳,此地干燥,雨雪过后就是睛天,上面又有二层树叶沙土,栗子睡在最下面的坑底,再无霉烂之忧,我想,这天然环境,只怕比旧年咱们府里存储的条件还要好上许多呢!”
刘妈妈听了大为赞同,笑对书玉道:“小姐到底是读书人,说出道理来,叫人一听就明白,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