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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辰听到陈文昌的名字,不由得也露出一丝羞涩微笑,悄悄点头,道:
“好在,他眼前还算对这婚事用心。”
否则她早就忍不了了。
季青辰笑着,说着些和陈文昌相处的琐事,王清河面带欣喜,为她高兴。
“妹妹,这不是我放马后炮。我是巴不得你当初和王纲首成亲的。但现在看起来,你和他的那门婚事竟是没成更好。你是不知道,百年他去年开始得了实缺做了参军后,简直是变了个人。绍兴府里的那个妾算是个什么?我就纳闷他和楼大人小姐这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事,
“还有那位楼大人,他的婚事在明州城也传得风言风语,他早些也来过明州城两三回,总是去纪府里找那家的几位公子。”
“纪府?”
季青辰一怔,因为要找季辰龙的下落,她对楚州寿威军里的纪二公子也是打听了的,马上就知道王清河说的是什么人家。
“许是纪府里是书香人家,这几代的子弟连娶过四位宗女,楼大人不是要和顺昌县主成亲?纪二公子和他又是知交,所以他和纪家走得近一些。方便打听一些婚后的规矩。将来也好过日子。”
她猜测着。
因为已经把顺昌县主的事托给胡夫人刘氏,现在她没马上说起桃花渡里相遇的事情。
王清河和她想的是一样,又说了纪二公子性子散漫又眼高于顶。家里的嫂子、姑母都是临安城嫁过来的宗女。
这几年,她们为他相了十几位娘家姐妹侄女儿,到现在还是没有婚配。
今晚在三元阁里,纪二公子不知又要惹什么笑话。
季青辰便也想起了陈文昌,他答应从诗会回来,赶到胡府里。
呆会说不定散席出府的时候,她还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她把这些小心情藏好。借着王清河的指点看到了第三席上纪府里的宗女长媳赵氏,果然端庄。然而毕竟是宗女,神情看着却又清傲了一些。不好亲近。
她暗忖着怎么样才能找个机会去和这赵氏结交一番。
将来。说不定还要求人家纪二公子出力,救出 季辰龙。
“姐姐,这位赵夫人……”
王清河自然知道她的打算,却小声告诫着她。道:
“她并不好说话。她虽然没有封号。但她家里堂伯父是国公,她丈夫纪大公子又是明州
市舶司的副监官。咱们这样有官品的大商家倒也罢了,那些家中没有官品的小商家,她从来是不理会的。”
“……”
一听赵氏的夫君是明州市舶司的主官,季青辰就知道赵氏不容易讨好。
她是赵氏宗女的身份、丈夫有权,官位又是个大肥差半点不差钱,她什么都不缺。
这赵夫人在家烦恼的,最多也就是丈夫少纳妾。婆婆不要太难侍候,顺便在娘家姐妹里给三个小叔子相看媳妇了。
转念间。她有一瞬间突然想到,桃花渡里那一位顺昌县主赵德媛算是个出色的宗女。
怎么着都不至于配不上纪二。
“姐姐,我要是能给纪家牵上一门好婚事——”
她欲言又止。
赵德媛才貌双全,门第也配,要是能把她说给了这纪二公子家里去做媳妇,她眼下就能去和赵氏搭话。
以后真要是办成了这件事,有了这样的人情,她才好时常上纪府的门。求人家救季辰龙。
最要紧,是把季辰龙这战俘的身份一笔勾消才行。
以劳四娘的能干,还有赵德媛现在的处境,这件婚事办起来只怕容易得很。
然而,她深知这也是只是妄想。
“怎么?”
王清河诧异反问,“你有认识的宗女?纪府里必定是要给二公子娶宗女的。如今他立了
军功,升了品级。自己又是俊俏讨人喜欢的风流样子。普通宗女他哪里看得上。”
“……我哪里有这样的好运气。也就是白想一场罢了。”
季青辰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赵德媛都已经明说了,她倾慕楼云。
闺中女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不就是,非他不嫁的意思?
而她季青辰,明知道楼云暗中对她曾经有意,她现在却出头把赵德媛嫁到纪府换人情、
这又成了什么狗皮倒灶的恶心事了?
比楼大夫人弄那个齐氏给小姑子家做妾,还叫人看不上。
赵德媛将来弄清楚这其中的关节,不恨死她才怪。
——她季青辰要是想和纪府结仇,办了这件事一准就结上了。
至于楼云为什么老是去纪府找他们家几位公子,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打算——最多不过就是再排挤她了。
“你不用焦心。纪府的二公子在明州城的风评不错,他除了和宗女相亲老是对不上眼之外,在四明书院里是个有名仗义的性子。文昌公子既然也去了三元阁,少不了要托他疏通关节的。”
王清河知道她是为季辰龙操心。
她也知道急不得。
眼前抢码头赚钱的事情,才是她唐坊立足的命脉。
“我只担心我二弟的事要是没办好,我们三姐弟是不是马上就要卷铺盖走路。还有外头船上三百户的坊民……”
这不就正中了楼云的下怀?(未完待续。。)
137 名门重起
“你二弟的事你尽管放心。你七哥他现在虽然还在绍兴府,但他差着李黑毛回来给我送信。让我转告你。现在战俘都押在了京城里。说是这一回官家的大祭里,要把战俘拉出来在祖宗面前转一圈,也好叫祖宗也乐一乐。”
“……”
季青辰意外失笑着,“照这样说,必定要把战俘登名记册,好给祖宗们仔细看看?”
“正是如此。所以你且放心。过几日必定有消息的。”
王清河从西夏逃回,对这些政事从骨子里就在意一些。劝慰的话也说到了要害处,笑道:
“高丽战俘和金国战俘也不一样。无论是谢老大人还是韩参政都是要联高丽的,自然就要对高丽怀柔。”
然而这些话到底还是不好在这中堂里说多了。
她们便也含笑互换了个眼色,重新夹菜饮酒了起来。
中堂外当然也请了百戏,就在堂外湖上耍傀儡戏。
湖水上泛着船,牛油烛成堆地点起,照得如白昼一般,震响声中七彩焰闪,胡府里放了烟花。在天空中组成了一个大大的七彩寿字。
连季青辰也不禁赞了两句。
趁着这动静,劳四娘悄悄来了,在她耳边禀告着,却是谢七小姐今日没来这府里赴宴。
但她打听到了,谢七小姐在谢国兴纲首府里住着,四月里必定要去城外踏青的。
多的是见面机会。
她笑着夸了劳四娘,又说了约人要去月湖里游船的事。让她安排发贴子。
劳四娘连忙应了,犹豫着提醒一句,道:“大娘子。三郎那里……”
她知道,季大力今晚没有来给她撑船,而是去了蕃坊,必定是三郎和蕃人们起了冲突。
“三郎的事,他自己摆平。他要是连蕃坊里那些卸货船丁都压服不了,我也不敢让他留在大宋,还是回扶桑安全一些。”
她在唐扇子后轻轻叹息着。
“任谁都知道,我们在唐坊是自己说了算,扶桑人只要想赚钱也不能为难我们。但在大宋就不一样了。必定是处处受制。他要是还和以前在唐坊一样直来直往。出拳头都不拐个弯,可是什么事都办不成。”
外面的寿日烟雨一轮接着一轮绽放着,湖面戏台上,人一样大小的木傀儡被水底的傀儡手牵着线。踏波而舞。
烟火照在他们精雕的面目。华丽的衣冠上,飘飘若仙。
“外堂上有蕃商坐席没有?”
季青辰在席上没有看到蕃商女眷,却知道外堂上的未必没有,见得劳四娘点头,说起明州蕃坊的蕃长在就外面席上,却是旧新罗的遗族。
三郎在蕃坊闹事的消息,说不定就已经传到人家耳朵里了。
“既然是这样,我也就等着人家来和我论理了。”
想着蕃长是旧新罗人。季青辰倒还松了口气。明州城的旧新罗遗族虽然多,但总比泉
州蕃坊里最财大气粗的大食商人要容易对付。她便叹道:
“三郎能不能在明州蕃坊立足,这还是小事。但他如果能在大宋吃到了教训,还能办成了几件事,我以后也可以不用再操心他了。他就算要回扶桑去抢地盘做国主,娶十七八个扶桑老婆,或是去南洋做海盗,专抢泉州的海船,甚至改姓什么的我都只当不知道——”
季青辰自问,她再忧心三郎的病,但总不可能一辈子拴着他的。
“可是……”
见着劳四娘的样子,她知道这妇人怕三郎成了事却又要离开,她笑着低语安慰着,
“没有了三郎,抢码头的事情更难了些。但这府里那一桌上,不都是船帮老大的女眷?”
说话间,她瞟了一眼她的后席。
劳四娘当然看到那席上的六位夫人。都是浙东运河上几位船帮大佬家中的女眷。
季青辰现在虽然不好去攀谈,那也是因为她要等三郎在蕃坊得出个结果,才好决定如何行事。
“人人都想赚钱,没有了自己家的兄弟固然难一些,但我们总能找到人联手的。”
劳四娘定了心,悄悄退去了。
季青辰因为想着要拉拢齐府的事,自然就要多探听那楼大夫人。
那样办事把不住分寸的悍妇,她季青辰就算不得不去和她娘家的兄弟们做些生意,也是要又打又拉的。
否则,难道她季青辰还要容她把那齐氏弄到王世强面前做妾?
“姐姐,倒是那楼大夫人,我那日在赏心楼换了衣裳打扮成寻常人家的模样,你那包厢也是以黄府管事的名义订的。她怎么能一眼能认定我了。”
“你没见着她那日的打扮,难道是楼府大夫人的打扮?”
王清河眼睛从烟火上转了过来,“我不是说你说过,她在那城外瓦子里才是常客。”
隔着纱幕,一层层彩光在堂中玉白色地面上翻滚。
甚是瑰丽。
“他们齐家是陇西名门。是陇西军里的武职世家,逃来时比楼家晚了一二十年。逃难时田产是没用的,一路上金银也已经用尽。十七八房的家眷全挤在大明王寺里借住。穷得实在没办法了才开始做买卖。楼大夫人齐柳风生下来的时候,齐家还在城外瓦子里租屋子住。等她长到五六岁,他们家才在城里买了宅子,重新立了起来。你当她在楼府里过得舒坦?”
季青辰一听,不由得笑了起来。
“难怪,我看那位夫人到了瓦子里,上酒楼就像是回家一样。比你我这样的商家还要坦然。你那时悄悄和我说是楼府大夫人,我还真不敢信。”
她细想着,果然那楼大夫人一身衣裳打扮虽然不寒酸,却都是普通商家富户的模样。
她再一想起齐家在明州城是厢军出身,便也明了他们家渡江逃到南方后,如她季青辰回大宋一样被排挤了。
齐家叔伯们必定没能在朝中出仕,子侄们就只能进了本地收容流民的厢军里混口饭吃,后来才慢慢开始在军中做生意。
她倒也佩服齐家子弟栽了跟头,还能再爬起来,便笑道:
“楼大夫人如今年纪不小,还敢这样胡来。她以前在家里做小姐时,必定经常偷偷来城外瓦子里的。”
城外的瓦市不及城里瓦子繁华热闹。就算是官库酒楼也不一样。
三元阁不是有功名的士子根本进不了门。赏心楼却是小吏、商家在吃席。
“我也是这样想呢。他们齐家以前不就住在那城外瓦子里,好方便在东渡门码头上做生意?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哪里有不敢来的?”
王清河笑着,眼睛瞥向了头席上的楼大夫人。
她又把同一席上的王安抚使夫人暗暗指给季青辰看。
季青辰早闻了王安抚使的大名,当然也就落力打量这位四品诰命夫人。
她已经是上了四十,比楼大夫人年纪更大一些,身体发了福,但胖脸上的眉目气质仍然是书香人家出身的素秀矜持。
她身边还坐着个似乎是她某位儿媳妇的年轻女子。
她三个儿子都已经娶亲,各从科举出仕,她如今也算得上是老封君了。
“她也没劝一劝王安抚使?”
季青辰忍不住悄悄问着。
王清河住在明州城,更知道官伎薛涛得宠的事情,也压低声音笑道:
“她劝什么?王安抚使在家里可没有一个妾室。诰命是她的,儿子也是她一个人的。要把这外面的美人劝没,她岂不是要在家里给他